中国式现代化视域下数字体育伦理的现实考量及规范方略

杨海东，陈 凡，李彩霞，杨 洋

（1.东北大学体育部，辽宁 沈阳 110819；2.东北大学科学技术哲学研究中心，辽宁 沈阳 110169）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在强国建设、民族复兴的新征程上，体育人在全民健身、竞技体育和体育产业领域应有更大创新和更大作为，加快推进体育强国建设的步伐要迈得更加坚定、更加有力。目前，以人工智能、大数据、区块链、云计算等为代表的数字技术正在飞速发展，作为体育与科技融合的产物，数字体育在推动体育强国和健康中国建设中扮演着重要角色。《中华人民共和国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2035 年远景目标纲要》明确提出加快数字化发展、建设数字中国的目标。随着数字体育的深入发展，其伦理问题日益凸显，逐渐成为亟待关注的重要课题。对这一课题进行系统研究，能够从理论层面剖析数字体育的伦理问题，厘清数字技术与作用主体之间的相互关系，从而在实践层面牢牢把握数字体育的伦理现实，为数字体育的良性发展做出规范。本文在中国式现代化视域下全面审视数字体育伦理问题，对其本质内涵、特征进行阐释，并对当前体育伦理问题展开系统考量，进而有针对性地提出数字体育伦理的规范方略，以期为数字体育的高质量发展提供借鉴与参考。

1 中国式现代化视域下数字体育伦理的本质内涵

中国式现代化具有坚实的伦理根基，是马克思主义伦理观的中国式演变，其中包含着公正、共生、全面、和谐等一系列中国式伦理诉求。在中国式现代化视域下对数字体育伦理的内涵进行研究，要在总体把握其伦理本质的基础上，结合中国式现代化的伦理诉求和本质要求，进一步精确其内涵要义，探索出中国特色的数字体育发展路径，更加高效地服务于我国体育现代化建设。

把握数字体育伦理的内涵，首先要把握数字体育的概念。目前全球已进入数字时代，数据已成为与土地、资本、技术等并列的重要生产要素。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的推动下，我国各领域正加速进行数字化改革。数字化以数字技术为手段，将实体信息转化为可度量的数据，以达到精准把握、科学处理的目的。而数字体育究其本质是信息技术融合现代体育而衍生的产物，是实现“体育信息—数据资料—分析处理—科学决策”流程、推进体育治理变革、激发体育产业活力、保障全民健身质量等的崭新场域。数字体育最早伴随体育赛事转播、运动训练等内容出现，随着数字技术水平的提升以及体育发展社会需求的增加，其融合逐渐延伸到全民健身、体育产业等领域，目前已俨然成为推动体育领域发展的新动力。由于数字技术的更新换代之快，以及与体育融合的范围之广，因此较难对数字体育进行统一定义。根据众多研究学者关于数字体育内涵的解读，数字体育普遍被认为是对体育进行数字重构的过程，是一种体育发展的新范式[1]。数字体育在广义上可理解为应用数字技术的体育及其相关活动，狭义上可指被数字化的体育社会活动[2]。在此基础上，本文认为数字体育概念可以进一步解释为:是以人工智能、大数据、区块链、云计算等技术为手段，统筹运用数字思维，以重构体育体系、规范体育治理和提升体育价值等为目的，对体育实践产生的信息进行数据转化而形成的体育新范式。

其次，要分析体育伦理学的内涵。伦理学是以道德为研究对象的一门科学，而体育伦理学是将体育道德作为研究对象的科学，即人对身体讲道德，而这种道德的讲授不是权宜之计，而是使人变得更加完满、更加向善。从身体哲学来讲，体育是身体性活动，身体成为体育的主体。人的生命是体育价值的彰显，只有与身体和生命产生最紧密关联时，体育的价值才能真正被显现出来。体育伦理学是将价值理性和工具理性合二为一的科学。价值理性主要关注“应然”问题，而工具理性则关注“实然”问题。体育对身体和生命的关照将价值理性和工具理性有机结合在一起。当代的体育伦理是指向建设体育强国和健康中国的目标，聚焦于体育精神和体育道德的研究。可见，体育伦理可以概括为以一定时代目标为指向，结合价值理性和工具理性，涉及体育中的身体与生命、情感与道德等道德规范现象的范畴。

最后，在数字体育和体育伦理的基础上，归纳总结出数字体育伦理的内涵。数字体育伦理不是数字体育与体育伦理的简单叠加，而是二者的有机融合。数字体育强调的是科学技术理性，体现工具价值；而体育伦理强调的是身体道德理性，体现价值理性[3]。数字体育伦理则是将科学技术理性与身体道德理性进行了有机融合，从而也就实现了价值理性与工具理性的合二为一。伦理本质反映的是一种关系，是人与外界事物及其环境的一种伦理关系。伦理落在体育上，反映的是身体与心理的协调关系，所以说体育伦理必然要从身体本身出发，实现生命、健康与道德价值。而依托于人工智能、大数据、区块链、云计算等技术的数字体育与体育发生关联，必然与身体相互嵌入而成为具身技术，增强身体的主体性意识，而不是削弱这种意识[2]。中国式现代化的伦理价值与马克思主义伦理观一致，以人的全面发展为伦理旨归，强调人民在现代化建设中的重要地位。这为数字体育伦理的产生与发展提供了一个宏阔的背景，中国式现代化的中国特色、本质要求和重大原则为数字伦理的规范提供了遵循的指南。为此，中国式现代化视域下的数字体育伦理是指在中国式现代化的背景与框架下数字体育在生产、使用、产生作用等环节中所遵循的价值理念与道德规范，是一种数字技术、体育、身体之间相互作用、相互影响的嵌入关系的伦理叙事与表达。

2 中国式现代化视域下数字体育伦理的特征

2.1 具身性：科技增强支撑身体的主体性

为了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数字体育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中国式现代化将人的全面发展放在首要位置，这一特性决定了数字体育的具身性特征。体育是人们提升自我的重要途径，随着体育事业的高质量发展，人们主体性意识不断增强，数字体育作为科技与体育的融合范例，巧妙地适应了当今社会趋势和时代发展潮流，成为人们参与体育活动的重要途径。层出不穷的智能体育产品、先进的智能运动场馆、多元化的体育信息资源成为满足群众体育需求的重要载体。数字体育的深入发展不仅能够为新时代我国科技创新提供支点，而且全面支撑了身体的主体性，引导人们逐渐建立起具身哲学下的体育观。数字体育是科技与体育结合的产物，通过将体育按照规则进行数字化改造而形成。数字体育是人工智能与体育伦理问题的突出体现，此伦理问题实际上就是探讨技术与人的关系或科技进步与人的发展问题，亦可延伸为人的身体与技术的伦理关系[3]。身体哲学是把身心看成整体的哲学，将身体视作认识与实践的本体，通过身体感知和认识世界，具有明显的具身特征。在身体哲学视野下审思数字体育伦理特征，强调科技的增强不能动摇甚至改变身体的主体性。身体将人与技术衔接在一起，构成了人的技术性世界。人通过身体感知世界，技术通过身体发挥价值，技术依附于身体而存在，成为身体重新认识和改造世界的重要媒介，脱离身体而存在就失去了技术的价值属性。身体哲学进一步明确了身体在人、技术、世界三者关系中的主体地位。由此可知，数字体育利用科技能够增强体育的具身性特征。随着科技的提高，数字体育的发展将更加深入，数字技术应用到体育的日常生活中，智能化、科技化的设备使用代替了身体的活动，出现了无身体活动的体育，造成了身体的离场，这一现象偏离了体育服务身体、支撑身体的正确价值规范。所以数字技术只能作为促进体育发展的工具，数字体育也只是满足人完善自我需要的途径，不能僭越人的身体主体性这一原则，以保证数字体育的规范发展。

2.2 工具性：数字技术赋予的本质特性

数字体育是中国式现代化背景下加快建设科技强国和体育强国的关键。在人工智能、大数据、区块链、云计算等基础上形成的数字技术，已经成为推动经济社会发展不可或缺的生产要素，渗透到生产、消费、流通等各个环节，推动人类生产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构建了万物互联、虚拟和现实相互交织的世界。在数字技术融入体育的过程中，工具价值发挥到了极致，人类借助数字科技创造了新型的体育用品、刷新了竞技运动成绩、集成了海量的运动数据，使人们进入一个数字技术打造的体育世界，全民健身、竞技体育和体育产业领域面貌焕然一新。数字体育因其与科技的有机融合而区别于传统体育，若数字体育无科技的加持，就难以发挥其先进性和创新性，因而科技所特有的工具理性将成为数字体育伦理不可或缺的特性，并伴随其生成、使用和发生作用的整个过程[4]。但仅仅依靠技术并不能充分发挥数字体育的价值内涵，体育的作用主体是人，身体是人连接世界的载体，将数字技术与身体融合发展，是保障数字体育发挥工具价值的主要方式。数字技术融入体育就如同海德格尔提出的“在手”“上手”的概念，当数字技术成为身体的“延展”或“并入”身体时，数字体育可谓与身体达到了人机一体。数字体育是主体价值主导下的、工具价值多维呈现的数字化、技术化发展方式[5]。数字体育在保障身体主体性的前提下，通过数字技术的工具特性与身体产生作用，使之与世界形成了新的互动关系，达到发展自我、完善自我的目的。身体是技术的载体，技术能够对身体进行增强、改造和建构[6]。数字技术与身体相互作用、相互建构，进一步诠释与升华数字体育的工具价值。

2.3 道德性：数字科技融入体育的规范

道德性是数字体育在中国式现代化伦理价值考量下的另一个显著特性。数字科技融入体育的过程中，不仅要发挥数字技术的工具理性，还要注重数字技术的道德价值，即价值理性。“以人为本”思想是对马克思主义科学发展观的继承和发扬，从哲学层面理解“以人为本”的发展理念，强调人是社会生活中的主体、人是一切活动的目的和归宿，将人的发展作为一切社会活动的本质[7]。科技的产生是人发展的需要，体育是人发展自我的重要手段，数字体育是为满足人们对科技和体育双重需要而存在的。数字体育扩大人在体育实践中的自主性和可选择性，进一步巩固了人的主体地位。“以人为本”的终极目标是实现人的全面发展。数字体育的存在完全符合“以人为本”所要展现的深刻内涵，完全符合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本质要求，是进一步发扬该理念的重要途径。数字技术一方面给人的生产生活方式带来了极大的便利，另一方面由于利益的诱惑和科技便利的驱使，使人在使用的同时增加了科技无限性带来的道德风险。毋庸置疑，科技的应用为体育带来的发展红利是巨大的，如数字技术的应用为全民健身中的信息采集与研究提供便利，高科技设备帮助竞技体育运动员提高运动成绩，有利于体育产业中消费市场的精准分析等[8]。但是事物的发展总是存在两面性。科技的不当应用造成对体育伦理道德的践踏，科技的过度介入导致体育核心价值偏移。随着科技的深入应用，兴奋剂的多样化和隐蔽性更加明显，即使有先进的检测设备和反兴奋剂章程的约束，运动员借助药物提高运动表现的案例也普遍存在，这是对体育精神的严重违背和对体育道德的肆意践踏。坚守数字体育的道德性，是数字体育稳步发展的重要保障。

2.4 公平性：避免数字科技成为一种新型“兴奋剂”

中国式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其中蕴含着对公平正义的价值追求，同时也影响着数字体育的伦理特性:公平性。数字中国建设是全面建成科技强国的重要引擎，是高效推进中国式现代化的有力抓手。应在宏观政策保障的基础上，进一步推动我国体育事业的转型升级。数字体育是数字中国发展战略的重要分支，是体育转型的重要成果。体育转型是应对社会发展的必由之路，以数字技术作为支撑体育转型升级的强大动力，将体育的发展与科技的进步结合起来，在促进体育事业转型的同时更要密切关注数字科技促进体育发展的公平性。科技强国与体育强国密切相关，利用前沿科技，能够为运动员提供更加先进的、全方位的训练辅助。对于体育发展来说，科技是把“双刃剑”。在保障体育公平性上，一方面利用科技如鹰眼技术，为比赛的公平性提供支持；另一方面科技也会成为违反体育道德的工具，如利用生物技术进行新型兴奋剂的研制。体育公平性是体育价值的重要体现。奥林匹克格言“更高、更快、更强、更团结”要在同场竞技、公平竞争的前提下才有意义，数字体育的公平性是决定其能否持续发展的关键。通过章程、法律的制定，对数字体育的发展方向进行规范，避免数字科技成为药物之外的新型“兴奋剂”。数字体育要遵循正确的发展道路，将科技的作用发挥到辅助体育良性发展上来，摒弃科技的异化作用，将保障体育公平性作为数字体育发展的基本规范，在科技的参与下促进体育的健康发展。

2.5 安全性：数字技术融入体育的基本诉求

从信息时代孕育而来的数字体育会将其价值发挥到极致，成为新时期体育高质量发展的强大驱动力。在驱动体育教学活力中，以数字网络建立教学平台、以智能场景提升教学氛围、以师生互联提升教学质量，构建现代化的体育教学体系。在驱动热潮中，依靠数字技术打造体育新基建，创造良好的健身环境，通过多种手段在社会中渲染积极的运动氛围。在驱动竞技体育成果中，竞技体育的成就与科技是分不开的，无线运动传感器等一系列高科技的辅助设备为运动员科学训练、提高运动表现提供了有力支撑。可见，数字体育在驱动体育教学和竞技体育中实现了多领域、全方位的覆盖，能够充分发挥科技的效用，从而有力推动体育的高质量发展和现代化建设。数字技术融入体育有效推动了体育的现代化进程，但同时也带来了许多安全隐患。规范数字体育的安全性，是数字体育融入体育的基本诉求，是体育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保障。科技包含的内容非常多，难以用好坏性质去定义[9]。体育是与人直接相关的活动领域，在融入数字技术时，要将安全性放在首位，一些具有争议的高科技，如克隆技术、基因编辑技术等要谨慎使用。首先，必须关注产品安全。这里的产品指的是运用科技开发的一系列运动产品，这些产品在投入使用前，一定要确保其安全性有所保障，避免安全设备发生安全事故。其次，必须关注隐私安全。数字体育一方面通过运动器具、科技手段提高了参与运动的物理安全，但另一方面也存在极大的数据泄露风险。在体育领域内，无论是运动软件的应用，还是智能穿戴设备的使用，被允许访问的个人信息太多，这无疑增加了运动数据泄露的概率。数字体育要将安全性作为发展的警钟，确保数字技术、体育产品、使用者隐私的安全性，用安全为未来体育保驾护航。

3 中国式现代化视域下数字体育伦理的现实问题

3.1 人的身体离场：数字技术僭越体育中身体主体地位的伦理问题

在全民健身领域，先进的智能健身器材、大数据健康信息监测与采集、公共健身平台数据等为大众健身带来了便捷；在竞技体育领域，数字技术赋能竞技训练，对运动员训练数据、体能状况、生化指标等数据模型进行建构，形成科学训练系统；在体育产业领域，数字经济不断推动产业转型、要素配置和结构优化等产业链条的升级完善。可见，数字技术极大地推动了体育的发展。然而，数字技术对人的主体地位产生了严重威胁。由于数字技术的广泛使用，人们更加强调省时、省力、省事，对效率高度重视，出现了让人来适应技术的情况，可谓“只见技术不见身体”，造成了人身体离场的状态，这种情况在竞技体育领域十分突出，如新兴的体育竞技项目——电子竞技。2022 年杭州第19 届亚运会将电子竞技纳入正式比赛项目，这表明电子竞技运动对于培养体育精神有一定的益处，但是对电子竞技的沉溺则完全背离了体育本质。“鲨鱼皮泳衣”事件将科技的工具属性显露无遗，一味追求运动成绩而将运动主体本身剥离出去，完全背离了数字体育良性发展的伦理特征。在全民健身领域，数字技术在带来便利和效率的同时，也在一定程度上对人的身心自由产生了束缚和限制，如跑步机伤人等一系列事件。数字技术应为人身安全保驾护航，而不是束缚人的主体性、导致人身体离场的成因。

3.2 价值理性缺失：数字技术导致体育中公平性被忽视的伦理问题

中国式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即凸显公平性和共享性。一方面，数字体育全面提高了体育的技术性应用，为全社会和人民群众带来了技术便利，增强了获得感和幸福感；另一方面，数字技术在具体的应用过程中存在着价值理性缺失问题，公平性并没有得到应有的保障，可能带来一定的“数字鸿沟”问题。在前面特征分析时，认为数字技术一般具有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两个方面，工具理性强调了数字技术的功利性和作用性方面，而价值理性更加强调道德伦理方面的意义。在数字体育中，工具理性凸显数字技术理性，功利性发挥到极致，反而缺失了公平伦理价值。在全民健身领域，一些数字化、智能化体育设施设备提高了人们健身的体验。然而，更多的先进设备应用在经济社会比较发达的地区，而经济欠发达地区先进的健身器材还是比较少的，这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公平伦理的缺失，影响了人们健身权利的公平享有。从国家公布的第三批智慧健康养老应用试点示范名单来看，目前城市街道试点272 个，而乡镇试点仅有70 个，乡镇数字基建供给建设情况明显滞后于城市街道[10]。另外，在数字化、智能化体育设施设备使用过程中，发现了老年人对先进设备的“恐惧症”。根据联合国公布的数据显示，全球有超过6.4 亿的老年人不会使用互联网和数字技术。由于老年人融入数字体育的速度较慢，导致他们享受不到数字体育带来的对健康和健身的好处。在竞技体育领域，一些先进的训练技术和高科技产品在运动员训练过程中得到广泛应用，然而并不是所有的运动员都能够平等地获得先进技术并提升竞技水平，获得此项权利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人，这可能与倡导公平竞争的体育精神相违背。

3.3 数字资本泛滥：数字技术造成体育中资本掠夺的伦理问题

随着数字化发展的深入推进，数字资本的垄断与泛滥问题日益凸显，这使得数字体育伦理的公平性和道德性被逾越和践踏。数字经济与体育的高度融合，推动了体育产业与经济的快速发展，如数字交互技术增强了竞赛表演业的沉浸体验，智慧智能技术创设了休闲旅游业的智慧化场景，云计算和大数据技术搭建了体育用品制造业的电子销售平台。“数字”作为一种资本已经深深地根植于体育之中，为体育带来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推动了体育实现智慧化和智能化改革。在数字经济时代，体育产品和服务的生产与销售都纳入数字运转体系之中，数字资本作为一种生产资料也参与到了体育生产力的创造之中，产生了数字商品、数字资源和数字劳动。在数字体育世界，网上用户通过数据劳动为体育商品销售平台、体育旅游服务平台、体育休闲健身平台、体育赛事运营平台免费贡献着海量数据，这些信息都流入了各大电商平台和网络公司的数据库。体育电商平台和网络体育公司通过强大的数据分析和推算能力，从海量数据信息中提取有价值的信息，从而精准把握生产和消费的导向。更有甚者，通过并购等行为进行资源的集中与垄断。例如:截至2020 年9 月8 日，阿里巴巴参与企业并购531 起，腾讯参与企业并购756 起[11]，进一步控制了消费市场。而那些免费提供大量数据和流量的普通网民，并未从中得到相应的报酬和补偿，却受到数字资本的影响和规制，为“拥有广泛权力”的体育电商平台和网络体育公司创造了超额利润，从而形成了数字技术对普通数字劳动的掠夺和剥削，产生了数字资本泛滥的伦理问题。另外，体育电商平台和体育网络公司利用自身掌握的大量数字信息，通过营销“用户画像”精准推送产品，运用智能化手段引导和刺激消费，让消费者困于商品浪潮冲击下难以自拔，形成拜物主义伦理危机。

3.4 安全风险隐患：数字技术产生体育信息漏洞的伦理问题

随着中国式现代化建设的深入推进，数字技术伴随着经济社会的发展所覆盖的领域更加广泛，延伸的方面更加深入。如此情况一方面给人们生产生活带来了更大的便捷，大大提高了效率，另一方面也给信息安全带来了风险隐患。《2019 年中国网民信息安全状况研究报告》显示，77.7%的被调查网民都遭遇过信息安全事件，且损失金额达到194 亿元。在数字体育领域，个人信息和群体信息作为重要资源，能为信息收集者和使用者带来客观的商业利益及其他利益，这是信息泄露背后的动力和推手。在全民健身领域，公民个人健身数据被智能终端收集并进入平台数据库。在国民健康调查的过程中，大量群体健康体质信息被收集、处理。这些数据信息包含大量隐私，一旦泄露就可能产生严重的伦理风险。在竞技体育领域，数字技术已广泛应用到运动员训练、竞赛的整个过程。在竞技体育赛事流程中，一些运动员的信息通过注册、录入系统进入赛事官方数据库，一旦泄露可能会对国家或个人的运动成绩造成不利影响。例如:在某次国际竞技比赛中，由于赛事举办方的服务器出现安全问题，导致数百名运动员的护照细节和疫苗接种证明等被泄露[12]。在体育产业领域，更多的消费者通过数字商务平台购买体育商品和服务，一个账号注册、一次号码输入、一次未经深究的授权、一次分享等都在线上“数据库”留下了轨迹清晰的足迹，都不同程度地增加了信息泄露的伦理风险。商业性赛事的举办产生了海量的数据资源，经济利益的诱惑增加了相关群体信息泄露的风险。美国国家篮球协会(NBA)就公开承认其在第三方提供商的部分球迷敏感数据已被泄露[13]，可见数字信息的泄露已经造成了一系列体育安全风险伦理问题。

4 中国式现代化视域下数字体育伦理的规范方略

4.1 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数字体育伦理观

在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的世界观和方法论中，首先提出必须坚持人民至上。在中国式现代化必须牢牢把握的重大原则中，习近平总书记提出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在中国式现代化视域下，数字体育伦理观也必须坚持以人为中心的科技伦理观，这是新时代的马克思主义科技伦理观[14]。数字体育伦理就是要以人的身体健康和人的生命为根本指针，保证科学技术要为人的工作和生活服务，为人的幸福提供全面支撑。数字体育必须遵循人的身体哲学伦理，呈现广泛的身体伦理要义，全心全意服务体育实践活动，彻底打破数字技术对身体的束缚，摒弃“只见技术不见身体”的伦理观念，让健康和身体回归体育的中心。竞技体育在借助数字技术辅助运动训练时，要充分考虑运动员的身体状况、训练习惯、以往经验等个性化要素，让数字技术成为科学训练的利器。另外，合理规范电子竞技项目发展，鼓励青少年更多地参与到包含身体运动的体育活动中，也可以适度开发具有身体运动特征的电子竞技项目，进而促进青少年身心协调发展。在全民健身领域，数字健身设施和设备要充分考虑健身个性的特性，对健身个体做全面的数字化评估，制订个性化的运动处方和健身方案，将个人兴趣和科学方案有机结合，促进健身人群身心健康的自由发展。总之，在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理念指引下，数字体育技术应该为人的健康和生命保驾护航，不断完善人的主体意识，实现数字体育技术成果由人民共享。

4.2 提高数字体育伦理素养

中国式现代化强调满足人民物质和精神双重层面的需求，而在数字时代个人数字素养及伦理素养是保障其达成个人精神文明的重要条件。通过积极宣传和教育全面提高人们的数字体育伦理素养，学会自我适应、适度节制，使人们在运用数字技术过程中有效获取信息和科学运用数据，提高自身健康水平和体育竞技能力。首先，要加大数字体育伦理的宣传力度。积极营造公平、健康、有益的数字体育伦理环境。无论是在全民健身、竞技体育领域，还是在体育产业领域，都要强调数据技术造福人类生活、有益社会发展、消除社会隔阂的目标，尊重隐私、注重安全、消除差别、厘清权责等。政府及有关部门设置专门机构，组建数字体育服务团队，定期开展宣传活动，并针对特定人群、特定区域有计划地扩大宣传服务，让数字体育伦理意识逐渐进入人们视野并深入人心。其次，要组织数字体育伦理的教育培训。应系统组织数字体育伦理培训，逐步提高人们的数字体育素养，消除“数字鸿沟”。数字时代，针对老年人群着力开展数字体育伦理提升工程，积极引导、帮助老年人掌握数字化、智能化技术，对一些智能化体育设施设备进行适老化改造，帮助更多弱势群体融入数字体育生活[4]。最后，要积极培育人们的数字体育隐私观念和安全意识。数字体育数据要防止泄露，一旦信息泄露也应及时采取必要措施将损害降到最低。一方面要通过宣传教育增强个人数字体育信息安全意识，另一方面要对存在信息泄露的风险点采取防范措施。各数据库管理中心应通过技术革新，提高隐患捕捉能力和病毒防护能力。

4.3 制定数字体育伦理规范标准

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要始终坚持党的全面领导，我国体育事业的发展亦是如此。数字体育伦理问题的解决，离不开党和政府的顶层规划。2022 年3 月20 日，《关于加强科技伦理治理的意见》(以下简称《意见》)由中共中央办公厅和国务院办公厅联合下发。《意见》的第四条强调制定完善科技伦理规范和标准。积极完善数字体育伦理的规范建设，主要强调尊重人的自主性、对人不得伤害、对公正的持续坚守、求真向善等。首先，尊重人的自主性，要求数字体育伦理要以人为本体，将人的健康和生命价值作为追求的目标，把人的全面发展作为数字体育技术不断追求的目标，不断提高人民的获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其次，保证人的身心完整性，保证其在体育活动中不能受到数字技术的侵犯和伤害，有效避免极端功利主义行为。在数字体育数据的收集、处理和使用过程中，要保证被采集人的信息隐私安全受到保护。再次，对公正的持续坚守，要求数字体育必须保证参与体育活动的人员在相同环境下获得公平对待。要关照弱势群体，避免“数据鸿沟”，扩大数字技术受益人群，将社会整体利益置于个人或少数人的利益之上，实现社会整体利益最大化。最后，求真向善是对科技具有人文价值的内在规范。要求数字体育技术在研发、推广、应用过程中进行全面的人文价值审视，用道德与责任人的标尺衡量数字体育的当下状态和发展方向。在数字体育伦理规范制定后，国家相关部门应出台相应的数字体育道德标准，推进数字体育伦理规范的有效执行，从而确保数字体育技术更好地服务于人民的身体健康和生命质量。

4.4 构建数字体育伦理治理共同体

中国式现代化是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的现代化。建立数字体育伦理治理共同体，完善数字体育伦理治理体系，是一切科学治理的前提。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提出“加快建设网络强国、数字中国”，而数字体育是数字中国建设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加快推进体育强国建设的重要动力，为此加强数字体育伦理治理非常必要。然而数字体育伦理治理是一个复杂工程，具有深度的技术性和广泛的道德哲学性，单一主体或机构难以掌握治理的全部要素和知识，因此需要多主体共同参与数字体育伦理的治理，积极构建数字体育伦理治理共同体。共同体本质上是一种伦理性存在，它是基于共识和信任而建立起来的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基本方式。原有的数字体育伦理治理主体主要包括政府、企业(俱乐部)、专家，即达成了“政府－企业(俱乐部)－专家”的共识治理模式，现有的数字体育伦理共同体要将公众纳入其中，形成“政府－企业(俱乐部)－专家－公众”的大范围共治治理模式，从而构建公众对政府部门和专家系统的信任关系，重塑有利于数字体育治理的社会语境[15]。在强国建设、民族复兴的伟大征程中，数字体育成为体育强国建设的重要引擎。然而，在数字体育发展过程中出现了人的身体离场、价值理性缺失、数字资本泛滥和安全风险隐患等数字体育伦理危机，数字体育伦理治理共同体就是要以体育伦理危机为治理靶向目标，通过系统治理、敏捷治理和综合治理等手段促进数字体育领域规范性和秩序性的形成。另外，数字体育伦理问题没有国界，是全人类全世界都需要面对的共同问题，应积极将共同体意识延伸到国外，主动参与数字体育伦理的国际合作，逐步在国际上形成具有中国特色的数字体育伦理话语体系，贡献中国数字体育伦理治理方案。

4.5 健全数字体育伦理法治化监管体系

中国式现代化的目标之一是要基本建成法治国家、法治政府、法治社会，数字体育在此进程中的伦理问题一定离不开法治的规范。数字体育伦理事关数字体育中人与人、人与事之间以善为轴心的关系建构。法律规制是“硬法”，伦理规制是“软法”，两者必须相辅相成、互为补充，才能有效完善数字体育伦理监管。首先，要加强有关数字体育伦理规约的相关立法，丰富法规内容，将数据资本、数据垄断等典型问题以法规的形式进行控制。立法过程要体现主体性和透明性两个原则。主体性就是数字技术要以人的身体健康和生命质量为立法工作的根本出发点和落脚点，无论是在全民健身、竞技体育领域，还是在体育产业领域，数字体育技术都要成为身体的辅助工具，而绝不能僭越人的主体地位。在数字体育相关法律法规的制定与完善过程中，人的主体地位要充分得到体现[16]。透明性强调了数字技术伦理要以人民为中心的发展思想，采取民主化、法治化方式开展立法活动，积极听取企业(俱乐部)、专家和公众等多方面的意见和声音。法律内容从人民的切身利益出发，要注重保护群体安全和个人隐私。其次，要加大数字体育伦理规约的监督执法力度。法律制定后，关键在于落实，面对数字资本泛滥的问题，从法律层面规定数字体育资本的边界，厘清数字体育资本的有限性问题，科学合理设置数字体育资本的“红绿灯”，对体育商品销售平台、体育旅游服务平台、体育赛事运营平台等数据信息有效治理，促进体育数字平台经济的规范健康发展。最后，要加大体育信息安全保护力度，对大数据信息形成闭环管理系统，对竞技体育运动员训练比赛数据采取规范化的保密制度，对为获取利益而泄露数据信息的有悖体育伦理行为要及时加以审查与规约，并辅以法律手段加以有效治理，进而加快数字体育伦理监管体系的完善。

5 结语

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提出加快建设体育强国，数字体育已经成为加快实现强国目标的重要动力之一。数字体育技术在推动全民健身、竞技体育和体育产业等领域加速变革的同时，也带来了一系列伦理问题。未来随着以人工智能、物联网、区块链等为代表的数字技术深入发展，体育领域可能会面临更多数字体育伦理问题，因此新征程上开展对数字体育伦理的规约与治理是一项长期系统工程，必须科学谋划、久久为功，如此才能实现数字体育求真向善的伦理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