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允明草书在晚明的接受研究

李娇娇

摘要：祝允明作为明代中期具有革新意识的代表书家，其对明代初期台阁体书风的扭转作出了巨大贡献，以祝允明、文徴明为代表的“吴门书派”为明中期的书坛注入了新鲜的血液，那么在其影响下，晚明书家对于祝允明草书的接受情况以及其草书风格之成因是本文主要探讨的问题，本文将以晚明对祝允明草书的接受为研究焦点，通过梳理涉及祝允明草书在晚明期间接受情况的各种书法材料，并参考前人已有的研究成果，试对这一问题加以探讨。

关键词：祝允明；草书；接受情况

一、祝允明草书艺术风格之成因

（一）家学深厚，以古为尊

祝允明（1460—1526年）长洲（今江苏苏州）人，字希哲，因其多生一指，故自号枝山，与文徴明、唐寅、徐祯卿并称为“吴中四才子”。

祝允明家学深厚，自幼受其祖父祝颢、外祖父徐有贞及其书法老师王鏊等吴门前辈的熏陶，成年以后，祝允明娶时任中书舍人的李应祯之长女为妻，又得岳父李应祯的指点，在学书道路上可谓享有得天独厚的条件。其狂草明显有旭素、山谷之面貌，书法取众家之长，成自家面貌。文徴明曾评价祝枝山曰：“盖兼二父之美，而自成一家者也。”[1]其外祖父徐有贞认为应师法晋唐，岳父李应祯潜心古法的书法观令祝允明开阔了眼界[2]。可见“二父”对祝枝山书之取法有很大的影响。

（二）无缘功名，放浪形骸

青年时期的祝枝山，和众多文人一样，潜心研究学问，为施展满腔抱负而走上求取功名之路，凭着祝允明之才华学问，仕途指日可待。然而造化弄人，事与愿违，他只能亲眼看着同乡先辈一个接一个地步入仕途。祝枝山曾与其子共同参加会试，不承想其子考取功名，而自己却名落孙山。五十五岁再次赴考，得授广东兴宁知县，后因官场束缚而归隐故里。这样戏剧性的人生对于一位心系天下、满怀经世治国抱负的大才子无疑是一次又一次的沉重打击。

仕途的失意与暗淡对祝枝山后半生产生了极大的影响。长期的消极、悲观以及郁积在心中的愤懑不平、怀才不遇，促使他渐渐地对世俗生活越来越灰心。退隐后的祝允明只能将内心深处的郁郁不得志借诗文、书法进行抒发，将狂草发挥到了极致，已然达到了鼎盛时期，可谓书入化境。诗文亦直抒胸臆，不求典雅。他常以草书书写自己所喜爱的诗文或自作诗文，借此来抒发自己身处逆境的心情。其传世的狂草代表作品很多，如《箜篌引诗卷》《闲居秋日诗卷》等。

（三）取法广博，推陈出新

祝允明草书师法李邕、黄庭坚、米芾，其狂草受颠张醉素、黄山谷、其外祖徐有贞以及岳父李应祯影响较大，为晚明浪漫主义书风奠定了一定的基础。祝枝山文辞俱佳，书法亦令人称道，尤以草书最负盛名。其草书取法广博，而又能跳出师辈之藩篱自成面貌，文彭曾曰：“我朝善书者不可胜数，而人各一家，家各一意。惟祝京兆为集众长。盖其少时于书无所不学，学亦无所不精。”[3]总的说来，其学古而不拘泥于古。从祝允明的书学思想中可看出学习书法要敢于推陈出新，将师古不化与师心自用有机结合才为学书之正道，对后世书者具有积极而深远的借鉴意义。在当时近三百年无人擅长狂草的大背景下能将狂草发挥到极致，融合各狂草大家之长处实属不易。

（四）谙熟草法，独树一帜

祝枝山的草书极具个人特色，草书面貌极多，就草书审美而言，其率意随性、乱石铺街之法在明代中期书坛上独树一帜，对其身后众草书家都有极大的启发，吴门书派的书家诸如陈淳、王宠、文彭等在书法上多少也曾受到祝允明的影响。可以说，祝枝山的草书为晚明的草书奠定了一定的基础。

祝枝山有众多的草书作品流传下来，如《杂书诗帖卷》《闲居秋日诗卷》（图1）等。就其用笔而言，在其丰富的笔法中可看出祝允明师法晋唐，提按、用笔流畅，点画明净爽利，结字平正中寓跌宕之势，饶有古趣。使转变化自如，寓拙于巧，草法严谨纯熟。

以《草书卷》《前赤壁赋》为代表的今草作品（图2），更多地掺入了黄庭坚草法，运笔圆转，线条流畅，字态灵活多变，率意洒脱，章法上多独立成字而少连属，“点”法的运用尤为突出，极具代表性。以《杜甫诗轴》为代表的连绵狂草，取张旭、怀素之狂，加以黄山谷草法，通篇连绵不绝，犹如乱石铺阶，构成满纸云烟。将学古与创新辩证统一起来，入古而能出新，堪称明代中叶书法发展史上的标杆。

二、晚明书家对祝允明草书之接受

（一）徐渭對祝允明草书的接受

徐渭（1521—1593年），初字文清，更为文长，号天池、青藤等，与陈道复并称为“青藤白阳”。他对祝允明书法评价颇高：“祝京兆书，乃今时第一，王雅宜次之。”徐渭对祝枝山的作品求之若渴，苦心访求。他在《致某书》中提道：“昨已对嗣公言，敢求祝枝山两卷一省，仰乞惠赐，卒业谨即扩内。”从其草书作品可明显看出祝允明对其书法风格的影响。徐渭书法主要成就在行草书，袁宏道极赞徐渭狂草，在《徐文长传》中称其为：“八法之散圣，字林之侠客。”观其草书代表草书作品《草书杜甫诗轴》（图3），结字多取横势，气势连贯章法满之又满，密之又密，此章法形式密集，与祝枝山草书颇有相通之处。如果说祝允明为晚明浪漫主义书风的开端，那么徐渭书法则是对晚明浪漫主义思潮的集中反映[4]。

（二）张瑞图对祝允明草书的接受

张瑞图（1570—1641年），字长公，号二水。与明代众多书家一样，张瑞图书法成就最为突出的书体也是草书。由于当时书坛的普遍风尚，从其圆转恣肆、气势豪放的笔势可知其早年的草书亦受吴门派最有革新意识的祝允明影响，直到天启初年，张瑞图草书逐渐显现出个人风格，行笔擅以偏侧之锋，以方折代替圆转，在晚明书坛可谓别开生面，与当时其他书家的普遍面目迥然不同。

（三）屠隆对祝允明草书的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