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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林鹏《丹崖书论》有感

2019-10-11李全平

文史月刊 2019年8期
关键词:狂草傅山青峰

李全平

林鹏先生是我省蜚声文坛的文化老人,现已年逾九旬。前些日不经意间翻到林老《丹崖书论》(山西人民出版社2003年),书中多论及傅山书法及草书心得,在此笔者就“狂人与狂草”谈一些读后感。一般来说,草书形成于汉代,有章草、今草、大草之分,大草又称狂草。通晓书法史的人都知道,草书史上的狂草大家并不多,甚至可以说能写狂草的人就很少。汉有“草圣”张芝,唐有“颠张醉素”,后直至明清方有祝允明、王铎、傅山等,属凤毛麟角。傅山在《青羊庵》诗中云:“既是为山平不得,我来添尔一青峰。”傅山就是草书史上的一座青峰。韩愈曾说:“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我们可套用前半句说:“世有狂人,然后有狂草。”但绝不能说:“狂人常有,而狂草不常有。”因为这里的“狂”,不是狂妄,不是狂野,不是疯狂,更不是装疯卖傻、目空一切,而是思想上的无羁、艺术上的孤傲和境界上的彻底洒脱,这样的人往往是精神的先驱和革新的猛将,要不就是超凡脱俗的智者,现实中难以见到,历史上也不常有。再看狂草,狂草当然有“快”“草”和“不易辨识”的特点,但绝不是越快、越草、越不认识就越好,狂草的核心是抒胸达臆,展现个性。写狂草瞒不了人,不能装腔作势,无法预先安排,不能迎合世俗、取阮于人,任何轻浮、造作、媚俗、无知都与狂草格格不入。狂草必须萧然于物外,方能天机自得,而“妩媚绰约,自是贱态”。因而狂草是最要功夫,最见性情,最能反映文化素养和艺术造诣的,是对书家要求最高的一种书体,可以说是书法的最高境界,而能写好狂草者必然是真正的狂人。所以现实中即便是专业书家也大都不会、甚至不敢写狂草,更有终生孜孜努力者仍难见其堂奥。而历史上只有“书圣”“草圣”之称,而没有“篆圣”“隶圣”“楷圣”之说。故曰:世有狂人,然后有狂草。狂人难有,狂草更不常有。

林鹏十四岁参加革命,趟过了战火纷飞的岁月,新中国成立后又饱受政治运动的颠扑,歷经坎坷,年过八旬后总结自己“八十年来糊涂过,一步一峰一嵯峨”,并自嘲“刀山火海悄悄过,险些丢掉老头皮”。林先生个性孤高,风骨铮铮,才气十足,言直率、多奇智。譬如,他曾风趣地将不读书临帖而一味“创新”的书法比喻为狗刨式游泳,寓教颇深;他睿智地发现中国人管“过去”叫“从前”,称“未来”为“以后”,并用“倒骑毛驴过野桥”来比喻这种历史观,妙不可言。即至老年,林先生更有一种大彻大悟,自言:“我只知道生命在延续,愚蠢在延续,大智大愚不见踪迹。”这是智者的一面,更是狂人的境界。说到这里,林鹏之所以能成为当代狂草的扛鼎之人,就不足为奇了。正所谓世有狂人,然后有狂草,而这,正是狂草的魅力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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