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语语音意识与词汇习得相关性元分析

宋俣慧 周卫京

一、研究背景

语音意识的研究自开展以来一直是心理语言学领域研究的热点，最早开展相关研究的布鲁斯（Bruce 1964）将语音意识描述为口语语音分析；瓦格纳和托格森（Wagner & Torgesen 1987）将识别和操作语言声音的有意识能力的元语言能力称为语音意识；莫雷斯（Morais 1991）认为语音意识是有意识地分割单词片段的能力，不仅包括对音位的意识，还包括对音节的意识；斯坦诺维奇（Stanovich 1992）认为语音意识应称之为语音的敏感性，即从对大的语音单位的弱敏感性到对小的语音单位的强敏感性的一个连续体（袁晓琳、肖少北2009）；特雷曼（Treiman 1991）提出“语音意识层级结构理论”，认为其可以分为音节意识、首音—韵脚意识和音位意识。

在国内有关语音意识的研究中，徐芬（2002）认为语音意识是个体对口语语音的认识和运用，语音意识涉及语音分析（把大的语音单位分割成小的语音单位）与综合（把小的语音单位合成为大的语音单位）两种能力。白丽茹（2014）认为语音意识不仅具有辨别口语语音单位的能力，还能处理和加工单词语音，熟练地把单词语音切分为音节、首音—韵脚、音位的一种意识，并对这3 个层级单位具有分析和综合操作能力。

对于语言学习者而言，词汇学习至关重要且贯穿整个语言学习过程，学习者对词汇的掌握间接影响其听力、阅读、口语等语言技能。语言学家威尔金斯（Wilkins 1972）认为，如果没有语法，很多东西无法表达，但如果没有词汇，任何东西都无法表达。霍奇斯（Hodges 1982）将单词拼写能力定义为将口语转化为书面语，并试图将单词的语音转化为字母的过程，这也是词汇认知过程中的关键部分。

语音意识与读写能力的相关性被广泛讨论，在主流研究中，普遍认为语音意识在早期阅读习得、预测等过程中都起到一定的作用（Adams 1990；Bradley&Bryant 1978）。音素意识是掌握字母原则的必要条件，而字母原则是书面语言系统的基础。如果学生理解了单词可以被划分为单独的音素，并且音素可以混合成词，他们就能够使用字母和音素知识阅读和构建单词。现有研究表明，语音意识与阅读、词汇认知等方面都有显著相关性，语音意识能力的运用有助于我国英语学习者提高其英语综合能力，且利用语音意识研究语言学习的理论已经得到普遍认同（胡敏、朱元庆2019）。

二、潜在调节变量

学段指学习者所处的学习阶段。学习是一个不断发展的过程，学习者也是不断发展的个体。在一项以小学生为研究对象的跨年级研究中发现，随着年级的增长，他们的语音意识有显著提高（李蓓蕾、陶沙、董奇2011）。

语音意识的不同也会对词汇习得产生不同的影响。李芳媛（2019）的研究认为，音节意识与单词拼写成绩的相关性高于首音—韵脚意识和音位意识，而徐立（2015）的研究则认为首音—韵脚意识与单词拼写成绩的相关性更高。因此，不同的英语语音意识是否具有调节效应需要进行验证。

不同的词汇测试任务可能会影响学习者的习得结果。词汇测试任务主要分为词汇产出、单词阅读和单词拼写三类。有学者认为以汉语为母语的儿童的英语语音意识与单词阅读之间联系的紧密程度要弱于其与拼写之间的联系（李蓓蕾、陶沙、董奇2011）。韦小雨（2017）的研究则显示英语语音意识在音位意识和首音—韵脚意识层面与单词阅读的相关性要高于与单词拼写的相关性。综上，不同的调节变量会对研究结论带来不同的影响。因此，本研究通过调节效应检验具体分析语音意识与词汇习得的相关性。

三、方法

（一）研究问题

本研究提出以下问题：（1）我国学生英语语音意识与词汇习得的整体关系如何？（2）不同学段的学生对其关系的调节作用如何？（3）英语语音意识与不同词汇测试任务之间的关系如何？（4）不同英语语音意识成分对词汇习得的调节作用如何？

（二）文献检索与筛选

本研究的文献来源于中国知网（CNKI）数据库，以TKA＝“语音意识” AND（TKA＝“单词” OR TKA＝“词汇”）为检索式进行高级检索，共检索到484 篇文献。文献筛选标准：（1）研究为英语语音意识与词汇相关性的实证研究；（2）研究有明确的被试年龄或年级；（3）研究中报告了语音意识的不同成分；（4）研究明确了词汇测试任务；（5）研究报告了语音意识与词汇测试的相关系数；（6）被试为中国学生。根据以上标准，共24 篇文献符合标准，包含38 个独立样本。

（三）文献编码

本研究对所有符合特征的文献进行编码，编码内容包括作者、出版年、样本量、相关系数、学段、语音意识成分、词汇测试任务。在对学段进行编码时发现，只有2 项研究对象为幼儿，故与小学合并为小学及以下，研究对象为初中或高中的统一合并为中学，语音意识成分将对音位意识、音节意识和首音—韵脚意识进行分别编码，词汇测试任务主要分为单词阅读、单词拼写和词汇产出，其中有1 项研究的词汇测试任务为词汇理解，1 项为词汇量测试，由于样本量较小，故作缺失值处理。有1 项研究区分了真词阅读和假词阅读，合并为单词阅读。

（四）数据处理

进行元分析前，对纳入分析的文献进行异常值检验。本研究以相关系数为效应量，为避免样本量大小的影响，将统一转化为Fisher’s Z 值。结果发现，所有效应量的Cook 距离值都小于0.5，综合判断38项独立研究均可进入元分析。随后，通过主效应与异常值检验，判断语音意识对词汇习得的整体影响。之后，再进行调节效应检验。数据通过Comprehensive Meta-Analysis 3.7 和R 4.1.1 进行处理。

四、结果

（一）发表偏倚检验

采用漏斗图进行发表偏倚检验，效应值基本分布在漏斗上侧，且平均分布在中线两侧，初步判断不存在发表偏倚。随后进行Fail-safe N 检验，检验结果（Nfs＝6806）大于纳入元分析的数据，说明稳定性较好（Rosenthal 1979），Egger’s 回归检验结果（P＝0.150）不显著，表明发表偏差较小（Egger，Smith&Schneider，et al.1997），因此，本研究存在发表偏倚的风险较小。

（二）异质性检验

对纳入的效应量进行异质性检验，检验结果（Q＝130.998，P＜0.001，I2＝71.755）表明为中度异质，因此，本研究采用随机效应模型。此外，英语语音意识与词汇习得之间的关系可能受其他调节变量的影响（Huedo-Medina，Sánchez-Meca &Marín-Martínez，et al.2006）。因此，首先探究英语语音意识与词汇习得之间的整体效应，再进行调节效应分析。

（三）整体效应分析

采用随机效应模型进行统计，结果显示英语语音意识与词汇习得的相关系数为0.49，95%的置信区间为[0.42，0.55]，不包含0，Z＝12.839，P＜0.001，根据吉尼亚克和斯佐多莱（Gignac&Szodorai 2016）提出的判断标准，相关系数大于0.3，说明英语语音意识与词汇习得存在高水平正相关。

（四）调节效应分析

将学段、词汇测试任务与语音意识成分分别进行调节效应检验，结果如下表所示。可见，学段调节效应显著，其中小学及以下相关系数最低，大学相关系数最高，说明英语语音意识与词汇习得联系紧密，且随着年级变化而变化。而词汇测试任务和语音意识成分的调节作用不显著。

五、讨论

（一）英语语音意识与词汇习得关系的整体效应

根据元分析结果，英语语音意识与词汇习得呈高水平正相关，这与以英语母语者为研究对象的研究结论相一致。词汇是阅读的必要条件，语音意识在学习者发展阅读技能的过程中起到了关键作用，这可能是因为在对语音意识进行测量时，要求他们具备一定的音节或音位分割和混成等能力，而这些能力与单词解码技能息息相关。除此之外，语音意识可以培养学习者对声音与字母对应的意识，一定的语音意识对于语言学习者发现形—音之间的对应规则并利用这些规则进行语音编码是必要的（潘颖、邓小平、林正军，等2019），并且这种意识可以提升词汇习得效率。

（二）调节作用分析

元分析从宏观上得出了英语语音意识与词汇习得的相关程度，两者的关系很可能受到了某些变量的调节或干扰。本研究通过检验发现：

从学段角度来看，学段在英语语音意识与词汇习得方面调节作用显著。已有研究表明，英语语音意识在儿童早期单词拼读中发挥重要作用。本研究发现，大学阶段，语音意识也与词汇习得之间存在紧密关联。徐莹（2021）认为，大学生虽然早已过了语音学习的关键期，但是其语音意识并不会停止发展，通过系统化、结构化的语音意识训练，仍然可以得到提高。这也许说明语音意识与词汇习得存在双向促进，良好的语音意识可以帮助学习者习得词汇，大量地进行词汇输入可以使学习者对语音编码规则有更深入的理解，从而提升英语语音意识。

从词汇测试任务角度来看，本研究发现不同的词汇测试任务没有显著调节作用，但各词汇测试子任务均与英语语音意识存在显著正相关。已有研究也表明，在以英语为第二语言的学习者中，语音意识对阅读能力有较好的预测作用（Ganschow&Sparks 1995；Lesaux&Siegel 2003；Ehri，Nunes&Stahl，et al.2001），这可能是因为词汇测试任务中单词拼写与单词阅读的检测存在一定的趋同性，都检测了音—形之间的对应关系及语音编码和解码能力，单词阅读、拼写与产出三者紧密相关。

从语音意识成分角度来看，没有显著调节作用。三种语音意识成分均与词汇习得呈显著正相关，音节意识与词汇习得相关度最高。这可能因为学习者更容易先掌握较大的语音单位（如单词和音节），随后才掌握较小的语音单位（如首音—韵脚和音位）。除此之外，我国学习者对汉语拼音的掌握也能促进他们英语语音意识的音节操纵能力（Huang&Hanley 1994；Holm&Dodd 1996）。

六、结论

本研究通过元分析的方法，探究了英语语音意识与词汇习得之间的关系，结果发现：我国学生英语语音意识与词汇习得呈显著正相关，学段的调节作用显著，词汇测试任务与语音意识不同成分调节作用不显著。但本研究仅以中国知网为数据库，被试群体仅是中国学生，并未包含方言、少数民族语言对英语语音意识的影响，在未来研究中可作进一步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