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

冯越

今日饭罢，我于廊上闲走消食。偶见一友人面对一碗汤愁眉不展，问：“此为何物？”答日：“胡辣汤。”我望着那一碗稀汤寡水，笑笑，不知该说什么。

胡辣汤，在我极浅薄的认知中，与眼前这碗汤大相径庭。

犹记幼时，不喜咸辣，看见胡辣汤便头疼。奈何家人均对此汤情有独钟，我便只好总是愁眉不展地坐在饭桌前，用筷子挑其中的花生米吃。记忆中那时的胡辣汤，是浓稠的，海带、花生米、木耳、豆腐皮、黄花菜、粉条、面筋、牛肉等十几种食材，在汤中沉浮。端起汤，一股浓郁的中草药味和牛肉汤味扑鼻而来。硬着头皮喝上一口，黏稠的汤汁刚入肚，辣椒和胡椒的味道便在口中散开，刺激着我的喉咙，引起激烈的咳嗽。每当这时，我便顺势将餐具一放，溜之大吉。

其后年岁略长，我对胡辣汤倒也多了几分容忍，不至于厌恶，也称不上喜爱。偶尔买些刚出锅的油条、油饼与之搭配，将油条、油饼浸于胡辣汤中，前者为后者减了几分“跋扈”，后者则为前者添了几分滋润。虽仍不喜过重的胡椒味，但也勉强喝得。

油条，我一向颇为喜欢。刚出锅时，口感酥脆。放置一段时间，便化为“磨牙棒”，韧性十足。刚出锅的油条，须就豆浆食用。我常觉得，油条与胡辣汤之类搭配，只能算是凑合，与豆浆一起才是“天作之合”。打豆浆，黄豆须提前泡好，加花生米增添香气，视心情加入少量黑豆。豆浆打好后，用滤网滤出多余的渣儿，将豆浆加糖搅拌，丝滑且醇香。油条浸于其中，便是我认为最为妥帖的早点，营养又美味。

与胡辣汤相配的，除油炸食品之外，还有一物不得不提——豆腐脑儿。豆腐脑儿质地柔软，口感细腻，入口绵软顺滑。它本身没有过多滋味，全凭所浇料汁或者搭配之物增加味道。单独食用时，淡而少味，因此，我常把它归为“没有主见之物”。但豆腐脑儿与“性格迥异”的胡辣汤相配时，则别有一番滋味。半碗深褐色的胡辣汤，加半碗纯白色的豆腐脑儿，就成了一道很多人喜食的汤——“两掺儿”。

“两掺儿”，作为独具特色的河南美食，广受欢迎。在我家人的心中，“两掺儿”不仅是一种美味，甚至还象征包容、中庸的生活态度。“两掺儿”中，豆腐脑儿营养含量高，包容性强，与胡辣汤融合，能中和胡辣汤的辛辣，改善口感。但我對此物向来不屑。一是不喜胡辣汤，连带着对“两掺儿”中的豆腐脑儿也有了偏见；二是觉得此物难登大雅之堂。家人多次推荐，我依然无法爱上，对待“两掺儿”，予以胡辣汤的待遇，浅舀半勺，匆匆喝完。

记忆中的胡辣汤，与今日友人所购胡辣汤相比，实是豪华至极。他这碗胡辣汤，称“汤水”再合适不过了。犹豫许久，友人终是喝不下去，起身收碗，问我：“闻得校门口有一胡辣汤铺，汤挺正宗，价廉味美。明日饭时，可同去否？”

答曰：“可。

点评

文章首尾呼应，起于眼前的一碗汤，终于这碗汤。中间思路放开，写与汤有关的事。结构有特点。作者用舒缓的笔调，将自己对胡辣汤及相关食物的好恶娓娓道来。从对记忆中的胡辣汤的食材、味道的细节刻画，到对与胡辣汤搭配的油条、与油条搭配的豆浆的生动展示，再到写具有地方特色的“两掺儿”……这些均表现出作者对生活的关注。文章有生活气息。看似散淡，实则有序，有暗讽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