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药海外中心在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中的创新与实践
2024-05-10左媛媛孙永林赵少钦吴非严瑶
左媛媛,孙永林,赵少钦,吴非,严瑶
(云南中医药大学国际教育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中医药海外中心是在我国政府的支持下,由国内外合作双方在海外地区建设的具有中医药医疗、教育、科研、文化交流等功能,集服务、展示于一体的机构,是中医药国际化发展的重要载体和方式,是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的一个重要平台。在“一带一路”建设背景下,中医药国际化进程也在不断加快,来自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的数据显示,目前,我国已与多国共建了30个高质量中医药海外中心,并在国内建设了一批中医药国际合作基地和31个国家中医药服务出口基地,中医药已传播至196个国家和地区[2]。
1 中医药海外中心的建设背景及发展现状
中医药文化根源于中国传统文化,更于医德规范、诊疗技术等方面体现着中华民族的核心价值观。中医药文化“走出去”,不仅可以造福全世界人民,还能以其特有的哲学智慧全方位展示中华文明的精髓,成为促进中西方文化交流的亮丽名片。在“一带一路”建设背景下,中医药海外中心作为中医药“走出去”的重要载体,也经历了从无到有、从弱到强的转变。2015年,国家第一个用于专项支持中医药国际交流与合作的经费立项,其中包括海外中心类、国内基地类、文化类、标准类。首批海外中心合作专项支持了北京中医药大学、上海中医药大学、南京中医药大学在包括法国、澳大利亚、匈牙利在内的9个国家的中医药海外中心建设。之后,国家每年立项一批海外中医药中心项目,先后近90余个,并在欧洲、亚洲、非洲、北美洲和大洋洲成功建成中医药海外中心50余家[3]。
从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到各个省市的中医药行政管理部门,也先后出台了系列政策,助力中医药海外中心的建设和发展,包括《中医药发展战略规划纲要(2016—2030年》《中医药“一带一路”发展规划(2016—2020年)》以及《推进中医药高质量融入共建“一带一路”发展规划(2021—2025年)》等。此外在云南省发布的《云南省推进中医药振兴发展重大工程实施方案》及四川省发布的《关于推进四川中医药高质量融入共建“一带一路”的实施意见》中,都提到了高质量推动中医药融入“一带一路”建设,支持与共建国家合作建设中医药海外中心的内容。国家中医药管理局更是在《推进中医药高质量融入共建“一带一路”发展规划(2021—2025年)》中提出了“中医药海外中心提升计划”,以“高质量发展”为关键词,在“十四五”期间,与共建“一带一路”国家合作建设30个高质量中医药海外中心,颁布30项中医药国际标准,打造10个中医药文化海外传播品牌项目。以中医药海外中心为重要载体,进一步完善各国政府间的中医药合作机制,推进中医药教育、临床、科研、文化传播等领域的务实合作,扎实推动中医药“走出去”。
经过近十年的布局和发展,已建成的中医药海外中心在中医药国际传播的各个领域展现了不可替代的优势和作用:一是加速推动了中医药海外立法进程,并积极推动中医药进入各国主流医学体系;二是中西医优势互补、交流互鉴,服务当地、互利共赢;三是为寻求高水平的中医药国际科研合作,深化中医药国际贸易合作,扩大国际市场准入,强化中医药国际化人才培养和文化传播广度提供了强大的平台支撑。
2 当前中医药海外中心在传播中医药文化中存在的问题
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中医药文化既是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精髓,也是人类在新世纪健康事业中的重要助力。在最新的由中国外文局对外传播研究中心开展的第四次中国国家形象全球调查中,中医药首次入选最具代表性的中国元素,这也是新冠疫情背景下,全球人民对中医药的再认识和高度认可[4]。然而,我们也不可否认,海外中医药中心在开展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中还面临着一些问题。
2.1 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渠道和内容较单一
在新媒体时代,文化的国际传播渠道越来越多元,而中医药文化因其有一定的技术性和理论性,在很大程度上无法进行一些直观的表达。此外,中医药文化的特质要求其传播者具有较高的中医药专业素质,且对文化语言的理解和翻译有较高水平。这些因素使中医药文化在国际传播中无法完全复制其他文化的传播方式,多年来还是主要依靠一些医务人员或一些翻译的中医药书籍进行传播。
笔者对南亚、东南国家的中医药类书籍市场进行调研发现,译成所在国文字的中医药书籍基本未见,仅有的几种亦为英文版,且由于海外出版发行的问题,很多外文版中医药书籍是由外国人翻译或撰写,在第三方国家发行后,方传入东南亚当地。近年来,国内很多优秀的中医药文化科普读物未能走出国门,形成新的文化传播渠道。此外,针灸、推拿、气功等实用技术性的中医药外文著作较多,而中医药理论和文化类的内容输出则较少。
艾振强说,没有关于公摊系数上下限的明确规定,开发商可将公摊面积“任性”做大,导致实际案例中出现的一些公摊系数“丧心病狂”。部分开发商甚至将独立使用的地下室、车棚、车库,为多幢楼服务的警卫室、管理用房,作为人防工程的地下室都计入公摊面积。
2.2 中医药文化在翻译、传播过程中存在跨文化障碍
跨文化、跨地域、跨语种是中医药文化在国际传播中最重要的几个特征,其中,地域差异随着互联网技术的进步而逐步缩小。中医药文化的独特性,决定了其在传播过程中首先需要解决的就是跨文化问题,而跨语言、跨文化两者间常常相互影响,中医药文化涵盖的文化要素包括了精神、行为和物质三个方面[5]。目前国外民众特别是欧洲、美洲一些国家的公民,对中医药接受程度最高的还是以针灸、推拿等外治法为主的治疗技术。很多海外中心在进行中医药技术推广和文化传播过程中,仍然以针灸、推拿等临床实用技术为主,弱化了中医药文化和中医理论的传播输出,真正体现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中医理论内核如整体观念、阴阳平衡、辨证论治、三因制宜等思想并没有得到真正的、有效的传播[6]。例如,很多中医经典理论著作在俄译方面还处于起步阶段,俄罗斯学者仅翻译了《黄帝内经》,而《伤寒论》《金匮要略》等尚未译成俄文。同样,在东南亚地区,《黄帝内经》已有越南文、泰文、印尼文等译本,而《伤寒论》《金匮要略》等尚未有上述语种的译本。
究其原因,一方面是由于不同国家和民族的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存在差异,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翻译经典理论医著过程中,尚未找到既能正确表达中医核心价值观和文化精髓,又能清晰地将这种文化内涵准确传递给别国民众的方式和途径,因此未能实现真正的跨文化传播。
2.3 中医药文化通过新兴传播渠道、传播方式的推广和应用不足
随着互联网新技术的运用和普及,近年来,一些媒体开始尝试运用新的国际公共社交媒体来推广中医药文化,但很多国际社交平台上涉及中医药的推文并没有制作专业、足够吸引外国人眼球的视频或图片,内容同质化现象也较严重,表达方式、时长等都不太符合海外网友的收看习惯,导致中医药文化在国际主流社交媒体的传播热度和效果都不甚理想。
此外,在南亚、东南亚国家,特别是老挝、缅甸、柬埔寨等,由于受设备、技术和基础设施建设的影响,硬件设备无法支持新媒体的传播,中医药文化以新兴传播渠道为媒介的传播方式还没有得到有效推广,这也是今后海外中医药中心在这些国家、地区开展信息化建设工作的重点之一。
2.4 小语种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人才缺乏
新冠疫情暴发以来,健康问题越来越受到世界各国的关注,人们对维持健康和疾病预防的需求达到了空前高度。中医药是独具特色的治未病健康服务资源,其深厚的科学内涵和独特的实践方法,被世界各国民众认可和接受,因此世界范围内掀起了新一轮中医药文化学习和传播热潮。然而目前懂中医、懂传播、无语言障碍的专门人才缺乏,成为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的一大掣肘[7]。近年来,随着中医药文化“走出去”的不断深入,英语、西班牙语等主流语种外向型国际中医人才培养已初具规模,中医药文化也多通过这些主流语种进行传播,而小语种使用不多。如《本草纲目》被译成日、英、法、德、俄、拉丁等多种文字,广泛传播至亚洲、欧洲、美洲众多国家,而南亚、东南亚国家使用的泰语、老挝语、柬埔寨语等小语种的中医药著作译本却十分少见。主要原因还是既懂中医药,又能完成小语种翻译工作的交叉型人才缺乏。因此,在这些国家的海外中心建设中,若要进一步提高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的影响力,就必须从建立和完善交叉型高层次中医药国际人才培养体系入手,培养小语种翻译人才,从而更好地完成中医药文化在这些国家的传播工作。
2.5 中医药学历海外认证困难
20世纪90年代起,通过招收海外留学生、合作办学等各种形式,中医药对外高等教育取得了长足发展,数十万海外学子到中国留学,学习中医药文化和中医临床诊疗技术。但是,他们在我国中医药高等院校取得的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在很多国家却不被承认。如在亚洲,目前韩国、日本、泰国、缅甸等国尚不承认留学生的中医药学历,这在很大程度上制约了当地人特别是年青人学习中医药的热情,也制约了中医药文化的海外传播和可持续发展。海外中医药中心作为一个综合性的文化传播推介平台,未来应在所在国的中医药学历认证上发挥更大的作用。
3 以中医药海外中心为平台的中医药文化传播策略及实践
3.1 依托中医药海外中心,创新中医药海外教育及文化推广的本土化模式
依托已建成的中医药海外中心,与所在国高等学校、研究机构、医师联盟等进行合作,在当地开展中医药文化科普宣传和中医药临床技能的推广,通过多元产业融合发展,拓宽中医药文化分享的广度和深度[8]。把教育对象从中医药留学生扩展到当地普通民众、对中医药文化感兴趣的青少年、当地医疗机构从业人员及卫生部门官员,让他们从见证中医药在临床上的切实疗效开始,逐渐认识中医药、接受中医药,最后主动向他人宣传、推荐中医药,让外国人讲好中医药故事。
在做好中医药文化海外本土化传播的同时,积极加强海外中医药中心与国内、国外各种传统医药学会、社区团体的深度合作,从社区、行业学术机构入手,推动和开拓中医药文化的本土传播市场;通过海外中心举办青少年中医药文化体验营,培养其对中医药文化的兴趣,打破文化壁垒,真正实现文化的交流互鉴。以云南中医药大学承建的中国-缅甸中医药中心为例,该项目在申请和后期建设阶段,始终注重与当地华人组织、社团的联系,依托“缅中友好协会”等在缅甸当地有巨大影响力的华人民间组织,既拓宽了中心的合作渠道,也有效规避了缅甸因政局动荡带来的官方合作方更替风险。依托良好的民间合作基础,在2020年疫情暴发及缅甸政局不稳定时期,中国-缅甸中医药中心仍坚持面向华人社区开展中医药文化科普讲座,保持了中医药在缅甸当地的热度。
3.2 以文化共生关系为基础,开展区域性的中医药文化传播和人才培养
国家距离是指从空间、经济、人文三个层面上两个国家间的差异和距离。国家距离造成的文化圈现象,对中医药在“一带一路”区域的传播既有积极影响,也有消极影响[9]。目前很多建设、运营良好的海外中医药中心,都与所在国在地理、文化渊源、交流历史方面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澜湄区域国家,通过一条国际河流澜沧江-湄公河,形成一江连六国的区域文化,在地理上山水相依、毗邻而居,历史上的文化交流十分密切。相似的地理环境和气候使得澜湄流域国家有相似的疾病谱和药物资源,面临的公共卫生健康危机也具有相似性,流域各国人民之间因病相连,利益相关,命运与共。为此中国-缅甸中医药中心、中国-老挝中医药中心以区域性文化共生关系为基础,培育共同的“澜湄意识”,在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中具有较大的跨文化优势,从而使建立多元化的中医药海外教育体系,多学科、多学历层次的学习体系成为可能。
在中国-老挝中医药中心建设期间,通过与老挝合作方的深入探讨,发现老挝传统医药与我国傣族传统医药有很多相通之处,理论基础和实践经验均十分相似,皆源自澜湄流域傣泰民族文化圈。老挝历史上长期被西方殖民,很多传统医药文化已近失传,他们也迫切希望通过中心的交流合作关系,借鉴我国在传统医药文化传承、保护和教育方面的经验,通过对傣医经典的整理和学习,恢复其本国的传统医药理论,并形成完善的传统医药人才培养、临床研究、文献保护等体系。这样的合作方式,将在更大程度上实现中医药文化的传播以及两国的文化互鉴、合作共赢。
以流域性文化共生关系为基础,以成熟的中医药海外中心为平台,积极推动中外联合办学,一方面既能吸引大量高质量的中医药专业留学生到中国学习;另一方面,也可以通过合作办学模式,在中心所在国完成东道国中医药、传统医药本土人才的部分培养工作,提前打破学习中医药理论的文化障碍,有力地推动区域内传统医药人才联合培养,并构建中医药国际人才的评价体系。
通过传统医药文化的交流互鉴、中医药国际人才的联合培养,有利于畅通国际人才的流动通道,并带动中医药其他国际合作项目,最终实现传统医药人才、科研成果、临床实践技术的资源共享。以人才优势助推文化共生区域内的传统医药文化传承、产业发展,以及中医药文化的有效传播,为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提供区域性的成功范例。
3.3 利用海外中医药中心的辐射推广作用,实现优质中医药文化双语出版物的输出
要传播好中医药文化,首先要翻译好中医药经典,同时把优质的翻译作品外输出去,让海外人士了解真正的中国传统文化、中医药文化核心价值观。
如前所述,目前掌握中医药知识的多语种、小语种复合型翻译人才缺乏,这仍是中医药文化“走出去”的障碍之一。为解决这一问题,海外中心可凭借其深耕海外的优势,整合所在国的翻译人才资源,以项目推介的形式吸引和激励当地外语人才学习中医药知识,实现将其他语种与中医药知识的再结合,从而完成复合型人才培养和中医药文化传播的双重工作,同时可以在世界范围内引发新一轮中医药学习热潮[10]。
中医药对外服务贸易是近年来国家开展服务贸易工作的重点领域,其中音像、书籍出版服务具有广阔的市场。国内每年都有很多优秀的中医药文化科普读物出版上市,中医药海外中心可以邀请国内外优秀翻译人员,对书籍进行翻译、润色和本土化处理,再联合国内外权威出版社,构建相对畅通的海外出版发行渠道,实现优质中医药文化双语出版物的输出。
3.4 充分运用新媒体和新技术,创新中医药文化传播内容与形式
现有中医药文化传播模式单一,诸多中医药文化产品大同小异,缺乏创新,不能满足海外医界及民众的需求。我们应将已建成的中医药海外中心作为中医药文化传播的平台,更是作为研究中医药海外创新发展、文化传播效能的重要信息收集和研究平台,收集整理、研究区域内各国对中医药文化的兴趣点和需求点,制作真正适合海外传播的中医药文化科普课程和对外教育课程,并进一步推动“互联网+中医”,让中医药与各类新兴信息技术融合发展。如上文所述,中国-缅甸中医药中心、中国-老挝中医药中心通过两年的努力,组织专业高效的课程讲授和翻译团队,深挖中医药文化精髓,结合互联网教育及课程建设新技术发展趋势,翻译制作了9门中医药对外双语教育线上视频课程,其中既有中国传统文化、中医药文化类课程走近中医、中医芳香疗法与传统“香”文化,也有中医临床技术类课程推拿手法学、刺法灸法学、中医适宜技术等。9门课程初步完成了海外中心项目打造的“中医药对外教育双语线上平台”的课程配置,可满足绝大部分中医药专业留学生对中医药文化、中医基础理论和中医临床技能的学习需求,也有助于对中国传统文化和中医药文化感兴趣的海外友人更加深入、系统地了解中医药相关知识。
海外中医药中心在创新中医药文化传播内容的同时,也应进一步创新中医药教育及文化传播形式,如通过小红书、抖音、微信公众号等新媒体渠道,制作有趣的小视频进行推送。也可以充分利用海外中心在南亚、东南亚国家的辐射能力和在传统医药领域的影响力,打造一批中泰、中缅、中老小语种中医药双语课程,通过多种形式对一些国家的合作机构进行定点推送。
此外,在中医药海外中心建设中还可以融入文化旅游项目,组织海外学生、社区居民到中国进行短期的中医药文化游学,在衣食住行中体验中医药传统文化,学习简单的气功、针灸、武术等,体会中医养生、治未病的神奇功效。
通过传播内容、传播形式的创新,利用好海外中心的辐射力和影响力,势必可以在创新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新范式中,打造新的亮丽名片。
4 结语
在高质量融入“一带一路”建设的过程中,中医药文化的国际传播也迎来了巨大的机遇和挑战。30个高质量中医药海外中心如原上点点星火,将成为中医药国际化的全新助力和重要推手。中医药海外中心建设,是贯彻习近平新时代中医药发展的新思路、新论断、新要求的重要平台[11],以海外中心为基础,创新中医药文化国际传播新范式,不仅可以促进各国间人文交流、科学研究、民心相通,还能在推动中医药海外立法、促进中医药国际化人才培养、创新中医药服务贸易形式等方面,发挥十分重要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