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经济对经济原理最大改变
2024-05-08
数字经济最大改变在重置均衡最优点
经常听到传统经济学关于数字经济带来的只是技术改变,经济本身规律不变的观点。这种观点对数字经济发展是有害的,因为把数字经济降低到了“洋务运动”的水平,只认识到新的潮流和发展趋势带来的“船坚炮利”式的技术性变化(用变),而否定其体变。均衡是经济学的道论,因此经济学的体变集中反映为均衡本身有没有变化,也就是道有没有发生变化。
我认为,数字经济是一种体变。将这种体变高度抽象概括为一点,就是与标准经济学所概括总结的传统经济的均衡最优点不同,数字经济有自己独特的均衡最优点。
这意味着,数字经济改变了经济是非的核心判断标准。
经济学最优理论代表着经济学资源配置理论本身的最后价值判断:用以判断什么是好的、最好的。传统经济学认为,同质化的供求平衡才是最好或最优的;数字经济学认为,差异化的供求平衡才是最好或最优的。差异化的供求平衡,在现实中专指三件事:基于质量(供求差异化)的供求平衡、基于创新(供给差异化)的供求平衡、基于体验(需求差异化)的供求平衡。
本文结合美国经济学会前会长鲍莫尔等人的范围经济模型,推导出与传统工业经济完全相反的新经济结论[1]。认为:拉姆齐均衡才是数字经济的均衡,在广义的帕累托最优中,拉姆齐均衡将成为最优的新常态。传统经济学认为拉姆齐定价不符合帕累托最优,在广义的帕累托最优中,拉姆齐均衡将成为最优的新常态。
需要指出,在新经济理论界内部,经常有人认为均衡根本不存在。笔者深深理解他们所指。但这是一种拒绝式的对话策略。本文的策略是,采用经济学本身的特有语言与传统经济学家对话,将观点分歧展示于内容,而非语言本身。
拉姆齐均衡由产出空间(output space)和价格空间(price space)构成。如图1所示,前者由总成本(平面)构成,包括C(y)+E(y);后者由总收益yP(y)构成。
图1显示了加入进入成本E(y)的总成本与总收入的关系。在拉姆齐定价中,只有沉没成本才算进入成本。固定成本不完全算进入成本。利润等于进入成本[2](因此零利润就是要冲抵掉沉没成本)。
成本函数满足下降的射线平均成本和超射线凸性(互补性)两个条件[2]。这里的超射性凸性与互补性是同一个概念。
总收入曲面为
H1是价格超平面,这里假定价格是固定的。由于价格是固定的,它与需求条件无关,不代表市场收入,可以将其视为准收入超平面(pseudorevenue hyperplane)[2]。它相当于影子价格,只不过不代表均衡。
准收入超平面(pseudorevenue hyperplane)H1可以代表增量成本函数(the augmented cost): C*(y)=C(y)+E(y),在总收入与总成本相切中,用来观察垄断者的价格对于进入的冲抵状况。这个差,对应的就是“平均成本与边际成本之差的补贴”。
图2显示了价格平面同总收益与总成本相切时的情形。这是规模经济且范围经济下的均衡条件。
C*支持垄断定价,在这个价格上,消费者买入ym。如果H位于或高于ym上的C*,即P≧C(y)+E(y),价格yim=hi将是可支撑的。意思是,如果价格大于等于(MC决定的)价格(P≧MC),垄断者所得可以盖过(cover)他的成本。
如果这个超平面由于需求价格的关系,切过(cut through)T上方的总成本曲面(即高于总成本下端),这时的价格是支撑不住的(不可承受的,成本的最低点会塌下来),会引起竞争者的进入。这些竞争者会以较低价格,例如L点的价格,提供某种产出组合,并从所得超过成本的生产中获益[2]。
图3表现了垄断者对市场价格的反击。为了阻止价格水平的上升,H一开始就不能低于C*(加上进入成本增量的总成本水平)。垄断者可以削减所有价格,直到它达到最低的价格超平面H2。超平面H2与超百吉饼(hyperbagel,意为一个交集)至少有一个接触点,这个点是H与B之间的切点[2]。
令这一点的数量为ym,对应的H2价格定义为hm。如果这些价格满足反需求函数him=pi(ym),H2就成为联系于ym的准收入超平面,准收入与市场收入合一于ym。由此一来,H2低于除了ym之外的T之上的总成本曲面,而hm成为可支撑的。
最后,我们来还原一下进入零利润的条件。在图4中,设T上一点D,垂直于S-平面。准收入超平面满足拉姆齐相切条件,表现为T上的任何产出D肯定会因进入而赔钱,因为L位于M之上。L和M分别是成本曲面和准收入超平面H上的对应点(corresponding points)。对成本曲面来说,画横截面ONKL在射线ODN上方经过点L。如果成本曲面和超平面H相切于V,在N上的成本点K(由于超射线凸性)肯定位于或高于超平面H上的点A。严格地经过(By)递减射线平均成本,点L肯定位于连接原点到K线段之上,并依次肯定位于或高于包含M的OA线段上。因此,L肯定位于M之上。所以S-上的任何D点肯定对于进入是没有利润的[2]。
这就回到了拉姆齐价格可支撑性的定理,即在同时存在规模经济和超射线凸性两个条件的成本函数下,拉姆齐—优化价格—产出向量对一般可支撑性是充分的[2]。
“平均成本与边际成本之差的补贴”就等于利润,等于进入成本。现有论证解决的主要是这个问题。但需要注意,它不仅可以支持规模经济,也可以支持范围经济;不仅可以支持政府补贴,也可用于论证以高度自由选择为特征的网络经济。
从原则上说,拉姆齐均衡才是网络经济的均衡。我们完全可以理解传统经济学认为拉姆齐定价不符合帕累托最优,就他们立论时与这个判断匹配的时代条件来说,他们没有“错”。我们满怀同情地看到他们被困在自己的时代局限中,理解他们为什么做出这样的推论。同时我们自信在广义的帕累托最优中,拉姆齐均衡将成為最优的新常态。做出这种判断的逻辑也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关键的前提条件变了,创新被内在嵌入我们这个时代,创新驱动才是新常态的本质。
我们讨论到均衡论的最后,要对进入是什么意思,从网络经济角度包括结构化范围经济角度重新推敲一下。当经济学家一听到进入这个词时,就像狗见到骨头就会条件反射产生唾液一样,本能地把世界当作一个不存在分享经济的世界,他们把资源的非专用性发展为制度上的非专有性,但漏算了信息革命。信息革命最终的改变,是使资源(包括资产)的90%以上从专用变为非专用,并使专用的经济单位——市场和企业,变为非专用的经济单位——网络。对网络来说,资本不过就是可以在网络的诸多节点上复用的平均成本,因此不存在进入门槛。每个企图在成熟的网络中构建资本的人,第一念头都会像马云那样,把它按非排他性的本性尽快分享到所在生态网络的每个节点上,为的是在“使用而非拥有”的条件下,从租值中取得重复按使用效果收费的回报。网络就像王府井大街,修筑门槛就好比对进入王府井大街进行收费,会极大地限制人流而影响店铺(喻APP)的生意,因此修筑门槛是再愚蠢不过的。人们逛王府井并不存在搭便车问题,因为王府井大街的经营者会向店主收取地租。如此一来,把沉淀成本定义为后进入者需单独付出的代价,就要十分小心。我们不能把开店的人,理解为是后进入者。APP无疑在进入,但不是进入对王府井大街本身的经营,而是在王府井大街上开店。对他们来说,分享经济意味着王府井大街可以视使用效果交付租金,因此没有人会拦着他们进入经营增值业务,他们根本不必为进入王府井大街這个FC(固定成本)本身付一分钱。
对可竞争市场理论来说,零利润只是解释了进入的代价。但是拉姆齐定价在真实世界尤其是分享经济中,并不只是补贴沉淀成本达到零利润了事,而是要获得正的经济利润,即我们在《分享经济:垄断竞争政治经济学》中讨论的核心——租值。零利润之上的租值,来自可竞争市场理论没有指出的一个来源,这就是资源和资产的非专用性,当这一分享属性与劳动者离散的、拓扑结构的社会网络结合时,会产生来自平均成本分摊的创造性增值,创新和个性化才是拉姆齐均衡的真正支撑。
从结构化范围经济角度看,进入又是什么意思?进入王府井大街,不等于进入真正的用户体验。拉姆齐定价,不仅是王府井大街一方的功劳,还需要在大街上开店的人(喻网商、APP)进入用户心里,这才是结构化范围经济真正的进入。进入王府井大街的人,只是顾客(买产品的人),还不是用户(买服务的人),更不是终身用户(买体验的人)。如果我们把用户当作多品种范围经济的需求方,终身用户要靠直面需求方的人(APP、小微主)经营关系与信任网络来获得。经济学需要把以企业为中心的进入观,改造为以网络用户为中心的进入观,实现人单合一双赢意义上的均衡。这才是拉姆齐均衡推广后的应有之义。
进入,从本质上说,是对自由的限制。对自由的限制,仅在均衡与最优构成的规则范围内,是合理的。网络经济的资源配置本质,就是通过共同使用降低进入的门槛,从而扩大人的自由选择的范围。当人从需求(个性化体验)与供给(创新)两方面扩大了自由选择范围,而又没有破坏(或者说创造出新的)均衡与最优化这一“秩序”时,进入门槛被踏平,人的自由而全面发展就会成为现实,新时代就到来了。
参考文献:
[1]姜奇平,网络经济:内生结构的复杂性经济学分析[M].北京:中国财富出版社,2016.
[2]Baumol WJ,Panzar JC,Willig RD.Contestable markets and the theory of industry structure[M].New York:Harcourt Brace Jovanovich Ltd,1982:209-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