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英语教师幸福感影响因素个案研究*
2024-05-07刘林峰江苏省苏州市相城区陆慕高级中学
刘林峰|江苏省苏州市相城区陆慕高级中学
沈晓丽|江苏省苏州市相城区黄桥中学
谢 可|苏州大学外国语学院
一、引言
“随着社会快速发展、市场竞争日益激烈和物质财富急剧增长而来的文明之疾(压力、焦虑、抑郁、紧张、恐慌等)困扰着人们,严重影响人们对幸福的追求。”[1]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需要幸福的教师。作为一个育人的职业,教师会对学生产生重要影响,只有教师“幸福地教”,学生才会“幸福地学”。换言之,当一个学生遇到一个“幸福”的教师,就容易产生教育“奇迹”。然而事实表明,部分教师压力重重、激情缺乏、幸福感缺失,且学界对教师幸福感问题的研究甚少[2]。有鉴于此,本文基于对J省S市的一位高中男性英语教师(教龄16年,下文简称“L老师”)的深度访谈,剖析影响其幸福感的因素,以期为高中英语教师理解、获取幸福感提供些许启示。
二、高中英语教师幸福感的内涵解读
主观幸福感主要指个体根据自己设定的标准对其生活质量所作的整体评价,包括生活满意度和情感体验两个基本成分。个体的生活满意度越高,体验到的积极情绪越多、消极情绪越少,则其主观幸福感越强[3]。教师幸福感可以定义为教师在与同事、学生交往合作过程中获得的个人职业成就感、满足感、意义感和愉悦感。在此过程中,若受积极环境因素影响,教师能够实现其教学目的和自身发展目标,其专业能力和工作实践也能够获得重视、尊重和激励[4]。Seligman指出,幸福感由积极情感(Positive emotion)、参与度(Engagement)、积极关系(Positive relationship)、意义感(Meaning)和成就感(Accomplishment)五个方面组成[5]。作为教师群体的一部分,高中英语教师的日常教学工作离不开与同事、学生、重要他人等的交往与合作,离不开参与各项教学活动、评优选优及职称评审等活动。作为育人者,高中英语教师在日常教学中自然也会有丰富的情感,会参与各项教学研讨活动,会思考个体在日常教学中的意义感,会与学生、同事及同行构建各种复杂的人际关系,会通过制订教学计划或目标来寻求自身的职业成就感。
综合以上的解读和思考,笔者基于Seligman的幸福感组成框架将高中英语教师的幸福感分为积极情感、教学活动参与、意义感、和谐人际关系以及职业成就感五个方面,并以此为框架对一名高中英语教师进行深度访谈,试图探索影响高中英语教师幸福感的因素。
三、影响高中英语教师幸福感的因素
教育是让人幸福的事业。教师从事着这个让人幸福的事业,自然也应该从中得到幸福感[6]。L 老师的幸福感在积极情感、教学活动参与、意义感、和谐人际关系和职业成就感方面的表现如下:
(一)积极情感:提高幸福感
积极情感能有效提高教师的幸福感。Mattern研究发现,教师可以通过合理规划时间、降低情绪消耗等积极情感来提高工作满意度和幸福感[7]。L老师在日常工作教学中也通过合理规划时间和降低情绪消耗来提高幸福感。
就合理规划时间而言,L老师说道:
尽管高中英语教师的日常教学任务繁重复杂,但我几乎每天早上都会把当天要完成的任务列出来,写在一个记事本上。这样忙而不乱的教学生活使我感到幸福。
由上述阐述可知,L老师合理规划各项任务,使自己从繁重的教学任务中解脱出来,并认可每天平凡工作的价值和意义,进而产生幸福感。
就降低情绪消耗而言,L老师说道:
6 年前,我曾在农村的一所高中任教。相对而言,现在工作所在的城区高中的学生基础较好,我不用花费太多时间去管理课堂纪律,课堂上的情绪消耗较少。有了这样的对比,我常常怀着感恩的心,感恩现在的工作环境。
L老师积极看待教学环境,调节自己的情绪,这种积极情感不仅是L老师对学生的热爱,更是L老师对教育教学的热爱[8]。
(二)教学活动参与:催生幸福感
积极的教学活动参与能使教师对教学研究产生兴趣,进而探索教学的多种可能性、维持积极的师生关系,从而催生幸福感。一般而言,教学活动参与包括学术探讨、按照课程标准理念备课研课、教师交流日常教学心得等。深度分析L老师的访谈发现,其在教学活动参与方面的幸福感主要表现在认知参与、情感参与和行为参与三个方面。
就认知参与而言,带着认知目的参与的交流能使英语教师对英语学科的热点和重点话题、理论研究产生兴趣,进而拓展理论知识,产生探索欲与幸福感。L老师说道:
某高校英语教师与我交流时告诉我“产出导向法”是一种新的教学理念和方法,能有效提高学生的写作能力。我很好奇就想要去了解什么是“产出导向法”,并带着认知目的尝试参与交流,这为我后面的英语课堂研究打下了基础。
就情感参与而言,其往往可以使个体的情感得到认同,进而减少焦虑感,积极寻找共同的焦虑原因。L老师说道:
我有时会同其他教师一起抱怨学生的课堂学习效率不高。尽管我们有些消极情绪,但通过集体的宣泄,情感产生了共鸣,就不再孤单、不再焦虑了,进而积极寻找共同的原因。
就行为参与而言,其能为教师的教学行为与理念得到认同提供平台。L老师说道:
有一次,教研组安排我按照英语新课程标准的理念备课。在备课时,我与教研组同事一起研讨交流。在上完课后,我与教研组同事分享教学设计理念与思路。那一刻,我感到很幸福。
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就是与志同道合、情投意合的人一起做事,最理想的状态就是找对人做对事[9]。无论是认知参与、情感参与还是行为参与,从实质上来讲,都是L老师内心的真实想法渴望被看见、被理解、被分享的教学样态。与众多志同道合、情投意合的人碰撞心灵、对话,丰富和充盈了L老师自身的心灵养料,使他油然而生幸福感。
(三)意义感:认同幸福感
在教学领域,意义感是个体可以通过日常教学生活去寻找、发现和追求的理想教学样态,是教师产生幸福感的源泉之一,能使教师更好地认同自身的幸福感。通过对L老师的访谈发现,他在日常教学生活中不断寻求英语教育教学中的意义感,其意义感主要体现在方向感、价值感和超越感三个方面。
就方向感而言,其能使教师有清晰的目标导向。L老师说道:
我在发现、分析和解决学生问题的过程中找到了自己专业发展的方向,收获了幸福。
一个人按照道德规范履行了某种道德义务而有益于他人,有益于集体和社会,他就会感到欣慰和满足[10]。对L老师而言,他追求自身英语教学和学生英语学习的双向发展,并因此获得了幸福感。
就价值感而言,其源自对自我的认识、对教育的认识、对人性的认识、对世界的认识。有研究发现,无论是成人还是孩童,利他给予者比接受者有更多积极乐观的心理体验,感受到更多的幸福[11]。L老师说道:
我刚入职时,总觉得要解决学生英语学习中遇到的所有问题,人生才有价值。后来慢慢发现这不太现实。学生在学习中普遍存在某些方面的问题,这是教学的常态,也可能是教育的生态。教师的任务是尽可能帮助学生慢慢进步。有了这种价值观的改变,我在日后的教学生活中尽量关心每一个学生的成长。尤其是在看到学困生也在慢慢成长时,我的幸福感就油然而生了。同时,我也会把这些教学经历与其他同事分享,同事们也乐于接受我的观点,我感到自己有价值,幸福感满满。
教育的最高使命在于育人,使人走向完整和健全,一切教育内容都要服务于这个价值[12]。L老师对英语教育教学的价值感一直在动态中变化、调整,这源于他对英语教育教学理解的不断深入。此外,L老师不仅关心学生,还与身边的英语教师一起分享自身的教学经历,并在此过程中感受到价值感。
就超越感而言,其是对现实或未来理想的一种积极的期待。人永远不会超越他自己对自己的期待,不可能超越他自己的人生理想[13]。但是理想能够使我们获得幸福感。L老师说道:
我也渴望在英语教育教学中做出一番事业,比如渴望拿到省级教学成果奖、渴望多发表文章……虽然现实总是与理想有着差距,但我愿意用努力去等待幸福降临的那一刻。
对L老师而言,最幸福的时刻,也许不是获得幸福的那一刻,而是期待幸福降临的那段时间。工作中难免有痛苦和缺憾,但如果心里有了对未来的期待,就多了一份走出困境的力量和勇气,就能感受到幸福感。
(四)和谐人际关系:维持幸福感
已有研究表明,在人的一生之中,和谐积极的人际关系对促进或维持个人幸福感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14]。对教师来说,这样的人际关系有时能够帮助他们减少焦虑,并获得支持与前进的动力[15]。作为一名高中英语教师,L老师所处环境中的和谐人际关系可以分为英语学科群体的社会支持、同事关系和师生关系三大类。
就英语学科群体的社会支持而言,L老师在其教科研道路上获得了来自高校教师、期刊编辑部、校外中学英语教师朋友和论文读者等的支持。L老师说道:
某高校英语教师时常带着他的英语学科研究生团队对我进行访谈,还让我尽快把访谈稿整理成文并投稿。
受该老师的鼓励,L老师前后将两篇访谈稿经修改后投稿,并最终发表在核心期刊。L老师还说道:
当编辑部觉得我的文章话题新颖有价值时,会与我联系,通知我修改、录用。这是对我做学术的支持和认可。文章发表后,很多校外中学英语教师朋友得知消息后都会给我“点赞”,甚至有许多获得共鸣的论文读者会主动联系我,与我讨论论文的写作策略。这都使我感到很幸福。
高校教师的专业引领,期刊编辑部的认可,校外中学英语教师朋友和论文读者的共鸣,都是L老师被看到、被认可的表现,这给予了L老师很大的支持和力量,使得L老师幸福感满满。
就同事关系而言,其在教师职业生涯中也起着重要作用[16],与同事的积极互动往往能给教师带来支持和动力。L老师说道:
有些同事在参加赛课活动前,会请我帮忙磨课。同事愿意找我,是对我的一种认可和信任,使我感到幸福。当我的建议使他们的英语课堂教学效果有所提升时,我会觉得很幸福。
同事的认同和信赖以及能够给予同事帮助,都使L老师感受到幸福。
就师生关系而言,学生是教师与他人互动中最基本、最主要的对象。良好的师生关系能在很大程度上减少纪律问题,提升学生的课堂参与度,促进学生学习,促使教师产生幸福感[17]。L老师说道:
即使我采用一种新的理念或方法上课,学生也能在课堂中与我积极互动,且学生的语言产出比较丰富,良好的课堂气氛使我幸福感满满。课后或课间,学生常常让我给他们的作文提修改建议。在我的建议帮助到学生时,他们获得了成就感,我也感受到幸福感。
不难看出,不管是在课上还是在课后,L老师都能与学生和谐相处。在这种和谐师生关系的支持下,学生的学习变得更加主动。学生肯参与、有所得,L老师也愿意更努力地投身到英语教育教学事业中,如此师生双方就能共同获得成就感和幸福感,形成师生幸福感的良性循环。
(五)职业成就感:升华幸福感
在实现个人目标的过程中,人们往往能感受到一丝成就感,进而升华个人幸福感[18]。Mercer等将成就感分为自我效能感、个人目标实现、自我未来愿景三个方面[19]。对英语教师来说,职业成就感的获得与个人专业发展、学生个人发展密切相关。就L老师而言,其职业成就感体现在自我效能感、课堂预设目标实现、自我未来愿景三个方面。
就自我效能感而言,其是指个人对自己能够完成某一项任务或实现某一目标的信心。L老师的自我效能感主要体现在科研上,他这样说道:
教师的情感对教师身份认同至关重要。我发现关于英语教师情感与身份认同建构的研究很少。因而我就这一话题阅读了相关书籍,并结合自身实际写了一篇关于英语教师情感与身份认同建构的文章。在投稿一个半月左右,编辑部给我发了用稿通知。那一刻,我感觉很幸福。
L老师的自我效能感主要来源于自身对研究话题的高敏锐度和较为丰富的科研经验。L老师能敏锐地察觉到“新鲜”的学术话题,并结合自身学科教学和专业发展展开构思,提炼成果,这使得他在教科研道路上能够不断感受到成就感,体验到职业幸福感。
就课堂预设目标实现而言,它的实现往往会给教师带来成就感,进而使教师产生幸福感。L老师说道:
当学生的课堂产出或合作互动实现或超越课堂预设目标时,我会觉得特别幸福。
当学生在课堂上的表现符合甚至超出L老师的预期时,他会很幸福。从本质上来讲,这就是目标的实现或意外的超越带来的职业成就感,进而促使他产生幸福感。
就自我未来愿景而言,其主要指人们自己对未来想成为什么样的人的一种积极期盼[20]。对教师来说,职业上的自我未来愿景离不开自身的专业发展。在提到自己的论文得到许多读者共鸣后,L老师备受鼓舞,表示未来要做更多的英语教育教学研究。他说道:
自己的文章能够被他们读到并引起他们的共鸣,这或多或少可能会影响他们的职业生涯,也促使着我去做更多的英语教育教学研究,写更多的论文,这是一种良性循环。很感谢这些读者,让我觉得很幸运、很幸福。
Mercer指出,在寻找可能自我的过程中,教师可以考虑参加专业发展活动[21]。作为一名高中英语教师,L老师积极投身到自我专业发展活动中,如参加教科研活动,并不断获得职业成就感,加深幸福感。
四、结语与启示
认识、评估、干预教师职业倦怠不仅对保障教师的健康幸福有重要意义,而且对教师的培养、社会的可持续发展有重大意义[22]。英语教师的职业幸福感与倦怠感相互关联,互为此消彼长的关系。职业倦怠在很大程度上是由职业特点、组织因素决定的,最有效的干预是把组织的改变和个人的改变结合在一起[23],共同促进教师提高幸福感。基于对L老师的深度访谈,我们认为,提升高中英语教师幸福感可以从个人和学校两个层面着手。
从个人层面上来讲,高中英语教师可以通过以下途径提升自身的幸福感:
其一,热爱英语教学,这是因为一切的教育热情和幸福感都来源于对教学的热爱,没有热爱,也许就没有职业幸福感;
其二,保持积极稳定的情绪,用积极、有建设性的行动来对待问题,主动调节自己的情绪,而不是逃避;
其三,改变英语教育教学观念,学会理智看待自己的工作,清楚自己的能力,避免因不恰当的期望而产生职业倦怠;
其四,选择适当的归因方式,使自己成为更加内控的人,把原因归结为个体可以控制的因素,如能力和努力;
其五,发展英语学科爱好,如在工作之余培养一些专业阅读、论文写作、课例研究、个案研究等兴趣爱好,在找到自我的同时,实现价值感和幸福感;
其六,制订英语教学计划,可以是短期的教学计划,如列一日教学清单,也可以是长期的教学计划,如学期计划、单元计划、课程规划等,在这些或长期或短期的计划中寻求满足感和成就感;
其七,定位专业发展目标,即结合自身实际制订专业发展目标,如未来想成为什么类型的教师,借此减少情绪内耗,促成幸福感的产生。
从学校层面来讲,学校行政部门可以通过以下途径提升英语教师的幸福感:
其一,适当减轻英语教师的工作负荷,即适当减少英语教师的行政活动参与,让英语教师把更多的时间投入到研究学生、了解学生上,在解决问题的同时提升自身的幸福感和价值感;
其二,支持英语教师专业成长,如为英语教师提供比较实用的培训信息、了解组内英语教师具体的培训需求等,从而吸引更多英语教师主动参与培训,让英语教师在各类培训中实现自身的职业认同或身份认同,提升英语教师的职业幸福感;
其三,为英语教师提供心理辅导,即为英语教师提供一些帮助项目,如心理健康指导、压力管理和应对策略、职业改变咨询、入职期教学焦虑应对策略等,协助英语教师处理自身的消极情绪,促进英语教师体验更多的幸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