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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安女作家群作品初探

2024-05-07史江静

名家名作 2024年4期
关键词:女作家丁玲延安

[摘要] 主要从延安女作家群的形成及小说叙事主题两个方面进行探讨,以小说文本为例诠释小说叙事主题。大部分小说主人公的经历含射着作者本人在特殊年代的成长故事,延安女作家群的故事汇集成了延安精神的一个支脉,值得读者深入学习研究。

[关  键  词] 延安女作家群;小说叙事;延安精神

20世纪30年代,国家内忧外患,传统文化受到西方文化的冲击和影响,同时马克思主义的广泛传播对中国文化产生了重要影响。在西北革命圣地——延安,汇聚于此的女性作家形成了一个独特的创作群体,她们以巨大的革命热情和文化热情创作了不少叙事主题的作品,为延安文化建设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对中国现代文学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

一、延安女作家群的形成

“当中国现代文学随着五四运动而诞生的时候,也不会有哪一个作家、诗人、学者可以想象,那个几乎没有经过现代文明洗礼,以信天游、秧歌为主要特色的延安(古称延州、肤施等),将成为又一个文学革命的诞生地。”[1]然而随着民族危机的日益严重,历史选择延安作为中国又一次更大规模的、更深刻的文学革命的策源地和新的文化中心。 20世纪30年代,在抗战全面爆发的时刻,延安成为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新的抗日民主根据地。“从1936年‘西安事变到1941年‘皖南事变这几年中,文化人涌向延安的景象可谓蔚为壮观。1938年不少志士仁人奔赴延安。”[2]这其中就有不少叱咤一代的女小说家,如丁玲、陈学昭、草明、莫耶、白朗、李伯钊等。丁玲于1936年奔赴陕北,成为到达延安的第一位知名作家;草明曾在重庆参加中华全国文艺界抗敌协会搞宣传,在重庆加入中国共产党,1941年到达延安。白朗于1935—1937年在上海从事文艺专业创作,1939年参加作家战地访问团,1941年赴延安,任《解放日报》编辑。陈学昭于1935年获法国克莱蒙大学文学博士学位后回国,1938年从重庆出发经成都转西安然后到达延安。莫耶是在全民抗日情绪空前高涨的时刻,踊跃加入上海抗日救亡演剧第五队,演剧队一路演出,于1937年10月到达延安,进入抗日军政大学学习,后转入延安鲁迅艺术学院学习,其间创作了著名的抗日爱国战歌《延安颂》。李伯钊1930年从苏联回国,在上海从事工人运动,并加入中国共产党,第二年,她从苏区江西瑞金经长征到达延安。这些女作家在不同的时间从不同的地方来到延安,在中共中央所在地、陕甘宁边区首府形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线,构成了一个女性作家群。这个作家群的形成时间处于“延安时期”,她们又在1942年5月参加了延安文艺座谈会,称之为“延安女作家群”可谓名副其实。

二、延安女作家群小说叙事主题

“延安”不只是一个地理名称,更是一个单独构成其自身历史,又影响改变了后期整个中国命运,具有特殊多元价值的场域。延安女作家群小说形成了一种文学现象,具有极其深刻、复杂的历史原因。总体来说,笔者认为小说叙事主题主要集中在三个方面。

(一)叛逆、自觉的女性意识

丁玲是第一位奔赴延安的女作家,她较早的作品《莎菲女士的日记》通篇采用了心理独白手法,以日记体形式袒露主人公莎菲丰富、复杂的内心世界。莎菲女士是一位旧礼教的叛逆者,她追求热烈自由的生活,小说人物心理描写真实而大胆。

哎!我能用什么言语或心态来痛悔他,凌吉士,这样一位可鄙的人,吻了我!我静静默默地承受着!但这时,在一个温润的软热的东西放到我脸上,我心里得到的是些什么呢?我不能像别的女人那样晕倒在她那爱人的臂膀里!我张大着眼望他,我想:“我胜利了!我胜利了! ……”[3]

凌吉士是高大英俊、思维敏捷的异乡客,他最开始的完美形象符合莎菲对于“新”的大胆追求,但莎菲既大胆又细腻,她敢于追求也敢于反抗,她爱着的是她心目中想象的那个凌吉士,凌吉士的美型外壳填充着她所追求的新兴内在,而他的真正灵魂被莎菲所唾弃。莎菲痛苦、矛盾、纠结,可又懂得理性凝视,最终决然地离开这个“渣男”,重新南下寻找自身的价值归属。

丁玲第一部长篇小说《母亲》成功刻画了一个从封建地主阶级营垒中叛逆出来,投身于时代革新潮流中具有性格光彩的女性余曼贞的真实形象。全书从丈夫死后曼贞的痛苦写起,中间经历她到武陵进入女学堂学习,直到辛亥革命爆发时城内混乱,她带着孩子到农村去避难,时间不过两年多,然而实际上是描写了她在辛亥革命前后所走过的漫长曲折的精神历程,她在思想上早有觉醒,她认为“我们就是规矩苦死了人,越有钱的人家,做女人越苦”,她不为陈腐的观念所羁,敢于向传统宣战,敢于冲破当时封建礼教的樊篱,叛逆的种子在她的心田中生根、萌芽、伸枝、吐叶,她憧憬光明,坚毅地、不顾一切地向光明的未来前进。

作家草明受“五四运动”影响,产生反封建的意识并逐渐走上反封建的道路。1941年到达延安后,自觉接受革命圣地的洗礼。1932年她开始文学创作,以细腻委婉的文笔写下较多表现劳动妇女与命运抗争的作品,例如《没有了牙齿的》《小玲妹》《大冲围的妇女》等。“凡是穷苦的人,都被困在痛苦的、不自由的煙罩里消磨着他们的生命,肌肉被榨取干了,生命也完了。”[4]从中传递出身处底层的工人以及女性的精神诘问,已经超越了单纯的生活叙事,更多是思想意识的反抗叙事。

作家陈学昭不惜付出婚姻的代价,也要追求自由的生活,做一个“孤零漂泊的流浪者”。她从20世纪20年代起创作的散文集有《倦旅》《寸草心》《烟霞伴侣》《如梦》《忆巴黎》等,均在精神上弘扬个性、追求独立与自由。其长篇小说《南风的梦》中个体的自我意识及个性精神均得以充分张扬,小说主人公如作者本人在不同场景中的再现,读者仿佛能聆听到其心灵在吟唱、在独白。

同样在“五四”思想熏染下走上了“叛逆”之路的作家莫耶,反对封建列强、挑战家庭束缚、追求个性解放,在其小说《丽萍的烦恼》中:

他说从前许多女人要嫁他,他都看不上。他常到我们剧团里来,一看见我总是笑,后来他跟我提起结婚的事,当时我不愿意,连结婚的酒席都摆上了,我一口也不吃……他向我提出条件:一、意志坚定。二、思想意识正确。三、深入群众。四、身体健康。五、行军自己背被包。别的我都做到了,就是第五点我做不到,我背不起。[5]

当然能看出丽萍在同事面前表现出“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优越感,为此进行炫耀,能做到前四点的女性除了需要自身努力外,更主要的是觉悟,丽萍非常明白她需求什么,连行军背包这样简单的力气活儿,她都以承担不了的示弱来显示自己的重要地位,懂得以女性的柔弱保护自己,这并非当时所有普通女性深谙的道理。

(二)“唤醒民众”的使命感

延安时期,文学由“五四”文学的个体启蒙转向群众性、阶级性的启蒙,它是中国文化现代化的重大转折。比如丁玲的《在医院中》,以抗战时期的中国为背景,写一个年轻女医生在医院的经历,作者通过对女医生的心理描写,揭示了当时的社会问题。

陆萍自己无法听这些,她只觉得自己脑筋混乱。现实生活使她感到太可怕。她想为何那晚有不少人在她身旁走过,却没有一个人帮助她。她想医生为节省数十块钱,宁肯把患者、医生、看护来冒险。她回省了她平时的日常生活,到底于革命有什么用?革命既然是为着广大的人类,为何连最亲近的同志却这样缺乏爱。她还憧憬着,她问她自己,是不是我对革命有了动摇呢[6]。

陆萍的困境与莎菲的绝望不同,她能在紧张的周围环境中自我反思、磨砺自己。革命因素的介入也是她自我批判的另一主要动力。作者所持的是社会批判者、民众启蒙者的姿态以求得民众觉醒、社会进步。在作家陈学昭的长篇小说代表作《工作着是美丽的》里,小说主人公李珊裳开始是一个热情的女青年,两次出国学习,后来奔赴延安投身革命。在党的教育下,她克服了自身的很多弱点,坚持努力革命,始终相信“只要生活着,工作着,总是美丽的”。这位知识分子的心路历程“工作着是美丽的”,强烈影响了读者及普通民众的价值观,进而坚定了普通民众的信念。

丁玲的短篇小说《一颗未出膛的枪弹》成功地刻画了一个小红军的英雄形象。小红军被“白区”的一个老太婆收留在家里,他不愿意暴露自己是红军的身份,就说自己是瓦窑堡人,可那些群众明知他在撒谎,仍然给他送来各种吃的和用的。小红军和群众之间的关系渐渐地发生了微妙变化,互相默默理解了对方和自己的关系,小红军向他们敞开了心扉。大家听了他的话很高兴,决心要跟他去当红军。在被“东北军”抓到时,小红军的话感动了“东北军”,触动了他们无家可归的伤痛,激发了他们的爱国热情 ,于是连长忍不住了,跑出来抱住了小红军。他的一番动人讲话对“东北军”起到教育作用。在连长的感召下,所有的“东北军”转变立场,高兴地掉下了激动的泪花。作品揭示了共同抗日是全国人民的强烈愿望。故事虽小,却仿佛一个号角、一则寓言、一个时代的缩影,以强烈的时代感、现实感予人力量与斗志。

(三)为工农兵代言

草明的代表作中篇小说《原动力》是在《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之后完成的。它反映了解放后我国工人阶级的艰辛工作与生活变化,为工人发声,被称之为“中国工人阶级的代言人”。

晚上8点钟,吕屏珍庄严地到水车控制盘跟前,把开关一举,水车转动了;调节机、发电机、油压机也跟着动起来了。……啊,他们听过著名的大鼓、落子、相声和梅兰芳的京戏;他们听过乡下少女娇声唱的小调,和自己孩子甜蜜的呀呀的歌唱;他们也听过林中清脆的鸟语,和春风吹皱玉带湖面的那种低微和煦的音响;但是在这时候,那些成为可笑的,不足道的了,怎么的也比不上今天机器房里机器发动的声音那么好听,美妙![7]

作者并不是苍白地呼号和无力地描写大工业时代的工业生产和工业场景,而是诗意律动般地呈现出工人的美与工业的美,生动有趣地讴歌工人阶级和劳动人民。丁玲也在1942年之后完成了长篇小说《太阳照在桑干河上》。小说真实地展现了农村土改运动的全过程,深刻刻画了翻身农民的欢乐情绪和根由。

“哈,李宝堂忽然成为了爱说话的老头,他笑著答道:‘可不是,咱福都享够了,这回该分给咱二亩地,叫咱也去受受苦吧。咱这个老光棍,还清闲自在了几十年,要是再分给一个老婆,叫咱也受受女人的罪才更好呢。哈……”[8]

作者描写了土地改革带给农民精神世界的大解放,思想的刻画完全熔铸在艺术描写的画面之中。对于翻身农民来说,李宝堂既是一个特殊的农民,又是一个颇具代表性的角色,以他为重点描写农民的欢乐心理,这里文字不多,但刻画却成功耐读。李宝堂替别人种果子已经20年了,被剥削、被压迫使得他总不爱讲话,沉默地无动于衷地不断工作,像不知道果子又香又甜似的,像拿着的是土块、是砖石一样没有喜悦的感觉。而如今,同是一个李宝堂,由于农村天翻地覆的变化,他的思想感情、整个人的精神面貌也都截然不同。

除此之外,丁玲还有不少描写工农兵和革命家的作品,比如《韦护》的构思和描写,明显表现出作者创作从小资产阶级模式向革命者形象的转变,描写了早期作品中未曾出现过的革命者形象,有着一定的时代性。韦护形象在丁玲创作中的出现,是作者世界观及创作转变的征兆。从此作家开始告别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的个人主义的狭隘眼界,从抒发女性个人的苦闷、愤懑与绝望的题材范围突出,转向以革命、革命的知识分子和工农兵大众主题的创作。《水》描写一群苦难的农民,在黑暗的社会看不到任何希望,一次一次受到不公的待遇,最后认识到剥削阶级的真实面目而勇敢站起来反抗的故事。小说集中表现了农民生活,十分细腻地描写了农民群众在与洪水灾害奋力抗争之余,对家人和乡亲们的关切以及与剥削者和统治者的各种斗争。随着作者阅历的丰富、对工农兵火热斗争了解的深入,这些描写便越来越呈现出革命现实主义的深度。像前面提到的李宝堂的农民形象,显得厚重而富有真实的立体感。

三、结束语

从延安女作家群的不同创作中读者不难发现,尽管不同时期她们的创作主题有所变化,但每个人物形象都反映了作家爱憎分明的审美追求,对于底层的人民,无论工人、农民、小红军或受侮辱、被迫害的妇女,她们总是满怀同情。当她们成为革命作家后,更能与人民同呼吸、共命运,恨人民之所恨,爱人民之所爱。即使身处困境、逆境、厄境,也能坚持与人民站在同一个立场。得以实现人的解放、个性的解放,唤醒民众觉醒,为工农兵发声,充分体现了中华民族的理想信念与革命精神。从文学角度讲,既丰富了延安文学研究,也拓展了对女性文学研究的视野。从文化角度讲,通过对延安女作家群的小说研究,提供一种视角来审视延安精神,可以让读者以新的认识思路来看待“中国梦”。在当代文化建设中,认识和发扬延安精神,对民族振兴和“中国梦”的实现意义重大。

参考文献:

[1]李洁非,杨劼. 解读延安:文学、知识分子和文化[M].北京:当代中国出版社,2010.

[2]赵学勇. 天地之宽与女性解放:延安女作家群述论[J].中国社会科基金,2013(7):162-180,208.

[3][6][8]张炯,王淑秧.丁玲名作欣赏[M].北京:中国和平出版社, 1996:3,231,274.

[4]草明. 草明选集[M].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1959:17.

[5]莫耶.丽萍的烦恼[J].西北文艺,1942(3): 349-352.

[7]草明. 原动力[M]. 北京: 人民文学出版社,1958: 60.

作者简介:

史江静(1974—),女,汉族,山西高平人,硕士研究生,讲师,研究方向:现当代作家作品研究及翻译学研究。

作者单位:西安科技大学人文与外国语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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