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中央颞区棘波自限性癫痫患儿睡眠状况及影响因素分析

毛云青，董恩恒，李多多，刘龙芳

(1.新乡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功能检查科脑电图室,河南 卫辉 453100;2.新乡医学院公共卫生学院,河南 新乡 453003;3.新乡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儿内科,河南 卫辉 453100)

伴中央颞区棘波自限性癫痫 (self-limited epilepsy with centrotemporal spikes,SeLECTS),既往称良性Rolandic癫痫或良性癫痫伴中央颞区棘波(benign rolandic epilepsy or benign epilepsy with centrotemporal spikes,BECT)[1-2]。SeLECTS是儿童期最常见的局灶性癫痫,发病年龄为3～13岁,占儿童癫痫的15%～24%;SeLECTS与睡眠的关系密切,70%～80%的发作出现在睡眠中,最常见于刚入睡或觉醒前,即使日间发作也常常与醒觉程度降低有关[3]。SeLECTS发作间期的放电大多出现在非快速动眼(non-rapid eye movement,NREM)睡眠期,甚至NREM睡眠期可出现睡眠期癫痫性电持续状态(electrical status epilepticus during sleep in childhood,ESES)。HALSZ等[4]研究认为,癫痫与大脑的记忆处理和突触稳态的可塑性功能和NREM睡眠的工作模式之间存在很强的相互关系,负责可塑性功能的网络因为癫痫的兴奋性增高而出现异常,癫痫在NREM期睡眠期间引起慢波的衰减和记忆巩固的干扰,癫痫的异常放电会阻止记忆的储存,使睡眠中突触稳态的可塑性功能受到影响,从而导致患者出现一定程度的认知障碍。因此,推测睡眠相关性癫痫的睡眠期中大量异常放电会影响患儿睡眠,干扰到睡眠对大脑的修复作用。剥夺睡眠可以提高癫痫脑电图的阳性率,剥夺睡眠脑电图检测出癫痫患者放电例数明显提高,且剥夺睡眠时间长短和癫痫患者脑电图的阳性率呈正相关,从而肯定了剥夺睡眠检测对癫痫诊断的作用[5-6],也在一定程度上说明睡眠不良可能会增加癫痫放电。癫痫患者出现睡眠质量差、白天嗜睡、失眠与睡眠障碍相关的睡眠问题的比例较健康对照组更常见,癫痫与较高的睡眠障碍显著相关[7];而睡眠障碍可能不利于癫痫发作的控制,导致病情恶化[8]。因此,本研究拟通过对SeLECTS患儿主观睡眠状况进行问卷调查,分析患儿的主观睡眠状况及影响因素,探讨SeLECTS患儿异常放电和患儿睡眠质量之间的相互关系。

1 资料与方法

1.1 一般资料

选择2022年1月至2023年1月新乡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癫痫中心收治的67例SeLECTS患儿为研究对象(病例组)。其中男38例,女29例;年龄4～13(9.03±2.38)岁,病程1 d～36个月。病例纳入标准:(1)符合国际抗癫痫联盟2022年癫痫综合征的诊断和定义[1-2],并经过视频脑电图检查确诊;(2)无神经影像学异常;(3)未服用其他影响睡眠的兴奋性或助眠类药;(4)发病前智力发育正常。排除标准:(1)合并有其他神经系统类疾病;(2)发病前有睡眠相关性疾病病史;(3)无法配合完成检查及问卷填写。选择同期来本院健康体检的151例健康儿童为对照组。男79例,女72例;年龄 4 ～ 13(9.02±2.05)岁。2组儿童的性别分布、年龄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 (P>0.05),具有可比性。本研究获得新乡医学院第一附属医院伦理委员会审核批准,患儿监护人知情同意并签署知情同意书。

1.2 方法

1.2.1 脑电图检查

采用日本光电1200-C视频脑电图仪对2组儿童按照国际10-20系统电极安置方法进行24 h视频脑电图监测,由脑电图专业的医师严格按照脑电图判读标准进行数据分析,并对异常放电的位置、数量、方式等进行分析,对NREM睡眠期的放电指数进行估算。

1.2.2 睡眠质量评估

采用儿童睡眠习惯量表(Children′s Sleep Habits Questionnaire,CSHQ)[9-10]对2组儿童进行睡眠质量评估。CSHQ评分分为3个等级: “通常”,如果睡眠行为每周发生5～7次;“有时”,每周2～4次;“很少”,每周0～1次。该量表通过就寝习惯不良、睡眠焦虑、睡眠持续时间不规律、睡眠呼吸障碍、异态睡眠、白天嗜睡、夜醒、入睡潜伏期延长8个方面分析受试者的睡眠状况。本研究为了筛选符合入选标准及排除标准的研究对象,以及了解调查者的相关情况,在制作量表的时候分别在对照组和病例组添加了一些基本情况相关的问题,如用药情况,是否合并其他神经系统疾病等,为不计分项。量表让与患儿共同居住且了解患儿情况的监护人对患儿状况进行回顾并填写最近1周发生的典型睡眠行为。依据文献[9]中的标准将CSHQ总分按照41分划界分,CSHQ总分≥41分为睡眠质量不良,<41分为睡眠质量良好。

1.2.3 一般资料收集

通过查阅电子病历,收集SeLECTS患儿年龄、性别、是否服用了抗癫痫药物、是否为首次发作、发作频率、放电指数,比较睡眠质量良好组与睡眠质量不良组患儿的一般资料。

1.3 统计学处理

2 结果

2.1 对照组与病例组儿童CSHQ总分和各睡眠维度评分及睡眠质量不良比例比较

病例组患儿CSHQ 总分显著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病例组患儿就寝习惯不良、睡眠焦虑、异态睡眠评分显著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病例组与对照组儿童睡眠持续时间不规律、睡眠呼吸障碍、白天嗜睡、夜醒、入睡潜伏期延长评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对照组和病例组儿童睡眠质量不良比例分别为53.0 (80/151)、80.6 (54/67);病例组睡眠质量不良比例显著高于对照组高,差异有统计学意义(χ2=14.944,P<0.05)。结果见表1。

表 1 病例组与对照组儿童CSHQ总分及各睡眠维度评分比较Tab.1 Comparison of the total score of CSHQ and each sleep dimension scores of children between the case group and control group

2.2 睡眠质量良好组和睡眠质量不良组SeLECTS患儿临床资料比较

睡眠质量良好组与睡眠质量不良组患儿的年龄和放电指数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2组患儿的性别、是否服用抗癫痫药物、是否为首次发作、发作频率方面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结果见表2。

表2 睡眠质量良好组和睡眠质量不良组患儿临床资料比较Tab.2 Comparison of clinical data of children between the good sleep quality group and poor sleep quality group

2.3 SeLECTS癫痫患儿睡眠质量不良的影响因素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

为进一步探讨SeLECTS患儿睡眠质量不良发生的影响因素,纳入年龄、NREM期放电指数行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显示,NREM期放电指数增高是SeLECTS患儿出现睡眠质量不良的风险因素[比值比(odds ratio,OR)=25.297,95%置信区间(confidence interval,CI)4.583～139.634,P<0.05]。年龄与睡眠质量无关(P>0.05)。结果见表3。

表3 SeLECTS癫痫患儿睡眠质量不良的影响因素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Tab.3 Multivariate logistic regression of influence factors for poor sleep quality in children with SeLECTS

3 讨论

癫痫会影响患者的睡眠,这已经引起研究人员的重视。有研究报道,睡眠障碍是癫痫患者常见的合并症,某些异态睡眠在癫痫患者中也更为常见[11]。李鸽等[12]研究报道,癫痫患者的癫痫样放电会影响正常的生物节律及睡眠结构,出现失眠等睡眠相关性疾病。在一项关于癫痫和睡眠-觉醒模式的研究中发现,与正常对照组相比,癫痫组更易出现明显的睡眠-觉醒模式改变,主要特征是睡眠-活动出现低同步化和高度碎片化[13]。另有研究报道,癫痫活动会干扰睡眠震荡[14],影响睡眠的宏观和微观结构[15]。在一项关于癫痫控制情况与睡眠的关系研究中发现,睡眠问题在癫痫患者中很常见,尤其是一些控制不佳的癫痫患者[16]。因睡眠在维持神经回路、发出信号传递和帮助维持整体健康和平衡方面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大量异常放电影响着睡眠对神经系统的修复作用,从而影响大脑的记忆处理和突触稳态的可塑性功能,导致癫痫的异常放电和睡眠问题共同作用,使神经系统进一步恶化。因此,关注癫痫患者的睡眠问题,对改善患者的预后、提高患者的生活质量十分重要。

SeLECTS是一种发生于儿童期的常见癫痫,与睡眠密切相关,且相互影响。本研究结果显示,SeLECTS 患儿的CSHQ总分明显高于同龄正常儿童,SeLECTS患儿睡眠质量不良的比例显著高于同龄正常儿童;说明,SeLECTS患儿更易出现睡眠问题。此外,本结果显示,病例组患儿就寝习惯不良、睡眠焦虑、异态睡眠评分显著高于对照组,2组儿童睡眠持续时间不规律、睡眠呼吸障碍、白天嗜睡、夜醒、入睡潜伏期延长评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说明,睡眠质量不良的具体表现主要是在就寝习惯不良、睡眠焦虑和异态睡眠3个维度上。推测,可能是癫痫睡眠中的大量异常放电干扰了睡眠周期,造成了睡眠结构的紊乱,从而导致就寝习惯不良、睡眠焦虑和异态睡眠3个维度的异常。但本研究与既往关于癫痫引起睡眠问题的观点有一定差异,主要体现在日间嗜睡和夜醒方面。在关于癫痫和睡眠关系的一项meta分析中提到,癫痫可降低睡眠质量,增加白天嗜睡的风险,同时合并睡眠障碍的风险也增加[17]。在另一项关于成人癫痫与睡眠质量和嗜睡的meta分析中发现,癫痫患者比正常对照组的睡眠质量差,而在嗜睡得分差异并不显著[18]。另外,既往研究大多认为,癫痫的发作频率,尤其是夜间发作对睡眠的影响因素较大,大多数与睡眠相关的癫痫发作都伴随着觉醒[19],而仅对于发作间期放电引起觉醒的研究较少。但是也有研究报道,发作间期放电会引起觉醒并在觉醒后增加,可能会对睡眠和觉醒有影响[20]。PETER-DEREX等[21]研究发现,局灶性耐药癫痫患者睡眠片段化与发作期和发作间期癫痫活动有关,觉醒前癫痫发作间期活动的增加表明其参与了睡眠中断。而本研究中,SeLECTS患儿与正常对照组儿童的夜醒评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考虑可能是因为:本研究中的CSHQ量表主要是基于家长对患儿的了解程度,且带有一定主观性,夜醒次数可能较实际觉醒次数有一定的偏差,且睡眠中的短暂觉醒可能会被问卷填写人忽视,导致得分较低,还需要进一步研究相关内容。

考虑到不同年龄段的孩子可能会存在不同的就寝习惯,且就寝习惯不良和睡眠焦虑问题有一定交叉。另外,SeLECTS患儿可能存在用药与否的差异,以及发作频率不同和是否为首次发作等原因对睡眠可能有不同的影响。为进一步探讨SeLECTS患儿对睡眠影响的因素,本研究比较了睡眠质量良好组与睡眠质量不良组患儿的年龄、性别、是否服用了抗癫痫药物、是否为首次发作、发作频率、放电指数,结果显示,睡眠质量良好组与睡眠质量不良组患儿的年龄和放电指数比较差异有统计学意义,2组患儿的性别、是否服用抗癫痫药物、是否为首次发作、发作频率方面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多因素logistic回归分析结果发现,发作间期NREM睡眠期放电指数是睡眠质量不良的风险因素,NREM期放电指数越高越容易出现睡眠质量不良,而年龄不是睡眠质量不良的危险因素。因此,推断SeLECTS患儿在NREM睡眠期大量发作间期的异常放电,干扰了患儿的睡眠周期,造成睡眠结构的紊乱,是患儿主观睡眠状况不良的重要因素。高伟等[22]研究发现,频繁的癫痫放电可引起睡眠结构紊乱,导致睡眠结构失调。另有研究报道,比额叶癫痫夜间发作少的颞叶癫痫却对睡眠的影响更大[23-24],也间接说明了发作间期的异常放电对睡眠也有一定的影响。BOLY 等[25]研究报道,NREM睡眠期频繁的发作间期棘波预示着夜间睡眠慢波稳态降低。吴毓玲等[26]研究报道,睡眠的稳定性会因为癫痫的放电频率增加遭到破坏,大多数的患者出现觉醒。

4 结论

SeLECTS患儿较同龄儿童更容易出现睡眠问题,睡眠质量不良的发生率较高,主要表现在就寝习惯不良、睡眠焦虑和异态睡眠3个维度。NREM期放电指数是睡眠质量不良的风险因素,NREM期放电指数越高,患儿越容易出现睡眠不良。这主要是因为NREM期大量发作间期放电干扰了睡眠结构,造成睡眠紊乱,引发睡眠问题。儿童期是大脑发育的关键期,良好的睡眠有助于神经系统的稳态和修复,睡眠质量不良及癫痫的异常放电对SeLECTS患儿会存在双重打击,且可能会对远期智能造成一定影响。此外,任何类型的睡眠中断包括睡眠障碍都可能使癫痫发作恶化,并加重癫痫负担。因此,在SeLECTS患儿的治疗过程中,对睡眠问题的关注也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