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归维多利亚港畔的鸣鹤人

陆建立

一个古镇走出来的老人，为了家乡奔波了一生，死后，魂归维多利亚港畔。

维多利亚港是香港的港湾，鸣鹤是生他养他的地方，一个在浙东慈溪，一个在美丽的东方之珠，两个地方没有地域的联系，水域的沟通也非常遥远，但有一点是相同的，那就是让他一生难以离弃。一晃，他离开我们已经15 年了，今年刚好是他的百年诞辰，家乡的人还一直惦念着他，念念不忘。那些在云龙中学读过书的和聆听过他教诲的学子们，鸣鹤养老院颐养天年的老人们，嘴上也叨念着，金仙禅寺禅音袅袅下的善男信女们，古镇的巷街里弄都留下了先生的音容笑貌，说起他的好，他们都激动不已，他就是家乡人人称道的好人，一位真正的乡贤，他就是出生在鸣鹤姚家弄的浙江省“爱乡楷模”姚云龙先生。

2005 年4 月那一次来慈溪，不知竟然成了先生最后一次回老家了。学校领导请我到教育楼边的八角楼，在这个会客室里，我们商量接待事宜。我看到八角楼里墙上展示姚先生与家乡的事迹展板，明显旧了，内容也很多年没有更新了。我建议更换，重新设计。学校领导同意了我的建议，并关照我，因先生这次来比较低调，只是来家乡走走，他不想惊动当地领导，希望此事不要对外泄露出去，我点头答应。于是，我安排设计、制作人员连夜加班加点。

4 月3 日，姚云龙先生再次来到家乡慈溪观海卫，依旧住在顺达宾馆，慈溪市委常委、统战部部长华红专程来观海卫拜会姚先生，向他汇报了家乡慈溪近几年的发展情况，取得的成就，希望姚先生多来家乡走走，对慈溪发展多提宝贵的建议。观海卫镇主要领导当日也来宾馆拜访姚先生。先生见到市镇两级领导，听到慈溪这几年的发展情况，他非常高兴，打算今后多为家乡做点有益的事。他带着儿子姚德明，一起走访了云龙中学、金仙寺、鸣鹤自来水厂等。校领导感到奇怪，先生的低调之行又变隆重了，这次谁泄露出去了？其实是我将此事悄悄地告诉与我关系较好的镇主管领导，她告诉了镇长、书记，再向华红部长做了汇报。

2006 年11 月，姚先生想再次带上儿孙辈回乡，让他们牢记慈溪鸣鹤是他们的故乡。学校领导接到消息后，再次叫我过去，云龙中学的领导想给先生一份特别的礼物，有意义的一种，却难以选择，一般的礼品有点俗气，先生也不缺，我提议制作一本精装本的画册《拳拳赤子心殷殷桑梓情》，完整记录先生对家乡的奉献，这个礼物是独一无二的。我接单后，马上安排设计，制作完成后交给了学校。只可惜，姚先生定好机票，在出行前，身体突然出现了不适，只好委托自己的儿孙们替他完成回乡的心愿。学校领导请姚德明把画册带给先生，回港后，姚先生接过画册，捧在手上，翻阅后很开心。后来，姚先生的身体时好时坏，再也不能远行了，2008 年8 月19 日，先生在香港病逝，享年85 岁。一个鸣鹤的儿子，宁波市荣誉市民，一个浙江省爱乡楷模，永远离开了人世间。

2011 年8 月，先生离开人世已经3 年了，因为先生为家乡做了许许多多善事，慈溪市政府想为先生写本传记，指派我与云龙中学的沈伟恒老师去香港实地采访。先生的儿子姚德明参加纪念活动后，同机返港，陪同我们去看望先生。没有到过香港的人，想到的是美丽的维多利亚港，这颗璀璨的东方之珠。同样，先生最难忘的也是维多利亚港，死后先生选择安静地躺在维多利亚港的南岸，一个叫柴湾的山上。

我们先到药材街，此街名叫高陞街，这是一条看起来有点年份的老街，在我广告人的眼里，已经衰落了，挂着的燈箱招牌也有点破旧，短短的一条步行街，沿街店铺前堆满药材，这里主要经销中药材、燕窝、参茸等等，浓浓的药香飘在老街上空。进出一辆辆的装货的车，也有手推车或手拉车，来来往往，行人却不多，这与周边的高楼大厦有点格格不入。姚先生的中药材是从这里起步的，他开设的“民生行”就在后面，是他自己购买的店铺，香港皇后大道西81号，店铺面积不大，只一间，分隔上下两层，上层办公，放几张沙发，偶尔休息用的。下面是门面，因他不做零售，只放几种药材的样品，一张办公桌，桌上放一排中药类的书籍，他抽空要学习，还放几样台钟，他的时间观念很强，双方确定好的时间，一般不会出差错。去的时候，这个店铺已经出租给他人了，进去看了一下，里面样品架、地面堆满了药材，老板办公桌放在最里面。我们感到惊讶，一个小小的店铺，算不上一个大老板，却给家乡捐献了1400 多万元，想想多么不容易呀。在1953 年，他在香港注册药铺时，想到药材项目是为民服务的，以后赚了钱也不忘民生，于是，给店铺取名为“民生行”。

车在行，景色在移。我们又去香港半山巴炳顿道上，这里有一套姚先生自己租的房子，后来，他用这套房子抵押贷款，购买了店铺和货仓。至此，姚云龙先生在香港真正立了脚。

车至柴湾坟场，我们停在停车场。柴湾是一个位于鲤鱼门海峡的外湾，为香港岛最东的谷地。传说此地三面环山，加上水源充足，又盛产木材，这些木材可作柴薪之用，后来，这个海湾被命名为柴湾。在香港人印象中，柴湾是一个偏僻的地方，设立了柴湾佛教坟场，香港著名人士霍英东等也安葬在这里。姚德明领我们到了墓地，一看，处于山的中央位置，墓地向北，墓前方是一望无际的海景，背靠绿色大山，墓地环境可谓山清水秀。见一块坟墓的碑牌，碑牌靠墙，左右立柱间，碑上书有“浙江慈溪姚云龙之墓”，花岗石铺地，碑前地上摆有插香的香炉、烛台。姚德明先清理好杂物，点上三支香，双手捧香拜后插在香炉上，跟着的是沈伟恒，我最后拜……

我俯视着维多利亚港的湛蓝海水，心情久久不能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