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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家庭教育期望的代际偏差与青少年发展

2024-04-29杨雪魏雅鑫

人口学刊 2024年1期

【摘 要】 青少年处于身心发展的关键阶段,这一时期的发展与其成年社会经济地位获得密切相关,家庭教育期望既蕴含外部期待,又承担着内部的引导作用,是影响其发展成果的重要因素。家庭教育期望涵盖父代教育期望和子代教育期望,二者承载主体不同,其主要目标和最终结果也会存在一定差异。厘清这种家庭教育期望的代际偏差对青少年发展的影响,对促进青少年发展具有重要意义。因此本文从家庭教育期望的视角出发,利用中国家庭追踪调查数据,在构建青少年发展综合性指标的基础上,根据社会资本理论和自我决定理论的研究框架探讨家庭教育期望代际偏差和青少年发展的关系,并采用线性回归模型和结构方程模型实证分析各类代际偏差对青少年发展的影响效应及其作用机制。研究发现城镇家庭教育期望水平普遍较高,而农村家庭教育期望水平参差不齐,城乡之间存在教育期望的隐性不平等;受制于家庭教育期望低水平和高偏差的束缚,农村家庭的青少年发展处于明显劣势,父母情感缺位进一步加深了其发展困境;家庭教育期望的代际偏差能够显著影响青少年发展,相较父代偏低型,一致偏高型有助于提升其发展水平,而一致偏低型和父代偏高型则呈现出显著的负向作用,且这种负向效应在农村家庭中影响更为深远;父母情感投入和家庭教育投入在家庭教育期望和青少年发展之间发挥了明显的中介作用,其产生的效应因代际偏差类型而异;当父母和子女都具有较高的教育期望时,会更加注重家庭教育和父母情感的双向投入,家庭内部资本更容易有效传递,激发青少年发展潜力;当父代相较子代的教育期望偏高时则无法发挥中介变量的促进作用。这一结果提示在诸如家庭教育指导服务建设的宏观层面中着力均衡父母和子女的教育期望,构建社区赋能、学校联动和家庭教育的多元育人体系,提升农村弱势家庭的教育回报预期并提供必要的教育资源支持,在家庭教育实践的微观层面中注重激发青少年的内在自驱力,在其成长过程中因人制宜、因时制宜地动态调整家庭教育投入和父母情感投入,积极探索多渠道的家庭教育参与方式等将是促进青少年发展的有效途径。

【关键词】 家庭教育期望;青少年发展;代际偏差;结构方程模型

【中图分类号】 C924.24 【文献标志码】 A doi:10.16405/j.cnki.1004-129X.2024.01.006

【文章编号】 1004-129X(2024)01-0053-14

一、引言

青少年是社会发展的人力资本,是国家和民族的未来和希望。促进青少年更好成长、更快发展作为中国基础性和战略性工程,不仅蕴含着对青少年的期许与厚望,对指引中国教育事业发展和青少年健康成长也具有深远意义。

中国高度重视教育在青少年发展过程中所起的关键作用,先后出台了高考改革、教育“双减”、普职分流等政策,营造了相对公平的教育环境。《2021年全国教育事业发展统计公报》数据显示:截至2021年底中国义务教育普及程度超过世界高收入国家(地区)平均水平,高中阶段教育毛入学率为91.4%,相较10年前提高了6.4%。基础教育事业发展向好的同时,家庭对优质教育资源的追逐成为当前教育竞争的主要目标之一,而优质教育资源的不平等分配和排斥性更加隐蔽化、复杂化。“有效维持不平等”理论指出优势家庭更重视子代教育价值,父母期望子女通过受教育所得维持阶层优势,在获取优势教育资源上可以付出更多成本,从而在教育机会上对弱势阶层的教育获得进行排斥。[1]另一方面,即使在教育机会均等的名义下,弱势阶层家庭受制于家庭资源和经济约束,对子女有较低的教育期望,其子女也可能因较高的试错成本不断降低自我期望,在自愿的表象下隐蔽地实现阶层排斥。[2]因此,随着家庭资本的代际累积和优质教育的资源集聚,教育公平问题由最初的教育资源显性不平等逐渐深化为涵盖家庭教育期望在内的隐性不平等。[3]

家庭教育期望意指子女或父母对其未来最高学业成就的希望和期待,通过家庭环境、教养行为等影响青少年发展。[4-5]关于家庭教育期望的研究可追溯到威斯康星理论模型,该模型最早将父母教育期望、重要他人影响等因素作为中间机制解释家庭背景影响教育获得的过程,后继学者围绕这一理论多方验证了家庭中父母教育期望对子女未来的学业成就和教育获得具有重要影响。[6-7]而家庭系统理论指出家庭作为一个互动的系统,成员间的交往模式与关系格局不断运动且相互影响,因此青少年对自身的教育期望同样不容忽视。[8]根据家庭系统中的主体不同可将家庭教育期望划分为父代教育期望和子代教育期望,两种教育期望的承载主体不同,其主要目标和最终结果也会存在一定差异,由此产生教育期望的代际偏差。从家庭系统的微观视角解析家庭教育期望代际偏差对青少年发展的影响机制,推动家庭教育期望动态平衡,对促进青少年均衡发展具有重要意义。为此,本文从家庭教育期望代际偏差的视角出发,结合中国家庭追踪调查数据,以10-15岁青少年群体作为研究对象,采用线性回归模型和结构方程模型尝试回答以下问题:第一,当前家庭系统中教育期望是否存在不同类型的代际偏差?第二,家庭教育期望表现为代际一致时是否有助于青少年发展?教育期望代际不一致时又会对青少年发展产生什么影响?第三,教育期望代际偏差与青少年发展之间的作用机制是什么?通过回答以上问题,阐述如何改善家庭教育期望的结构性偏差,进而提高家庭资源投入的有效性,激发青少年发展潜力。

文章可能的边际贡献在于:第一,基于家庭系统的代际视角,分析家庭教育期望代际偏差对青少年的作用,相较于现有文献中聚焦家庭内部单一主体的教育期望对青少年的影响,如父代教育期望同子女发展、子代教育期望同自身发展间的关系,[9-10]丰富了对于家庭教育期望与青少年发展关系的认识;第二,构建涵盖教育发展和社会心理发展的综合指标,考察青少年发展的多维性。不同于现有研究侧重个体学业成绩、心理健康等单一结果变量,[11-12]文章系统分析家庭教育期望对青少年发展的影响,为青少年发展研究提供了新的视角。

二、理论基础与研究假设

(一)家庭教育期望的代际偏差与青少年发展

家庭教育期望的代际偏差能否影响青少年发展,科尔曼的社会资本理论对此进行了解释。该理论强调家庭系统中关系网络闭合对青少年发展的重要性。科尔曼认为良好的代际关系、代际一致的教育期望、父母与子女有效的交流互动等都是闭合的表现形式,并将其视为家庭内部的无形资本,即家庭内部资本。就青少年发展而言,代际一致的教育期望作为一种无形资源存在于家庭关系中,这类资源在内部互动中产生,在情感信任中深化,通过这种认知维度的一致性,青少年能够得到更多使用其他形式资本的机会,这有助于提高他们的学业成就和社会心理发展水平。社会资本理论基于代际一致的整体考量构建了家庭教育期望同青少年发展之间的关系,在此基础上国内外学者对此进行了验证,如Marcenaro-Gutierrez和Lopez-Agudo证明家庭教育期望在代际一致时对教育发展有强化作用,父代教育期望和自身教育期望一致的学生在阅读和数学成绩上表现更优。[13]而Macher的研究则表明这种强化的作用效果取决于在代际一致时其具体的表现方向:只有父母与子女具有一致高的教育期望时,才会对学业产生积极影响。[14]一方面,当父母的教育期望与孩子的教育期望一致且偏高时,父母和孩子之间更有可能形成共同的目标和利益,从而增强他们的互动和沟通,增强家庭内部资本;另一方面,此类家庭基于一致偏高的教育期望更有可能投入更多教育资源和参加教育活动,这些投入可以提供更好的环境和机会,从而促进孩子的发展。据此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1:家庭教育期望表现为代际一致且偏高时可以促进青少年发展。

代际教育期望并不总是一致的,父代与子代出于认知水平差异,在未来教育目标上也表现出普遍的差异性。自我决定理论从成就动机的角度进一步解释了家庭教育期望存在代际差异时对青少年发展的影响。对青少年而言,自身的教育期望为决定其学习行为的内部动机,父代教育期望可视为影响其教育成就的外部动机,内部动机在青少年教育活动中具有更强烈的驱动性,自我决定理论认为只有当自主需求、胜任需求和归属需求这三种基本心理需求得到满足时才会促进内部动机,受到阻碍时则会弱化内部动机,进而影响其学业追求和心理发展的过程。

因此,当家庭教育期望表现为代际一致时,内部动机和外部动机具有同一性,孩子可以充分感受到学习目标的自主选择性(自主需求)和学习能力的可胜任性(胜任需求)以及父代的关爱与接纳(归属需求),从而实现内部动机良性发展,有助于青少年学习表现和心理健康发展。而当家庭教育期望存在代际差异时,内部动机和外部动机出现背离,尤其是在父代期望高于子代的家庭环境下,子女往往感受到学习受到压制或被迫(自主需求)、学习目标超出自身能力(胜任需求),甚至质疑父母的关爱(归属需求),从而削弱内部动机,导致青少年转向相应防御和自我保护状态,明显不利于个体发展。

学者们在实证层面进一步论证了家庭教育期望存在代际差异对青少年发展的影响,指出这种代际差异会对子代的学业和心理健康发展产生负面影响。[13]罗良等认为这种代际偏差的负面影响源于认知差异,青少年感知到自我评价与外部认同出现背离时会产生压力,影响健康发展。[15]张楠通过量化家庭教育期望的代际偏差程度发现当家庭教育期望的差距过大时,不利于子女教育获得与社会阶层提升。[16]此外,有研究指出父代高期待会进一步加剧家庭教育期望代际差异对青少年发展的负面影响,如一项基于美国青少年健康追踪调查数据的研究发现相比感知一致组,无论是感知到源自父母哪方的偏高期待,都会加剧青少年抑郁状况。[17]郭筱琳等通过考察亲子教育期望差异对幸福感的影响同样证实了这一结论,发现与代际一致的教育期望相比,当感知到的父母教育期望高于子女教育期望时,会降低子女的自我效能感,导致积极情感水平更低而消极情感水平更高。[18]据此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2:家庭教育期望表现为代际不一致时,过高的父代期望会阻碍青少年发展。

(二)家庭教育期望代际偏差对青少年发展的作用机制

关于家庭教育期望的代际偏差是如何影响青少年发展的,Kim和Schneider认为一致的教育期望会激励父母提供更多的经济资源、时间和情感投入帮助孩子实现教育目标;[19]李佳丽等通过实证分析发现当父母与子女具有一致偏高的教育期望时,家庭社会资本可以通过频繁的亲子陪伴、亲子交流进行代际间的有效传递。[20]即家庭教育期望的代际偏差主要通过两种途径对青少年发展产生影响:第一种途径与家庭教育投入有关,家庭资源投入直接影响青少年学业表现;第二种途径与父母情感投入有关。父母对子女关心程度会通过教养方式等形成一种代际传递行为,进而影响孩子们学业成就高低和心理健康水平。

社会资本理论和自我决定理论中也有相应的阐释。科尔曼认为家庭内部资本是家庭经济资源和父母人力资本转化为子代人力资本(如青少年发展的学习能力、学业成就的提升)的主要途径。[21]一方面,父代与子代都拥有较高教育期望的家庭会倾向提供更多资源支持(如增加教育经济投入),通过发挥人力资本投资的结构性作用,激发家庭内部资本生产性功能,促进共同期望达成。另一方面,家庭内部资本有效传递的前提是成员间的彼此信任。当代际间教育期望一致时,父母的情感关怀、亲子陪伴等行为能够传递价值观念、增进情感信任等,有效传递家庭内部资本,促进青少年发展。

自我决定理论将家庭教育投入和父母情感投入看作外部激励,当提供的外部激励确为满足青少年自主需要的选择时,才能够发挥这种外部激励的正向作用,进而促进青少年发展。因此,当代际间教育期望一致或子代教育期望更高时,青少年感到家庭教育投入与他们的愿景一致,会本能地自发参加这些教育活动,此时才能发挥家庭教育投入和父母情感投入的激励作用,强化内部动机,促进青少年发展。当父代教育期望更高时,家庭内部的教育投入不再是子代的自我选择,反而可能作为一种外部束缚,损害子女的自主感和胜任感,导致内部动机的驱动力降低,影响青少年健康发展;而出于归属心理的需要,父母情感投入有助于加深青少年对学习等活动的价值理解,增进子代对父代教育期望的感知和认同,提升自身追求和发展目标。

通过梳理相关理论与经验研究,可以归纳出家庭教育期望的代际偏差影响青少年发展的两个主要机制,即家庭教育投入机制和父母情感投入机制,前者强调一致偏高的家庭教育期望会促使更多的家庭资源投入等结构性作用,后者则关注青少年在家庭场域的社会化过程中,基于一致的家庭教育期望所提供的情感支持等过程性作用。基于上述分析,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3:当父代与子代具有一致偏高的教育期望时,可以通过促进家庭教育投入和父母情感投入有效传递家庭资本,进而对青少年发展水平产生正向影响。

假设4:当父代教育期望偏高而子代教育期望偏低时,可能无法发挥家庭教育投入或父母情感投入的正向激励作用。

三、数据、变量和方法

(一)数据来源

数据来源于北京大学中国社会科学调查中心的“中国家庭追踪调查”(China Family Panel Studies,简称CFPS)。CFPS是一项全国性、综合性、高质量的社会跟踪调查项目,调查范围覆盖25个省(市、自治区),涵盖了个体、家庭和社区多层次的数据。CFPS2018年的调查问卷由家庭问卷、个人问卷和父母代答问卷三部分构成。由于CFPS父母代答问卷中仅对10-15岁被访者家长进行了教育期望的提问,考虑文章研究目的与数据库间的可匹配性,将分析样本限定为10-15岁青少年群体。剔除关键变量缺失的样本数据后,最终进入分析的有效样本量为1 813人。

(二)变量说明

1. 被解释变量

青少年发展为被解释变量。为综合考量青少年发展状况,参考吴愈晓等人的研究,[21]构建涵盖教育发展和社会心理发展两部分内容的综合性评价指标。其中教育发展通过语文和数学两门主干课程的考试成绩衡量;社会心理发展通过青少年的心理健康水平、主观幸福感、集体融入度和外化偏差行为等四个变量构建(见表1)。

为进一步检验上述变量作为青少年发展这一综合指标的测量手段是否适合,使用验证性因素分析模型(CFA)进行检验。模型拟合结果中,近似误差均方根RMSEA为0.028<0.05,表明模型的适配度良好,GFI、AGFI、CFI均大于截断值0.9,进一步验证了模型拟合效果。测量模型的标准化因子载荷均大于截断值0.3且具有统计显著性,表明模型的观测变量都是可以接受的。综合来看,考试成绩、心理健康水平、集体融入度等观测变量能够很好地测量青少年发展状况。为便于后续分析家庭教育期望代际偏差对青少年发展的影响,在验证上述变量适配度较好的前提下,采用主成分分析方法提取上述变量的公因子,归一化处理后得到一个取值在0-100的青少年发展综合指数,数值越大表明青少年发展水平越高。

2. 解释变ROHt5dHRZc7+vfI5idDOxw==

家庭教育期望的代际偏差为核心解释变量,通过匹配家庭中父代与子代的教育期望予以衡量。CFPS调查问卷中两种教育期望对应题项分别为“期望的受教育程度”和“希望孩子念书最少到哪个阶段”,每个指标涵盖了不必念书以及从小学至博士各教育阶段的选项,重新赋值后获得一个取值在1-8之间的变量,数值越大表明期望值越高。为深入探究不同类型家庭教育期望代际偏差对青少年发展的影响效应与作用机制,将代际偏差归为“一致偏高型”“一致偏低型”“父代偏高型”和“父代偏低型”四类(见图1)。

3. 其他变量

为考察家庭教育投入和父母情感投入的中介作用,选取两个观测变量衡量家庭教育投入:一是家庭全年的学校教育支出,包括支付的学杂费,在校伙食、住宿及校车费,书本及用具费,学校组织的参观、交流、活动费用,服装费和乐器、体育用品购买或租用费等;二是家庭全年的私人补习支出,包括课外补习、亲子班、教育软件及硬件费、课外活动费等。操作过程中对两类支出分别进行对数化处理。父母情感投入是一个多维度的概念,选用父母代答问卷中与“对孩子学习的关怀”相对应的四个题项来衡量,根据“与孩子学习冲突时放弃看电视”“谈论学校里的事”“检查作业”等行为发生频率进行赋值,“很少,每月1次”=1,“很经常,每周5-7次”=4,数值越大表示父母对孩子的情感投入越多。此外将个体层面的年龄、性别、户籍等人口特征变量以及经济状况、父母受教育程度和职业声望等家庭背景变量作为控制项纳入分析。

(三)分析方法

第一步,采用线性回归模型考察家庭教育期望的代际偏差对青少年发展的影响,建立如下的基准回归方程:

[developi=α0+α1edu_expi+βXi+εi] (1)

[developi]表示第[i]个青少年的发展水平,[edu_exp]为家庭教育期望的代际偏差。[X]为控制变量,[α1]和[β]分别为核心解释变量和控制变量的估计系数,[ε]为估计方程的随机残差项。

第二步,根据中介效应检验家庭教育投入和父母情感投入是否在家庭教育期望代际偏差对青少年发展的影响中发挥了间接效应,依次构建如下两个方程:

[Mi=γ0+γ1edu_expi+βXi+μi] (2)

[developi=η0+η1edu_expi+λMi+βXi+νi] (3)

[Mi]表示在第[i]个青少年中家庭教育期望的代际偏差影响青少年发展的中介变量,其他变量与方程(1)相同,[μ]和[ν]为随机残差项。

四、研究结果

采用上文构建的青少年发展综合指数为被解释变量,文章首先描述家庭教育期望的代际偏差在全样本和城乡间的分布状况,并通过[t]检验说明是否存在城乡差异;其次使用Stata软件进行线性回归模型分析,初步探究不同类型的代际偏差对青少年发展的影响;最后采用AMOS26.0软件进行中介效应分析,检验家庭教育投入和父母情感投入在代际偏差与青少年发展间的中介作用。

(一)描述性统计结果

表2描述了青少年发展、家庭教育期望的代际偏差等变量的基本情况,全样本中城市占比约43.19%,城乡间样本分布相对均衡。青少年发展水平存在显著城乡差异,且通过了1%统计水平下的检验。对比城乡群体可以发现城镇青少年平均发展水平比农村高3.08。

家庭教育期望的代际偏差方面,数据分布以“一致偏高型”为主,其次是“父代偏高型”,再次是“一致偏低型”,“父代偏低型”所占比重相对较少。城乡对比中,农村家庭教育期望处于明显劣势,表现为低水平与高偏差并存的局面:65%的城镇家庭父代与子代持有一致偏高的教育期望,较农村家庭高出14%,且85%的城镇家庭中父代表现出偏高期望。

家庭教育投入方面,从私人补习投入看,在1%的统计水平下呈现出显著的城乡差异。城镇家庭更加重视在非正规教育方面投入更多资本,私人补习支出明显高于农村家庭。农村家庭在社会经济地位上往往处于弱势,家庭教育资源欠缺、父母人力资本有限,难以发挥家庭社会资本的教育再生产功能。从学校教育投入看,同样表现出明显的城乡差异,农村家庭在学校教育方面的基础性支出更高。这种现象可能的解释是由于研究对象年龄分布在10-15岁,多处于义务教育阶段,农村家庭子女由于户籍限制等原因就读于民办学校,或因“撤点并校”的原因产生额外生活费用。这侧面体现了城乡间教育资源配置失衡会进一步加大城乡间的教育差距。[22]

父母情感投入方面,城镇家庭更加重视亲子互动,而大多数农村家庭表现为父母情感相对缺位。在“要求完成作业”“检查作业”和“谈论学校的事”这种互动型情感投入上城镇家庭均显著高于农村,在“放弃看电视”这种牺牲型情感投入方面虽也表现出一定区别,但未通过城乡差异检验。城镇父母基于偏高期望会倾向参与更多教育过程,农村父母因教育意识相对薄弱或外出务工的客观现实,在青少年成长过程中容易产生父母情感缺位,导致子女社会心理发展方面的落后。

(二)家庭教育期望代际偏差对青少年发展的影响效应

为考察家庭教育期望的代际偏差对青少年发展的影响,文章以“父代偏低型”为参照组,利用线性回归模型进行分析。表3展示了全样本和城乡分组回归的结果。

结果表明家庭教育期望的代际偏差对青少年发展具有显著影响,不同类型代际偏差的作用方向及效果也有所差别。具体而言,相较“父代偏低型”家庭,“一致偏高型”家庭的青少年发展水平显著提升2.799。而“一致偏低型”对青少年发展表现出显著的负向作用,使青少年发展水平下降7.609。可见当父代与子代的教育期望表现一致时,会在“一致偏高型”和“一致偏低型”的家庭中产生方向相反的叠加效应:二者同时拥有偏高的教育期望时,可以显著促进青少年发展;同时拥有偏低的教育期望时,则会显著抑制青少年发展。因此假设1得到验证,即教育期望表现为代际一致时并非都有助于青少年发展,只有“一致偏高型”才会产生正向作用。

“父代偏高型”对青少年的负向效应为-3.139,优于“一致偏低型”,这表明偏高型的教育期望对青少年发展具有一定的提升效用。与“父代偏低型”相比,“父代偏高型”不利于青少年综合水平发展,说明当父母与子女的教育期望存在差异时,子代持有更高期望对自身发展的形塑作用更大,过高的父代期望不利于青少年发展,假设2得以验证。

城乡分组回归的结果进一步验证了家庭教育期望代际偏差对青少年发展影响的城乡差异。城镇样本中父代与子代教育期望一致偏高时对青少年发展具有显著的正向作用,在5%的统计水平下显著提升了青少年发展水平4.774个单位,但这种作用在农村青少年中并不明显。而无论在城镇还是农村,父代与子代教育期望一致偏低时都会显著抑制青少年发展,其回归系数分别为-6.677和-8.095,表明这种负向效应在农村群体中更为深远。此外,家庭背景对青少年发展的影响也表现出城乡差异。对城镇青少年而言,父母受教育程度发挥了较为显著的支持作用,而在农村地区,父母的职业声望对青少年发展的影响则更加关键。有研究指出农村地区父母职业声望可能直接关系家庭所拥有的资源,[23]而这些资源对于青少年的发展和机会可能具有更为直接的影响。

(三)稳健性检验

线性回归模型的无偏估计依赖于函数形式的正确设定,而倾向得分匹配法可以通过减少对线性关系设定的依赖,缓解可能出现的有偏估计问题,因此选用倾向得分匹配法进行稳健性检验。具体操作如下:先通过Logit模型估计不同类型代际偏差的条件概率,即“倾向得分”,再根据最近邻匹配、半径匹配等匹配方法将处理组和控制组进行配对并检验匹配后的处理组与控制组是否实现了数据平衡。

匹配结果显示匹配时仅损失少量样本,大多数观测值均在共同取值范围内,说明倾向得分值在处理组和控制组的分布大致平衡,同时匹配后变量的标准化偏差均小于10%,通过了平衡性检验,说明匹配结果较好地平衡了数据。[24]接下来选用多种匹配方法得到不同类型代际偏差下平均处理效应估计值(见表4)。

倾向得分匹配法结果表明使用最近邻匹配、半径匹配、局部线性匹配和核匹配对平均处理效应的度量均在至少5%的统计水平下显著,四种匹配方法得到的估计结果在作用方向和影响程度方面基本一致,这验证了配对后估计结果的有效性。结果表明在更替回归模型后核心解释变量的影响效应与基准回归得到的结果无异,这进一步说明了家庭教育期望代际偏差对青少年发展影响效应的回归结果具有稳健性。

(四)家庭教育期望代际偏差对青少年发展的作用机制

为进一步探究不同类型的代际偏差如何影响青少年的发展,以“父代偏低型”作为参照组,构建结构方程模型分别验证父母情感投入与家庭教育投入的中介作用。图2呈现了具体的影响路径。

研究表明不同类型代际偏差下,家庭对于教育和情感方面的投入存在差异。相较于“父代偏低型”家庭,当父代与子代拥有一致偏高的教育期望时,注重教育和情感的双向投入,其标准化路径系数分别为0.588和0.157;当父代教育期望偏高而子代偏低时,家庭教育投入和父母情感投入分别显著降低0.336和0.058,并主要体现在私人补习领域和互动型情感投入方面。这表明部分家长尽管持有偏高期望,但与子女之间的代际偏差可能导致沟通不畅和投入不足,进而影响青少年发展。当父代与子代拥有一致偏低的教育期望时,同样会降低这两方面的投入。

就家庭教育投入和父母情感投入对青少年发展的直接效应而言,父母情感投入和家庭教育投入对青少年发展均有显著的正向作用,其产生的效应大小因代际偏差类型而异。其中父母情感投入在“一致偏高型”“父代偏高型”和“一致偏低型”中对青少年发展的标准化路径系数分别为0.056、0.083和0.070,家庭教育投入的标准化路径分别为0.458、0.419和0.542。

利用偏差校正的百分位Bootstrap方法对家庭教育期望的代际偏差影响青少年发展的中介效应进行分析(见表5)。研究表明相较参照组,“一致偏高型”家庭在教育投入和父母情感投入方面均有显著的中介效应,且家庭教育投入的中介效应占据主导地位,约占总中介效应的96.9%(7.800/8.053)。“一致偏低型”和“父代偏高型”家庭在教育投入和父母情感投入方面有显著的负向作用。这表明只有在家庭教育期望表现为一致偏高时,家庭内部资本才能通过增加家庭教育投入和父母情感投入的方式进行有效传递,且家庭教育投入的正向激励起主导作用。由于父母情感投入侧重在青少年发展过程中的逐步渗透,需要一定时间才能显化,而家庭教育投入在青少年发展的人力资本投资中具有短期冲击效应。因此在父母与子女具有一致偏高的教育期望时,会更多依赖家庭经济资源投入的结构性作用。

五、结论与讨论

本文通过社会资本理论和自我决定理论构建家庭教育期望代际偏差对青少年发展影响的理论模型,利用线性回归模型和结构方程模型探究家庭教育期望的代际偏差对青少年发展的影响效应和具体机制,研究结论与讨论如下:

第一,城镇家庭相较于农村家庭拥有更高的家庭教育期望,城乡之间存在教育期望的隐性不平等。农村家庭的青少年发展处于明显劣势,体现为家庭教育期望的低水平和高偏差的多维制约,城乡教育资源配置失衡和父母情感缺位的叠加效应进一步加深了农村学生的发展困境。同时,受制于乡村背景的成长环境,农村家庭对后代发展的预期不足,城乡教育期望存在差异,65%的城镇家庭无论是父代或子代都对未来发展有良好预期,而农村家庭中对青少年发展预期不足或代际间期望存在偏差的现象居多。因此,教育主管部门应通过教育宣传提高农村家庭对教育价值的认识,树立高校毕业生就业创业模范典型以提升农村家庭的教育回报预期。还应对弱势家庭提供必要的教育资源支持,并结合助学贷款、学费减免等政策补偿保障弱势家庭子女的教育机会。同时应注重优化教育环境,增设智慧图书馆、文化服务站等普惠性设施供青少年自主学习。

第二,父代与子代拥有一致偏高型教育期望时能够助力青少年发展,而父代教育期望偏高会在一定程度上阻碍青少年发展,这突出了子代教育期望在自身成长中的重要性。只有家庭教育支持与子代愿景协同起来,青少年才能由被教育的外部束缚迈入参与自我教育的情境中。因此要重视青少年发展中自我期望发挥的积极作用,通过家校联动科学引导青少年树立正确价值观念,并依据个人特点、综合能力等通过群体指导与个别指导相结合的方式为青少年提供有针对性的发展规划支持,促进其在追求自我价值中实现高质量发展。尤其是弱势家庭子女,在教学活动中应重视鼓励其发挥主观能动性,通过课堂互动等方式激发青少年的内在驱动力。需要注意的是,推动青少年发展的教育责任不能仅依赖学校的努力,还要强化父母的责任意识。《中华人民共和国家庭教育促进法》中明确要求父母双方共同履行家庭教育义务,家长应强化自身角色定位和身份意识,自觉履行教养义务,外出务工等家庭可以利用现代网络技术探索多渠道的家庭教育参与模式,避免青少年成长过程中的情感缺位。

第三,只有父代与子代都拥有一致偏高的教育期望时,才能充分发挥两类投入的联动作用,有效传递家庭内部资本,促进青少年发展。平等互信的代际关系、温馨和谐的家庭氛围是形成一致教育期望的基础,家庭内部应注重成员间平等交流并建立明确的奖惩规则,增强互动型情感投入,优化教养方式。青少年成长具有多变性,知识教育与生活教育同等重要,父代要定期开展家庭活动、劳动教育等促进青少年积累生活经验和获取情感支持,在此过程中对青少年的需求及时反馈,坚定且持续地赋予其心理安全感和支持感。部分家庭受制于文化资本有限在教育知识等方面存在困惑,为此学校应积极开展公益性教育指导,组织专家讲座、家长交流会等增强家校沟通,强化家校共育;社会要建立专门教育指导服务机构,利用数字媒体等搭建家长自我教育的有效学习平台,面向父母广泛开展多层次、系统化、科学化的家庭教育指导、培训及咨询。通过构建“家庭-学校-社会”协同育人网络提升家庭教育质量,依托良好家庭氛围促成一致型教育期望,激发青少年发展活力。

第四,子代教育期望偏低而父代寄予过高期望时,无法发挥家庭教育投入和父母情感投入的正向激励作用。此类家庭中青少年可能面临学业、家庭的双重压力,[25]会一定程度地制约青少年发展。因此需要关注青少年与父代教育期望的异同,防范和规避长期化的差异型教育期望可能引致的不良后果。父代应树立成长性思维,正确认识教育过程中青少年发展的多维性和长期性,摒弃重智轻德的狭隘功利思想,克服期望偏差,将家庭教育重心转向促进孩子的全面发展。父代教育期望过高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家长的教育焦虑,易派生出“校内减负,校外增负”等过度教育问题。为此应重塑多元化的教育评价体系,引导家长形成平等的职业观念,逐步改变对职业教育的偏见。[26]另外学校要通过教师轮岗制度、学校课后托管等保障基础教育公平性,社区搭建心理疏导平台辅助纾解家长的焦虑情绪,社区赋能、学校教育和家庭纾解多方联动,构建以一致型教育期望为追求的育人导向,形成青少年发展的助推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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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王晓璐]

Research on the Effects of Intergenerational Disparity

in Family Expectations for Education on Adolescent Development

YANG Xue,WEI Yaxin

(Northeast Asian Research Center,Jilin University,Changchun Jilin,130012,China)

Abstract:Adolescent development is closely tied to the acquisition of socioeconomic status in adulthood. Family educational expectations significantly influence developmental outcomes during this critical phase. These expectations encompass both paternal education and child education,each carried by different subjects,with varying objectives and outcomes. Understanding the impact of this intergenerational disparity in family education expectations on adolescent development is important for promoting adolescent development. Hence,this article employs data from the China Family Panel Studies to explore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intergenerational disparity in family education expectations and adolescent development. It constructs comprehensive indicators for adolescent development and empirically analyzes the effects of these disparities using linear regression and 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s. The findings reveal that urban families tend to hold generally high educational expectations,whereas rural families display varied expectations,contributing to hidden inequalities between urban and rural areas. As a result of low-level constraints and high disparity in family educational expectations,adolescents in rural families face significant disadvantages,exacerbated by the absence of parental emotional support. The intergenerational disparity in family educational expectations significantly impacts adolescent development. Compared to low paternal disparity,consistently high disparity contributes to higher levels of development,whereas consistently low disparity and high paternal disparity show a significant negative effect,and this negative effect is more profound in rural households. Parental emotional and educational inputs play a significant mediating role in this relationship,their effects varying based on the type of intergenerational disparity. When both parents and children have high educational expectations,they will pay more attention to the two-way input of family education and parental emotion,and the capital within the family can be more effectively transmitted to stimulate the development potential of adolescents;When the father’s educational expectations are higher compared to those of the children,the mediating variable loses its facilitating role. This finding suggests that,on a macro level within the framework of family education guidance services,efforts should be made to balance parental and children’s educational expectations. Establishing a multidimensional parenting system encompassing community empowerment,school collaboration,and family education is vital. Moreover,it is crucial to elevate the educational prospects for disadvantaged rural families by providing essential support for educational resources. At the micro level of family education practice,emphasis should be placed on nurturing adolescents’ internal drive and dynamically adjusting their developmental resources in line with their evolving needs and stages of growth. Adapting family education and parental emotional inputs to suit changing circumstances,alongside a proactive exploration of diverse channels for family education participation,emerges as effective strategies to foster adolescent development.

Key Words:Family Expectations for Education,Adolescent Development,Intergenerational Disparity,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

【收稿日期】 2023-11-07

【作者简介】 杨 雪(1969-),女,吉林长春人,吉林大学东北亚研究中心教授;魏雅鑫(1996-),女,河北石家庄人,吉林大学东北亚学院博士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