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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中的现实与诗意

2024-04-23刘雅楠

西藏文学 2024年1期
关键词:诗集诗人诗歌

刘雅楠

《拉萨月光》是藏族女诗人纳穆卓玛于去年5月出版的诗集,总共收录了诗人创作的107首诗歌。诗集《拉萨月光》涵盖多方面内容,不仅写了四季更迭、山川万物,还写了现实生活、人生境遇。这些东西的交织表现了纳穆卓玛对外在环境敏锐的洞察,对内心世界深度的探索。就如这本诗集的名字《拉萨月光》一般,“从云层间漏下来的清辉/比林间松落垂下的寂静还虚无/被黑夜溶解的神明/像是指尖从琴上弹出的余音/把你带入时间的另一个尽头。”在诗人心里,诗歌是她作为生命打开世界的另一种方式,语言是她的亲身体验,这些丰富体验陪伴着她一直前行。因此,进入纳穆卓玛的诗歌,你会发现其宁静、平淡、自在的气质透露在字里行间。

一、诗歌中流淌的文化情感

文化是人类在社会历程中不断活动所得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的总和。民族文化是构成一个民族的基本特征之一,其凝结着一个民族长期以来的性格、观念、意志、道德,具有传承性和延续性。民族文化作为一种无形的、不外显的力量,是呈现民族智慧的精神支柱,更是民族前进的奠基石。从纳穆卓玛的成长经历来看,她在拉萨生活已久,她的身上浸入了深厚的藏族文化认知、审美诉求和精神信仰,这些流淌在血液里的文化基因,在她成为诗人的过程中起到了催发和升华的重要作用,成为滋养她一生的源远之力。诗集中描写的西藏不同地区的内容,这些名词:鲁康、八廓街、乌孜山、帮普沟、扎日小镇、达朗牧场、玛旁雍措、吉隆、岗仁布齐、色林措等等都是耳熟能详的。“一朵格桑在草丛间弯腰祈祷/风吹过来,一片树林摇落的寂静/似乎要安抚人间的摇晃。”《午后路过鲁康》“晨雾散尽后,小镇像绿叶上的露  珠/从丛林、河流间醒来/一只白蝴蝶落在蕨菜叶上时/山谷献出更多的寂静。”《扎日小镇》诗人采用拟人、比喻手法对格桑、树林、白蝴蝶、露珠、风等对象进行抒写,可以窥探到诗人心里,这片神圣土地孕育的万物众生,都是美好的且幸福的。诗人对这片热土深沉的爱恋从不吝啬,浓厚的情感在细腻的语言间隙流动着。“蓝天的中央/挂满了五色云彩/那是拉萨的影子/请你们披着吉祥的祝福/降落人间吧。”《吉祥的云朵》诗人以五色云彩比喻圣地拉萨的“影子”,象征着这片土地有着诗意般的神秘与温暖,诗人陶醉其中并不断地自我表达,来达到精神与情感的同频,大地与自我的共融。

二、诗歌中流露的生活态度

前苏联作家帕乌斯托夫斯基曾经说过:“诗歌就是尽情绽放的生活。”这就意味着詩歌创作不能拘泥于肤浅的自我吟唱,也不能沉浸在卖弄文字和技巧上,正如梁平在《让诗歌回归现实》中着重提到的:“诗人更需要密切关注人类的实践活动和社会现实,关切人类生存的多维度和精神成长,揭示现实生活本相和时代特质,书写人类丰富饱满的心灵世界。”反观纳穆卓玛这本诗集,诗人探讨了时代生活的问题、个体情感的体验以及与生命的对话等主题,这种深沉的思考在揭示生活的艰苦之余,更凸显了人们在遭遇如此现实的困境之时的坚毅和果敢。“如果目光是唯一的探照灯/指向唯一的源头/那么/黑夜来临之前/我需要储备足够的光。”——《低语》“终究,需要被一粒尘埃认领/从逼仄的尘世边缘起身/极力去拥抱灰烬中潜藏的烟火。”——《时间的礼物》“如果我是山间的一亩田/被荒野潦草覆盖掩埋之前/被时间的大雪彻底掩埋之前/就种一小片燃烧的向日葵/种一小片淡然的雏菊/以祭奠轰轰烈烈的爱与恨/以祭奠平平淡淡的今生。”——《尘世一撇》这几首诗中,诗人借“目光”“一粒尘埃”“一亩田”这些“弱小”的意象勾勒出了“我”在黑夜中的无奈、迷茫和孤独之感。但是,诗人并未延续这种消极态度抱怨和宣泄内心的不满,而采用极具力量感的语词,如“储备足够的光”“拥抱灰烬中的烟火”等阻断了生活的种种不快,重拾起生活的希望,使其有了重新燃烧的火苗。“雨中你沦陷的彻底/洗礼近似崇高/似乎所有的雨滴为你奔来/重生还是毁灭/流动的快感,自由的落体/伫立在街边,人群从匆忙闪过/如果你还能被热泪涌动/你值得被尘世所爱。”《似乎所有的雨滴为你奔来》这里的“尘世”如海德格尔所说的“生活世界”,作为“此在”的我们注定要栖居大地上,并与万事万物打交道。由此,沉沦的你,需要被灌顶,需要经历毁灭又得以重生,这种反复无常的循环才是生活的真实常态。诗人在诗歌中平衡了生活中的苦与甜、贬义和褒义,这两部分相互交织又存在着张力关系,一方面折射出了诗人内心的躁动不安和情绪的起伏变化,另一方面也表露了诗人对生活世界满怀着期待与热爱。总之,从诗歌意象的象征中映现出诗人的笃定和冷静,而诗歌的力量在于让读者在喧嚣的世俗中始终保持对生活炽热且执着的追求,并不断追寻“我”存在的真正意义和价值。

三、诗歌中生成的诗性表达

纳穆卓玛的诗歌有独特的内在主张,那就是在通俗的语言中生出绵长的诗意,她通过质朴的语言、清新的风格使其诗歌显得典雅、柔婉、纯净,极具节奏感和韵律感的表达承载着深刻的意指。诗集中的春风、夏日、秋雨、冬雪共同绘成了一幅寒来暑往的自然画卷,无论哪个季节,都弥漫着诗人奇妙的想象力,并倾注在一字一句之中。“这洁白的春天,高天之镜/照见大地的慈悲。”《洁白的春天》诗人用“洁白”修饰“春天,以“镜子”比喻“春天”,展现了晚冬已去、初春来临的柔和、静谧,“照见”一词更是表明了春光无限、万物复苏的动态之美。随着秋风起,大自然中夏至的热烈已悄然褪去,正是这个时候,“空山留给鸟鸣/河流让给日渐消瘦的山脊。”“荒草已低头结籽/宿缘仍未尽。”《秋风起》诗人通过生动的拟人将秋风的凄凉感、沧桑感映衬了出来,一份秋天的感叹在诗人的笔下别有一番景致。诗集中也有以白描创作为主的诗歌,语言简练却内涵丰富。诗人在《那天,在玛旁雍措边上》这首诗中紧紧抓住所处的特定环境——玛旁雍措的突出点,细致地挖掘现实场景中人和事物的特征,以传达诗人寄寓的思想感情。“吹过湖面的风被经幡看见/经幡吟诵它的美妙时被天空看见/天空献出更多白云被星辰看见/星子夜夜在庙宇中打坐被湖水看见/湖水不经意间翻动的尘世被转山的人看见/她转山的神态被山中的神看见。”诗人在这里运用顶真的艺术手法,用前句末尾的词作下一句的第一个词,使上下文的承接关系更加紧密,富有节奏感和音乐性。诗人以旁观者的角度把自己视线触及的事物一一指认了出来,风、经幡、星辰、湖水作为实物通过诗人的再现“活”了起来,白描后生成的意象再经过多层次的转化,最终从“转山的人”升华到“佛”,此时诗人已建构了一个超拔于现实的精神空间,所有实物都被赋予了活泼的生命意象,从而达到了“万物一体”的意境和境界。

结语

纳穆卓玛的诗既没有华丽辞藻,也没有奇谈怪论,诗人以别样的语言习惯和写作方式形成了自己的诗歌创作风格,在灵动的艺术表现过程中注入了撞击心灵、启迪灵魂的思想。她总是能把强烈的内在情绪自如又不失度地释放出来,有情怀、有浪漫,也有些许激情。恰如在书中写到的那般“我确信,一些词语平行的时间/仍有海底珊瑚的质地和本色。”《绒强钦》这一本色是诗人经过生活淘洗之后历练出的人生态度,是印刻在骨血里的藏族传统文化基因。这些身体经验与生命体验正是诗人保持写作初心的依托。

责任编辑:次仁罗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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