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人心脾五味杂陈

2024-04-15张听雨

歌剧 2024年3期

张听雨

今年是中法建交60年，也是文豪莎士比亚460周年诞辰。1月25日至28日，法国作曲家古诺根据莎翁著名的戏剧所创作的歌剧《罗密欧与朱丽叶》，在国家大剧院连演五场。此次演出是“中法文化旅游年”在北京的第一项大型活动，也是这部歌剧五年之后再度搬上国家大剧院的舞台。这次的舞台制作由中法兩国艺术家共同演绎：上海歌剧院院长、著名指挥家、钢琴家许忠执棒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三位法国歌唱家——男高音托马斯·贝廷格、男中低音尼古拉·泰斯特和男中音亚历山大·迪阿梅尔领衔外国组，与中国艺术家联袂演出。笔者聆听了27日下午场外国组演出。整场演出，音乐沁人心脾，而听后的感受却是五味杂陈。

莎翁的这部经典作品给予太多作曲家灵感，从柏辽兹的戏剧交响曲，到普罗科菲耶夫的芭蕾舞剧，再及至柴可夫斯基的幻想序曲：柴可夫斯基很明确地留下了同名歌剧的二重唱草稿，但不知是否因为忌惮此前古诺的歌剧作品而最终作罢；如今，最接近戏剧的歌剧版本来自法国作曲家夏尔·古诺。

五幕歌剧《罗密欧与朱丽叶》是法国浪漫主义时期歌剧的杰出代表之作，由法国作曲家夏尔·古诺（1818—1893）作曲，儒勒·巴毕耶、米歇尔·卡雷根据莎士比亚的名剧《罗密欧与朱丽叶》于1867年改编而成，同年4月27日在巴黎抒情歌剧院首演。首演成功后，歌剧《罗密欧与朱丽叶》在同年又移师巴黎国际博览会，连续演出了90余场，古诺的声誉也达到了峰巅。

这部歌剧有两个不大一样的版本。1888年该剧在巴黎大歌剧院演出时，古诺又为之添写了芭蕾场面的音乐，使得这个版本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成为至今世界上许多歌剧院的保留剧目，其上演率甚至超过古诺的《浮士德》。古诺的这部歌剧，可以说通俗化和抒情化地处理了莎翁的悲剧。但它在音乐上也并非尽善尽美，例如大歌唱家吉利就曾说过：“在《罗密欧与朱丽叶》的音乐中，没有真正突出的地方，我以为古诺是把所有在《浮士德》中没有用过的片段集中在这里了。但《罗密欧与朱丽叶》的音乐好听悦耳，富有歌唱性。歌剧中有四段爱情四重唱……评论指出了一些不足，但观众却十分高兴，对我来说，这是最重要的。”

2018年，在作曲家古诺200周年诞辰之际，国家大剧院邀请歌剧界极富才华的著名导演斯特法诺·波达执导该歌剧，为国家大剧院打造了令人耳目一新的简约现代风格版本。本轮演出，导演斯特法诺·波达回归执导，指挥家许忠携手国家大剧院歌剧演员队、合唱团、管弦乐团，北京歌剧舞剧院舞蹈演员，以及中国、法国、意大利亚、德国、圣马力诺等国艺术家阵容倾情演绎，再现了古诺歌剧的法式盛宴。

对于这个制作，我整体是很喜欢的——白色象征宗教、象征纯洁的爱情，这和血红色的打斗段落布景营造出了巨大的视觉冲突。整体是简约但富有深意的。几段舞蹈以及打斗时的刀光剑影让人看得也很过瘾，最后如太极阴阳图案般合拢的白色球体似乎也暗合了中国文化的阴阳两极。如果说制作存在一些瑕疵，那么则是这个制作有时不太利于演唱，独唱、合唱团的距离有时会隔得较远，布景的空旷一定程度上会造成拢音不够，导致整齐度打一些折扣。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音乐的漫长与布景上导致声场上的一些因素，更需要指挥在音乐结构上下功夫，于舞台声部进出上细心留意。笔者在2018年参加了那次大剧院制作的演出，指挥是法国人帕特里克·富尼耶，这次抱着一种怀旧的心态来听，似乎这次乐团效果更好。

在这一轮的演出中，曾荣获“法国艺术与文学军官勋章”的指挥家许忠，是全场稳定发挥的重要保障。无论对于乐团还是合唱团，他显然都在尽心尽力地调整。结构上，许忠首先删繁就简，删去了很多重复过多的段落，尽最大可能地让故事情节更加紧凑。尤其最后两幕中那种音乐的缠绵纠葛，拖沓太多容易“过了劲儿”，这次听来结构感恰到好处。在声音的调配上，许忠似乎有着很独特的方式，他让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发出了如法国乐团丝绒般的声音。如果说音色有温度，那么其棒下的声音则是有着沁人心脾的丝滑清凉，这在几处乐团的部分中表现得十分突出。最典型的是第二幕的前奏曲中，温柔的弦乐与纯净的木管音色感人至深。法国学派强调发音的充分与柔和、句尾的熨贴与飘逸，这点许忠与乐团都做到了，不断重复的旋律似乎象征着罗密欧与朱丽叶缠绵的爱情。第四幕“楼台会”之前，许忠则让弦乐的音色充满了融合度，丝丝入扣而温柔缱绻。在乐队与声乐的平衡上，他也非常敏锐地及时探查平衡，例如在朱丽叶的咏叹调“啊，我要活在这美梦中”中，平衡的调整是很恰当的，对于合唱的进入与调整也是敏感的。在最后结束时，曲终收拨当心划，饱满而融合的声音让人回味这出“悲喜剧”背后的悲喜人生。

表演方面，外国组可能由于连续演唱的关系，发挥得并不是令人十分满意。男高音托马斯·贝廷格饰演的罗密欧在音准、音质上都不太好，二重唱的音准堪忧。女高音阿尼·约伦茨扮演的朱丽叶的声音纤细，基本都完成下来了。最出彩的我认为是卡普莱特伯爵的扮演者，男低音卢卡·格拉斯。身为女高音歌唱家达姆饶的丈夫，格拉斯2018年时就令我印象深刻。当然，莎士比亚本身将这个角色的形象塑造得就好，不同于一般神父的道貌岸然或是有些古板，这个神父的形象是立体的，也给了诠释者更多的空间。第四幕之后的舞台呈现是感人的，我想是莎士比亚给了古诺灵感，而歌唱家与听者又被古诺的旋律所打动，发挥得比之前要好不少。百转千回的心曲令人扼腕，“破晓歌”的再现使人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