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推拿医家陈宇清及其《新推拿医案辑要》*

许辉,王峥,周运峰,周斌,时明伟,周航,陈晓静

1.河南中医药大学针灸推拿学院,河南 郑州 450046; 2.河南中医药大学第三附属医院,河南 郑州 450008

陈宇清(1881—1962年),河南开封人,中医世家,擅长武术,是中原推拿医家代表性人物之一[1]。陈老毕业于河南优级师范博物科专业,在开封、登封等地任职教师,并教授生理卫生课,曾就任少林中学(现登封一中)校长。陈老在任教期间悬壶济世,因自觉推拿安全、便捷,便刻苦钻研。陈老于1954年进入河南省人民医院从事推拿工作,直至1962年9月1日病逝于郑州[2]。

陈老精读《伤寒论》《丹溪心法》《医学心悟》等,旁涉诸家,师古而不泥古,主张中西汇通。陈老结合自身临床经验先后出版《新推拿法》(1955年)、《新推拿十八法详解》(1956年)、《胃病推拿法》(1963年)[3]。除以上3部著作之外,据载还有《新推拿医案辑要》[4]一书。2021年12月5日,周运峰教授在河南省洛阳市拜访陈老小女儿——陈文濂(其母亲尚秀真为陈老第二任妻子),并受赠《新推拿医案辑要》手稿,其中部分原稿因家庭变故遗失,现存的主要可分为《新推拿医案集要》《新推拿医案辑要2》《新推拿医案辑要4》等3个部分,见图1。

图1 《新推拿医案辑要》手稿封面

陈老在撰写《新推拿医案辑要》时,其重孙陈雁黎(当时在河南省人民医院中药房工作)经常于下班后帮其抄写手稿。《新推拿医案辑要》为陈宇清学术思想和临证经验的集成之作,涉及内外妇儿等科,理论和临床相得益彰。笔者现将《新推拿医案辑要》的现存手稿特点概述如下。

1 首部推拿医案专著

2 中西并用思维取向

陈老在临床中将西医与中医结合并用,这在《新推拿医案辑要》中对于疾病诊断要点概括、治疗机理阐释、治疗后养生调护等方面有较多呈现。疾病诊断要点概括:在传统中医辨证诊断的基础上引入西医,解说其病因病理,如“胃虚痛症,它的病症有8个:(1)颜面苍白,饮食减少;(2)脉虚缓无力;(3)口淡,舌无苔;(4)不喜喝水,略微喝点水,胃内哐当;(5)饭后嗳气,不呕吐;(6)见凉气或吃凉食,马上恶心,口流酸水,有时呕吐黏液;(7)胃的蠕动力不够,初步消化,不能按时完成;(8)大便每天一次或两次,溏泄,色黄,小便频数,色白”。治疗机理阐释:用生理学、解剖学等西医阐释推拿治疗的原理和疗效机制,如“记录:(推拿八次现已痊愈)二月十二日、十三日推拿两次,嗳气少,上逆略好一点。十四日、十八日、十九日推拿三次,虚胀减轻,饮食增加。二十日、二十一日、二十三日推拿三次,胃的抵抗力强,消化良好,酸性分泌减少,疼痛消失,其推拿八次痊愈”。治疗后养生调护:运用西医知识告知患者推拿治疗后如何运动、饮食等。如“卫生方面:(1)饭后二十分钟,作适宜的运动促进胃的蠕动帮助消化;(2)吸入新鲜的空气,促进全身血液循环,加强氧化作用,提高热能的力量,如此才能保持胃的正常状态,预防胃寒病的复发”。

3 内容简明扼要实用

《新推拿医案辑要》中每个医案主要有个人信息、病原、病状、诊断、治法、记录等6部分构成,其内容简明扼要,医案信息全面、真实,能够准确透明地反映患者实际的诊疗过程,有助于陈老诊疗经验和学术思想的发掘及传承。《新推拿医案辑要》个人信息包括:姓名、年龄、居住地、职业、就诊日期;病原:导致该病的原因;病状:患者具体不适症状的身体部位;诊断:该病的具体诊断;治法:治疗时具体选用的推拿手法、施治部位、手法轻重等;记录:患者在治疗过程中诊治次数及疾病的好转情况。同时,《新推拿医案辑要》中有的还有附注、建议。附注:对医案主要内容的补充,如对诊断、治法等;建议:对患者在治疗后及平常生活方面应当如何养护自身的说明。

4 重视腹诊辨别病症

腹诊是指以触诊为主,将望、闻、问、切(触、按)相结合的对胸腹部位全面诊察的一种直觉诊法[7]。腹诊始于《黄帝内经》,张仲景在《伤寒论》中将其与辨证论治有机结合,使腹诊进一步完善和发展。陈老在熟读《伤寒论》基础上,将其与推拿临床紧密结合,在丰富辨证论治内容的同时,进一步发展了仲景学术思想。根据《新推拿医案辑要》可知,陈老在病症的诊断中广泛应用腹诊,将其中的望诊和触诊相结合。腹部望诊:通过皮色辨别病症,如“胃饱痛症,它的病征有五……血行障碍,推拿时外皮血行不到的地方,发现黄白色的云片状花纹……”腹部触诊:通过触诊辨别病症,如“慢性肠胃炎,它的病因有……脐左脐右腹膜肥厚,形成痞圤模样”。

5 首创患者病情报告

《新推拿医案辑要》记录部分是患者在整个治疗过程中的病情报告,该报告主要为患者口述由医生书写或者患者本人以日记的形式记录,患者病情报告模式的创建有利于评价治疗期间病情转归,及时帮助医生调整推拿治疗方案,如“王荣献,男,二十四岁……记录:十二月二日,推拿一次,胃体两侧不大撑胀,饮食略为增加;四日推拿一次,睡觉时胃内不胀;七日推拿一次,从前一天吃一顿饭,有时一天不吃饭,现在一天吃两顿饭,饭后稍微有一点撑胀,可是不感觉痛苦;八日推拿一次,胃全部软和,饭后不撑胀;十一日推拿一次,饮食正常,病状完全消除(见该病号十二月十一日病情报告)”。患者病情报告是《新推拿医案辑要》中主要特色之一,对于今后推拿医案书写及推拿的临床诊疗具有重要指导意义和价值。

6 治疗疾病涉及广泛

《新推拿医案辑要·序》共记载219个医案,因为部分手稿遗失,现存医案132个,其中《新推拿医案集要》记载52个、《新推拿医案辑要2》记载47个、《新推拿医案辑要4》记载33个。同时,患者的年龄为1～69岁,职业涉及学生、农民、公务员等各个行业。《新推拿医案辑要》现存医案以胃病为主,但同时涉及免疫系统疾病(如风湿性膝关节炎症、风湿性右肩关节炎症等)、运动系统疾病[如左腕韧带(腕尺侧韧带)扭伤症、右脚心内侧韧带(跖长韧带)拉挫伤症等]、神经系统疾病(颜面神经麻痹症)、精神系统疾病(肝郁症)等,充分说明陈老将推拿技术发挥得淋漓尽致,这为今后推拿的临床应用指明了方向,同时也增强了推拿医生的专业信心。

7 病案举隅

林某,女,34岁,清丰县人,1959年2月11日初诊。2月10日因抬筐时,前面一人先抬起,重量后移,猛一用力,把腰扭挫一下。病状:腰椎(第四、五腰椎)酸痛,两侧痛的轻,中央痛的重。诊断:腰扭挫症。病症有六:(1)腰椎间的前纵韧带紧张,后纵韧带扭挫,直着腰痛,弯着腰不痛;(2)腰向右扭转痛,向左扭转不痛;(3)坐时不痛,起来时特别痛,必须扶着物件才能起来;(4)睡觉平卧痛的重,向左侧身或向右侧身痛的轻;(5)起床时坐着痛得厉害;(6)说话时不痛,咳嗽时痛。治法:用点法(点脊柱两侧交感神经节和副交感神经节)、按摩法[双手按摩,按摩背胸部和腰部,由上而下,按摩时和推法(平推、侧推)配合使用,遍数要多]、掐法(掐腰椎,先中央,次两侧,掐时和点法配合使用)、揉法(揉腰部、由左而右,三遍,第一遍时手轻,范围小;第二遍手略重、范围较大;第三遍全掌揉、侧掌揉,手重、自腰部到骶部,由上而下,由内而外,揉时和推法配合使用)、拍打法(拍打腰部,斜着拍打、横着拍打、纵着拍打共六遍)、推拿法[推(平推、侧推)背腰,由上而下,手轻;推拿侧腰部,令患者侧身,先左侧,后右侧,随推随拿,手重;推拿腰部,先推(平推、侧推)后拿(辗转拿)手轻]、摩法(擦摩法——横断擦摩、纵行擦摩、手轻)治疗。

8 结语

在中西医并重的大背景下,陈老承古拓新,为推拿事业的发展进行了许多探索。章太炎先生曾言“医之成绩,医案最著”,高度评价了医案的重要地位[8]。《新推拿医案辑要》可作为研究陈老推拿理论和推拿手法的重要资料,是其临床经验和学术思想的重要传承途径,对推拿的发展起着较大的促进作用。目前,《新推拿医案辑要》仍有部分手稿遗失,值得寻找,如《新推拿医案集要》后附有《儿科新推拿法》书名及具体目录,如“第一节 儿科推拿的来历、第二节 儿科推拿的演进、第三节 儿科推拿和成人推拿的异点、第四节 小儿病的预兆……”可以看出《新推拿医案辑要》书稿可能包括《儿科新推拿法》,而《儿科新推拿法》应当是陈老对于小儿推拿临床诊治经验的全面总结。

《新推拿医案辑要》作为推拿专业现存较早的推拿医案专著,充分彰显了陈老中西并用的思想。该书内容简明扼要实用,重点突出明了,为推拿医案的书写提供了格式及内容参考。同时,在推拿临床诊疗过程中,陈老所创的重视腹诊辨别病症、首创患者病情报告有利于推拿医生进一步提高临床疗效。从《新推拿医案辑要》现存的医案中可以看出陈老将推拿医术广泛应用临床所遇病症的治疗,取得了显著临床疗效,其临床经验及学术思想仍值得进一步发掘。《新推拿医案辑要》有利于帮助后学认识推拿诊疗规律,提高推拿临床疗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