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毒生新汤联合脐环穴针刺治疗带状疱疹疗效研究
2024-04-10潘明甫罗远带贺诗寓
潘明甫,罗远带,贺诗寓,龙 炜
(广西国际壮医医院,广西 南宁 530200)
带状疱疹是临床常见的表皮组织病毒感染性疾病,好发于儿童、老年人等免疫力不足人群,患者主要症状为簇集性分布红色斑丘疹及水疱,且多数患者会伴有周围神经疼痛,甚至出现局部淋巴结肿大等,给患者造成了极大的困扰[1]。西医针对带状疱疹患者多采用对症治疗方法,如使用抗病毒药物、镇痛类药物或神经阻滞类药物等进行治疗,虽然可暂缓疼痛症状,但长期用药易形成依赖性,停药后易出现后遗神经痛,预后欠佳[2]。壮医药历史悠久且颇具壮民族韵味和岭南地方特色,对于皮肤疾患有丰富的治疗经验。壮医认为带状疱疹是因火、热、湿毒邪蕴积于肌表,停滞于龙路、火路,致使患者气机郁滞,三气不能同步,谷道、气道和水道壅塞不通而发病。壮医认为治疗该病重点在于解毒祛邪,疏通三道,畅达两路,给湿热毒邪以出路,方可治之[3]。据此,笔者运用解毒生新汤联合脐环穴针刺治疗带状疱疹患者,并探讨该疗法对患者血清神经递质、炎性介质及免疫球蛋白水平的影响,现报告如下。
1 资料与方法
1.1 一般资料 选取2020年1月至2022年12月广西国际壮医医院收治的经疱底组织病理检查确诊为带状疱疹的80例患者。西医诊断标准参照《带状疱疹中国专家共识》[4]中关于带状疱疹的西医诊断标准拟定:①皮损好发于人体一侧且未超过正中线,沿某一周围神经呈带状、簇状分布;②患者皮损处先出现潮红斑,继而出现粟粒状或绿豆样丘疹,进展成疱液澄清水疱,伴病变区域出现感觉异常,阵发性疼痛或刀割样神经痛。中医诊断标准:符合《中国壮医学》[5]和《蛇串疮中医诊疗指南(2014年修订版)》[6]中关于带状疱疹的相关标准。询诊:患者皮损处痛如针刺或如火灼烧感,口苦咽干,小便溲赤,大便干结。目诊征:患处皮肤多呈粟粒状丘疹或绿豆样水疱,成簇集状、带状分布。三指四肢脉诊:病灶区皮肤红肿灼热,龙脉脉络散乱。病例纳入标准:①年龄<70岁,符合上述西医、壮医诊断标准;②入院近1个月内未使用过镇痛药、免疫调节剂、嘌呤核苷类抗病毒药物和清热解毒功效的中药制剂,未接受过针刺治疗者;③自愿接受本治疗计划且签署知情同意书,并配合后续追踪随访者。排除标准:①合并局部皮损处感染者;②合并其他严重皮肤疾病、器质性疾病、免疫系统缺陷疾病等,不能耐受治疗者;③对本研究所用的解毒生新汤、阿昔洛韦片中的成分过敏者;④同期已参加其他临床研究者;⑤妊娠、哺乳期者。根据治疗方案不同进行分组,观察组和对照组各40例。观察组男18例,女22例;年龄29~66岁,平均(44.73±9.48)岁;病程4~13 d,平均(5.41±1.13)d。对照组男21例,女19例;年龄31~65岁,平均(45.13±9.51)岁;病程3~11 d,平均(5.37±1.22)d。两组一般资料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本研究经广西国际壮医医院医学伦理委员会批准。
1.2 治疗方法
1.2.1 对照组:参考《带状疱疹中国专家共识》[4]给予规范化治疗。①健康宣教:给患者科普带状疱疹疾病相关知识,讲解治疗计划;指导患者饮食清淡,勿食辛辣刺激食物及发物;注意劳逸结合,避免过度劳累,保持身心舒畅;叮嘱患者保持局部皮肤干燥卫生,勿撕扯痂皮。②药物治疗:口服阿昔洛韦片(国药准字H20103434,规格:0.1 g),0.2 g/次,3次/d,连续治疗4周;若患者疼痛剧烈难忍,以致影响日间功能活动和夜间正常睡眠,给予布洛芬缓释胶囊(国药准字H10900089,规格:0.3g)口服,0.3 g/次,2次/d。
1.2.2 观察组:在对照组治疗基础上给予解毒生新汤联合脐环穴针刺疗法。解毒生新汤组成:生地黄15 g,茯苓12 g,金银花、黄芪、佩兰、防风、白术、茜根和牛蒡子各10 g,白蒺藜9 g,蜂房6 g,红花5 g。偏于热毒者加白花蛇舌草、重楼各8 g,半枝莲6 g;偏于湿毒者加薏苡仁、苍术各10 g;偏于风毒者加白鲜皮9 g,蝉蜕5 g。水煎服,每日1剂,早晚温服,疗程为4周。脐环穴针刺方法如下:患者根据疱疹皮损和疼痛情况选取适宜的仰卧位,医师嘱患者放松并做均匀的腹式呼吸,以脐为中心,分别在1.5时、3时、4.5时、6时、7.5时、9时、10.5时和12时的8个点上取穴,对脐部进行严格消毒后,使用0.25 mm×25 mm规格的华佗牌一次性毫针向外放射状平刺20 mm,单手进针,以针体出现自主摆动、针口皮肤出现红晕、患者自觉由肚脐为中心向全身散热为气至,气至后留针30 min,期间嘱患者注意保暖,切勿随意转换体位,出针后针刺部位12 h内勿沾水,每日1次,每周5次,疗程为4周。
1.3 观察指标 ①神经递质:抽取患者晨起空腹静脉血3 ml,以15 cm为离心半径,转速设置为2000 r/min离心5 min,成功分离血清后置于-20 ℃条件下冷冻保存,再用ELISA试剂盒(中山金桥生物技术有限公司)测定P物质(Substance P,SP)和神经激肽-1(Neurokinin1,NK-1)水平。②炎性因子:采用ELISA试剂盒(中山金桥生物技术有限公司)测定血清肿瘤坏死因子-α(Tumor necrosis factor α,TNF-α)、前列腺素E2(Prostaglandin e2,PGE2)和白介素-2(Interleukin-2,IL-2)水平。③免疫球蛋白:采用免疫球蛋白测定试剂盒(中山金桥生物技术有限公司)测定血清IgA、IgG和IgM水平。④疱疹症状改善时间:记录两组皮损处止疱、结痂和脱痂时间,止疱判定标准为皮损处不再有新生疱疹出现,结痂标准为疱疹结痂面积达到60%及以上,脱痂标准为80%以上的疱疹痂皮脱落,由专职护士登记并随访记录。⑤后遗神经痛发生情况:参考《带状疱疹后神经痛诊疗中国专家共识》[7]对后遗神经痛的诊断标准,疱疹痂皮全部干燥脱落4周后,仍存在持续性神经痛者,判定为后遗神经痛,由专职护士负责电话随访并记录。
1.4 疗效标准 参考《带状疱疹中国专家共识》[4]制订疗效判定标准,分为治愈、显效、有效和无效。治愈为皮疹、皮损结痂面积≥90%,疼痛不适感消失或很轻微,患者恢复正常生活;显效为皮疹、皮损结痂面积虽不足90%,但≥70%,活动时有轻微痛感,日常生活状况明显好转;有效为皮疹、皮损结痂面积虽不足70%,但≥50%,活动时有明显轻微痛感,患者尚可忍耐,日常生活状况有所好转;无效为未达上述标准者。治疗总有效率=治愈率+显效率+有效率。
2 结 果
2.1 两组血清神经递质水平比较 两组治疗后血清神经递质水平较治疗前明显降低(均P<0.05),且观察组明显低于对照组(均P<0.05),见表1。
表1 两组血清神经递质水平比较
2.2 两组血清炎性因子水平比较 两组治疗后血清炎性因子较治疗前明显改善(均P<0.05),且观察组明显优于对照组(均P<0.05),见表2。
表2 两组血清炎性因子水平比较
2.3 两组免疫球蛋白水平比较 两组治疗后免疫球蛋白水平值较治疗前明显升高(均P<0.05),且观察组明显高于对照组(均P<0.05),见表3。
表3 两组免疫球蛋白水平比较(mg/L)
2.4 两组症状改善时间比较 观察组的止疱、结痂和脱痂时间明显短于对照组(均P<0.05),见表4。
表4 两组症状改善时间比较(d)
2.5 两组临床疗效比较 观察组治疗总有效率明显高于对照组(P<0.05),见表5。
表5 两组临床疗效比较[例(%)]
2.6 两组后遗神经痛发生情况比较 观察组出现1例后遗神经痛(2.50%),明显低于对照组的9例(22.50%)(P<0.05)。
3 讨 论
带状疱疹是因潜伏在脊髓后根神经节内的水痘-带状疱疹病毒受到病理诱发因素刺激后,激活生长复制繁殖并沿着神经纤维侵犯到皮肤表层周围组织的感染性疾病。患者典型临床症状为沿一侧周围神经分布部位出现成群的簇集性水疱或丘疹,局部皮损处还常伴有明显的灼烧样阵发性疼痛,甚至剧烈持久的神经痛,严重降低患者睡眠质量,并给患者生活及工作带来了极大的困扰[8]。现阶段西医治疗该病尚无特异疗法,主要采取止痛、抗病毒和营养神经等对症处理措施,虽可在一定程度上缓解患者皮损处疼痛不适症状,但西药疗程较长,不良反应明显,且对后遗神经痛效果欠佳[9]。传统医药对于带状疱疹的治疗有丰富经验,尤其是具有民族特色的壮医,有着很多优质的组合疗法有待挖掘研究,但因整体疗效参差不齐,患者治疗结局差异性较大,尚未形成规范统一、切实可行的壮医特色治疗方案。
壮医是我国民族医药的重要组成部分。壮医核心理论是“三道两路”学说,其中,三道指谷道、气道、水道,此三道既是气血运行的通道,也是反映疾病、传递信息的通道[10]。两路指龙路和火路,前者相当于人体的心脏和血脉,主宰气血运行;后者相当于人体的脑腑和神经,调节躯体活动。壮医根据带状疱疹患者皮肤出现簇集疱疹、累累如串珠状、疼痛剧烈、犹如火烧的临床症状将其归属为“培额”“笨隆病”等范畴。壮医认为,培额之疾多因秉感邪毒、酒食失节或久居瘴气湿地,湿热邪毒结聚于肌体,毒邪传变龙路、火路,适逢患者体质虚弱,气血阴阳失衡,脏腑功能失调,不足以祛毒外出,湿毒壅滞三道,三气同步受阻,道路不通而发病,治疗宜以寒凉清热、解毒利导、祛风止痒为法则[11-12]。笔者在壮医理论指导下拟定了解毒生新汤治疗带状疱疹,方中生地黄甘寒,可清营血之热毒而凉血止血,质润多液兼以养阴润燥;金银花透热达表,清热解毒,善于驱解火毒旺盛所致的各种热证,共为主药。痒自风而来,止痒必先疏风,牛蒡子清泄透散,既能外散风热,又能内清热毒;防风升发而能散遍行于周身,善祛肌腠之间风邪,使风去则痒止;蜂房质轻且性善走窜,为祛风止痒、散疹肿恶毒之佳品;蒺藜祛风止痒,活血化瘀,四药合用为帮药,具有祛风毒、调气机之功,增强主药清热解毒、辛散透达之效。黄芪善益气固表营卫,温分肉肥腠理,配伍白术、茯苓健脾和中,以资化源,燥湿利水,均为帮药。带药使用红花行散祛瘀、茜根逐瘀通经、丹参活血通经以主动,配合生地黄养阴以主静,从而润燥而不滋腻、活血而不耗阴。金耳环散瘀消肿、行气止痛,为壮医常用的岭南道地药材,亦在此方用为带药。诸药合用,既可解毒生新、祛除湿邪、调和气血而利三道,又可活血通路、祛风止痒、达邪外出而通调龙路、火路,如此则可贯通人体的三道两路,协调气血平衡,三部之气得以复归,培额之疾得以痊愈。
脐在壮医称为“塞能”,是壮医疗法中极为常用的治疗部位,黄瑾明教授以老壮医农氏腹诊全息理论为基础,在患者调息静息后采用微针浅刺术针刺脐环穴的壮医特色针刺疗法称为天阴阳针法[13]。该针法取穴的脐内环八穴密布着龙路与火路的网络分支,针刺所得之气可通过龙路、火路循环流行,上达天部、下抵地部、中行人部,激发、畅通三部之气,疏通三道两路之瘀滞,使天地人三气恢复协调而疾病得愈[14]。解毒生新汤联合脐环穴针刺治疗带状疱疹契合壮医“气血均衡”的治疗理念,内服解毒生新汤经谷道消化吸收,以草药的寒热温凉之四气平衡脏腑阴阳,酸苦甘辛咸之五味调和气血,重在用清热解毒类母药通利人体内谷道、水道和气道三道中的湿毒热邪。而外用针刺技术刺激的脐部居于天部与地部之中,是天、地、人三气精华之所在,针刺之可达到三气同步运行;且脐周密闭龙路和火路重要的网络分支,体内精气皆注于此,针刺脐内环穴调气过程中,针感之气可顺着龙路和火路输布全身各个脏腑,更着重于畅达两路。针药结合,既治湿热毒邪蕴肤之标,又疗三道两路阻塞之本,使湿毒、热邪随火、龙两路透出三道,再由三道排出体外,从而调整脏腑气血,恢复阴阳平衡,培额诸症得愈。
脐环穴针刺取穴的脐部是全身血管和神经网结的汇聚点,治疗范围内覆盖着丰富的微血管和神经纤维[15]。这些组织具有强大的接收信息和传导变化的功能,一方面可激活内源性阿片肽系统,有效提高局部痛觉感受器的阈值;另一方面可抑制亢奋有余的病理反应,改善皮损区组织的血液循环,减少局部堆积的炎症介质,促进组织修复和病理组织的清除[16]。本研究在壮医理论指导下将解毒生新汤联合脐环穴针刺治疗带状疱疹,以解毒生新汤口服,取其迅捷之性,可有效涤荡体内毒素的作用,改善机体血液循环和新陈代谢,提高神经纤维的感传能力,有利于增强针刺效果。而脐环穴针刺可刺激腹部毛细血管网和神经纤维组织,提高脏腑功能的协调性,有利于药物的消化吸收,更好地发挥方剂药效,两者联用可发挥整体叠加作用,发挥协同防御、抗炎、免疫和修复等功能,优化临床治疗结局。
带状疱疹病情进展与血清神经递质的分泌紊乱有关,SP是疼痛特异的神经肽类递质,该因子在带状疱疹患者中表达增加,通过促进谷氨酸等的释放参与痛觉信息的传递,介导了带状疱疹神经疼痛的病理生理过程[17-18]。NK-1密集分布于脊髓背角浅层神经元胞体及其突起膜上,在痛觉的上行传导和下行调节中参与脊髓痛觉信息的传递,其水平值在带状疱疹患者中异常升高,在疼痛的病理发展过程中起到重要作用[19]。带状疱疹病毒复制繁殖并沿着神经纤维侵犯到皮肤表层,可引发病灶表皮组织神经炎症,导致血清炎性因子指标水平异常升高[20]。TNF-α是炎症细胞因子网络中的关键一环,可引发免疫系统损伤及刺激炎性细胞产生促炎介质,激活一系列细胞炎症反应表达[21]。PGE2能诱导脑源性神经营养因子的表达,提高痛觉感受器对伤害性刺激的敏感性,并趋化中性粒细胞,诱发炎性级联反应,增加促炎致痛物质水平[22]。IL-2则可促进T细胞激活并进入分裂期,直接增强自然杀伤细胞增殖分化,调控T淋巴细胞亚群间比例,增强机体免疫屏障,从而抑制疱疹病毒在宿主细胞复制繁殖,但该因子在带状疱疹患者中表达水平急剧下降,且与疼痛区的神经损伤呈明显负相关关系[23]。此外,带状疱疹起病后,机体的体液免疫应答过程被激活,尤其是具有抗体活性的球蛋白IgA、IgG和IgM,可与毒素结合,联合溶菌酶产生抗细菌和抗病毒活性,在机体的免疫防御中起着重要的作用[24]。带状疱疹患者的常规生化检查可见IgA、IgG和IgM低于常值[25]。本研究结果显示,观察组治疗后血清神经递质(SP和NK-1)、血清炎性因子(TNF-α、PGE2和IL-2)和免疫球蛋白(IgA、IgG和IgM)水平均明显优于对照组。观察组症状改善时间较对照组更短,治疗总有效率更高,且后遗神经痛发生率更低。这提示解毒生新汤联合脐环穴针刺可有效调节带状疱疹患者的血清神经递质分泌,减轻机体炎性进程,增强机体免疫应答,促进病损皮肤结痂愈合,减少后遗神经痛的发生。
综上所述,解毒生新汤联合脐环穴针刺可发挥壮医组合疗法的协作优势,有效调节带状疱疹患者的血清神经递质分泌,减轻机体炎性进程,增强机体免疫应答,促进病损皮肤结痂愈合,减少后遗神经痛的发生,优化治疗结局。但本研究病例选择受限于人力物力等原因,纳入研究样本量较少,难以明确治疗方案的适配程度与差异性,后期需要纳入更多年龄层、不同病证的患者进行双盲试验,深入挖掘用药和取穴规律,释放壮医药发展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