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实现路径和机制分析

张宜霞 刘明辉

DOI：10．19641/j．cnki．42-1290/f．2024．05．009

【摘要】提供高质量会计信息是实现高质量发展的必然选择， 现有研究主要是对省域会计信息质量的规范理论分析或对其影响因素平均或增量效应的探讨， 很少涉及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形成路径或机制。本文基于组态视角和QCA方法对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进行必要条件分析和充分条件分析， 探索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多因素组态作用的复杂因果关系， 识别多因素综合作用实现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路径和机制。研究发现： 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形成是多个影响因素综合作用的结果， 但每个因素所起的作用有所差别； 实现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不存在唯一最优模型， 有两个不同的条件组态可以实现相同的结果； 经济发展水平对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因果效应不具有一致性， 与不同因素组合会产生正面或负面的不同影响； 省域会计信息质量影响因素的因果关系是非对称的， 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出现与否不是唯一最优模型解释变量（条件）线性增加或减少的结果， 而是不同条件组态（或模型）各自影响的结果。

【关键词】会计信息质量；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复杂因果关系；QCA；路径

【中图分类号】F27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0994（2024）05-0059-7

一、 研究背景与问题的提出

会计信息在经济发展中扮演着重要角色， 对经济体系、 企业竞争力建设、 社会公众利益保护、 社会责任和道德伦理等方面都有深远的影响。高质量的会计信息对于公司财务绩效（Sun等，2019）、 风险管理（Cao等，2020）、 资本市场效率（Baker等，2020）乃至整个经济体系都有重要影响， 可以缓解信息不对称问题（Chen和Zhang，2021）、 推动企业创新， 提高企业创新效益（Zhou等，2018）， 有助于制定决策、 提高市场透明度、 降低资本成本、 提高公司价值、 提升社会和经济福祉， 是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的重要驱动力。在经济发展过程中， 高质量会计信息是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基础， 是投资者和其他利益相关者评价企业高质量发展的依据， 是证券市场高质量发展的关键， 也是政府机构深入了解企业和行业经济活动、 制定科学合理的经济政策、 推动经济可持续发展的重要参考。因此， 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大背景下， 提供高质量会计信息， 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 应当成为企业乃至整个社会的一项重要任务。

影响省域会计信息质量的因素较多， 这些因素相互联系、 相互影响， 形成了多重并发的复杂因果关系。在这种因果关系下， 多个原因同时出现（或者以某种方式组合）并构成影响省域会计信息质量的因素组合； 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通常不是由某一个原因单独引发的， 而是由多个原因综合作用导致， 每个原因的重要性可能存在差异； 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可能并不存在唯一的实现路径或最优模型， 多个原因的不同组合可能都会实现这一结果， 或者说实现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有不同的因果条件路径。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因果效应可能不再具有一致性， 一个因素与某些因素组合时可能有益于产生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 而与其他因素组合时则可能不利于产生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 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因果关系可能不再具有对称性， 能否实现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可能需要不同的因素组合（或模型）来解释。

与此相对应的是， 现有相关研究主要采用的规范理论分析或传统定量分析方法存在固有的局限性。规范理论分析对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影响因素和生成机制进行了有益的探索， 从逻辑上识别出影响省域会计信息质量的因素， 但缺乏数据和实证的检验。传统的定量分析方法主要关注单因素概率性因果关系的推断， 通常依据设定的最优模型假设这些因素是相互獨立的、 具有自主或独立的能力来影响省域会计信息质量； 这些因素对省域会计信息质量的影响是单向线性的、 单一的、 因果对称的因果关系， 在控制其他因素的情况下分析某个因素对省域会计信息质量的边际“净效应”。这些假设和前提在省域会计信息质量影响因素的复杂因果关系中很多已经不再成立， 尽管传统的分析方法验证了很多影响因素单独的“净效应”影响， 但并没有或不能有效分析省域会计信息质量影响因素复杂因果关系中不同因素的综合作用机制以及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形成路径。

鉴于此， 本文基于组态视角和QCA（Qualitative Comparative Analysis）方法对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进行必要条件分析和充分条件分析， 探索和验证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多因素组态作用的复杂因果关系， 识别多因素综合作用实现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路径和机制。

二、 文献综述

会计信息质量涉及微观的公司会计信息质量和宏观的区域和国家会计信息质量。省域会计信息质量是一省会计信息质量的综合反映， 是公司会计信息质量的集中体现， 与公司会计信息质量具有相同的特征。现有研究集中在微观的公司会计信息质量衡量及其影响因素方面， 主要通过可操纵应计等盈余管理指标对公司会计信息质量进行度量， 影响会计信息质量的因素既考虑了微观公司层面的因素， 也考虑了宏观社会、 政治、 经济层面的因素。省域会计信息质量是一个宏观概念， 其影响因素更多考虑的是宏观方面的因素。

（一） 会计信息质量及其衡量

会计信息质量是对经济活动的会计记录、 整理、 核算过程进行准确性、 完整性和时效性评估（Huang等，2018）。对于企业的内外部利益相关者， 高质量的会计信息有助于决策者做出更准确、 及时的决策。高质量会计信息是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关键。高质量会计信息既有利于企业提高经营效率， 也有利于吸引投资， 进而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Li和Liu，2020）。因此， 建设高质量会计信息体系， 不仅可以提高企业的决策效率和经营水平， 也对促进我国经济高质量发展具有重要作用。

会计信息质量特征是评价会计信息质量的依据和标准， 是实现会计目标的基础， 是实施确认、 计量、 记录和报告等行为的指南。会计信息质量的衡量有多种模式， 各有其优缺点和适用情形。一种模式是通过设计综合评价指标体系来评价会计信息质量。有学者通过深入剖析会计信息质量特征的内在逻辑关系， 指出可靠性和相关性是会计信息质量的关键特征， 进而设计出基于影响因素的我国上市公司会计信息质量评价体系（邢茂丽和燕玉玲，2020）。还有学者构建了宏观会计信息质量指数， 提出将宏观会计信息质量评价与微观主体的整体会计信息质量评价相结合的基本思路（王竹泉，2020）。深圳证券交易所、 上海证券交易所等官方机构也设计了类似的评价体系来对上市公司会计信息质量进行评级。另一种模式是采用琼斯模型或其各种变体计算的盈余管理水平对公司会计信息质量进行度量， 这种模式在相关实证研究中应用得非常普遍。此外， 一些学者采用审计质量分析、 财务报表差错统计分析、 财务报表比较分析和资本市场反应等（Qin，2015；Luo等，2017）将会计信息的质量进行转化， 以衡量其对利益相关者决策的影响； 还有一些学者采用市场领先指标、 外部融资成本、 预测误差等指标来定性和定量衡量会计信息质量。

（二） 会计信息质量的影响因素

已有研究指出， 会计信息质量受到经济发展水平、 教育水平、 科技发展阶段、 法律环境、 政府干预和文化因素等多种宏观因素的影响。经济、 法律和文化因素会影响财务报告， 从而影响会计信息质量（Chan和Seow，1996）。经济发展水平越高， 会计信息质量越高（杨红元等，2017）； 恰当的法律制度能有力地监督和保障会计信息的公平、 公开和公正， 从而提高会计信息质量； 不同的企业文化背景可能导致差异化的会计信息披露， 进而影响会计信息质量。国家所有权、 制度环境和审计选择会影响会计信息质量（Wang等，2008）， 过度的政府干预可能导致会计信息失真， 进而影响会计信息质量。教育水平会影响会计信息质量（Bhimani，1996）， 教育水平越高， 会计人员对会计准则和会计伦理的理解越深入， 因此会计信息质量就越高。信息技术水平会影响会计系统（包括会计信息质量）（Ghasempour等，2013）， 信息化程度的提高有助于同步提升会计信息质量， 因为科技能改善会计报告的生产和传递过程， 减少错误。还有研究认为， 会计信息质量受外部机会、 会计准则、 法律风险等因素的共同影响， 会计准则在其中的影响要小于法律风险（刘峰等，2004）； 公司面临的法律制度越完善、 投资者保护水平越高、 金融市场越发达、 地方政府干预程度越低， 就越能促进会计准则国际趋同， 从而提高会计信息质量（刘晓华和王华，2015）。

三、 研究设计

（一） 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组态与QCA分析

組态（configuration）是指“通常在一起发生的概念上相异的多维特征的组合”（ Meyer等，1993）。这些不同维度的特征包括环境、 产业技术、 战略、 结构、 文化、 意识、 团队、 成员、 过程、 实践、 信念和结果等， 这些特征组合形成不同的组态， 呈现出不同的功能及效果。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组态是指能够产生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要素（或促进因素、 前因变量、 基本要素、 决定因素等， 也称之为条件）的特定组合。它将前因条件视为产生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潜在合作者， 而不是将其视为解释因变量变异的竞争对手， 它要解决的关键问题不是哪个变量最强（具有最大净效应）， 而是不同的条件如何组合以及是否只有一个组合或有几个不同的条件组合（前因配方）都能够实现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这一结果。

QCA方法通过“组态”方式分析和处理本文中25个省域案例， 每一个案例都被视为一系列条件所构成的复杂组合， 从而将研究的多个案例转化成组态， 即能够产生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条件的特定组合， 从而能够进行复杂案例的系统化比较分析。与回归分析、 典型相关分析、 判别分析和聚类分析把每个因素看成是结果的前因因素不同， QCA方法可以揭示多个前因因素间的复杂关系对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影响。这种方法把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形成机制视为多重并发的复杂因果关系， 关注因果关系的多样性和复杂性， 在真值表中考虑了相关前因条件逻辑上的所有可能组合， 归纳并识别前因条件之间的互动作用模式， 探究可能存在的“因果系统”（伯努瓦·里豪克斯和查尔斯·C.拉金， 2017）， 探索不同的前因条件如何组合以实现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这一结果， 识别不同情境下实现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特定因果路径， 揭示潜在机制之间的复杂关系。

（二） 模型构建

基于现有规范和实证研究， 把省域会计信息质量（Accounting）作为结果， 把影响省域会计信息质量的因素（条件）归纳为市场化水平（Market）、 经济发展水平（Edevelop）、 政府治理水平（Governance）、 人口素质（社会受教育水平）（Education）、 数字经济发展水平（Numbereco）和数字化水平（Numberindex）六个方面。对于其他影响单个公司会计信息质量的因素（条件）， 由于是所有省域会计信息质量所面对的共性环境， 因此， 不纳入模型之中。

1. 市场化水平（Market）。市场化水平指市场经济的发展程度， 即市场在资源配置、 价格形成、 竞争机制等方面的作用程度， 它对省域会计信息质量有着重要影响。市场化水平高的地区往往有更完善的法律法规体系和监管机制， 能够有效保护投资者权益， 降低财务报告的造假风险； 有更加完善的市场竞争机制， 企业间的竞争压力较大， 企业在披露财务信息时更加注重信息的准确性和及时性， 以提升市场信任度； 投资者更加注重会计信息的质量， 对财务报告进行更为严格的审查和分析， 促使企业更加关注会计信息的准确性和透明度， 以满足投资者的需求。

2. 经济发展水平（Edevelop）。经济发展水平越高的地区， 越会加强会计准则和规范的执行， 从而提高会计信息的准确性和透明度； 竞争可能更激烈， 迫使企业提供更准确和可靠的会计信息， 以更好地获取市场和投资者的信任； 资本市场更发达、 更完善， 投资者对财务信息的需求可以激励企业提供更准确和详尽的会计信息； 从业人员具有更高的教育和专业素质， 能够更好地理解和应用会计准则， 从而提高会计信息质量。

3. 政府治理水平（Governance）。治理水平高的地方政府， 更注重财务信息的透明度和规范性， 对会计信息披露和财务报告的要求更加严格； 能够提高管理效能和完善责任追究机制， 对会计信息的管理和监督更加严格， 能够及时纠正错误和不当行为， 减少误导性会计信息和财务报告； 对违法行为能够制定并执行相应的法律和行政法规， 提高会计信息的合规性和真实性， 减少操纵性和误导性的财务报告； 信息披露要求更加规范和全面， 能够提高信息披露的质量和外部监督的有效性， 提供更可靠的会计信息。高水平的地方政府治理也会促进外部机构和社会公众加强对会计信息的监督和评估， 以进一步提升会计信息的准确性和可信度。

4. 人口素质（Education）。素质高的人更容易掌握会计知识和技能， 能够更好地理解和应用会计准则、 规范和方法， 从而提高会计信息的准确性和可靠性； 能够更充分地认识到会计信息对决策和投资者的作用， 会更加重视信息披露， 更加倾向于提供完整、 准确和透明的会计信息； 会对会计伦理规范有更好的理解和尊重， 能够更加自觉地遵守会计伦理规范， 保持诚信和专业性， 以减少会计信息的失真和操纵； 可能具备更高的智力水平和创新能力， 提出更有效的会计信息处理和分析方法， 从而提高会计信息的处理和报告效率， 减少错误和遗漏。

5. 数字经济发展水平（Numbereco）。数字经济是在数字技术和互联网基础上， 以数字化和信息化为核心、 以数据驱动为基础、 以创新和智能为特点的经济形态和发展模式。数字经济发展水平越高， 就越能提供先进的会计软件和技术， 收集和分析越多的会计数据， 从而及时披露财务信息， 更好地保护数据安全， 使得会计信息更准确、 及时、 可靠。

6. 数字化水平（Numberindex）。数字化技术的广泛应用使得会计信息的录入、 处理和报告变得更加智能、 高效和准确， 影响了会计信息的产生、 处理和传播方式， 提高了会计信息的准确性、 可访问性和时效性， 增强了会计信息的完整性和一致性， 提高了会计信息的透明度和可比性， 从而提高了会计信息质量。

基于上述分析， 构建省域会计信息质量影响因素模型如下：

Accounting=f（Market，Edevelop，Governance，Education，Numbereco，Numberindex）

（三） 案例選取与数据

1. 案例选取。考虑到实验研究的局限性和观察研究的便利性， 本文采用观察研究策略。初步选取我国31个省、 自治区、 直辖市作为案例， 鉴于部分地区数据缺失以及考虑到数据的可比性， 剔除了北京、 天津、 上海、 重庆、 青海和西藏， 以剩余25个省份作为研究案例。

省域会计信息质量及其影响因素的具体衡量方法如表1所示。

2. 数据校准。数据校准采用直接校准法（Adrian Dusa，2019）， 假定隶属度函数服从Logistic分布， 具有类似“S”的形状， 借助统计聚类分析技术， 根据理论和实践经验判断并确定e（完全不隶属阈值）、 c（交叉点）、 i（完全隶属阈值）三个阈值， 应用R软件QCA包中的函数calibrate（ ）对原始数据进行校准， 具体阈值设置如表2所示。省域会计信息质量及影响因素校准后的数据符合理论和实务经验的预期判断。

3. 真值表。本项研究为25个案例的小样本研究， 按照既有研究惯例， 选择案例频数阈值为1， 选择的一致性阈值为0.8， 使用的软件是fsQCA 4.1。根据案例频数阈值和一致性阈值筛选后有4个组态的结果赋值为1， 有12个组态的结果赋值为0。

四、 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必要条件分析

对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进行必要条件分析， 以确定单个条件是否可以构成必要条件。本文采用fsQCA 4.1软件对这些条件的一致性和覆盖度进行了检验， 一致性表明结果包含在条件内的程度， 覆盖度用于评估条件对于结果的重要性。如果一致性高于0.9， 表明结果可以视为条件的子集， 则条件对结果的发生来说就是必要的。如果一致性和覆盖度都很高， 则这个条件对结果来说既必要又高度相关； 如果一致性高而覆盖度很低， 则这个条件对结果来说必要但不重要。

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必要条件分析的结果如表3所示。市场化水平（Marf）的一致性超过了0.9， 覆盖度超过了0.5， 表明市场化水平是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必要条件； 数字经济发展水平（Neof）的一致性为0.867103， 接近一致性阈值（0.9）， 覆盖度超过了0.6， 表明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几乎是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必要条件； 其他条件的一致性都远低于0.9， 不是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必要条件。可见， 市场化水平（Marf）是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必要条件， 没有高水平的市场化， 就不会有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 高水平的市场化是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卡脖子”条件， 要想实现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 就必须不断完善市场机制建设， 提高市场化水平。

五、 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和非高质量会计信息的充分条件分析

对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和非高质量会计信息分别进行充分条件分析， 识别实现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和非高质量会计信息的条件组态和路径。

（一） 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充分条件分析

采用fsQCA 4.1软件的标准分析生成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复杂解、 简约解和中间解。

1. 复杂解。将所有逻辑余项设置为“假”， 没有反事实案例， 生成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复杂解， 结果如表4所示， 实现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组态有两个。

2. 简约解。使用有助于产生逻辑上更简单解的所有逻辑余项， 无论它是否被视为“容易的”或“困难的”反事实案例， 生成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简约解， 结果如表5所示。实现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路径有两条， 包括经济发展水平、 政府治理水平、 市场化水平和人口素质四个条件， 它们是实现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核心条件， 与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有很强的因果关系。

3. 中间解。只把“容易的”反事实案例的逻辑余项包含到解中， 生成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中间解。“容易的”或“困难的”反事实案例的确定是根据既有研究， 把高市场化水平、 高经济发展水平、 高政府治理水平、 高人口素质、 高数字经济发展水平、 高数字化水平视为有利于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条件。中间解的结果如表6所示， 实现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组态有两个。

（二） 省域非高质量会计信息的充分条件分析

采用fsQCA 4.1软件的标准分析生成省域非高质量会计信息的复杂解、 简约解和中间解。

1. 复杂解。将所有逻辑余项设置为“假”， 没有反事实案例， 生成省域非高质量会计信息的复杂解， 结果如表7所示。

2. 简约解。使用有助于产生逻辑上更简单解的所有逻辑余项， 无论它是否被视为“容易的”或“困难的”反事实案例， 生成省域非高质量会计信息的简约解， 结果如表8所示。从省域非高质量会计信息的简约解来看， 非高经济发展水平、 非高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和非高人口素质是省域非高质量会计信息的核心条件。

3. 中间解。只把“容易的”反事实案例的逻辑余项允许包含到解中， 生成省域非高质量会计信息的中间解， 结果如表9所示。“容易的”或“困难的”反事实案例的确定是根据既有的研究， 把高市场化水平、 高经济发展水平、 高政府治理水平、 高人口素质、 高数字经济发展水平、 高数字化水平视为不利于省域非高质量会计信息的条件。

综合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和非高质量会计信息的充分条件分析， 可以发现： ①无论是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还是非高质量会计信息， 都有多个条件组态构成的实现路径， 实现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路径有两条， 而实现省域非高质量会计信息的路径有三条。②实现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组态与非高质量会计信息的组态是不同的， 由不同的条件组成， 并不是传统实证和规范研究中单一模型相同解释变量线性增加或减少的结果。③经济发展水平和人口素质是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和非高质量会计信息共同的核心条件， 这凸显了这两个因素对省域会计信息质量的基础性作用。此外， 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还有市场化水平和政府治理水平两个核心条件， 省域非高质量会计信息还有数字经济发展水平一个核心条件。

（三） 稳健性检验

本文采用了调整阈值、 调整模型、 调整逻辑余项和调整方向期望等方法来检验分析结果的稳健性。在对结果条件和解释条件校准的阈值进行一定程度的调整后， 重新校准进行标准分析， 复杂解、 简约解和中间解基本保持不变， 一致性和覆盖度没有实质性变化。通过调整模型中前因条件的数量来调整模型， 检验分析结果的可靠性， 从原始模型的六个条件依次减少为五个条件和四个条件， 重新进行标准分析， 得到的复杂解、 简约解和中间解所包含的组态只是随着条件的减少而简化， 其他条件继续保持一致。调整生成简约解时纳入的逻辑余项， 生成的简约解没有实质性变化。调整生成中间解时的方向期望， 生成的中间解没有实质性变化。这表明本文的分析结果是可靠的。

（四） 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实现路径与机制

复杂解很少或没有简化， 较为复杂， 简约解由于纳入许多反事实的组合可能变得不切实际， 基于理论和实质性知识， 选择以中间解为主解释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实现路径。

根据中间解， 实现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路径有两条： 高市场化水平 ? 高政府治理水平 ? 高数字经济发展水平 ? 非高经济发展水平 ? 高人口素质（Marf ? Govf ? Neof ? ～Edef ? Eduf）和高市场化水平 ? 高政府治理水平 ? 高数字经济发展水平 ? 高经济发展水平 ? 高数字化水平（Marf ? Govf ? Neof ? Edef  ? Ninf）， 如表10所示。两条路径共涉及六个条件， 市场化水平、 经济发展水平、 政府治理水平和人口素质是四个核心条件， 与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有很强的因果关系， 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和数字化水平是两个边缘条件， 与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之间的因果关系相对弱一些。

这两条路径从作用机制上又可以分为两种类型： 路径1是经济发展水平不高条件下的高人口素质驱动型； 路径2是高经济发展水平下的数字化推动型。如图1所示：

第一种， 经济发展水平不高条件下的高人口素質驱动型： 高市场化水平 ? 高政府治理水平 ? 高数字经济发展水平 ? 非高经济发展水平 ? 高人口素质（Marf ? Govf ? Neof ? ～Edef  ? Eduf）。该路径下典型案例主要有福建和辽宁， 市场化水平、 政府治理水平和数字经济发展水平都高， 但经济总量不突出， 经济发展水平不高， 主要因为社会受教育水平总体较高， 人口素质高， 通过内在驱动来确保实现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

第二种， 高经济发展水平下的数字化推动型： 高市场化水平 ? 高政府治理水平 ? 高数字经济发展水平 ? 高经济发展水平 ? 高数字化水平（Marf ? Govf ? Neof ? Edef ? Ninf）。该路径下典型案例主要有山东和广东， 市场化水平、 政府治理水平和数字经济发展水平都高， 经济总量突出， 经济发展水平高， 主要通过提高数字化水平， 以外在驱动来确保实现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

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实现的两条路径可以深入解释和验证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实现机制的差异以及路径转换的内在逻辑。从这两条路径的典型案例来看， 福建和辽宁的数字化水平并不处于较低的水平， 但其经济发展水平明显低于山东和广东， 其人口素质明显高于山东和广东， 从而人口素质作为内在基础性因素在驱动实现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过程中发挥了更显著的作用。山东和广东的人口素质并不处于相对较低的水平， 但其经济发展水平明显高于福建和辽宁， 人口素质的相对优势没有数字化水平那么明显， 从而导致数字化作为外在影响因素在推动实现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过程中起到了更显著的作用。从路径演化的角度来看， 当经济总量不大、 经济发展水平不高时， 通过数字化等外在措施实现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并不是最佳选择， 此时应当选择路径1， 即通过提高人口素质来提高会计信息质量， 确保高质量会计信息的供给； 随着经济总量的增大、 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 人口素质内在驱动作用的边际效应递减， 当人口素质达到一定水平时， 路径2是最佳选择， 应当通过数字化等外在措施来推动实现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

六、 研究结论

综合上述分析， 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一是传统的实证和规范研究表明， 市场化水平、 经济发展水平、 政府治理水平、 人口素质、 数字经济发展水平、 数字化水平等每个解释条件都对省域会计信息质量有显著的、 单独的、 独立的影响， 但本文的研究表明， 每一个条件单独都不构成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充分条件， 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出现并非由单个条件引发， 而是多个条件综合作用的结果。

二是传统的实证和规范研究表明， 每个解释条件都对省域会计信息质量有显著影响， 但本文的研究表明， 它们对省域会计信息质量的重要性和作用并不相同。市场化水平是必要条件， 也是核心条件， 但并不单独构成充分条件； 经济发展水平、 政府治理水平和人口素质是核心条件， 数字经济发展水平和数字化水平是边缘条件。

三是传统的实证和规范研究旨在构建与多个变量（包括六个解释条件在内）数据拟合最好的单一因果模型， 来解释高质量会计信息的形成机制， 但本文的研究表明： 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出现并不存在某种恒定不变的因果关系， 即不存在唯一最优的模型； 实现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并不是只有唯一的路径， 至少六个条件的两种不同的组态都可以实现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

四是传统的实证和规范研究假定这些解释条件对会计信息质量的影响是单向一致的， 但本文的研究表明， 解释条件的因果效应并不都具有一致性， 一个给定的因素与某些因素组合可能对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产生正面影响， 与其他因素组合则可能产生负面影响。经济发展水平的影响在实现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的两条路径中的表现是不同的， 路径1是以经济发展水平不高为前提的， 而路径2是以高经济发展水平为前提的。

五是传统的实证和规范研究构建的会计信息质量影响因素模型假定因果关系是对称的， 高质量会计信息的出现与否是解释变量线性增加或减少的结果， 但本文的研究表明， 影响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和非高质量会计信息的条件组态是不同的， 省域会计信息质量影响因素模型的因果关系是非对称性的， 省域高质量会计信息与非高质量会计信息的形成需要由不同的条件组态来解释， 并非传统实证和规范研究采用的单一模型中解释变量线性增加或减少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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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编辑·校对： 李小艳  许春玲）

【基金项目】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组态视角下会计信息供给研究”（项目编号：22STA054）

【作者单位】1.浙江工商大学会计学院， 杭州 310018；2.东北财经大学会计学院， 大连 1160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