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记录·艺术表达·融媒传播
2024-04-06王冬梅
王冬梅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高质量发展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首要任务”。具体到纪录片而言,就是要“着力提高创作生产能力、行业服务能力、国际传播能力”。因此,推动中国纪录片的高质量发展,其中很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中国纪录片该如何走向世界?怎样才能借助纪录片讲好中国故事,传播好中国声音?笔者从真实记录、艺术表达、融媒传播三个方面入手,分享一下自己对这个问题的思考。
真实记录是纪录片的基石
纪录片的百年发展历程中,“真实性”已经成为“纪录片的生命”和“赖以生存的美学基础”。如何看待真实、表达真实,成为纪录片探索中的根本问题。从弗拉哈迪重现真实的手法,到格里尔逊对现实的“创造性处理”,再到吉加·维尔托夫“电影眼睛”的整体真实,林达·威廉姆斯“采取一切虚构策略与手段以揭示真实”和尤里斯·伊文思对真实与虚构的解放等,过往的纪录片艺术实践和理论探索,逐渐确立了“真实性”在纪录片创作中无比重要的地位。但是要问真实是什么?纪录片显然是无法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它至多可以告诉你,如何可能具有真实感与真实性。
从底线原则来看,纪录片必须是非虚构的。当纪录片的真实性问题无法解释清楚时,很多理论家更愿意用“非虚构电影”来指称纪录片。埃尔文·莱塞就曾说:“较之于纪录片,我宁可使用‘非虚构电影这个词,它代表着这类影片不是人为创作的,剧中人也不是演员装扮的,他们有自己的名字,真实可信。”所以简单来说,“非虚构”就是纪录片必须涉及自然实在的人和事,并且有见证者的目击作为证据。这个见证者可以是摄影机,可以是事件的相关人物或见证人,也可以是信息的提供者。在没有行为见证者的情况下,根据常识和推理或者适当使用演员进行可能的“合理演绎”已经是非虚构的底线。近几年,国产纪录片的话语形态越来越多样化、娱乐化。戏剧性的叙事与年轻态的话语表达尽管增进了纪录片与观众的距离,但是也要警惕泛娱乐化对纪录片严肃性与真实性的消解。尤其是在运用情景再现这一手段时,需要审慎把握“合理演绎”的程度与范围。
从本质层面来看,真实记录更多地代表着一种传受关系,而非具体行為。真实不是创作者面对现实时的独白,而是确立在创作者与观众的共同认同之上。这就涉及到如何与观众沟通,尤其是如何与国际观众进行真实感的互认。笔者认为,应该从真诚出发,借助共情,达到共识。自信友好地展现中国文化与社会中的闪光点,同时也直面困难与挑战,这正是中国纪录片对国际受众的吸引点。他们想通过纪录片了解,在面临和自己类似的挑战、追逐和自己同样的梦想时,中国人的思维方式和解决路径。阐释清楚这些中国思路、中国方案、中国主张,进而引导全球共同问题更好地被探讨、甚至被解决,正是中国纪录片面对国际受众的真诚表现。比如,疫情期间的《武汉战疫纪》《武汉:我的战“疫”日记》等纪录片,在向世界展现了真实的中国抗疫画像的同时,也向国际观众介绍了中国方案与中国经验。在这样一个相同的大背景下,创作者与观众建立起了一种基础的情感连接,在相通“情感真实”之中,国际观众也就更能认同创作者对现实的真实记录,进而对中国故事、中国话语、中国方案也就更加容易接受认同。
艺术表达是纪录片的灵魂
在笔者讲“真实性”的过程中,肯定有朋友会有疑问,那就是纪录片反映的真实现实到底是主观的还是客观的?从本体论的角度来看这会是一个难以辨清的哲学问题,但是从实践的层面看,选择用一种主观的还是用一种客观的方式来表达现实,则是一个相对清楚的艺术问题。我们相信,“纪录片的话语从来都不是客观的,不是一种无中介的表达”。纵观纪录片的发展,从格里尔逊到梅索斯兄弟,从戏剧美学到纪实美学,纪录片的形式与美学始终是开放的、发展的。
具体而言,纪录片是一种借助现实来传达观点与声音的修辞话语。最直观的体现,便是一部影片的拍摄技巧、影像风格,以及其中对视听符号的创造性应用。比如,《舌尖上的中国》拍摄江苏盐城的人们在冬天采莲藕,使用俯拍视角展现挖藕人在河水中弯腰工作、甚至用河面结的冰当桌子吃饭的画面特写,展现着美食背后劳动人民的艰辛。
更系统地来看,不同的修辞话语还代表了表现现实的不同方式和各异的审美类型,如《他乡的童年》与《小小少年》就呈现出关于童年观察与反思的两种截然不同的构形方式。前一种是参与到儿童的学习与生活中,不断地体验、提问与反思,而后一种则是选择尽可能地冷静客观,捕捉儿童生活中的自然事件与真情流露。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美学风格,前者传递强烈的共振情绪,后者引发冷静的客观思考,虽属不同的艺术表达,但就达到纪录片本质真实的终点而言,可谓殊途同归。
在传统媒体时代,纪录片的艺术表达与修辞话语更多局限于内容的叙事层面,没有更多形式上的选择。然而,5G、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虚拟现实、空间定位等数字技术的出现,给了纪录片在艺术表达上更多的可能性。创作者们不仅可以继续在叙事层面上仔细琢磨,而且可以将叙事与各种新兴技术相结合,在纪录片的艺术表达上有所突破,比如,结合了虚拟现实技术的《古籍巡游记》,以社交平台上的短视频为素材库的《温暖的一餐》,把故事走向与叙事结构交给观众的《古墓派 互动季》,以及极具创造力的“桌面电影”纪录片《青年理工工作者生活研究所》。在如今的互动环境中,纪录片拥有了更多艺术表达的可用性与可能性,可以把中国故事讲得更加生动有趣,多姿多彩。
融媒体传播是纪录片扩大影响力的重要途径
在当今数字化时代,除了艺术表现形式外,融媒体传播为纪录片提供了更广阔的传播渠道和更多样化的传播形式。《人生一串》的烧烤美食火遍大江南北,少不了短视频的助力,画面精美、让人垂涎欲滴的片段被剪辑成短视频在互联网扩散,在用户与原片之间形成连接。《守护解放西》在即时交流的技术框架内,将米哈伊尔·巴赫金的“对话”情景得到时代性地拓展。实时弹幕和页面评论不仅延续着创作者、影片与观看者三者之间的内部对话系统,同时也生成了一个相对独立的观众间的外部对话系统,成为纪录片意义生成的关键力量和重要过程。
在“人人手握媒介”的移动社交3.0时代,融媒体不仅是纪录片的一种传播手段,还逐渐渗入并推动了纪录片的跨媒介叙事,“不同的媒介平台和表现形式将内容扩展到现实生活里,让受众得到更广泛的参与和更直接的体验。”我们可以通过《风味人间》进一步理解纪录片的这种跨媒体叙事。《风味人间》以纪录片为叙事的开始,其中涉及的内容会在清谈节目《风味实验室》中得到进一步的延伸与拓展,微纪录片《风味原产地》是对影片中食材来源出处的深挖,《风味之旅》则是邀请美食家到拍摄地亲身品尝所拍之物,还有以图文形式推送的《风味菜谱》与《风味小馆》游戏。不同媒介之间的内容相互指涉、彼此互补,为观众进入整个故事系列提供了多个切入点。这种多重的参与“预留了观众感知、把握甚至涉入其中的充足空间”,观众需要在交流和参与中填补影片的价值与意义。它就像《黑客帝国》充满秘密的电影脚本,等待着受众的解读、延伸,甚至通过原本的挪用、盗用与二次创作建立观众自己的文本与真实,实现与现实社会深层次的互动。
以上就是笔者从真实记录、艺术表达和融媒体传播三个要素入手,对纪录片如何讲好中国故事做的一些思考。笔者想呼吁每一位创作人员和观众:让我们共同努力,利用纪录片这一兼具真实性与艺术性的影像创作方式,借助技术革新的东风,让世界更多、更好、更准确地了解中国的伟大历程、深厚文化和充满活力的现实。让我们用纪录片的力量,跨越语言和文化的障碍,建立起人与人之间的桥梁和友谊。
作者系中国国际公共关系协会副会长
【编辑:左志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