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昆藤商学院的“神秘配方”

叶丽雅

“移动在线商学院课程除了可以利用碎片时间随时学习外，还有一个特别的优势，就是即学即用。”薛惠表示。她曾是上海一家商用车后市场创业公司的数字化项目及流程管理总监，也是美国昆藤商学院（Quantic School of Business and Technology，以下简称“昆藤”）EMBA C50班学员。

薛惠清楚记得，一次公司需要针对用户数据做箱形图分析，当时没有可用的工具。BI（Business Intelligence，商业智能）部门的小伙伴表示可以通过编程实现，但需要1天时间。薛惠听说，使用excel也能达到相同的效果，而且效率更高。无奈，当时同部门的小伙伴都不会，只能让BI部门的同事写Python代码了。

巧的是，当天晚上薛惠在昆藤的“数据和决策”（Data and Decisions）课上正好学到如何用excel做箱形图。第二天，她得意地向同事们展示数据分析成果，并给出了用户分析建议。而彼时，BI部门的编程工作还未完成。

“如果是脱产课程，可能等我要用的时候早就已经忘记了。但是，昆藤的在線课程真的可以把学到的制图技巧、市场营销策略、战略思维，活学活用到日常工作中。”薛惠开心地表示。

这所让薛惠赞叹有加的美国昆藤商学院，创立于2013年，旨在提供创新和高质量的在线教育课程。开办至今，累计已有17，000多名学员从昆藤毕业，并获得MBA/ EMBA学位。虽然是在线教育机构，但昆藤的录取率几乎与哈佛商学院MBA课程录取率持平（11%）——这意味着，仅凭线上课程，昆藤每年就吸引了上万名申请者，而最终仅有约1，600名如薛惠这样的幸运儿，能进入昆藤继续深造。

绝非又一个在线学习平台

在大多数人的观念中，在线教育往往是免费或者收费极低的代名词，也正因此，在线教育机构的毕业率通常不会太高。昆藤却是另类——为期14个月的MBA/EMBA课程收费13，300美元（约合人民币9.54万元），学员不乏来自哈佛、MIT、牛津、剑桥等名校的毕业生，且毕业率达到90%以上。

“事实上，我最初听说这组数据的时候，不敢相信是真的。”昆藤全球CEO费比然（Bill Fisher）表示，“这个数据看上去太漂亮了，让人难以置信。”在2021年加入昆藤之前，费比然经营着自己的在线教育公司。在此之前，他曾在英孚教育担任总裁，负责其数字和成人学习业务，从零开始搭建起了6，000人规模的团队。

25年的从业经历让费比然对在线教育这一行的苦与痛有着深切体会，也因此，昆藤所取得的骄人数据让他感到既惊讶又好奇，于是在昆藤董事长兼联合创始人汤姆·亚当斯（Tom Adams）的盛邀之下，他决定对昆藤进行一番详细探访。

费比然首先看到了一组数据：99%的学员表达了对昆藤课程的认可，94%的毕业学员认为在昆藤学习实现了其职业发展的目标，97%的学员表示会向自己的好友推荐昆藤，还有52%的学员称毕业6个月内获得了升职，22%的MBA学员称其获得涨薪。

更让他感到意外的数据是，昆藤2022年的净推荐值（Net Promoter Score，NPS）*达到61，参考同期哈佛与沃顿两家商学院的净推荐值（分别为41、51），费比然坦言：“这是我25年在线教育从业经历中，看到过的最高数字了。”

仔细翻看给出低分（5～6分，满分为10分）的学员反馈，费比然发现，他们中的大部分对昆藤的在线教育模式做出了非常积极的评价，给出低分只是希望能增加更多线下互动的机会。“所以，我得到的结论是，昆藤貌似平平无奇的模式下，肯定做对了一些事，找到了某种‘神秘配方，让整个在线学习过程真正符合人脑的运行机制，使得通常枯燥的学习经历能够顺畅、有趣地进行下去。”

此番考察最终坚定了费比然的决心。他关掉自己正在经营的公司，加盟昆藤。“这应该是我希望为之奉献余生的大事业。”费比然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豪情万丈，信心满满。

在线教育的“神秘配方”

昆藤是一所由美国远程教育认证委员会（DEAC）认证的在线商学院。熟悉美国教育体系的读者或许知道，DEAC是被美国教育部和美国高等教育认证委员会（CHEA）认可的认证机构，这极大提高了昆藤在线课程的“含金量”，但绝非费比然口中的“神秘配方”。

在深入探寻昆藤的“神秘配方”之前，不妨先回想一下传统在线课程的学习场景。

看到一则推荐广告，头脑一热点击链接提出申请，颇为“人性化”的注册流程大概只需要不到1分钟，进入课程后发现，一页页PPT配上没有激情甚至没有语调变化的AI旁白……300秒之后，你大概率会关掉页面，并且失去了再次点击学习的兴致。

昆藤的做法与此截然不同。目前，昆藤主打MBA和EMBA学位教育，同时也提供12个短期高管培训项目。对于每一位学位课程申请者而言，必须经过一个颇具仪式感的申请流程。首先是一份不输于线下商学院报名的严格的申请文件，涉及学历背景、从业经历、核心业绩、主要行业、现阶段职位等诸多信息。申请者填写完毕并通过材料初审后，还会收到学校的面试邀约。

在课程开始前全面了解学员，是昆藤如此设计申请环节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审核学员的学习资质，更为重要的是要在后续学习中为学员提供有针对性的恰当服务，提升其学习体验，进而促进学习效果的达成。

目前市面上常见的在线课程大致有三种：教授的公开课视频；PPT+演讲，辅以每5～10分钟弹出一道试题；老师直播+文字，以及弹窗习题互动。

昆藤则摒弃了被动的视频教学模式，采用更为直接、简单的小规模（bite size）文字形式，外加频繁的互动（大约8秒钟一次）。在课程设计上，每个课程被分成几个学习单元，每个单元由约20个页面构成，每个页面同样只呈现10～30个单词；这些页面通常以一个故事开始，融入背后所涉及的历史、概念、应用，等等。如果学员有兴趣了解更多，可以点击超链接，阅读经由老师筛选过的、最新的延展内容。

费比然解释，昆藤的整个学位课程包含9门主修课和3门辅修课，对于学员而言，总有一些课程是自己不感兴趣，或者觉得自己并不需要的，这必然会影响课程学习的效果。“这就是学位教育的特点之一，你必须完成所有课程的学习，无论那些课程是不是你想要学的。”而上述经过精心教学设计（Instructional design）的在线课程形式，不仅能让学员更好地接受课程内容，而且能帮助他们坚持学下去。

于是，将现有课程内容进行解构，然后转化成昆藤独有的课程形式，占据了昆藤投入成本中的最大部分。费比然以2024年春天即将推出的商业分析硕士课程（MS in Business Analytics Program）举例，昆藤花费了整整3年时间进行研发，课程撰写的成本高达数百万美元。“我们的课程内容前后花费了数千万美元，教学设计部门（instructional design department）是昆藤最大的成本中心。”费比然表示。当然，在线教育的优势在于，一旦课程设计搭建完成，提供课程的边际成本将非常低。

对于在线学习的学习效果，传统认知是能够利用碎片时间，随时随地学习。但正因为时间被分割，大脑难以进入完全的学习状态，能否真正掌握知识点，能否架构起完整的知识体系，都不免让人打上大大的问号。对此，昆藤的学员给出了截然不同的反馈。

骤然破晓影业创始人兼制片人，昆藤EMBA C55期学员郑玥坦言，自己管理的影视项目，动辄二三百人参与，且多数是项目制合作的行业专家，管理难度超乎寻常。忙碌的工作让他往往只能利用通勤、等电梯，甚至上厕所的短暂时间学习课程。“每个单元结束都有测试，一门课结束有演讲、小组项目讨论、案例分析等环节，检查大家的学习质量。你如果真的没学好，一定会去回看课程，并确认自己在讨论或者考试之前已经很好地掌握了应该掌握的知识，否则后续的学习就无法进行下去。当然，我们花了真金白银去学习，都希望能真正帮到自己的日常工作。”与薛惠一样，能够将所学运用到实际，是郑玥对昆藤在线课程的直观感受。

无论是体育锻炼还是学位课程学习，都难免出现艰难而枯燥的部分，仅凭自律往往很难克服，必须懂得运用团队合作、时间压力、鼓励激励等小技巧，才真正能让人坚持下去。没有压力和动力的持续交错推动，再美好的初衷也难逃半途而废的结果——而这，正是费比然理解中的昆藤的“神秘配方”。

AI时代的“人机比”

疫情阻挡了人们外出的脚步，却意外让昆藤的申请人数出现了爆发式增长，一个班级的学员数一度达到300人。相比已经过万的学生人数，昆藤的员工（包括研发、行政人员）不过区区120人，1∶160的师生比是线下商学院完全无法接受的——线下商学院往往以师生比数值低为优，例如沃顿商学院的师生比为1∶6，这意味着1位老师只需要服务好6名学生即可。

然而，高师生比并不意味著服务上的缩水，相反，线上教学模式让昆藤更擅长运用技术的力量。

“我不会每个问题都去问教授或者班主任，无论是关于学习还是教务方面的普通问题，都能在AI助教（AI Tutorbot）找到答案。”MBA C52班学员王翌璠解释道。她毕业于墨尔本大学硕士学位，被其母校授予“全球公民奖”，并选入麦肯锡“下一代女性领袖”项目。

作为移动互联网原住民，王翌璠对昆藤智能化的AI服务系统非常认同。她表示，日常查询知识点，或者是查询学习进度这些小事，完全不需要去麻烦老师，直接在后台搜索，系统就能自动回答。“只有碰到比较复杂的问题，我才会向教授、班主任发邮件，或者约时间电话会议沟通。”

AI助教是昆藤教育服务的重要组成部分，让老师可以把节省下来的时间用于提升学校的教学服务水平，或者解决真正需要人工干预解决的复杂问题。在这方面，数据能够说明一切。昆藤每季度都会在后台统计老师们收到的问讯数。2022年第四季度，共收到学员提出的43，473个问题，与此同时，该季度AI助教查询数为62，465个，也就是说，如果没有AI助教，老师们处理学员问询的工作量将增加近150%。

“首席技术官和联合创始人奥里·拉特纳（Ori Ratner），从学校创立的第一天起，就致力于尽可能自动化一切。我们依靠一流的SaaS供应商来处理所有非关键任务，目前，我们有很多SaaS许可证和大约150万行代码，这让我们在行政上能够始终保持精简的状态。”费比然介绍道。

昆藤对于网络技术与AI的应用，无疑能够极大地削减管理成本，然而，AI助教还不足以让人为之惊叹——费比然正在筹备的AI案例教授（AI Case Professor），或许更加值得期待。

上世纪20年代，哈佛商学院引进案例教学法，经过多年发展，如今许多线下商学院都采用了这种开放、互动式的教学方式。案例教学通过模拟或重现现实生活中的一些场景，让学生把自己纳入案例场景，通过讨论或者研讨来进行学习；在讨论过程中，老师的作用在于根据学生提出的观点与思考，结合案例场景以及所涉及的管理学理论，引导、激发学生进一步思考，从而通过各种信息、知识、经验、观点的碰撞达到启迪思维的目的。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老师是决定案例教学质量的非常关键的核心竞争力。那么，线上教学形式下，该如何更好地开展案例教学法？

两年前，昆藤开始投入开发AI案例教授，想要通过技术手段更好地还原案例教学中老师所发挥的重要作用。费比然解释了开发AI案例教授的初衷：“倒不是为了节约成本，而是要在不增加老师负担的基础上，让学员能够参与更多的案例讨论，从而训练他们的管理思维和能力。”将线下教学方式高效地搬到线上，这一举措无疑能够大大提升昆藤的核心竞争力。

有了AI技术的助力，昆藤确实将在线教育开展得如火如荼，但这并不意味着昆藤是人际关系网络的“荒漠”。事实上，昆藤深谙此道。

例如，昆藤在线上校园系统中嵌入了一个类似内部领英的地图板块，学员可以在地图上轻松找到所在地区的校友以及他们的学习和职业背景，一旦发现有志同道合的同学，热衷交流的年轻人就可以发起各种线下活动，甚至有学员在旅行途中，也会顺道去拜访当地的校友。

线上的无边界化，打破了线下商学院固有的以班级、年级划分的藩篱，对昆藤的学员而言，只要愿意，就能借助校园系统为自己编织一张全球化（昆藤的学员遍布全球155个国家和地区）的人际关系网。

除了地图板块，昆藤还为学员提供专业的及时沟通系统，据费比然介绍，新系统将于2024年6月推出。“那将是一个协作平台，允许学员创建和管理小组、线上或线下的聚会，还能提供短期课程，从而延长学员的学习生命周期，在他们的整个职业生涯为他们提供全面服务。”

此外，昆藤每年还会组织3～4次全球线下会议。例如，2023年在迪拜组织了全球论坛，2天的议程被安排得满满当当，不仅有线下课程，还有当地学者介绍中东地区的经济与人文历史，当然也少不了学员们的彼此交互。而中国因为是昆藤唯一一个在当地设有办公室的校区，在组织学员交流活动方面更是不遗余力，据中国校区执行主任徐庆菁介绍，诸如组织学员去特斯拉等当地知名企业参访的活动，在学员中十分受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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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费比然，还是昆藤的三位创始人汤姆·亚当斯（Tom Adams）、阿列克谢·哈珀（Alexie Harper）和奥里·拉特纳（Ori Ratner），他们都坚信自己正在搭建的是一所创新的学校、一所更好的学校，移动在线只是其特色之一。通过可复制的课程模块、日益强大的AI助手，以及线上线下相结合的社交网络，他们将变革当下的传统教育和线上教育，以最合理的价格为大众提供优质的教育服务，并且产出卓越的教育成果。

昆藤的这一目标成功吸引了2家风险投资公司，其一是波士顿领先的科技风投公司大象创投（Elephant VC），另一家是史蒂夫·乔布斯的遗孀劳伦·鲍威尔·乔布斯（Laurene Powell Jobs）拥有的社会影响投资公司Emerson Collective。这两家投资公司都基于昆藤的愿景对其进行长期投资，其中，大象创投对昆藤教育平台的估值为4.4亿美元。“我们当下没有新的融资计划。”费比然坦言，目前他们有太多产品需要进一步打磨。

2024年，昆藤将推出分析和软件工程硕士学位。“事实上，我们的‘神秘配方适合所有学科，未来，我们计划建设Valar学院，推出更多的文科、科学学位和证书课程。”在费比然的规划中，昆藤将进一步聚焦商业和科技教育，延展现有学习社区，最终成为一个容纳更多内容和课程的创新型未来商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