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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国对外直接投资对国家经济安全影响研究

2024-03-28何金旗任慧妍

经济论坛 2024年3期
关键词:门槛国家经济

何金旗,任慧妍

(南京审计大学经济学院,江苏南京 211815)

引言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对外开放不断深化以及国内企业国际化水平逐渐提高,我国对外直接投资进程大致经历了由起步探索到快速发展再到规范发展阶段。自2000 年“走出去”战略提出,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快速增长,投资区位也逐步从区域拓宽到全球,尤其是“一带一路”倡议的实施以及新发展格局构建,加快了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步伐。2021 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额高达1451.9亿美元,位居世界第三,且上升势头依然强劲。在对外直接投资取得成就的同时也暴露出一系列问题,如投资主体盲目非理性、投资结构不合理、投资区位过于集中、投资缺乏引导规划等。对外直接投资作为资本在全球范围内流通的主要形式,对我国经济发展和全球价值链中地位的提升发挥着重要作用,也对国家经济安全产生重要影响,关乎新发展格局与中国经济巨轮能否行稳致远。

随着全球经济相互依存度提高、国际政治环境变化莫测、经济形势日益复杂以及不确定性与不稳定性因素制约,国家经济安全的战略性地位日益突出。“十四五”规划中明确提出:“要确保国家经济安全,加强经济安全风险预警、防控机制与能力建设。”影响国家经济安全的因素众多,大致可从以下维度分析考量:从国家内部视角来看,一是经济安全能力,如经济发展水平与国家竞争力,提高国家竞争力是维护国家经济安全题中应有之义,只有不断提高国家竞争力,才能突破关键技术封锁,在国际体系治理与秩序构建中提高话语权,提升风险防控与应对外能力,从而保障国家经济安全。二是宏观稳定程度如贫富差距、城乡发展与区域发展不平衡等。从对外开放视角来看,对外开放情况是影响国家经济安全的重要因素。吸收外商直接投资与对直接投资都会对本国产业、财政金融以及战略资源产生影响,其中不理智的对外直接投资会面临投资失败的风险,进而危害国家经济安全。因此,在对外开放过程中有必要深入探究对外直接投资对国家经济安全的影响。

我国对外直接投资取得令人瞩目成就的同时,也要清醒认识到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下国家经济安全的战略地位。因此,在加快构建“双循环”新发展格局背景下,厘清对外直接投资对国家经济安全的影响,探究如何在实施“走出去”战略的同时确保国家经济安全,对于中国企业海外投资“走深走实”、高水平开放以及经济高质量发展有着重要意义。就理论层面而言,在构建“国内大循环为基础,国内国际双循环”新发展格局下厘清对外直接投资与国家经济安全的关系,不仅有助于评估我国对外直接投资对国家经济安全影响,还为探究高水平对外开放,统筹好发展与安全提供理论依据。本文可能的边际贡献在于克服现有理论研究局限,从对外直接投资视角切入,将国家经济安全指标量化,构建国家经济安全指标体系,研究对外直接投资对国家经济安全的影响机制,凸显学术价值。就现实层面而言,在实施“走出去战略”同时确保国家经济安全对于经济高质量发展至关重要,处理好对外直接投资与国家经济安全的关系对统筹安全与发展具有重要现实意义,本文旨在为统筹好对外直接投资与国家经济安全提供路径参考。

一、文献综述

(一)国外研究现状

国外关于对外直接投资研究成果颇丰。在区位选择方面,Michael(2022)[1]探讨制度在对外直接投资中的作用;Quer(2012)[2]则是研究投资便利化对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影响。在对外直接投资的效应研究方面, Liu (2022)[3]、 Nisit 等(2022)[4]研究对外直接投资的环境效应,Fujimori和Sato(2015)[5]基于不同时间维度研究对外直接投资的技术溢出效应;Ameer 等(2020)[6]基于发达国家与新兴国家证据研究对外直接投资对国内资本形成影响。国外对国家经济安全研究经历了由政治、军事视角(Nesadurai,2004)[7]向经济学视角(Homolar,2010)[8]转变,经济安全地位日益突出并成为国家安全重要组成部分。国外最早关于国家经济安全内涵界定是本国经济福利不受外国严重剥夺威胁并强调开放与侵蚀国家自主权的关系。大部分学者从时代背景出发,研究国家经济安全影响因素及应对潜在威胁与风险的应对措施。Rober 等(2022)[9]研究全球化条件下国家经济安全部门的方法论及趋势;Lupak 等(2021)[10]基于国家对进口依存度的管理,评估国家经济安全保障并提出新战略; Redo 和Polityka(2018)[11]、Bulatova 等(2020)[12]将视野聚焦于全球金融转型对中东欧国家经济安全影响,指出威胁其经济安全的因素有外国负债水平、贸易开放度、外国流动资产组合投资率等。在国家经济安全测度方面,Danilova(2019)[13]指出要在评估社会再生产各阶段经济安全基础上评估国家经济安全水平;Robert 等(2022)[14]则提供了一种利用经济和统计在区域层面评估国家经济安全的方法即区域分析法。从文献检索来看,国外关于对外直接投资、国家经济安全各自领域研究成果颇丰,但少有学者统筹分析对外直接投资与国家经济安全问题二者关系。

(二)国内研究现状

国内开放经济下国家经济安全研究呈现“边干边研”的时代特点,大多从政策影响、外资流入、保障机制以及指标体系构建方面切入。关于国家经济安全内涵界定集中于状态论、能力论以及能力与状态并重论,其中获得学术界大多共识的是在我国经济对外开放过程中,既能积极主动保持国民经济的自主性,以争取更多国家利益,同时又确保我国在国际竞争中的地位与国家经济持续发展。在政策影响方面,高寅(2009)[15]研究经济全球化下,国家经济安全面临的贸易、金融、产业结构以及人力资源等领域挑战及应对措施;叶卫平(2015)[16]从“一带一路”倡议突破贸易围堵、化解国内产能过剩角度研究其对我国经济安全影响;陈秀和梅凯(2022)[17]基于120 个共建国家测度“一带一路”对外投资经济安全。在外资流入方面,贾颖(2011)[18]从国际收支安全、金融安全以及地区发展不平衡角度分析外商直接投资对我国国家经济安全的冲击;羌建新(2015)[19]则以新兴国家与发展中国家为例,研究资本账户开放给国家经济安全带来的挑战及应对措施。在保障机制方面,任保平和巩羽浩(2021)[20]探究构建新发展格局中我国新经济发展政策支持体系,强调约束对外开放层次的重要性;林乐芬和祝楠(2015)[21]、张少军(2021)[22]从金融安全、贸易安全、能源安全与产业安全四方面分析新时期中国面临的经济安全挑战,并据此提出构建国家经济安全防范体系。

近年来,诸多学者致力于将国家经济安全量化研究。张汉林和魏磊(2011)[23]从粮食安全、就业安全、市场安全、技术安全等八个方面出发,构建全球化背景下中国经济安全量度体系;赵蓓文(2012)[24]基于外资风险视角研究国家经济安全预警指标体系,引入当前被忽视的外资因素;顾海兵和王甲(2018)[25]采用专家文献分析法修正原有指标体系,并提出构建全新国家经济安全评价指标体系;蔡宏波(2022)[26]全面界定了开放条件下我国经济安全的基本范畴,并从资源安全、金融安全、产业安全、信息安全、生态安全五个方面构建了开放经济安全指标体系。顾海兵和张敏(2017)[27]对研究现状及时反思,指出当前中国经济安全研究存在对象泛化、范式固化、方法僵化、方式同化以及判断主观化等五大误区。部分学者研究对外直接投资视角下国家安全问题,陈斌(2018)[28]以2002—2016 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数据为基础,从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期间暴露出来的速度不平衡、效益不完全、结构不合理及环境性风险等四个方面来测度对外直接投资对中国国家经济安全影响。在上述研究基础上,张冬悦(2022)[29]运用熵权法对国家经济安全水平进行合理测度;俞倩(2021)[30]则构建我国经济安全评价指标体系并进行实证分析。

(三)文献评述

国内外关于全球化开放视角下国家经济安全问题研究,多数集中于外资涌入对国内企业生存发展与经济安全产生冲击,习惯性从被动防御角度提出相应对策建议。一方面,国内外学者在研究开放经济下国家经济安全问题时,大多将视角聚焦于外商直接投资对本国经济安全影响机制与对策分析,该领域研究成果颇丰。只有少数学者的研究涉及对外直接投资过程中国家经济安全问题的考量,关于对外直接投资与国家经济安全关系的研究有待深入,内容有待丰富。另一方面,少数学者将研究视角转为对外直接投资过程中国家经济安全的研究,具有开创性与时代前沿性,但现有研究大多围绕经验性分析展开论述,缺乏较有说服力的定量实证研究。本文旨在立足于加速构建新发展格局,由被动防御角度转为主动走出去角度,深入剖析我国现阶段对外直接投资的主要问题,构建实证模型分析其对国家经济安全影响效应与机制,并提出相关对策措施。

二、我国对外直接投资对国家经济安全影响机理

一方面,合理适度对外直接投资通过新的资源配置改善母国产业结构、促进贸易效应以及提升技术水平等机制对母国经济发展产生推动作用(图1)。边际产业转移理论以及技术创新产业升级理论指出,对外直接投资拉动母国产业结构升级,边际产业扩张理论强调母国选择对东道国具有比较优势的行业进行对外直接投资。诸多理论表明,对外直接投资可以通过“产业关联效应”与“边际产业转移效应”转移过剩产能,进而对母国产业结构优化产生积极作用。也有相关研究表明,出口贸易与直接投资在空间上具有关联性,通过对外直接投资能够有效规避贸易壁垒,充分利用东道国资源,激发进口市场活力促进出口贸易规模扩大,其中资源和效率寻求型对外直接投资对出口的促进作用最强[31]。除了能够改善母国产业结构以及促进贸易效应外,对外直接投资是国家以及企业打开国门“走出去”并获取技术知识的重要途径之一,对外直接投资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有利于发展中国家通过技术进步向全球价值链的高端环节攀升,突破原先聚焦低附加值环节,使得国家分工地位由被动转变为主动,实现技术进步与经济发展[32]。尤其是技术寻求型对外直接投资,通过逆向技术溢出效应将先进技术与核心研发知识传递回母国,对制造业和服务业价值链升级起到推动作用,进而对国家经济安全水平起到正向影响。

图1 对外直接投资促进国家经济安全的途径及机理

另一方面,对外直接投资可能对国家经济安全造成冲击,过度或盲目“非理性”对外直接投资可能对母国经济稳定发展带来负面影响(图2)。从国家经济安全角度分析,对外直接投资结构不合理表现为区域分布集中,投资风险过大,会对国内产业安全造成负面影响;速度失控的盲目性对外直接投资带来的大量资本外流恶化国际收支,造成金融体系动荡,威胁国内财政金融安全;缺乏规范引导的对外直接投资可能面临东道国政治风险,影响国内经济宏观稳定与可持续发展。诸多研究表明,行业结构不合理的对外直接投资带来无序产业外移不利于国内产业结构调整,对母国产业结构产生抑制作用。首先,对外直接投资背后暗藏的资本出逃会对市场结构与就业产生冲击,投资风险不可控影响国内资本形成,从而威胁本土关键产业安全。其次,对外直接投资过程往往伴随着资金与人才向国外转移,进而对国内的投资产生挤出效应,导致国内技术研发环节资金短缺,培育动能不足,限制产业结构转型升级,削弱母国产业的国际竞争力。任何一个环节被“卡脖子”将会影响整个产业安全与稳定,若遭遇投资失败,将制约国外投资收益回流,进而对产业安全与可持续发展造成不容忽视的影响。最后,制造业对外直接投资层次低,盲目型对外直接投资带来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外移趋势明显,难以发挥对外直接投资逆向技术溢出效应;工业类对外直接投资增长过快,“去工业化”现象引发“产业空心化”担忧日益高涨,在一定程度上对国家产业安全造成威胁;通信设备行业对外直接投资面临东道国政治风险与知识产权风险,对我国产业安全造成潜在影响。其中,中美双边关系紧张会导致赴美技术寻求型对外直接投资难度加大。

图2 对外直接投资冲击国家经济安全的途径及机理

财政金融安全是国家经济安全的“神经中枢”与核心领域,主要考察一国财政收支与金融市场稳定情况。对外直接投资对国内财政金融的影响主要有以下传导机制:一是对外直接投资形成资本流动,不仅扩大了国内金融开放程度,也使得本国市场与国际市场联系紧密,东道国金融危机更容易传递到本国,加大了金融体系波动性;二是对外直接投资初期母国资金流出导致母国资本项目收入减少,若在生产阶段跨国公司进行利润再投资,减少向母国利润汇回,导致母国经常项目收入减少,加大金融项目逆差,进一步恶化母国国际收支情况,而国际收支不平衡是影响金融安全的重要因素;三是在非理性投资阶段,过快对外直接投资不仅为资本外逃提供可乘之机,对金融体系产生潜在危机,一定程度上也对外汇储备造成压力,使外汇储备难以发挥调节国际收支、稳定汇率、抵御金融风险作用。外汇资本过度流出会对外汇储备稳定性造成冲击,引发金融市场动荡,威胁金融安全。

经济可持续发展是维护国家经济安全的关键,经济实力增强为应对安全威胁提供保障,而我国对外直接投资规模不断扩大同时,诸多问题仍然突出。一方面,我国对外直接投资收益不突出,对照联合国贸发会议开发的对外直接投资绩效指数,我国对外直接投资宏观绩效一直低于世界平均水平,海外资产投资收益低于国内投资收益。对外直接投资总体效益不容乐观,甚至面临资源跨代配置失败,不利于宏观经济稳定与可持续发展,从而对国家经济安全产生负面影响。另一方面,我国对外直接投资因缺乏经验与规范引导而面临较高外部宏观环境风险,国际化水平与国际竞争力有待加强,技术支持薄弱,无法掌握市场话语权与主动权,防范与应对风险能力较为欠缺。一旦国内外形势发生变动,难以防范东道国市场动荡与政治风险,甚至造成部分经济活动停滞并引发国内经济衰退进而冲击国家经济安全。

三、国家经济安全指标体系构建

(一)国家经济安全指标体系构建

国家经济安全涉及重点领域主要可以分为产业安全、财政金融安全、能源安全、贸易安全与可持续发展安全等五个维度。本文从上述五个维度入手构建我国国家经济安全指标体系。相关指标选择与含义解释如下。

1.产业安全

产业安全是指一国各产业协调发展,有较高国际影响力,且具有能力使得本国产业相关利益不受威胁的状态。使用由产业结构、产业国际竞争力构成的综合指标来衡量产业安全水平,本文具体借助第三产业对GDP 的贡献率衡量产业结构,贸易专业化指数衡量一国产业国际竞争力。

2.财政金融安全

财政金融安全是指一国能够充分发挥资金调配功能以及货币资金融通与货币体系稳定的状态。使用财政运行情况、外债负债情况体现财政金融安全状况。其中财政赤字率指财政赤字占当年GDP比重,是衡量财政风险重要指标。负债率指负债总额占当年GDP比重,负债率越高对于该国金融体系威胁越大,国家经济安全水平相应越低。

3.能源安全

能源安全是指国家能够保障能源及时充裕地满足国民经济与社会发展并维持能源供给与需求之间相互均衡的状态。使用能源进口依存度来衡量能源安全水平,其中电力进口依存度指电力进口量占消费量比重,衡量能源的依赖程度。由于能源进口数据缺乏,本文使用能源消费量与生产量差值来代替。

4.贸易安全

贸易安全指一国能够抵御内外风险、参与国际市场竞争并获得贸易利益从而实现经济可持续发展。使用外贸依存度衡量产业对外依赖程度,外贸依存度越高,越容易受到波动影响,因而经济安全水平越低。

5.可持续发展安全

可持续发展安全是指一国发展安全并重且实现持久安全的能力。本文使用宏观经济稳定程度来衡量可持续发展安全水平。其中贫富差距是影响一国宏观经济稳定程度重要因素,本文采用城乡收入比衡量城乡收入差距,其数值越大,国家经济安全水平越低。就业情况是一国经济稳定程度重要衡量指标,过高失业率会导致社会动荡,从而对国家经济安全水平产生负向影响(表1)。

表1 国家经济安全指标体系表

第三级指标数据主要来源于国家统计局官网,部分指标通过计算得出,三级指标描述性统计分析见表2。

表2 三级指标描述性统计分析表

(二)我国国家经济安全水平测度

目前学术界关于国家经济安全水平测度方法多采用层次分析法,但层次分析法具有较强主观性,会造成数据结果出现人为因素偏差,而熵权法作为一种客观的赋值法是根据各项指标变量值变异程度来确定指标的权重,可以有效避免人为因素带来的偏差,更具有科学性。因此本文采用熵权法测度我国2002—2021 年国家经济安全水平。熵权法的基本计算步骤如下。

第一步:运用极差变换法标准化处理原始数据:

第二步:计算所占比重即p值:

第三步:计算第j项指标信息熵:

第四步:计算第j项指标的差异系数的值dj

第五步:计算w,得到各变量权重:

第六步:计算得分:

依照上述熵权法的步骤,计算出国家经济安全水平评价值,运用线性加权法即利用组合权重与标准化数据相乘后相加,得到我国经济安全水平的最终数值,各级指标权重及其组合权重结果汇总见表3。

表3 各指标层及组合权重汇总表

四、模型构建与实证分析

(一)模型构建

为探究对外直接投资对国家经济安全影响关系,本文构建了模型:

其中Xi表示控制变量,模型中控制了时间以及省份效应,i 和t 分别表示不同省份和不同年份。此外,本文借助Hansen(1999)[33]提出的门槛回归模型来进一步探究对外直接投资对国家经济安全影响。目前常用检验非线性的方法是在模型中引入平方项或交互项,该方法容易引发多重共线性问题,而门槛回归方法既能解决上述多重共线性问题,也能避免描述统计进行分组的主观性,从而根据数据内在特征反映解释变量与被解释变量非线性关系。本文首先假设对外直接投资与国家经济安全之间存在单一门槛,在模型(8)基础上构建门槛回归模型:

其中,I 表示指示函数,若满足括号内不等式,则I 取值为1。参照Hansen 提出的门槛检验方法进行门槛存在性检验,确定门槛个数与相应门槛值。

(二)变量选择与数据说明

被解释变量选取熵权法构建的国家经济安全指数(NES);解释变量使用我国分省对外直接投资流量(OFDI),数据来源于历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公报》;而控制变量选取主要考虑以下两方面因素:一是内源性风险如代表国家经济实力的指标经济发展水平(led)、宏观稳定指标社会消费水平(loc)、政府干预程度(gov),二是外源性风险如对外开放程度(dop)。

由于2002 年首次发布《对外直接投资统计制度》,此后才正式开始收集统计并披露有关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相关的统计数据。鉴于数据的可得性与准确性,本文采用2002—2021 年我国31 省份的面板数据(港澳台地区除外),OFDIi,t表示i省份第t年对外直接投资流量(表4)。

表4 变量定义与说明

(三)实证分析

1.描述性分析

为了进一步了解数据情况与特征,本文对被解释变量、解释变量及控制变量进行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如表5所示。

表5 变量描述性统计

2.多重共线性检验

为了避免自变量之间存在高度相关性,导致回归模型系数估计不稳定与假设检验不可靠,本文通过计算VIF值进行多重共线性检验,结果如表6所示。

表6 多重共线性检验

上述结果显示VIF=1.93,值小于5,表明严格意义上变量间不存在多重共线性,即通过多重共线性检验。

3.基准回归

本文使用最小二乘法对模型(8)进行回归分析,表7报告基准回归结果。其中,第一列是尚未加入控制变量仅有关键解释变量与被解释变量的回归结果,OFDI 的回归系数为0.009,且在1%水平上显著。第二列是在第一列基础上加入了所有控制变量,回归结果显示:OFDI 的回归系数为0.005,且在1%水平上显著,表明对外直接投资对国家经济安全水平起到促进作用。

表7 基准回归与稳健性回归结果

4.稳健性检验

本文采用替换关键变量以及自变量滞后一期方法进行稳健性检验。表7中第三列为自变量滞后一期的拟合结果。结果显示滞后一期对外直接投资L.OFDI 回归系数为0.007,在1%水平上显著,表明对外直接投资提高我国经济安全水平。表7中第四列为用OFDI 存量替换OFDI 流量的拟合结果。结果显示OFDI的回归系数在1%水平上显著,通过稳健性检验。

5.门槛效应分析

本文进一步分析门槛效应,门槛效应检验如表8 所示:单一门槛和双重门槛均在5%水平上显著,而三重门槛不具有显著性,表明有效门槛个数为2,即我国外直接投资与国家经济安全之间存在双门槛效应,因此将模型(9)修正为双重门槛回归模型:

表8 门槛效应检验

为验证门槛值真实存在,本文利用Stata 软件绘制如图3所示似然比函数图,其中横轴表示门槛估计量(lnOFDI),纵轴表示似然比统计量LR,估计的两个门槛值LR 统计量均有位于基准值下方的部分,因此接受双门槛的原假设,即对外直接投资对国家经济安全存在双门槛非线性影响。

图3 门槛值似然比函数图

根据上述门槛效应检验中得到的两个门槛值,可以将样本划分为较少对外直接投资组(lnOFDI≤6.783)、积极适度对外直接投资组(6.783≤lnOFDI<8.358)以及过度对外直接投资组(lnOFDI>8.358)。门槛回归结果如表9 所示:当对外直接投资达到第一门槛值前,其回归系数在5%置信水平上显著为负,表明对外直接投资对国家经济安全并未发挥正向作用。原因可能在于当对外直接投资较少并处于起步阶段时,面临产业、贸易、财政金融等领域风险,抵御风险能力与韧性较弱,进而对国家经济安全水平造成冲击。当对外直接投资达到第一门槛值后,对外直接投资对国家经济安全影响转为促进效应,表明适度合理对外直接投资对国家经济安全水平提高起到促进作用。而当对外直接投资达到第三门槛值后,回归系数在1%置信水平上显著为负,原因可能是当对外直接投资进入盲目非理性阶段时,过度对外直接投资会导致外部风险传递回国内,造成国内市场波动,进而降低国家经济安全水平。从整体趋势来看,我国对外直接投资对国家经济安全水平影响呈现“阻碍—促进—阻碍”双门槛效应。

表9 门槛效应回归结果

6.异质性分析

鉴于东、中、西部三大地区在经济发展水平与对外开放程度方面存在较大差异,因此,在探究对外直接投资对国家经济安全影响时,需要考虑投资主体区位性质带来差异性结果。本文将我国31 个省份按照东、中、西划分为三组子样本,进行对比分析。基于地区差异的异质性分析结果如表10 所示:在东部地区中,OFDI 的回归系数0.002,仅在10%水平上显著。而在中部、西部地区虽然回归结果均为正值,却并不显著。该结果表明,东部地区对外直接投资的影响更显著,原因可能在于东部地区相较于中、西部地区而言,拥有更加优越的区位优势,而作为对外直接投资主体,能够进行适度合理投资,从而对国家经济安全提升起到促进作用。

表10 地区异质性回归结果

五、结论与政策建议

(一)研究结论

本文以2002—2021 年我国31 个省份为研究对象,在构建国家经济安全指标体系基础上,运用面板门槛回归模型实证研究了我国对外直接投资对国家经济安全影响。研究结果表明:我国对外直接投资有利于提高我国经济安全水平,并且在东部地区表现得更为显著。然而总体上说,我国对外直接投资对国家经济安全水平的影响呈现“倒N 型”双门槛效应,表现为“阻碍—促进—阻碍”的动态趋势。由此可见,我国对外直接投资对国家经济安全促进作用仅在一定阈值范围内是成立的,只有适度、理性的对外直接投资才会对国家经济安全提高产生积极作用。反之,较少以及过度甚至盲目的对外直接投资将对国家经济安全造成冲击,从而抑制国家经济安全水平提高。

(二)应对我国OFDI对国家经济安全冲击的对策建议

1.加强规范引导,完善顶层设计

国家层面要完善落实对外投资相关政策,为企业对外直接投资提供良好制度环境,加强盲目型及非理智型对外直接投资规范引导,并在短时间内保持稳定,保证政策上协调一致;实现对流出资金动态精准监管,遴选出重点企业,加强分类指导,提供针对性建议。抓住民营企业更注重投资回报率特点以及能有效避免被东道国过度政治化的独特优势,提供金融服务支持鼓励其走出去,为我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开辟出一条更加注重效益、更加注重风险防范与更加健康可持续的发展道路。

2.创新对外直接投资方式,拓宽对外直接投资领域

企业层面作为对外直接投资主体的跨国公司而言,要高度重视国际投资经营系统性风险,加强调研与应急准备,充分了解并适应东道国政策环境,综合自身优势与发展目标,减少盲目性投资;在此基础上要创新对外直接投资方式,增强在全球市场配置资源与国际市场上的竞争能力;促使投资领域拓展,探索多元化投资战略,有效规避投资失败风险,企业对外投资要履行好东道国社会责任,塑造良好社会形象,为维护国家经济安全提供有效保障。

3.强化经济安全预警机制,提升关键领域安全能力

一方面,加强风险评估与识别能力,建立及时高效预警机制,是确保国家经济安全当务之急,构建应急预警与响应处置机制,及时采取有力措施扼杀威胁国家经济安全风险苗头。其中经济安全预警机制主要包括:国内经济安全监测预警、国际经济安全监测预警以及应对重大国际冲突能力监测预警。国内经济安全监测预警包括战略资源、产业结构、财政金融以及经济运行等方面指标;国际经济安全监测预警主要体现在资源对外依赖程度、贸易依存度、产业独立性以及国际金融安全等方面指标;应对重大国际冲突能力监测预警主要通过国防规模综合实力、中国经济总量在世界经济中的占比以及政府效能等指标衡量。

另一方面,提升关键领域安全能力是保障国家经济安全的内在要求。紧盯重点关键,强化问题导向,实现关键产业、战略资源、核心技术等关键领域安全防范与发展能力,提高产业链与供应链的韧性与安全水平,构建大安全格局。推动产业链供应链创新链融合发展与数字化转型,增强关键领域产业自主开发、持续可控能力与保障水平,提升关键领域安全水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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