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仰止话马加
2024-03-15陆天
陆天
我的老父亲陆明友在辽宁作协工作几十个春秋,那时作协在张学良旧居办公,家属们都住在单位分配的宿舍中,我就出生在这里,从小就跟著名作家、诗人、学者们打交道。虽然知道他们都是大名鼎鼎,可我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长大之后,我才逐渐明白这样的成长经历是多么奢侈!
因为和辽宁文坛“渊源”颇深,经常就有人问我:“谁是辽宁文学界的泰斗?”我从来都不假思索地回答:“马加。”同时对自己的答案充满了自信。我从小就景仰马老,因为是他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播下了仁爱的种子。
那一年我六岁,整天在大院里疯玩疯跑,见着汽车喜欢得不得了,一有机会就围着车转。司机王师傅是一位和蔼的老者,喜欢逗我玩,我就成了他不出车时的跟屁虫。那是夏季的一天,我正兴高采烈地在车里玩,马加走过来,要用车去省委开会。王师傅就让我从车里下来,怕影响大人工作。马加见我对汽车依依不舍的样子,就对王师傅说:“带他坐一圈,这个样子,我办事时间不长,你领他在车里等我。”
马老讲话有个口头禅:“这个样子”,以至于文学圈里熟人一提到马加时,都要学说一句“这个样子”,然后大家会心一笑,这是对马老的高度认可,也相当于心照不宣向马老致敬。
话说我跟车到了地方,一边玩一边等马老。时间已经接近中午,我在车里上蹿下跳,累得口干舌燥,肚子也咕咕叫了。马老回来见我满脸的不高兴,就问我:“是不是饿啦?”我赶紧点点头。马老吩咐王师傅说:“我们路过鹿鸣春时停一下。”从方形广场的省委到南市场鹿鸣春,没有多远路程,很快车就稳稳停在了鹿鸣春门口,大手牵小手,马老领我走进了鹿鸣春。
20世纪60年代全民贫困,我父母工资都不算高,加之上有老下有小,生活仅限于温饱。去饭店意味着相当奢侈和豪华。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去那么大的饭店,东张西望,可能就像刘姥姥进了大观园吧。
马加工资高,稿费也多,生活水平高于寻常人家。马加是“衣食所安弗敢专也,必以分人”,公文包里不时备有糖果,分给大院里的孩子们。我们小孩儿当然就乐于围在他身边。
马老拉着我来到一张小桌旁坐下,招手叫来服务员点了一碗素烩汤、一盘豆沙包、一盘熘肉段。熘肉段先上来,一路冒着热气,飘着肉香,引人垂涎。我狼吞虎咽大吃起来,马老满脸慈爱地对我说:“别光吃大肉这个样子,喝口汤,再吃个豆沙包。”我就按照他的话,喝了口汤,素烩汤有点热,只能小口喝,我等不及就改变顺序,先吃豆沙包。豆沙包不算大,和我那时小拳头一般大小,外皮雪一样白。我狠狠咬了一大口,咖色的豆沙馅儿流了出来,软软的,甜甜的,还略带清香。豆沙包皮很薄很薄,像暄软的纸一样包裹着里面的馅料,红豆的香、面粉的香、水果的香、花朵的香统统藏在馅儿里,香味缠绕在舌尖,让人舒畅满足又有点懒洋洋的。我被这种味道惊呆了,无法用語言描述。以至于后来一谈起美食美味,我立刻就联想到那个夏天鹿鸣春的豆沙包,紧紧伴随的是马老手掌中的温暖、眼睛里的慈爱。
马加自从1955年当选为辽宁作协(当时称中国作协沈阳分会)主席,至1987年离休,除去中间有十年特殊年代作协解散,他一直是辽宁文学事业的领导者,同时自己一直坚持创作,撰写了上百万字的作品。作品自己会说话:
五月梢,在蒙古草原上,到处都是开不败的花朵。这里是东科尔沁中旗大草原,一望无边。响晴的天头,天空瓦蓝瓦蓝的,连一丝一挂的云彩也没有,燕子在天空飞着,鹅鹂唱着歌。地上是一片崭新娇绿的草色。在草棵子里,开放了蓝色的马兰花,粉色的喇叭花,小瓣的猫眼睛花,素淡的野菊花。风吹过来,簇簇的五花杂草全在点头哈腰,车轱辘菜尖又尖,狼尾巴草挑起了小旗。
这是1950年出版的马加代表作中篇小说《开不败的花朵》的开篇。任谁读过之后,都没法忘记那些在风中点头哈腰的开不败的花朵。
马加于1910年2月27日(农历正月十八)出生在辽宁省新民县(今新民市)弓匠堡子村一户白姓满族人家。祖父是私塾先生,父亲是中医,马加为家中长子,取名白永丰。马加的笔名有两个。早年在东北大学读书阶段发表作品时用的是白晓光。到延安以后开始用“马加”,以至于后来很多人都以为他姓马。
说起马加的一生,既复杂又简单。复杂的是他一介东北大学的流亡学生,参加抗日去了延安,投身解放战争、土改、抗美援朝、社会主义建设、“文革”、改革开放等历史过程,是那么波澜壮阔、惊心动魄、跌宕复杂。简单的是不管什么历史阶段,担任什么样的职务,他都坚持创作,几十年如一日,笔耕不辍。
马加从小酷爱文学,做私塾先生的祖父对他的教育和影响很大,家中的古典书籍练就了马加的童子功。多年之后马加对唐诗宋词乃至《诗经》中的名篇名句,依然是信手拈来,脱口而出。1925年,15岁的马加考上了新民县文会中学,国文老师王莲友和罗慕华都是进步文学青年,他们引导马加阅读进步文艺书籍和上海的《小说月报》《小说世界》等刊物,使马加的视野豁然开朗,并开始尝试用白话文写作。1928年,马加考入东北大学预科,在进步青年于卓、李英时的影响下,读了大量左翼作家的作品,开始了初步的人生觉醒和艺术创作。在他们的鼓励下,马加在沈阳的《平民日报》文艺副刊上发表了处女作《秋之歌》(诗歌),首次使用笔名白晓光。直至九一八事变前,在《商工日报》《新民晚报》《盛京时报》《东北大学周刊》等发表多篇小说、诗歌作品。
九一八事变后,马加作为流亡学生积极参加抗日救亡活动,除了参加游行、集会外,更多的是拿起笔做刀枪,奋笔疾书,用作品表达抗日思想,抒发爱国情怀。马加也发表了很多作品,中篇小说《登基前后》(新中国成立后再版时更名为《寒夜火种》)影响较大。
1938年是马加一生的重大转折期,5月马加到达了延安,进入陕北公学学习,分在二十七队,负责编辑墙报。从陕北公学毕业后,参加了延安文艺工作团,抵达八路军总部。后随一二九师体验生活。以后三年,马加走遍了华北六个抗日根据地,行程近两万里,参加大小战斗十几次。返回延安后,调入延安文艺界抗敌协会从事专业创作,在著名作家刘白羽和柳青的介绍下,加入了中国共产党。马加的延安岁月著作颇丰,曾经在延安的《文艺战线》《文艺突击》《谷雨》《解放日报》《八路军军政杂志》上发表了《杨秀峰的片段》《肖克将军在马兰》《通讯员孙林》《距离》《光荣花的获得者》等作品。
1942年5月,马加参加了延安文艺座谈会。此后,在中央党校参加三年整风运动。他坚信自己的清白,抽出时间自顾自地开始了长篇小说《滹沱河流域》的创作,1945年通过甄别后,长篇小说《滹沱河流域》开始在《解放日报》上连载,这是当时延安唯一的一部长篇小说。
1945年日本投降后,中央决定派延安大批文艺干部随作战部队去东北,当时的交通条件极差,行李物资靠大胶轮车,人员则全靠步行。当部队走到通辽时,前方战事发生变化,国民党部队凭借陆海空装备优势抢占了沈阳和周边城市,我军被迫改道穿越内蒙古草原,途中与劫匪多次交战。马加参加了土改,开始写《江山村十日》。1948年4月马加调回东北文协搞专业创作,同时与周立波共同主编《文学战线》,1948年12月返回了刚刚解放的沈阳。1949年5月,中篇小说《江山村十日》出版,同年东北作家协会成立,马加任副主席,后任主席。1951年与舒群、鲁藜等人一同参加抗美援朝,1954年出版长篇小说《在祖国的东方》。
从1954年起,辽宁作协就搬进了张学良旧居。张学旧居分为三部分:中院建于1914年,是个老四合院;东院由大灰楼(现称大青楼)和前小楼(现称小青楼)组成,中间和南部都有假山;西院由六座红楼组成,北面的三栋红楼是作协的办公地点及领导家属居住的地方,前小楼也是家属居住的地方,我就在那里度过童年。大灰楼和前小楼是作协的老叫法,我不太认同现在“大青楼”“小青楼”的叫法,青楼在古代特指风月场所,再没文化的人也不会把自己的家叫“青楼”。20世纪60年代,大灰楼改为作协的办公楼,《鸭绿江》杂志社也在此楼办公。粉碎“四人帮”后,省文联及各协会全部进入大灰楼办公,直至1992年张学良旧居纪念馆全面开馆,作协等单位才全部搬迁出去。
马加的人品在作协有口皆碑,他的宽厚,同事们都深深感动。诗人阿红的三儿子是我的姐夫,阿红是我诗歌创作的引路人。阿红生前教我写诗,给我示范的第一首诗就是 《假如没他那句话》。阿红在小序中写道,在“反右”年代,作协一次决定性会议上,马加同志问:“定了三个,够不够百分之五?”有人答够了。马加同志说:“那从王占彪(阿红是笔名,原名王占彪)起,就都不要定了。”阿红在诗中写道:“假如没他那句话,我的头上就要被压上山沉的铁帽……”阿红用诗人的语言表达对马老的感激,也是作协很多受到过马加保护和帮助的职工们的心声。马加保护同事们,一如过去保护自己的战友,把风险留给自己。他绝不是嘴上喊口号,他是用行动践行追求的理想主义者。
三年经济困难时期,作协员工和家属们节衣缩食,尤其是老人孩子们吃不饱,有的已经浮肿,马加看在眼里,疼在心上。他回到故乡新民,琢磨解决的办法。过去为了体验生活,马加在新民兼任过多年的县委书记,后来卸任了,每年也要回故乡去住些日子。马老喜欢钓鱼,在故乡一处寂静的湖畔,老人正在全神貫注地钓鱼,鱼竿上的浮漂忽然剧烈地晃动了一下,显然是有大鱼上钩了,这时钓鱼高手都会立即收竿,然而这位貌似垂钓高手的老人却全然不知,鱼儿早都跑了,老人依然凝视着水面。随行的工作人员不禁哑然失笑,但他们十分清楚,马老的心思并没有在鱼上,他正在苦思冥想作协职工家属吃饭的问题。钓鱼只是他思考的一种形式。
鱼是没钓到,故乡却给了马加灵感。他与新民兴隆店公社党委商量,分配给作协几亩荒地,由作协派工作人员去种植,办一个小农场。编辑部和其他部门的人们,每逢星期天都去劳动,来一个自力更生、解决困难。真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从冬天到春天,从夏天到秋天,作协农场收获了大豆、高粱、谷子、花生、地瓜等等食物,大人孩子们欢天喜地。
那些年代各种运动没有间断过。特别是“文革”一搞就是十年。在运动中,揭发、告密、六亲不认、无中生有、捕风捉影、栽赃陷害的人比比皆是。马加不仅自己从来没有揭发过什么人,作为作协一把手,他还尽自己最大能力保护很多人。
20世纪60年代,作协的主要运动是“打倒马思韶”,马是指马加,思是指思基,韶是指韶华。因为马加是作协主席,思基和韶华是副主席,是属于“走资本主义道路当权派”之列的。当时许多单位,有些领导为了自保,或者为了捞一面“革命旗帜”以求升迁的大有人在,他们互相揭发,绝不手软。在马加领导的辽宁作协没发生这种情况。凡是造反派揭发“执行刘少奇修正主义文艺路线”的事,马加的交代材料总是首先承担责任说:“这事我知道,是我定的。”造反派敦促马加老实交代,要捞干货,马加从来都是一是一、二是二,有就有,没有的事绝不胡说乱写。所以那场持续十年之久的风暴,在辽宁作协没有引发暴力惨烈的事件,基本平稳地过去了。这是因为马加主动担责,宅心仁厚,其他干部在马老的影响下,“斗争态度”也比较温和。
可惜动荡远远没有结束,马加连自己也保不住了。1969年从干校刚刚回家的“五七战士”接到通知,准备下乡插队。马加被分配到偏远的内蒙古赤峰地区一个小村。临行前的深夜,马老找到于成全。于成全是三大造反派共同选出来的连长,在“五七干校”曾经力主马加、方冰、白朗、罗烽、罗丹等老弱病者不用干重体力劳动,因此背上了“保护走资派和牛鬼蛇神”的黑锅,但依然是小头目,被叫作“连长”。马加说:“我要去内蒙古落户了,这一去不知与大家何年何月见面,这个样子。临要离开了,我心里不踏实,这个样子。我托你给单位困难的同志救救急,他们下乡安家需要钱,这个样子。”说着小心翼翼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存折说:“这是我的稿费存上的,有一千元钱。这么多年我一直觉得你是值得信赖的好同志,这个样子。我托付你一件事,像大刘、大陆、大郑,还有你,工资低,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很困难,你酌量把这钱分给他们,这个样子,算我的一番心意。”
这里面马老提到的“大陆”就是我的父亲,父亲每每提到这事先是沉默不语,然后就深深叹道:马大善人!马老确实在物质生活上给予我父母不少实实在在的帮助。“马大善人”是马加的绰号,故乡人民送给他的。早年马加经常深入生活,为写好作品,他把自己的家乡新民县作为生活基地,把家也搬到了新民县兴隆店长山子村。他与农民一起下田种地,一起兴修水利。他经常到农民家里唠家常,见到特别困难的农家,他就把自己的钱拿出来送给他们救急,他还经常把得到的稿费捐给生产队买种子、化肥,因此与当地群众结下了深厚感情。有一年新民发大水,家乡受灾严重,颗粒无收。马老连夜赶回到故乡,挨家挨户敲门,每户发了五元钱。乡亲们尊重马加,不肯直呼其名,都叫他“马大善人”。
于成全知道马老近年在“五七干校”工资都扣着没发,下放安家也需要钱,就劝马老留着存折自己用。马老说:“我是诚心诚意的,我相信你,不要把这件事给别人说,给我保密,这钱也别说是我给的。”于成全可是犯了难,如何保密呢?他本人工资才五十多元,如何变出这样一笔巨款去资助别人呢?为难之下,于成全只好采取了那年代多数人的做法,把钱交给了上级——省委直属机关党委“五七干校”整建党领导小组。马加被谈话后对于成全说:“你不够意思,这个样子,我托你的事没办,还向上级汇报了?也好,我把这笔钱交了党费,反正都一样。”马加就是这样对党热爱,对下属厚爱。“反正都一样”的,是一个“爱”字。
“德不孤,必有邻。”我的父亲就是这样对马老充满感情的作协干部,他们的感情远远超出了工作关系。马加和夫人申蔚下放到了内蒙古以后,父亲听说内蒙古严寒,海拔高,普通锅饭煮不熟,水烧不开,申蔚的胃病犯了,急需高压锅,但是在当地根本买不到。当时我母亲走“六二六”路线,恰好下放到轻工局系统工作,为马老夫妇“走后门”买到了高压锅,顺带还买齐了煤油炉和珍贵的鱼罐头,我父亲就在1969年底背着这些东西去看望老领导马加夫妇。亏得父亲身材高大,那时也年轻,高压锅、煤油炉、鱼罐头都背在身上,五花大绑像个讨饭的。风尘仆仆乘火车、乘汽车、乘马车,终于到了地方。申蔚见到我父亲大喜过望,说在这里最大的困难就是做饭,有了高压锅和煤油炉可是方便多了。第二天一大早,马加和申蔚一起送我父亲去汽车站,反复叮嘱要注意安全,保守秘密,不要被人抓了把柄。父亲在作协属于温和派,一辈子谨小慎微。多年之后,我是从马老的长子白长青口中知道这件事的。我很难想象父亲在斗得你死我活的时期还敢于冒着这样大的风险。
终于熬过了严冬,马加恢复了工作,他已经年过六十了,他迫不及待地要去北京,看看劫后余生的老朋友、老作家们。在没有交通工具,又不熟悉道路的情况下,常常是奔波几个小时才能找到一位老朋友。马加风尘仆仆,不辞舟车劳顿,马不停蹄看望了柳青、周而复、严文井、草明、雷加等多位文坛宿将。柳青和马加是至交,还是他的入党介绍人,曾经作为新中国成立后中央派出的第一个作家代表团成员一起访问过苏联,彼此关怀备至,无话不谈。可是两人在北京见面后只是互相微笑凝望,什么都没有讲。互望片刻,马加站起身告辞。柳青说:“你大老远从东北跑过来看我一趟,就这么匆忙回去?”马加依然笑吟吟地说:“我们见面,这个样子,知道彼此都还活着,都还完整地活着,就受到鼓舞,就很满足了。”
马加天真善良,对这个世界充满了美好的设想。有一次我父亲随马老一起出差去北京。那时按规定,出差之前可以去单位财务借款,回来后再用发票报销。我父亲想去财务处借款,却被马老制止了,马老说:“我带钱了,这个样子。”结果到了北京需要用钱时,马老得意扬扬地从上衣兜里掏出一张中国人民银行的存折,展示一下说:“我存折里有钱!”我父亲一看是在沈阳开户的存折,那年月还没实现通存通兑呢,马老却十分认真地指着存折上的“中国人民银行”说:“中国人民银行的存折,在中国肯定好用,咱们去取钱吧!”幸好中国作协的朋友借钱解了围。不得不说,马老的思维够先进的,几十年以后,马老的“手持一张卡、走遍全中国”的梦想才得以实现。关于马老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笑话,别人大笑,马老也跟着笑,马老仿佛和大家在笑声中共同期待更美好的世界。
东北作家协会成立后,马加先任副主席,后任主席。1951年与舒群、鲁藜等人一同参加抗美援朝,1954年出版长篇小说《在祖国的东方》,1955年任中国作家协会辽宁分会主席,党组书记,1960年长篇小说《红色的果实》出版。1966年“文革”开始,他被批斗、抄家、关牛棚,两年后进盘锦“五七干校”改造一年,之后下放到内蒙古自治县昭盟宁城县四道沟分社插队落户。1976年粉碎“四人帮”后,辽宁作协恢复,马加重新担任作协主席,同时当选为辽宁省文联主席。这么多的行政职务,也没耽误马加文学创作,1983年他的长篇小说《北国风云录》出版,马老时年已经73岁。
《北国风云录》的创作过程极其曲折,马老前前后后花费了20年时间,才完成了这部带有自传体性质的小说。从1962年开始,马加就动笔写长篇小说《北国风云录》,他要写一部歌颂的东北人民斗争的历史,写的就是他最熟悉的人物和事件。剛刚写了十多万字,“文革”就开始了。在政治高压下,他含着眼泪,将四年多的心血付之一炬。1970年,他又开始重新写这部小说,可是1974年的“批林批孔”运动、反“回潮”运动,使他又一次被迫焚烧了自己的稿件。无情的烈火,焚烧了马加一次又一次的劳动成果,但创作的激情是烧不死的。从1977年开始,这一股创作激情在他胸怀中激荡,也在他的笔下奔流,五年之后的1981年底,他终于完成了《北国风云录》第一卷。
虽然已经进入耄耋之年,马加仍然在孜孜不倦地创作,1990年长篇小说《血映关山》出版,1998年《马加文集》共七卷全部出版,2000年90岁高龄的马加被省委省政府授予“人民作家”光荣称号。2004年11月21日晨,马加病逝,享年94岁。
“这个样子”的马加,一生勤奋创作,著作等身。让人们记住他的,除了他的作品外,更多的是他的仁爱。作为辽宁文坛泰斗,马加把自己的人生活成了一束光,正如泰戈尔所说:“不知道有多少人借着这束光走出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