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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造基层社区的三维空间:社区治理“枫桥经验”的实践探索与功能提升

2024-03-06张婧瑜王延隆

浙江警察学院学报 2024年1期
关键词:枫桥经验枫桥居民

张婧瑜 王延隆

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完善网格化管理、精细化服务、信息化支撑的基层治理平台,健全城乡社区治理体系”。(1)《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文件汇编》,人民出版社2022年版,第45页。在我国,基层社区自治被认为是衡量国家治理现代化能力的一个重要方面,而如何构建有效的社会性联结是其中的关键内容。从微观层面来讲,基层社区治理与人的居住环境和生活空间密切相关。通过公共空间视角研究基层社区的“居民自治”经验,分析公共空间对社区治理效能的影响,降低社会治理的成本,有效化解居民之间的冲突,为新时代基层治理提供启示。

一、文献回顾与问题提出

社区治理是指在特定的空间区域中,政府和社区中的基层自治组织、非营利组织、辖区单位和社区居民,一起参与社区公共管理,维持社区稳定,推动社区可持续发展。“枫桥经验”是中国共产党历经半个多世纪总结出来的基层治理经验,即依靠群众,就地解决,化解基层矛盾的经验。“枫桥经验”始终不变的是 “坚持党的群众路线,为了群众、依靠群众、发动群众、组织群众,把问题解决在基层,把矛盾化解在萌芽状态”,(2)参见邵安、胡望洋:《“枫桥经验”评估指标体系构建》,《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1年第4期。新时代“枫桥经验”更是中国共产党治国理政的标识性话语概念。(3)参见蒋建森、邵安:《新时代“枫桥经验”:从治理方案走向治理范式》,《浙江警察学院学报》2023年第5期。近年来,全国政法机关立足于基层,大力推进平安社区建设,引导各类纠纷化解力量进社区,让老百姓足不出户就能解决矛盾纠纷,不少地方都借鉴“枫桥经验”开展社区治理并进行了一些探索。然而随着城市规模的扩大,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日益陌生化,城市社区不能充分发挥其“以点带面、相对持续的互动体系”的功能,社区生活中的社群功能逐渐丧失,城市社区失去了“熟人社会”的特征,也缺少了基于血缘关系的社区管理基础。在这种治理条件下,基层社区治理面临困境与挑战。在“陌生人社会”中依靠群众化解矛盾,发挥社区治理“枫桥经验”的效能,提升社区治理能力成为一个有待解决的重大问题。

关于社区治理的研究,不少学者是从社区内外部制度的构建运作的角度,研究如何推进新时代基层社区治理高质量发展,在探讨基层社区治理的发展进程中,构建“赋权—聚能—归位”的制度模式,有效回应当前社区治理的时代发展趋势。(4)参见张勤、宋青励:《新时代基层社区治理高质量发展何以推进?——基于“赋权—聚能—归位”的路径探索》,《行政论坛》2022年第4期。也有学者从社会资本角度入手,研究社会资本如何影响社区治理的机制、社区组织的发展与社会资本的关系等方面。如关于当前城市社区治理所面临的“弱参与”困境,社区社会资本为其提供了一种整合性、包容性的破解思路。在社区治理中,社会资本的培育是社区交往需求转变为实际交往行动所需的结构性条件。(5)参见方亚琴、夏建中:《社区治理中的社会资本培育》,《中国社会学》2019年第7期。有学者从数字化、网络治理等角度出发,如以杭州市余杭区数字化赋能社区治理为样本,分析了数字化赋能社区治理的能力、动力、制度的变革机制,提出数字化改革促进社区治理的组织优化和功能更新的现实路径。(6)参见王延隆:《数字化改革促进社区治理的组织优化与功能更新——基于结构功能理论的视角》,《学习论坛》2023年第6期。有学者从居民自治的角度进行研究,比较分析了行政力量与社会自治力量的两维强弱关系的变化过程,提出城市社区协同治理是对于社区治理多元参与主体的统整归纳,从本质上看是一种弱化政府角色,强调多元主体共同管理公共事务。(7)参见李怿、张仲涛:《城市社区治理主体间协同关系研究综述》,《中共乐山市委党校学报》2019年第2期。总的来说,社区是一种基于地域的生活共同体,是地域空间与社会空间的统一体。在滕尼斯的理论中,共同体和社会是一组对应的概念,共同体意味着传统乡土关系,其中包含了人与人之间相互扶持、相互慰藉、相互履行义务的关系。(8)参见[德]斐迪南·滕尼斯:《共同体与社会》,张巍卓译,商务印书馆2019年版,第87页。随着传统乡土性共同体的消逝,人们在社会中的联结变得松散,并日益陷入表面和肤浅的公共生活中。(9)参见刘亚秋:《特大城市基层社区治理与重建社会性联结——基于成都市社区调查资料的分析》,《社会科学辑刊》2021年第5期。

空间与社区治理密切相关,在以人为本的社区空间中,居民寻求社区归属感的心理需求,满足相同生活需求的互助需求,维护共同利益的合作需求,为基层社区自治,化解矛盾纠纷提供了内生性动力。但很少有学者从空间理论入手,对基层社区的矛盾化解进行一种实证化研究。当前,居民生活在各自的单元中,居民与居民之间,居民与居委会之间较少打照面,邻里关系疏离,人与人之间的有机性联结弱化。社区“弱资源禀赋”问题突出,居民结构复杂导致不同群体间诉求差异较大,社区资源整合与共享不均衡,居民间的社会性联系和对公共事务的参与意愿减弱。社区文化建设相对滞后,缺乏特色和内涵,难以满足居民的精神文化需求,居民间缺乏归属感和认同感。这些都对社区中居民自治以及将矛盾化解在基层的“枫桥经验”的运用产生了负面影响。空间,尤其是公共空间在社区治理中显得尤为重要。运用公共空间的视角去研究社区治理非常具有现实意义,能够更好地指导基层社区党建引领下的居民自治,减少“陌生人社会”中的治理成本,提升社区治理能力。本文通过引入空间理论和空间视角,结合余杭区社区治理的“枫桥经验”,对基层社区治理进行探索和创新,也试图为基层社区治理提供一个新的理论视角。

二、公共空间理论:理解基层公共社区治理的重要视角

“空间在以往被当作是僵死的、刻板的、非辩证的东西。相反,时间却是丰富的、多产的、有生命力的、辩证的。”(10)[美]W·苏贾:《后现代地理学》,王文斌译,商务印书馆2004年版,第87页。法国思想家亨利·列斐伏尔(Henri Lefebvre)在其《空间的生产》中从传统马克思主义哲学关于物质空间和精神空间两分的学说基础上,提出了社会空间的概念。他认为“‘空间’既是具体的,也是抽象的;无论是生产力,还是生产关系,都共构于某一特定空间内,并以其为载体。空间因其‘容器’符号与社会承载功能而具有了生产性与工具性。”(11)[法]亨利·列斐伏尔:《空间的生产》,刘怀玉等译,商务印书馆2021年版,第9页。他的空间生产理论提出了具体空间、精神空间、社会空间等重要概念,为基层社区治理提供了一种全新的空间认知逻辑。

(一)需求供给:物理空间的感知

物理空间,通常也是人类社会实践的实体空间。它是人们所感知和存在的三维空间,通常包括长度、宽度和高度,是人们所生活的物质世界中的空间。基层社区的物理空间是人们居住和日常生活嵌入之所,是实现功能性活动的场所,是客观存在的真实场域,(12)参见张笑夷:《列菲伏尔的“空间”概念》,《山东社会科学》2018年第9期。但也并非仅具简单和纯粹的物理属性,不是“自为的”“自在的”“自然空间”,无不与人类的活动紧密相连;(13)参见严国萍、吴结兵:《基于公共空间建设的社区治理——浙江省H县“睦邻客厅”项目的案例研究》,《中共中央党校(国家行政学院)学报》2020年第4期。居民在社区物理空间中的感知与情感体验密切相关,基层社区物理空间的布局、设计和氛围等因素会引发居民的不同情感反应,如愉悦、安心、焦虑等。这些情感因素直接影响了居民对空间的需求及其满足程度。居民通过对物理空间的感知建立起认知地图,即对空间结构、位置和关系的心理模型,进而直接影响在基层社区治理中的需求和相应的行为。基层社区物理空间可以为居民提供互动场所和必要的生活支持,高效的空间设计也可以增加社会资本,创造社会互动和信任的机会。合理的社区设计模式甚至可以为减少差异和创造居民的归属感提供有力的支持。

(二)资源链接:社会空间的生产

社会空间,是人化的自然空间。社会空间的生产是指在社会中产生、配置和管理各种资源的过程,涉及多个层面,包括制度、经济和文化方面。基层社区的社会空间的生产涉及到物质资源的获取和配置,包括土地利用规划、基础设施建设等,以确保社会空间能够满足居民的居住、工作和娱乐需求。基层社区的社会空间的生产还涉及到信息资源的生成和流通,包括通过数字化技术推动信息社会的发展,以及信息网络在城市中的布局和覆盖。信息资源的生产与配置对于社会空间的智能化、数字化具有重要作用,影响人们在空间中的行为和体验。文化是社会空间的灵魂,也是其生产的重要因素。社会空间的生产不仅仅是物质上的建设,还涵盖文化资源的创造与传承、历史文化遗产的保护、文化活动的举办、公共艺术的创作等。社会空间中的文化资源丰富了空间的内涵,塑造了基层社区的文化氛围。社会空间与人们的日常生活密切相关。这包括家庭、社区、工作场所等,这些地方不仅仅是日常活动的场所,还是社会关系的载体。社区的组织、居民的互动、社会团体的活动等使社会空间从虚无的意识体转向真实存在体。社会关系网络的形成对于社会空间的凝聚力及社会和谐具有重要作用。

(三)价值传递:情感空间的建构

情感空间,是被构想的空间。它包括逻辑抽象与形式抽象,为感觉现象所占有的空间。它关乎人们对自身角色的认同,是情感和心理状态在空间中表现出来的地方。它可以是某个特定场所或环境,也可以是个人内心的体验和感受。相对于物理空间的客观实在性,以及社会空间在现实生活中的具象化存在,情感空间更加抽象,缺乏明确的载体。基层社区作为构建人们有机性连接的重要场域,要建构独特的情感价值,通过布局、设计和公共艺术等手段,传递社会的核心价值观念。例如,通过在社区中建设具有历史文化意义的纪念性建筑、雕塑等,弘扬社会的爱国主义、团结协作等核心价值观。情感空间的建构有助于塑造社区居民的共同认知和认同。随着社区治理的行政化和居民异质化的加剧,居民在身份、职业、地位、价值观上的分化越来越明显,居民之间很难形成情感—利益共同体。对于城市社区居民而言,在城市活动中的身份建构与情感体验直接影响了其社会融入情况。基层社区空间中文化活动的举办、轻松愉悦的环境氛围、艺术展览等是激发民众情感共鸣的空间要素。情感空间的建构不仅能够满足居民对美好环境的追求,同时通过情感体验,传递社会的价值观念,促进社会和谐及共识的形成。

三、社区治理“枫桥经验”:余杭区的实践探索

“枫桥经验”是一种基于社区治理和居民自治的经验,强调社区内部的协作、服务和共建。浙江省杭州市余杭区在社区治理过程中,从拉近邻里关系入手,借鉴和融合 “枫桥经验”,以满足不同人群的需求,实现更为全面的社区服务。为了对余杭区进行准确的研究,本文选择了 7个社区进行案例分析,所选取的案例都是在基层社区治理工作中具有突出经验或被主流新闻媒体宣传报道。通过一手数据和二手数据相结合的研究方法,对部分极具代表性的社区进行实地调研,对社区负责人进行访谈;另外收集部分社区的工作总结、宣传报道材料、整理并进行文本分析。对所调查的7个社区进行A-G编号,为从公共空间视角来研究余杭区建构社区治理“枫桥经验”的实践探索提供有力的证据。(见下表)

社区情况表

(一)物理空间:立足不同人群需求,建设社区邻里中心

物理意义上的公共空间是社区治理的主要实现场所,为基层政府、社会组织、基层精英和社区居民等多元主体共同参与、积极互动、共建共治提供了现实的物理空间。物理空间是邻里互动产生的载体,共享同一物理空间是拉近邻里关系,进而居民自治解决矛盾的前提。

余杭区以街道为单位,运用 “枫桥经验”,通过建设邻里中心,充分关注社区内不同人群的需求。这一策略强调服务的多样性,覆盖文化、健康、教育等多个领域,以满足社区居民的多层次需求。邻里中心在物理空间塑造上主要从两个方面发挥引领作用。一方面,通过广泛征集民意的方式,充分挖掘居民的潜在需求,合理规划设计和利用公共空间,将“撒芝麻盐”式的居民活动中心进行整合,打破社区间的藩篱,在更大层面上汇聚人力、物力、财力等资源要素,实现服务供给“质”的跨越。例如A社区建设的邻里中心,以养老护幼作为邻里中心打造的核心要义,内部设有游戏活动区、亲子读物区、育儿知识宣教区、母婴室、百岁幸福家,为不同年龄层次提供全面服务。另一方面,通过去“社区化”的使用规则,引导居民根据兴趣选择活动,促进跨社区的居民互动。在积极的交往意愿下,居民更加主动参与社区事务,提升社区治理效能,发挥主人翁意识。例如B社区通过积分评比机制,激发居民积极参与社区事务,体现“枫桥经验”在社区治理中的应用。通过协调服务资源和空间资源,将公共服务延伸到社区居民身边,在积分的驱动下,居民更加积极参与社区事务,自觉处理矛盾冲突,发挥“枫桥经验”在基层社区治理中的应用。在社区邻里中心的建设中,充分结合 “枫桥经验”,倡导服务多元性、居民自治、邻里互助、资源整合和信息共享,以提升社区的整体服务水平,满足不同人群的需求,打造更为宜居和谐的社区环境。“枫桥经验”不断深化共治理念,基本实现政府治理同社会调节、市场服务、居民自治的良性互动,推动社会治理现代化成为一场党领导 14亿人民的集体行动。(14)参见蒋建森、邵安:《新时代“枫桥经验”:从治理方案走向治理范式》,《浙江警察学院学报》2023年第5期。

(二)社会空间:培育社区居民自治组织,盘活社区关系网络

人作为一种社会的存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物理空间的形体改造并不能解决社会空间的内部结构性问题。构建充满人情温度的社区需要从人的感知角度思考居民需要什么样的空间。本文所指的社区社会空间,侧重于社会资源与社会关系网络。“枫桥经验”鼓励居民自治,通过社区居民的参与和管理,使社区更加和谐。余杭区社区治理借鉴这一理念,设立居民自治组织,引导居民参与社区事务的决策和管理,提高社区的凝聚力和自我管理能力。

居民自治组织是体现集体行动的重要表现方式,能够在活动的过程中增进彼此的感情、拉近邻里关系,是促进社会资本提升的重要路径。(15)参见高红:《小区居民自治的集体行动逻辑及其适应性分析——以青岛市镇泰花园小区为例》,《行政论坛》2018年第4期。培育居民自治组织,关键在于党组织的引领。余杭区积极发挥党建引领作用,带头组建各类文艺演出队伍,对社区居民进行自律管理,开展自治活动,使群众的公共文化生活更充实。其中C社区从2018年开始组织舞蹈队,通过定期组织编排节目,参与社区活动,促进了邻里间的亲近和友善关系。与此同时,余杭区也大力培养了一支志愿服务队伍。特别是D社区党委采取广泛吸收志愿人员、培养专业技术人员、推动社会工作教育等措施,逐步形成专业化的社会工作人才队伍。这一队伍开展助学、助老、健康养生等服务,为社区创造和谐的公共生活氛围提供了强有力的支持。比如,周一,助学队几位退休教师为社区孩子们做家庭辅导;周二,助老队员都会到附近的长者家中,为他们提供阅读和交谈的义工服务;周三,健康养生队的退休医师为市民提供测血压和血糖等服务。

在社区关系网络方面,余杭区通过建立和完善群众走访联络机制,将志愿者、党员等组织联合起来,进行入户走访,摸清社区居民的基本情况,对他们的需要进行全面的了解,并对资源网络进行分类,以便在有需要时,能够对本区域的各种资源和力量进行有效的整合。在前期调查工作中,引导居民加入本区域的线上交流群,方便后续与居民保持联系。在服务的同时,注意加强社区的社会支持网络。E社区以解决居民的痛点和难点为切入点,构建了“1+5+X”的社区互助网络平台,让居民知道如何反映社区问题、怎么发起问题讨论、怎么参与问题解决。通过“1+5+X”的邻里互助网络平台,以邻里互助网络群为社区触角,将社区服务、资源、能人、骨干、专业力量零距离链接至社区居民,将服务落实到社区每一个治理主体。

(三)情感空间:转变“陌邻”为“家人”,打造特色楼门文化

情感空间区别于建筑物、馆藏资料等建构的物理空间,它看不见摸不着,更多的指向是一种情感触发的意象,属于精神空间的范畴。以余杭区的实践为例,它在情感空间建设方面更加注重居民的归属感和认同感,从楼门微治理入手,通过改善居民的日常生活环境,将城市社区中的“陌邻”变为“家人”,增进了邻里之间的情感联系。“枫桥经验”倡导社区内居民的互助、协作和彼此关怀,而特色楼门文化则是通过在楼门层面构建更为紧密的邻里关系,将邻里关系从“陌生”转变为“家人”,使居民在社区中更有归属感,逐渐养成自觉的法治习惯,在法治共同体中形成民间契约精神。(16)参见叶阿萍:《论新时代“枫桥经验”的法治化进路》,《法治研究》2023年第5期。

“枫桥经验”鼓励居民参与社区事务的决策和管理,而特色楼门文化可以通过设立楼门委员会、邻里自治组织等形式,引导居民参与楼门管理,提高社区的自治能力。因此,余杭区在营造社区情感公共空间中,主要以两种形式发挥作用。一是以破解楼门问题为导向,用好邻里协商,在协商议事过程中,统一社区居民行为规范,凝聚社区共识。F社区街道办公室主任提到:“楼门既是我们生活的家园,也是精神的家园。”为了提升居民在楼门建设中的价值感,街道不断推动社区协商延伸到楼门,持续深化“居民说事板”“楼门小院议事厅”和“楼门微信群”等协商机制。坚持自治法治德治相融合,带动居民全过程参与楼门文化建设,商讨确定《楼门公约》,共同推动楼门环境大改变。二是以丰富楼门活动为载体,引导居民实现从“敲开门”到“走出门”的转变,拉近邻里关系。通过楼门运动会、楼门全家福、楼门邻里节等形式,提升居民之间的熟悉程度,形成“远亲不如近邻”的社区文化氛围,让邻里关系“热”起来。提到楼门文化,G社区干部有很多感慨,“当时做楼门文化建设的时候也没想那么多,就是想让楼门里面更整洁一点,想让居民的作品能有一个展示空间。没想到邻居们都积极参与,很多楼门还拍了全家福,制作了笑脸墙,参加楼门流动红旗评比,现在进楼门就像进家门一样温馨”。G社区坚持楼门实际,在“居民动员、群众参与、拉近邻里关系”的楼门文化建设过程中,不断延伸楼门文化功能,全面激活基层治理活力,让楼门文化成为体现新时代社区治理、余杭蓬勃发展的金名片,走出具有楼门特色的精细化治理之路。余杭区社区治理通过特色楼门文化的打造,社区居民从“陌邻”逐渐转变为“家人”,共同参与楼门事务,形成更为紧密的邻里关系。这与 “枫桥经验”所倡导的社区互助、彼此关怀等理念相契合,共同促进社区建设和居民生活的质量提升。

四、优化公共空间:社区治理“枫桥经验”的功能提升

2023年,习近平总书记在浙江省诸暨市枫桥镇考察时指出:“要坚持好、发展好新时代‘枫桥经验’,坚持党的群众路线,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紧紧依靠人民群众,把问题解决在基层、化解在萌芽状态。”(17)《习近平在浙江考察时强调始终干在实处走在前列勇立潮头奋力谱写中国式现代化浙江新篇章》,2023年9月25日,载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网.https://www.gov.cn/yaowen/liebiao/202309/content_6906217.htm。2023年12月20日访问。社区治理“枫桥经验”的功能提升本质上是加强基层社区中人与人之间社会性的有机联结,通过引导和促进社区居民积极参与、互助的经验总结,从而达到“居民自治”的目的。打造公共空间可以在某种程度上构建出滕尼斯所谓的“共同体”意义上的社区,因此,小区内的公共空间要进行科学规划与建设,为居民提供交流交往、促进邻里之间相互理解与帮助的空间场所。

(一)优化社区物理公共空间:打造宜居宜业社区

优化社区物理公共空间是拉近邻里主体间距离的重要途径,应注重对社区物理空间的合理规划和设计,加强对已有空间的改造和更新,满足居民增加社会资本存量的需要,合理利用现有土地资源,增加服务设施和公共活动设施的建设力度。进一步丰富社区文化活动,增强居民的归属感和认同感。

一是要规划社区空间布局,拉近邻里主体距离。根据不同社区的特征和居民需求,优化社区物理空间布局,加强对已有空间的改造与更新。对已有的广场、绿地、道路及围墙等资源加以再利用,以提升其利用效率。将政府政务、党建、超市、餐饮、文体中心、社区工作站等职能部门进行适当的布局,使居民在家门口就能享有高质量的公共服务。具有服务性质的公共物质空间是一种最为开放和可达的社会交往场所,它有助于激发共享性社会关系的生成。对于城市来说,社区广场、公园等公共景观和服务空间兼具开放性与可达性,是联系邻里、促进交往、开展活动的最基本的公共领域。在此基础上,结合社区空间特征、群体意向、行为目标等因素,对社区进行分层,提升社区的可及性与可用性。构筑邻里相恤的地域共同体,构建现代城市的社区公共性。

二是要增加社区服务设施,提升公共空间品质。充分利用现有资源,对社区服务设施进行整合和完善。在社区服务设施建设过程中,需要注重与居民生活实际情况的结合,坚持“以人为本”的发展理念,不断提高居民对社区服务设施建设的满意度。合理增加生活性服务业网点、商业网点、餐饮网点和文体娱乐设施等公共服务设施建设。确保不同区域之间的有效沟通,提高空间利用效率。同时,还应根据居民生活习惯和需求特点来配置相关公共活动设施和场地。在发展过程中建立良好的公共关系,提高居民对社区服务设施建设的参与度,更好地发挥居民对社区服务设施建设工作的监督作用。提高社区公共活动场地的绿化覆盖率和景观效果,增加绿化面积、完善园林景观等来改善社区的整体环境品质,确保居民生活环境良好。

三是要建立公共空间治理机制,推动社区协商民主。建立物理公共空间治理机制,明确不同类型的空间由谁来治理、谁来负责,以及治理时间和治理程度,这一机制不仅是为了保障社区空间的有序运转,更重要的是为居民提供参与公共事务、相互联结、拉近距离的机会,加强有机性联结。社区居民是社区公共空间的主人,是社区公共空间的主要使用者和参与者,其参与意识和参与行为是社区公共空间治理的重要动力。完善社区公共空间治理参与保障机制,需要从提升居民自治能力和增强居民参与意识两个方面入手,引导居民通过有序参与实现自我管理、自我教育、自我服务,提高居民参与积极性和主动性,并通过培育居民协商意识和能力,增强社区协商的有效性和持续性,从而激发社区公共空间治理的活力。

(二)链接社区社会公共空间:构建共治共享社区

社区作为一个具有独特社会文化环境的特定社会场域,展现出对场域内成员社会化进程的倾向性和引导性。这意味着社区不仅仅是一个地理空间,更是一个充满社会文化特色的场所,对其内部居民的社会化过程产生深远而有导向性的影响。构建共治共享社区,需要有效地链接社区社会公共空间,确保社区居民能够参与共同管理和分享社会资源。

一是连接资源,共建社区,发挥社会资本作用。社会资本可以促进个体和群体间的行为协调,从而增强群体的凝聚力。社区社会资本越丰富,社区居民的社区参与意愿越强,参与行为越多。社区建设以居民为主体,自治的公众参与是社区建设的关键,但并非所有的党政权力都要让位或退出。相反,党政力量可以作为社区整体营造把控方向、政策引领,以及资源连接的重要抓手。对此,建议通过区域党建的形式,将基层党组织所掌握的大量社会资本进行最大程度地整合,充分利用驻区单位的优势,使各种资源能够进行有效的衔接与共享;通过对人力资源、组织资源、文化教育资源及社区社会资本的有效运用和融合,以社区共同体为基础,将政府资源的功能连接起来,发挥其行政权对社区资源的动员与集成方面的独特优势,并通过资金支持,制定和完善相关的法规政策,协调和鼓励社区组织和机构之间的各种社区共建活动,调动各方主体的主动性与积极性。

二是培养居民自治组织,增加居民自治能力。居民主导的社区自治,是推进社区可持续发展的强大力量。通过自治团队和组织进行民主管理,加强社区之间的交流,让社区治理逐渐朝着民主化和自治化方向发展。由居民提出自己的问题和要求,政府和社区居委会一起来解决,实现多元主体共同解决问题,促进社区团结与发展。探讨协商工作机制,持续优化团队与成员间之间的平等协商机制。加强积极的激励手段的使用,以提高人民群众的参与积极性。在此基础上,通过引导居民群体积极主动地参与社区建设,形成一种“感情上的共生性”。激发社区成员的内在积极性,让每一位居民都能够发挥自己的才干,为社区共同的利益发挥自己的能力,将资源连接起来,持续地发展自己的自治小组、志愿者队伍,从而组成各种类型的自治团队,一起为社区的建设做出贡献。

三是协调满足各方需求,实现资源网络共享。社区治理模式的创新在于实现社会资本与社会网络的融合,即以空间与区域为依托,通过社区党建、驻区单位的整合与动员,挖掘内生的社会资本,协调满足各方需求,改变传统的“单极化”社区治理现状。在此基础上,社区党组织还需在新的互联网治理架构下,通过治理信息畅通、治理资源优化等手段,促进社区治理、社会资本与社会网络的有机结合。在创新社区治理模式的过程中,需要运用创新思维,借助信息技术与数字化手段,推动社区服务平台的建设,加强对社区资源的挖掘与整合,提升社区治理水平。还需通过创新体制机制,借助网络平台等渠道,加强社区治理的信息服务,构建多元主体共同参与的社区治理体系。

(三)建构社区情感公共空间:营造和谐互联社区

情感公共空间具有开放性、公共性和社会性等特点,在一定程度上有利于促进社会的和谐稳定发展,有利于提高人们的思想道德修养和科学文化素质,加强人与人之间的沟通交流。当前,社区在优化物理空间和连接社会空间方面的举措明显多于建构情感空间方面。然而,精神层面上的内生性因素又恰恰是居民参与社区治理的根本动力。(18)参见卓文昊、曹现强:《社区参与式治理影响因素的模式构建》,《行政论坛》2020年第6期。人们对于情感公共空间需求不断增加,建设时必须注重其实用性和适用性。

一是要挖掘楼门文化内涵,培养居民归属感。情感空间是重构社会空间的重要力量,它要求人们在人与人之间建立起情感上的联系,激励大众参与,在参与中培养公共精神,并将责任和共生情感融入其中。依托在地化的社区资源和文化资源,开展精神文明建设,丰富社区成员的精神文化活动。通过盘活文化资源和社区资源,建设富有特色的社区文化品牌,丰富居民精神生活。以楼门文化带动社区治理,结合街道自身楼门文化特色,按照“一社区一特色”原则,打造多主题、多元化楼门文化,加大楼门星级评比,拍摄楼门全家福、楼门邻里节等活动,全面提升居民家园意识,吸引更多的群众参与到社区建设中来,切实增强社区活力指数、和谐指数,不断利用丰富多彩的楼门文化,提升老城小区居民的生活获得感与幸福感。

二是要培育社区公共精神,提升社区凝聚力。开展有关社区公共精神的教育和宣传活动,向居民传递社区共同体的理念,强调集体荣誉感和责任感。社区治理的过程中,开展多元化议题,实现以居民为主体的社区治理,促进社区融合,培育社区公共性和公共精神。此外,社区需要建立共同的价值观,明确社区的核心价值和共同目标,通过定期的社区会议、座谈会等形式,形成居民对共同价值观的共识。鼓励居民积极参与社区志愿服务活动,共同为社区的改进和发展建言献策,同时将话题与注意力聚焦于社区实际存在的问题,聚焦于提升居民生活幸福感,提升居民的社区归属感与社区凝聚力。

三是要组织系列文娱活动,促进多元文化发展空间。有特色的社区文化可以使人们产生归属感,加强集体的凝聚力。在城市的公共空间中构建具有多种文化特色的功能区,并开展丰富多彩的娱乐活动。加强社区成员之间的沟通,营造紧密的社区氛围;建设共享书屋、社区美术馆、社区剧场等,在社区中营造热爱学习、注重人文环境的人文体验,创造一种具备文化感知度的审美空间。引入文创领域的商业主体,规划将社区公共空间作为文创产业的城市橱窗,挖掘出能够触及人类深层次情感如反思意识层面的空间。在建立文化多样化的基础设施和功能的同时,还要通过开展各种形式的活动,既可以推广文化,又可以体验文化。更关键的是,在为居民开展的活动中,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会不自觉地加深,在持续的交流中,形成更浓厚的社区文化和社区情感,从而加强居民对社区的认同感。

综上,本文从公共空间的角度对基层社区治理进行实地调研发现,基层社区作为国家治理的基础性工程,必须重构人与人之间的有机性联结,通过公共空间的相互嵌入和社会生活的相互涉入,建立起有助于居民互动交流的活动场域与互动平台,为实现居民自治、自我化解矛盾奠定情感和空间基础。在陌生人社区中,人与人间有机性联结的激发只需要一个“发动机”和契机。党建引领就是一个“发动机”,而一些重大任务则提供了契机。当然,这种围绕任务去激发社会有机性的逻辑如何在日常生活中发挥作用以及怎样运作,都是社会治理研究的重要议题,有待进一步探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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