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味儿

记者 丁云

当年的“年味”装点了如今的年味

2024 年是龙年。十二甲子一个轮回。人们的生活，毋庸置疑地正从过去“有钱没钱买画过年”大步走向“芝麻开花节节高”。一轮轮往前推，离得最近的龙年是2012 年、2000 年和1988 年。回看当年龙年过年，情景挺有意思。

民以食为天，吃是过年头等大事

1988年的《苏州日报》还是黑白的4开4版小报，年前开设了一个“迎龙年 逛市场”专栏，专门报道临过年时，整个市场组织的较为充裕的过节物资。

民以食为天，首先还得是“吃”。总的来说，年货物资数量是一年又比一年多。食品品类跟现在差不多，蔬菜荤食、应市鲜果、糖果糕点、瓶酒茶叶、各地特产、炒货蜜饯、粮食制品、熟食卤菜等。来自河南、山东、安徽、江西等省市，与新年饭桌上的年菜搭配的鸡鸭鹅、猪肚猪肝、虾仁、牛肉、香肠、海蜇皮、猪内脏、鳝背、鱼片、虾仁、干蹄筋、咸肉等不断上货。一旦从天南海北调来各种平时不易见到的，或者说不常购买的南北货时，这年味就来了。

但那会儿的市民人均猪肉供应量是有限的。据报道，当时通过这么3个途径保供过年猪肉供应：郊区通过对农民交售生猪予以补贴，将具体交售头数和交售时间落实到货；吴江、吴县、昆山等支援市区；食品公司采调货源，保证市民供应总量。

蔬菜供应则来自周边地区，有浙江的菠菜、黄瓜、坞芹、番茄、花菜，常熟的水芹，吴江的长白萝卜，郊区的慈姑，太仓的毛豆、蒜苗、豇豆，徐州韭芽等。

除了市糖烟酒公司，元大昌酒店有葡萄酒、丹阳的封缸酒、浙江的加饭酒、东吴醇香酒，以及各种瓶装曲酒、低度白酒；茶叶店有各种茶叶，龙井、珍眉、毛峰、雨前、茉莉花茶、祁门红茶、碧螺春、雪绿、春芽等供应，看着还挺丰富。

炒货、蜜饯除了本地自产，还有泉州鱼皮花生，潮州的芒果、九制陈皮，东山青梅之类。将各地的特色小食，勾勒得清清楚楚。

熟食卤菜馆有陆稿荐、老陆稿荐、杜三珍熟肉店、鸿顺兴熟食店。得月楼、新华饭店可以预约除夕晚上的年夜饭。得月楼有售预制菜。松鹤楼菜馆对外卖各种冷菜，三拼盆、五味盆、船盆、丰收冷盆等，让人好奇里面究竟是啥。饭馆还可随菜出租餐具，冷盆器具和暖锅随同租借，配套服务绝对跟得上。其他如义昌福、上海老正兴、功德林、新聚丰等菜馆也供应卤菜、半制成品及小包装副食品。当年限制住大家的，恐怕还是手头的松紧。

除了以上提到过的单位，食品供货单位主要有采芝斋、稻香村、广州食品商店、食品一店、春蕾茶庄、蔬菜公司、果品公司、观前土特产商店等。

辞旧迎新，过年要穿新衣裳

接着，是像服装、鞋帽、面料这样的“穿”。这个可以理解，钱要规划着来，先“吃”为敬，而一年里如果有添置一身新衣的机会，自然要让给新年，面上喜气洋洋，瞬时提振精气神。在大多数人都有购置新衣需求的时间段，能将货源组织到位，尽量让大家买到满意的样式、款式，很重要。

回头再看准备这些“穿”的店铺，就到考古时间了。有观前街国际时装公司营业部、新城商场、第一百货商店、北塔商场、月中桂妇女用品商店、人民商场、南门商业大楼、戎镒昌皮件商店、乾泰祥绸布店、辛昌绸布店、久泰绸布店、群力绸布店、虎丘绸布店、荣泰绸布店、观前街培罗蒙西服公司苏州经销部、察院场苏州针棉织品商店……第一百货商店、人民商场、月中桂、乾泰祥、久泰、培罗蒙都是老字号，可能店址挪了，经营品类扩大了，但字号听说过；南门商业大楼是泰华商城的前身；至于“观前街国际时装公司营业部”，恐怕已消失在久远的记忆里了。

1988 年的报纸版面可以感受出当年氛围

“穿”的内容也有意思。时尚是一个圈。1988年流行内里驼毛、驼绒，外面各种锦缎的棉袄，恰巧到2024年，近来的羊毛大衣里依然强调织入了驼绒，非常保暖。还有款式，麦尔登裙式长短风衣、巧克丁男式大衣、开刀育克长风衣，以及玛丽衫、凤凰衫、倩影衫、飞行衫……听着很洋气。麦尔登呢是一种高品质的粗纺毛织物，因最初在英国麦尔登莫布雷镇生产而得名。麦尔登裙式长短风衣，应该是麦尔登呢制作的裙式长短风衣的意思。同理，巧克丁也是一种呢子面料，又名罗斯福呢，而开刀育克大概是一种剪裁方式。还有玛丽衫、凤凰衫、倩影衫、飞行衫估计也是样式，大家可以自行脑补一下。

再如鞋帽。运动鞋有全胶和半胶，皮鞋有港式男式单皮鞋、儿童香槟鞋之类。香槟鞋，是不同颜色帮皮镶成的皮鞋，1988年的港式男式单皮鞋是什么款式不得而知，但在当年，刘德华已在《最佳损友》里穿全白运动鞋了。

那个时候，商店、公司都要自己去原产地对接组织货源，落实过年物资。比如鞋帽去浙江，面料除了本地，要去南通、无锡、江阴、上海、青岛、浙江、安徽等地催调补足品种，花绒布来自常州，内蒙古的全毛绒线，以及新疆和南京产全毛开司米，都是传统纺织强项产地。最好的货源在上海，非得要着重强调“沪产”。

从“普遍走俏”里走出过年新消费

1988年的“用”，主要是各种床上用品、日用器皿杂品，可见煤炉、火夹、厨刀、铁锅、筷子、各种碗壶瓢盆、各种材质外壳的水瓶、高压锅、咖啡壶、搪瓷脸盆、痰盂之类。当时苏州市区有石路、北塔、大陆、一百、胥门等12家百货商店。在报纸上还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当时开店不久的交电商场，即工业品商厦的前身，还有市日用杂品批发部、石路新新杂品商店、万年桥益民杂品商店、娄门陶瓷商店等，这个恐怕得是有一定“见识”的人才能了解的掌故了。

到了2000年，物资愈加充裕，有大量超市、卖场进驻。报纸新闻不会再将各种物资一一“数来宝”式的盘点，但见销货量，“‘金龙鱼’油几天零售达6000公斤”“开心果每天卖出3500袋”“今年饭店年夜饭预定提前告罄”“超市每天售出的冷冻食品都以10吨计”……2000年春节赶上了持续阴雨天气，由于天气寒冷，人民商场4天的各类羽绒服售出750件，皮装4天内售出460件。“超市买吃的，商场买穿的”成为当年春节商场的一大特色，而松鹤楼当年卖出了500多条松鼠鳜鱼。

2000年是商品经济飞速发展的年代。那时过年“贺岁商品卖得火爆、家电市场升温迅猛、酒楼饭店场场爆满”。据第二天报纸报道，有商场首次尝试营业过零点。而到大年初一10点过后，首批消费潮即席卷各大商场。直到晚上6点，商场里购物的人流丝毫不减，销售额节节攀升，甚至有商场到晚上9点钟想关门竟然都关不了，“因为整个经济形势向好，人们收入预期较高，加上平时较节俭，春节期间得花上一笔，给自己营造点节日气氛。”

物资的越来越充足，使得人们的春节消费心态更显悠闲、从容。消费市场启动得晚，市民置办年货的时间短，但势头远超往年。有的商场一天的销售额就赶超了历史纪录。同时，消费标的物也发生了变化。不仅是食品和大件商品，各种冬令商品普遍走俏。这一年新春，观前书城大火，人们将消费热情匀向精神食粮。

从新春游园迈进新春娱乐的百花齐放

1988年，各部门各战线新年都要举办迎春联欢晚会、迎春茶话会、摄影比赛，最亮眼的是新春游园会。

当年的新春游园会由苏州市旅游公司和苏州市工人文化宫联合举办，为期3天，有民间喜庆项目、智能电子游戏、游艺项目、文化沙龙、即景文体演出、少儿乐园，交谊舞会、音乐茶座、高级台球、电影录像。连带着的附属旅游系列活动，还有龙舟水巷游、姑苏扇展、寒山寺听钟声活动、龙年灯展、美食展销、夏秋时装展销、工艺美术精品展等。

1988年距今36年，老百姓喜闻乐见的娱乐形式，变化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游乐场、电影城、演艺厅、民间庙会之类各种助兴项目，依旧是今天大家乐此不疲的文娱游艺项目，但加入了各种数字技术。当时的室内游艺厅就好比现在的抓娃娃机、室内真人AR游戏等，是把吃喝玩乐，各种文化艺术展聚合在了一块儿。那年的龙年旅游新春游园会有6万人参加，无论舞会、展厅、茶室均极为热闹，一派喜气洋洋，洋溢着浓郁春意。

到2000年龙年时，已有《姑苏晚报》，全国第一份彩色晚报，受众面广，从中也可以咂摸苏州当年的过年气氛。此时距离1988年过去了12年，新春庆典的热闹程度非往年可比。观前玄妙观有新春祈福法会，盘门景区有迎春灯会，地方艺术团纷纷跑到苏州献艺表演，苏州乐园有迪士尼文化节活动，西山梅花节也在春节期间举行。

至于上一个龙年2012年，离我们不算太遥远。新春的娱乐节目更加丰富。报纸用大幅版面刊登央视春晚节目单，盘点演出春晚的各界明星。与此同时，还专门组织了一沓“新春一周看”专题内容，为大家伙的“新年怎么过”给出建议，包含了园林里的新春节目、外出交通、消费购物、各地民俗文艺活动，博物馆、美术馆、图书馆、书店举办的各种文化活动。国内影片贺岁档消费已然成习惯，但报纸上仍在刊登各大影城的影讯、场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