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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字技术应用对中国企业出口竞争力的影响与作用机制

2024-02-27陈维涛唐子玮

华东经济管理 2024年2期
关键词:网络客户端管理系统

陈维涛,唐子玮

(1. 南京审计大学经济学院,江苏 南京 211815;2. 宿迁学院经济管理学院,江苏 宿迁 223800)

一、引 言

党的二十大报告提出:“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坚持把发展经济的着力点放在实体经济上,推进新型工业化,加快建设制造强国、质量强国、航天强国、交通强国、网络强国、数字中国。”其中,建设“数字中国”这一关键词近年来多次出现在党的重要会议报告中。此外,根据中国信息通信研究院发布的《中国数字经济发展研究报告(2023 年)》统计,2022 年我国数字经济占GDP 的比重高达41.5%。近年来,我国数字经济正成为高质量发展的关键力量,数字经济规模的扩大意味着我国在信息技术、数字化等方面取得了显著进步。技术创新和数字化发展也为数字经济增长打下了坚实基础。企业通过数字化转型可以提升内部工作效率、推动产业升级以及优化商业模式。在数字经济高速蓬勃发展的时代背景下,数字技术应用与创新对提升企业自身竞争力尤为重要。

随着数字经济的快速发展,中国参与全球供应链的广度和深度也不断加强,国家高度重视数字经济发展对企业的支撑作用。近十年,我国对外贸易环境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方面,欧美等发达国家不断通过限制政策打压我国贸易发展;另一方面,我国人口老龄化进程加快,就业问题严峻,劳动力成本与日俱增给企业带来巨大压力。随着经济全球化不断推进,企业通过提升自身出口竞争力可以获得更高的市场份额,并且能够提升我国品牌知名度,这可以在更大程度上提高我国在全球供应链中的地位和作用,提升我国在国际事务处理中的参与度和话语权,能够在国际协商和谈判中更好地捍卫自身利益。

提升我国企业出口竞争力是我国有效应对复杂贸易环境的重要途径之一。数字技术应用增加了信息通达性,减少了企业内部信息不完全和企业间信息不对称的问题,促进了我国企业参与公平竞争,有利于我国企业开拓对外贸易市场,融入全球供应链的分工合作。

鉴于此,本文基于我国2009—2021年A股上市公司数据,从企业层面分析数字技术应用对我国企业出口竞争力的影响。首先,本文将分析企业出口竞争力应该如何衡量,并在此基础上探讨数字技术应用对企业发展的影响;其次,本文分析数字技术应用对企业出口竞争力的影响机制、数字技术应用对企业出口竞争力的影响是否存在异质性;最后,进一步分析数字技术应用与企业贸易额之间的关系。本文的边际贡献在于:第一,现有研究在分析数字技术应用对企业出口竞争力的影响时,主要以出口产品复杂度和出口技术复杂度进行衡量,本文从成本优势的角度衡量企业出口竞争力,将拓宽研究视角;第二,在机制检验中,深入探讨创新效率、企业治理水平和人力资本水平在数字技术应用方面对企业出口竞争力的影响;第三,现有研究在分析数字技术应用对企业出口竞争力的影响时,缺少对企业具体的外贸表现的解释,本文通过分析数字技术应用对企业出口贸易额的影响,进一步证实出口竞争力的提升与企业外贸表现之间的关系。

二、文献综述与研究假设

(一)企业出口竞争力的衡量

对现有文献进行分析,可以发现出口竞争力主要从三个方面定义,分别是国家出口竞争力、产业国际竞争力和企业出口竞争力,并且这三种竞争力之间存在密不可分的关系。国家出口竞争力主要从汇率、劳动力成本、技术水平、贸易政策、政治稳定性和国内市场规模等角度分析;产业国际竞争力主要从成本、技术创新与研发、品牌价值与市场知名度以及供应链等角度分析;企业出口竞争力主要从产品和服务的质量、价格以及创新能力等角度分析。本文重点从企业角度来分析出口竞争力。

波特提出的钻石模型认为,生产要素、需求条件、相关产业和支持产业以及企业的战略结构是影响企业竞争力的关键因素,企业主要通过成本领先和标新立异战略获得竞争优势,这需要企业通过建立成本优势和加大创新来提升竞争力。赫克歇尔和俄林提出的要素禀赋论(H-O模型)认为,出口竞争力取决于商品的相对价格,并且商品的相对价格受生产要素相对富裕程度影响。Melitz(2003)[1]从企业生产率的角度研究企业在出口决策上的不同,并指出企业的生产能力对企业出口竞争力的影响不容忽视。陈昌盛等(2022)[2]认为,衡量企业出口竞争力的指标不是单一的,主要包括市场份额、显示性比较优势指数、出口技术复杂度和相似度、出口商品质量等。传统比较优势理论主要侧重于对产品成本优势的分析,符正平(1991)[3]认为,发展中国家应该以竞争优势替代比较优势,因为这种相对价格优势只是站在供给侧角度衡量产品相对成本优势,没有考虑需求侧消费者效用的满足。戴翔(2015)[4]认为,在知识和技术密集型等高端领域中,中国目前和其他发达国家在产业链布局上仍然存在差距。对于国际竞争力的比较不能仅仅停留在传统生产总值的计算上,不能只依据在最终产品出口上所表现出来的比较优势来确定是否具有国际竞争力。吴杨伟和王胜(2018)[5]认为,应推动传统比较优势向贸易竞争优势转化,重构点、线、片和面相结合的立体贸易竞争优势。孟夏和董文婷(2022)[6]利用出口技术复杂度衡量企业出口竞争力,随着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升,企业的出口结构逐步升级,进而提升企业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站在企业的角度衡量出口竞争力,除了企业市场份额、产品种类和质量以及相对价格等,严伟涛和陈维涛(2023)[7]认为,利润也是衡量企业经营效益和企业竞争力的重要指标之一。

通过国内外学者的研究可以发现,一方面,在消费者效用满足相同的前提下,贸易优势本质上是一种比较优势即产品价格的比较与竞争;另一方面,企业生产率的有效提高可以提升企业销售额与出口优势,在此基础上结合经济学原理,劳动生产率越高,成本优势就越大。综上分析,成本管理在企业发展中起着重要作用,拥有先进的成本管理能力可以让企业在日益复杂的国际贸易中获得竞争优势。企业成本优势的建立与企业出口竞争力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基于此,本文选取企业成本优势作为衡量企业出口竞争力的指标。

(二)数字技术应用对企业的影响

随着互联网及信息技术发展,数字技术应用给市场上各部门、各行业带来了深远影响,数字技术应用在促进企业作出生产决策、提高生产效率的同时,也给企业带来了新的发展机遇。徐梦周和吕铁(2019)[8]提出,随着互联网的广泛普及,数字信息逐渐成为关键的生产要素,经济发展模式正在从传统的经济模式快速转变为数字经济模式。企业可以利用互联网创造的新的发展空间来建立全新的网络门户,高速发展的计算机技术建立的信息通达性不仅大大提升了企业与客户的沟通效率,而且降低了企业与客户的沟通成本。此外,数字技术应用提升了企业对市场环境变化的敏感度,能在高速变化的市场环境中及时调整自身的战略决策。对于企业自身而言,数字技术应用提升了企业内部运行效率,也有利于企业更好地建立自身的企业文化。合理使用数字技术已经成为企业有效应对日益复杂的全球贸易环境,提升自身竞争力的必要途径。

关于数字技术应用对企业数字化转型的影响,现有研究对此已经进行了充分探讨。祁怀锦等(2020)[9]指出,企业数字化是指企业利用新兴技术进行产业升级转型的过程,并通过实证研究发现企业数字化程度越高,公司治理水平越高。张鹏(2019)[10]、柳卸林等(2020)[11]研究发现,数字技术应用从以下几个方面对企业产生影响:①使得企业能够更快适应不确定的环境;②提升企业生产及运营效率;③提升企业市场地位;④促进企业技术革新、价值创造模式的变化。吴非等(2021)[12]、张振刚等(2022)[13]研究发现,企业数字化转型对企业有着多方面推动作用,企业通过利用数字技术可以降低信息不完全和信息不对称并且驱动企业商业模式创新,在提高企业生产率的同时,还能促进企业技术革新。温湖炜和王圣云(2022)[14]研究发现,在产品研发设计、市场营销等环节使用数字技术,能够显著增强各个主体之间的物质、能量和信息传导,并且提升企业整体创新意愿。张卿和邓石军(2023)[15]基于新冠疫情的背景研究发现,数字化转型可以提高企业韧性,具体表现为,数字化转型程度高的企业比数字化转型程度低的企业所遭受的疫情负面影响更小;数字技术的广泛应用可以优化企业业务流程实现精细化生产,也可以提升资金运营效率和管理效率。Brynjolfsson 等(2011)[16]以美国330家企业作为研究样本,发现数据驱动对企业的财务绩效、资本表现等均产生正向促进作用。Malone等(1987)[17]认为,加强数字技术应用可以帮助企业降低内部管理成本并提升企业的管理效率和执行效率。Fernandez 和Nieto(2006)[18]认为,数字化转型有利于企业内部实现信息的及时有效沟通和共享,从而优化企业价值链活动的协作联动,降低各个生产环节和运行环节的协调成本,进而提高企业管理的决策效率。Clemons 等(1993)[19]研究发现,数字化技术条件下,企业所需付出的监督成本会大大降低。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设1。

H1:数字技术应用可以显著提升企业出口竞争力。

(三)数字技术的影响机制

现有研究对数字技术的影响机制进行了大量探讨,成果丰硕。周洲和吴馨童(2022)[20]研究发现,数字技术通过提高企业创新强度、治理水平和人力资本水平来提升企业成本优势。何帆和刘红霞(2019)[21]研究发现,数字技术通过增加数据信息的可获得性来提高企业创新产出,从而提升企业效益。白福萍等(2022)[22]研究发现,企业数字化转型的两个阶段包括企业数字技术应用和数字化商业模式转型,数字化转型可以通过降低生产成本、提高人力资本使用效率、增加技术产出来提升企业财务绩效。Dasilva(2018)[23]研究发现,企业数字化转型可以构建新的交换机制,为企业发展和商业模式创新开辟道路。基于以上分析,本文提出假设2。

H2:数字技术应用可以通过创新效率、企业治理水平和人力资本水平对企业出口竞争力产生影响。

本文从创新效率、企业治理水平和人力资本水平三种路径,研究数字技术应用对中国企业出口竞争力的影响,如图1所示。

图1 数字技术应用对中国企业出口竞争力的影响机制

三、模型设定与变量说明

(一)样本选择和数据来源

考虑我国数字经济规模迅速壮大和数字技术迅速提升主要集中在2009 年前后,因此本文选择2009—2021 年A 股上市公司为研究样本。样本筛选遵循以下原则:①剔除金融行业样本;②剔除所有ST样本;③剔除相关变量缺失样本;④考虑异常值对结果的影响,进行1%分位数的缩尾处理。经过以上处理之后得到1 080 家上市公司的公司-年度观测值。本文的财务数据主要来源于CSMAR数据库,企业研发投入数据主要来源于Wind数据库,地区层面数据主要来源于历年《中国城市统计年鉴》,企业出口贸易数据从海关数据收集并手工整理。

(二)关键变量的度量

(1)被解释变量:出口竞争力(Cost)。根据波特对出口竞争力的定义,出口竞争力是指在特定宏观环境和产业发展水平上,在国际市场上以较低成本和与众不同的产品或服务取得最佳市场份额和获取利润的能力。本文主要从成本优势的视角分析企业出口竞争力。借鉴周洲和吴馨童(2022)[20]的做法,本文采用成本优势作为企业出口竞争力的代理变量,使用营业成本与营业收入的比值衡量企业的成本优势,营业成本与营业收入的比值越小则成本优势越大,从而企业的出口竞争力越大。考虑企业数字技术应用对企业出口竞争力的影响存在一定的时滞性,本文对被解释变量进行滞后一期处理。

(2)核心解释变量:数字技术应用(Tech)。借鉴何帆和刘红霞(2019)[21]的做法,本文以上市公司财务报告附注披露的年末无形资产明细项中与数字经济相关的无形资产占全部无形资产的比例作为数字技术应用的代理变量。其中,与数字经济相关的无形资产明细的关键词主要包括“软件”“网络”“客户端”“智能平台”“管理系统”等。

(3)控制变量。本文选取的控制变量包括:公司规模(Size)、资产负债率(Lev)、现金流比率(Cashflow)、应收账款占比(Rec)、存货占比(Inv)、是否亏损(Loss)、前五大股东持股比例(Top5)、上市年限(Ltage)、公司成立年限(Fage)、营业收入增长率(Growth)。

(4)企业专业化程度(VSI)。借鉴袁淳等(2021)[24]的做法,在企业分工的研究中,纵向一体化与专业化是相反的概念。纵向一体化程度越低,专业化程度越高。企业专业化程度(VSI)以VSI=1-VAS 表示,其中VSI 越大,代表企业专业化程度越高。价值增值法(Value Added to Sales,VAS)是学术界关于纵向一体化广泛使用的度量方法,这一方法最早由Adelman(1955)[25]提出。具体计算如下:

其中:ADV表示增加值;PAT表示税后净利润;NAT 表示净资产;ANAT 表示平均净资产收益率;REV 表示主营业务收入。增加值采用企业销售额与采购额之差表示,平均净资产收益率用企业所在行业近三年的均值衡量,采购额(ORD)的具体计算如下:

其中:CASH 表示购买商品、接受劳务支付的现金;IAD表示期初预付款;FAD表示期末预付款;FPD表示期末应付款;IPD表示期初应付款;FNP表示期末应付票据;INP 表示期初应付票据;TAX 表示采购商品的增值税税率;IIN 表示期初存货;FIN表示期末存货。

(5)企业创新效率(Innoeff)。本文用每单位研发投入的专利申请数作为创新效率的综合指标,具体计算如下:

其中:QUA 表示发明专利、实用新型和外观设计专利的总申请数量;RDE表示研发支出。

相关变量的描述性统计见表1所列。

表1 描述性统计

(三)模型构建

为了分析数字技术应用对我国企业出口竞争力的影响,本文构建以下多元回归模型:

其中:Costi,t+1为企业成本优势,用来衡量企业出口竞争力;Techit表示企业数字技术应用;Province、Industry、Year分别表示省份固定效应、行业固定效应、年份固定效应;β0表示截距项;β1为估计系数,若β1>0,则表示数字技术应用降低了企业成本优势,企业出口竞争力下降,若β1<0,则表示数字技术应用提升了企业成本优势,企业出口竞争力上升;εit为随机误差项。

四、实证结果分析

(一)基准回归结果

表2 展示了数字技术应用对企业出口竞争力影响的基准回归结果,列(1)至列(3)分别为直接回归,加入控制变量回归以及加入省份固定效应、行业固定效应、年份固定效应回归。由表2 可知,关键解释变量的估计系数和显著性水平没有发生实质性改变,企业数字技术应用的回归系数在1%水平上显著为负,说明企业数字技术应用显著提升了我国企业出口竞争力,验证了H1。

表2 基准回归结果

(二)稳健性检验

1.增加遗漏变量

增加可能影响企业出口竞争力的其他遗漏变量,新增遗漏变量:管理层持股比例(Mshare)、大股东资金占用(Occupy)、总资产净利润率(Roa)、净资产收益率(Roe)、管理费用率(Mfee)。

2.改变研究区间

本文从两个方面改变研究区间进行稳健性检验。一方面,由于我国4G广泛使用是在2013年之后,因此这段时间的数据更能说明数字技术应用对企业出口竞争力的影响,对2013年之后的数据进行回归,进一步验证研究结论的稳健性;另一方面,赵璨等(2020)[26]研究指出,企业对“互联网+”的信息披露存在策略性炒作嫌疑,为了进一步验证结论的可靠性,剔除样本期内因信息披露问题受过中国证券监督管理委员会(以下简称“证监会”)处罚的公司样本。

3.替换核心解释变量

衡量企业数字技术应用程度的方法有很多,本文原先选择采用上市公司财务报告附注披露的年末无形资产明细项中与数字经济相关的无形资产占全部无形资产的比例作为数字技术应用(Tech)的代理变量,这里通过替换核心解释变量进行稳健性检验。袁淳等(2021)[24]利用Python软件筛选上市公司年报中的数字化关键词频,以刻画上市公司的数字技术应用程度。将原先的核心解释变量替换为上市公司财务报表中出现的关于数字化转型的词频(Techword),包括云计算、大数据、人工智能、电子商务、数字化供应链等。

4.替换被解释变量

根据经济学原理,成本最小化和利润最大化是企业追求国际市场竞争力的选择目标之一,企业能否提高出口竞争力需要在这两个目标之间找到平衡。本文最初的模型设定是从成本最小化的角度去分析企业出口竞争力的。这里从经济学另一个角度,即从利润最大化角度分析企业的出口竞争力。袁淳等(2021)[24]研究表明,推动企业分工能够有效提高企业生产效率,进而降低成本、提高利润,从而提升企业出口竞争力,这里将被解释变量替换为企业专业化程度(VSI)。对企业出口竞争力的衡量,如果仅从单一的角度分析、使用特定的指标衡量是不全面的,杨德明和刘泳文(2018)[27]研究发现,在互联网环境下,成本领先仅是企业获得竞争优势的必要条件,企业须兼具成本领先与差异化,才能获得竞争优势。

表3 为稳健性检验结果,列(1)至列(3)表明,在增加其他遗漏变量、改变研究区间和剔除样本期内因信息披露问题受过证监会处罚的公司样本之后,企业数字技术应用仍然显著提升了我国企业出口竞争力,再次验证了H1。列(4)表明,在替换核心解释变量之后,系数依旧在10%水平上显著为负,企业数字技术应用显著提升了我国企业出口竞争力,本文结论依旧成立。列(5)表明,将成本优势替换为企业专业化程度来衡量企业出口竞争力,数字化词频前的系数在1%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企业数字技术应用提高了企业专业化程度,进而提升了企业出口竞争力。通过以上稳健性检验,本文研究结论依旧成立。

表3 稳健性检验

(三)内生性检验

一方面,数字技术应用提升了企业竞争力;另一方面,随着企业出口竞争力提升,市场上对数字技术的需求也在上升,这就会导致数字技术与企业出口竞争力之间互相影响,从而可能产生内生性问题。为了缓解内生性问题带来的估计偏误,本文选取企业所在城市与杭州球面距离的自然对数(ln dis)为企业数字技术应用的工具变量。原因如下:①以支付宝为代表的数字金融发展的起源地在杭州,因此杭州的数字技术发展水平处于领先位置,可以预期,地理位置距离杭州越近,企业数字技术发展水平就越高,满足工具变量相关性条件;②企业所在城市与杭州的球面距离并不会直接影响企业出口竞争力,满足工具变量的外生性条件。

本文对两种衡量企业数字技术应用的变量分别使用IV-2SLS 法进行检验,结果见表4 所列。由表4 可知,列(1)和列(3)为第一阶段回归结果,列(1)中F统计量为13.920 0、列(3)中的F统计量为68.510 0,两个F统计量的值都远大于10,说明不存在弱工具变量问题。综上,选择企业所在城市与杭州的球面距离的自然对数作为工具变量是合理可靠的。列(2)的回归结果显示,企业数字技术应用的系数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负,列(4)的回归结果显示,企业数字技术应用的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说明考虑内生性问题之后,企业数字技术应用仍然可以提升企业出口竞争力。

表4 内生性检验(IV-2SLS)

(四)机制检验

企业数字技术应用还通过企业创新效率、企业治理水平和人力资本水平对企业出口竞争力产生间接影响。企业创新效率(Innoeff)用每单位研发投入的专利申请数作为创新效率的综合指标。由于企业治理效率主要体现在企业绩效提升方面,因此企业治理水平(Tobinq)用托宾Q值(公司的市场价值与公司资产的重置成本的比率)对企业治理水平进行衡量。人力资本水平(HR)用企业本科及以上的员工比例衡量,基于数据的可得性,为了研究的准确性,人力资本水平采用2013—2019年数据,机制检验结果见表5所列。

表5 机制检验

表5结果表明,数字技术应用通过企业创新效率、企业治理水平和人力资本水平对企业出口竞争力的影响发挥重要的中介作用,验证了H2。列(2)表明,数字技术应用与企业创新效率的关系为负向影响,说明数字技术应用降低了企业的创新效率。尽管数字技术在企业的日常经营和发展中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是过度依赖数字技术所带来的高昂的运营成本、安全隐私风险、与客户线上沟通造成的信息交换不完整以及企业无法适应技术高速发展的市场环境等因素都会造成企业创新能力和生产积极性下降。企业自身开发数字技术成本较高,大多数企业仍然依赖现有的数字技术,导致企业创新边际产出下降,过度依赖现有技术使得企业创新积极性降低,从而加大创新难度,降低企业创新效率。

列(4)表明,数字技术应用对企业治理水平有正向影响,说明数字技术应用提升了企业治理水平。数字技术给企业带来诸多变革。一方面,数字技术提高了企业的信息透明度、决策效率,企业可以通过使用数字技术提升数据收集、分析以及分享的效率;另一方面,数字技术可以更好地帮助企业进行风险分析与管理,提高董事会治理水平。数字技术广泛应用提升了企业治理效率,从而提高了企业治理水平。

列(6)表明,数字技术应用与人力资本水平的关系为正向影响,说明数字技术应用提升了企业人力资本水平。一方面,数字技术广泛应用是基于企业拥有高技能员工比例的增加,一般情况下,学历越高代表员工掌握高新技术的能力越强,并且数字技术广泛应用更容易吸引拥有高学历、高技术的员工加入;另一方面,数字技术快速发展对工作岗位技能需求提出了新的要求。企业要紧跟技术进步的步伐,积极培养具备数字技术相关技能和知识的人才,以适应不断变化的工作环境。这促使企业提供培训和教育机会,以提高员工数字素养和技能水平。数字技术也为在线学习和远程培训提供了更多机会和便利。因此,数字技术应用会提升企业人力资本水平。

(五)异质性分析

本文根据我国各地区GDP 总量,将样本企业分为发达地区企业和欠发达地区企业;根据国家统计局《统计上大中小微型企业划分办法(2017)》,将样本企业分为大型企业和中小型企业;根据所有制类别将样本企业分为国有企业和非国有企业。在此基础上,进一步分析数字技术应用对企业出口竞争力影响的异质性,结果见表6所列。

表6 异质性分析

从表6列(1)和列(2)可以看出,数字技术应用的回归系数在发达地区企业的显著性水平明显高于欠发达地区企业。由于我国幅员辽阔,加上资源分布、政策落实等因素,各地区经济发展水平存在很大差异,发达地区的基础设施和科研条件更加完善,再加上大城市的吸引力,更多高质量人才的涌入使得企业能够高效发挥数字技术优势,提升企业出口竞争力。发达地区的数字技术对出口竞争力的影响更为显著的原因是:第一,发达地区在技术上更有优势,在数字技术研发与应用方面一直处于领先地位,而欠发达地区面临的技术难题多,企业数字化转型进展缓慢;第二,发达地区的数字基础设施更加完善,欠发达地区的数字技术普及和应用范围有限,面临着数字鸿沟问题;第三,发达地区企业的商业活动更加密集,这使得发达地区企业更能发现潜在的市场机会,从而提升企业出口竞争力。

从列(3)和列(4)可以看出,数字技术应用的回归系数在中小型企业显著,在大型企业不显著。首先,中小型企业相较于大型企业,可以充分利用后发优势,迅速提高企业成本优势,提升出口竞争力。随着数字技术的广泛应用,市场准入门槛逐步降低。之前进入国际市场面临的高成本以及复杂的流程,使得中小企业无法参与国际价值链分工,数字技术逐渐消除了这些进入壁垒,使得中小企业也能以更低的成本、更简化的方式参与到国际贸易活动中去。其次,大型企业部门壁垒多,组织运营内耗严重,使得大型企业难以充分发挥管理成本优势。大型企业决策过程烦琐,灵活度受到限制,大大降低了大型企业的沟通效率,导致决策效率下降,这使得大型企业不能根据新的市场环境及时调整新的商业对策。大型企业通常拥有庞大的组织结构和雄厚的资金实力,在市场上占有较大份额,大型企业管理层可能更倾向于维持现状,保持盈利,不愿意尝试新的商业模式。这使得大型企业难以充分发挥数字技术优势、提升自身竞争力,数字技术往往成为大型企业加速资金运转、收割现金流的工具。最后,中小型企业组织结构简单,经营手段灵活,相较于大型企业应变能力更强,这使得中小型企业可以根据市场变化迅速作出反应。此外,中小企业处于发展初期,面临的风险低于大型企业,拓展市场的意愿较强。

从列(5)和列(6)可以看出,数字技术应用的回归系数在非国有企业显著,在国有企业不显著。可能的原因有:第一,从决策机制上看,国有企业通常受政府监督和指导,其决策过程复杂,过多的审批制度可能导致决策过程缓慢、决策效率低下;相较于国有企业,非国有企业的决策机制更加灵活,对于市场变化能够作出更快反应。王曙光等(2019)[28]指出,长期以来,我国国有企业在进行产权变革的过程中倾向于一边倒的减持策略,而实践证明减持或者增持要因企制宜、因地制宜。第二,从企业文化角度看,国有企业的管理机构设置框架相对陈旧,管理层对数字技术应用的接受程度远远低于非国有企业。由于复杂的决策过程和机构体系,国有企业可能需要更长时间来评估和采纳新技术。相较于国有企业,非国有企业更注重于市场竞争、产品开发与创新,这更有利于企业进行数字技术的推广与应用。第三,从市场竞争力角度看,一些国有企业在某些领域享有垄断地位和政府支持,管理层更希望通过这种优势获得相对稳定的利益和绩效,进行数字化改革的意愿较弱;非国有企业面临激烈的市场竞争,亟须寻求新的发展之路,进行数字化改革的意愿强烈,更加积极地进行变革、开发新产品以及采用新技术,以提升自身在市场中的竞争力。

(六)拓展性分析

上文从成本优势的角度分析了数字技术应用对企业出口竞争力的影响。下文将从出口贸易视角,进一步分析数字技术应用对企业出口贸易的影响。企业竞争力与企业出口竞争力的衡量有着紧密联系又有着关键区别。企业竞争力主要指企业在整个市场中相对于其他竞争对手的能力或者表现,企业出口竞争力指企业在国际市场上体现出来的能力。企业竞争力包括企业出口竞争力,两者从产品和服务水平、生产成本、创新能力以及营销策略等方面都有很多共同点。企业竞争力是一个更广泛的概念,而企业出口竞争力更关注企业在国际市场上的表现,对企业出口竞争力分析还需要考虑贸易政策、汇率、文化习俗以及跨国竞争等因素,通过分析企业出口贸易额,可以更直观地看出企业在国际市场上的贸易表现。对企业出口竞争力分析仅仅从理论层面进行阐述还不够,需要进一步研究数字技术应用对企业出口贸易额的影响,使企业竞争力更紧密地与出口联系起来,进而验证结论的可靠性。为了研究数字技术应用对企业出口贸易额的影响,构建如下计量模型:

其中:Export 为企业出口贸易额,考虑数字技术应用的影响具有时滞性,本文对企业出口贸易额进行滞后一期处理;Control 为控制变量;Province、Industry、Year分别表示省份固定效应、行业固定效应、年份固定效应。

从表7可以看出,数字技术应用的回归系数显著为正,说明数字技术应用显著促进企业出口贸易额提升。出口贸易额通常是衡量企业出口竞争力的一个重要指标,当企业具备较高出口竞争力时,其产品或服务更有可能在国际市场上取得成功,从而实现更大规模出口贸易额。竞争力强的企业通常能够提供具有较高附加值或价格竞争力强的产品,吸引更多国际买家,从而带动出口贸易额增长。

表7 拓展性分析

五、结论与政策建议

随着人工智能、大数据、云计算、区块链以及物联网等数字技术在全球范围内广泛应用,数字经济时代已经到来,一个国家与地区要想发展不落后,必须重视数字经济的发展。对于中国来说,数字经济既是经济发展转型的新变量,也是实现高质量发展的新蓝图。本文从理论和实证两个方面探讨了数字技术应用对企业出口竞争力的影响。理论研究方面,主要分析数字技术与出口竞争力的衡量指标,建构衡量企业数字技术应用的测算指标、探讨企业出口竞争力的衡量标准。实证研究发现,企业数字技术应用可以显著提升企业出口竞争力。通过机制检验发现,数字技术应用可以通过创新效率、企业治理水平和人力资本水平对企业出口竞争力产生影响。一方面,数字技术应用通过提升企业治理水平、人力资本水平影响企业出口竞争力;另一方面,数字技术应用降低了企业创新效率。异质性分析表明,发达地区企业、中小型企业和非国有企业的数字技术应用更有利于提升企业出口竞争力。拓展性分析表明,数字技术应用能够显著提升企业出口贸易额。

基于本文的研究结论,提出如下政策建议:

第一,企业要进行数字化转型,提升出口竞争力。企业要了解数字化转型的必要性,培养数字化意识,积极应用数字技术提升出口竞争力。企业在积极应用数字技术的基础上,还要加大创新,提升自身创新效率,激发自身数字创新潜能,在国内外市场上取得竞争优势。同时,企业应当积极调整发展战略,通过制定强有力的企业治理法规与监管机制、加强信息披露以及制定适当的激励制度等手段提升企业治理水平。此外,企业要加大力度引入高新技术人才、管理人才、销售人才,做到技术创新与企业绩效完美融合。在利用数字技术提升自身竞争优势的同时,也要重视社会价值的创造,积极进行价值创造,促进科技创新,推动科学技术共享。

第二,政府要打造良好的发展环境促进数字技术发展,建设数字中国。政府应当健全数据共享激励制度,提高社会信息透明度,促进企业之间良性竞争,维护良好市场秩序,积极打击贪污腐败行为,拒绝官商勾结,为企业数字技术发展提供好的制度环境。政府应出台相关政策,促进各个地区均衡发展,统筹推动欠发达地区跨越式发展,考虑不同地区的技术特点、地理环境、资源禀赋等差异化特征实施针对性扶持。同时,欠发达地区也需要针对自身发展的薄弱环节,围绕基础设施建设、经济结构优化以及教育、医疗和社会保障体系完善等方面加以突破。政府应当建立长效合作机制协调各部门、各地区科技创新和商务合作,国有企业可以寻求与高新技术公司合作,以促进数字化转型和技术创新。此外,中央和地方政府还应当出台相应的补贴政策(专项补贴、创业补贴、就业补贴等),降低补贴门槛,加强审核力度,确保公平、公正、公开,将补贴发到真正有需求的人和企业手里,支持企业技术创新,助力企业良性发展。

第三,完善法律法规,营造公平竞争法治环境。一方面,继续完善反垄断法、反不正当竞争法、数据保护和隐私法等法律法规,防止垄断行为出现,促进市场准入,改善营商环境,鼓励公平竞争,减少市场壁垒。同时,大型企业可以通过治理结构优化、员工培训以及跨部门合作等手段提升企业决策效率,推动企业数字化转型进程。另一方面,完善消费者权益保护方面的法律法规,充分保护消费者权益,企业在利用数字技术红利为自身创造巨大经济利益的同时,更要重视自身产品质量,完善自身监管制度、售后服务制度,提供优质产品和服务,维护消费者合法权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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