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防范化解重大风险的四维审视
2024-02-24刘攀
党的十八大以来,面对波谲云诡的国际形势、复杂敏感的周边环境、艰巨繁重的改革发展稳定任务,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聚焦新时代的风险防控,围绕“防范化解什么样的重大风险”与“怎样防范化解重大风险”发表了一系列重要论述,内涵丰富、立意高远,是新时代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战胜不同领域风险挑战的经验总结,丰富和发展了党在执政条件下防控风险的理论,为进一步正确认识风险、把握风险走势、提升治理效能、坚定必胜信心提供了思想指导和行动指南。
一、整体把握风险的本质与形态
随着现代社会各种风险的日益显现,学术界出现了与风险相关的研究热潮。统计学、精算学、人类学、社会学、文化学等学科都根据各自学科属性与研究范式对风险问题进行研究,虽然他们研究角度各异,但都涉及风险本质、风险形态、风险作用等问题,而如何理解这一系列问题就构成了风险认识论的基本问题。需要说明的是,这里所讨论的是对什么是风险、风险的形成样态及风险作用结果等问题的观点和看法,并不是哲学意义上有关认识的产生、发展和本质等认识论问题。我们需要用联系的、发展的、辩证的思维分析这些问题,唯有如此,才能系统地分析风险的本质、风险的形态和风险的作用结果。
从广泛意义上讲,风险是人类生存和社会发展的伴生物。唯物史观强调:“周围的感性世界决不是某种开天辟地以来就直接存在的、始终如一的东西,而是工业和社会状况的产物,是历史的产物,是世世代代活动的结果”,人类以实践的方式与周围的感性世界相联系,人们在改造自然界的过程中为了获取满足自身生存与发展需要的物质生活资料,总会在与自然界的相互作用中引发风险并面对它。因为人类的实践活动带有不可预测性,那些消极的、不利于人的实践结果即是“风险”。实践成为风险的现实基础,但只有实践创造的历史成为世界历史时,实践才构成“风险”的存在论基础。由此可知,风险的本质是人们在实践活动过程中的“反人化”结果。
离开人的实践活动抽象地谈论风险,就把风险本质泛化了。风险性是人类实践活动的特性之一,正因为人、实践、风险间存在这样一种本质联系,我们才认为风险是人的一种存在方式。风险的实践性决定了风险的历史性。风险随着人的实践的扩展、生活的发展而历史性地扩展,具体表现为风险程度加深,风险规模扩大,风险类型增多,风险应对手段复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在前进道路上我们面临的风险考验只会越来越复杂,甚至会遇到难以想象的惊涛骇浪。我们面临的各种斗争不是短期的而是长期的,至少要伴随我们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全过程。”当前是我国各类矛盾和风险易发期,可以预见和难以预见的风险明显增多。从国际看,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进入加速演变期,国际形势的不稳定性不确定性明显增加。从国内看,发展不平衡不充分问题突出,风险挑战更具全局性。对风险的多样性、复杂性、长期性的阐释深化了我们对风险本质和特征的认识。
2019年1月21日,在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坚持底线思维着力防范化解重大风险专题研讨班上,习近平总书记明确就防范化解政治、意识形态、经济、科技、社会、外部环境、党的建设等七大领域重大风险提出明确要求。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这七种风险形态,是在认识各种不同类型风险的基础上从全局高度系统性地分析各领域的风险问题,构建起防范化解重大风险工作的整体布局。其中,经济领域内的重大风险,特别是金融风险,关系着国家的根本物质基础和发展前途,是防范化解重大风险工作的着力点;政治风险关系着政权稳定和国家的长治久安,是防范化解重大风险工作的根本点;意识形态风险关系着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成败,是防范化解重大风险工作的支撑点;党的建设领域风险关系着党的执政安全,是防范化解重大风险工作的关键点;外部环境风险关系着国家整体安全形势,是防范化解重大风险工作的立足点;社会风险与科技风险则共同构成了防范化解重大风险工作的切入点。七者统一于新时代安全工作伟大实践之中,具有总体性、系统性、统一性特点,这就要求我们在防范化解重大风险具体工作中具备大局观,不可只见树木不见森林,要兼顾各方。这种“兼顾各方”的风险形态观也从整体上勾勒出当代中国的风险图景。
需要指出的是,我们不能把风险作用的结果简单地都归结为“负效应”,应该看到风险是正、负效应的结合体。一方面,风险给人带来危险和不确定性;另一方面,风险是激活创新的重要因素,是“一个致力于变化的社会的推动力”。虽然当代社会风险强度的增加对人类的生存发展产生了根本性威胁,但风险也是人类不断创新发展的动力源泉。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强调:“危和机总是同生并存的,克服了危即是机”。危和机并存、危中有机、危可转机,这充分彰显出习近平总书记对风险作用结果的辩证认识,为我们反思风险现象提供了一种新视角,深化了人们对风险演变规律的认识和把握。
二、科学预见风险的叠加转化
人类现已进入风险社会之中,风险无处不在、无时不有、随时发生,这体现出了“常态化”的总体性特点。“每种现象的一切方面(而且历史在不断地揭示出新的方面)相互依存,极其密切而不可分割地联系在一起,这种联系形成统一的、有规律的世界运动过程”,风险现象也不例外。一方面,风险在空间上的扩展蔓延是以其运动为基础的,风险现象不是处于这种运动形式之中,就是处于另一种运动形式或同时处于多种运动形式之中,不存在脱离运动的风险现象;另一方面,风险的静止状态只具有相对意义,是相对于某种运动形式而言的。恩格斯指出:“世界不是既成事物的集合体,而是过程的集合体,其中各个似乎稳定的事物同它们在我们头脑中的思想映象即概念一样都处在生成和灭亡的不断变化中”,各类风险都处于运动变化之中,而风险的叠加以运动为前提,呈现出交织缠绕的态势。
从空间角度讲,风险叠加的重要表现是内部化风险与全球性风险并立并存。马克思指出:“历史向世界历史的转变,不是‘自我意识’、世界精神或者某个形而上学幽灵的某种纯粹的抽象行动,而是完全物质的、可以通过经验证明的行动,每一个过着实际生活的、需要吃、喝、穿的个人都可以证明这种行动。”马克思的世界历史理论进一步说明了风险的全球性。随着世界范围内人类实践活动的展开,风险的广度发生了根本性变化,全球性风险成为人类需要共同面对的难题,由此形成了内部化、区域性风险与全球性风险相互叠加的局面。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的:“我们在国际国内面临的矛盾风险挑战都不少”,“如果防范不及、应对不力,就会传导、叠加、演变、升级”。这样的交织叠加又有可能引发新的风险,衍生出新的人为风险,人类社会便在这样的风险叠加与风险规避中演进发展。
此外,在现代社会,风险类型各异且共处于一个系统内。某一领域风险可能在一定条件下转化为另一领域风险,这是风险演变的另一个基本走势。唯物辩证法认为,系统整体性是对象世界普遍具有的一种存在方式和根本属性,既不存在无系统的认识对象,也不存在独立于认识对象之外的系统。系统作为一个确定的整体,不是系统内各要素的简单拼凑,而是具有规定性的确定要素的有机统一。恩格斯指出:“有机体既不是单一的也不是复合的,不管它是多么复杂”。只有系统内各要素辩证联系的总和,才能赋予系统有机整体的性质,这种整体性形成了对象系统确定的系统特质。各种风险对象存在于社会系统中,其作为系统内要素按照自身特性组成了系统内部的层次类型,与其他结构层次联结为一个复杂的立体网络。需要注意的是,在风险层次结构内,各风险要素间不是孤立的、毫无联系的叠加堆砌。恰恰相反,各个具有不同属性、起不同作用的风险要素,只有在它们互为作用的联结中、在它们辩证的结合中才能影响和改变整个风险要素的结构。在这个过程中,会出现风险的连锁联动现象,这种连锁联动容易诱发系统性风险,延长风险链条。风险连锁联动效应越强,风险链条则会相应拉长,造成后果的综合性也就越强,如重大自然灾害风险会演变为融经济、社会、科技、网络等于一体的综合风险,各领域风险间相互交叉、互为条件、交织联动,最终诱发严重的系统性风险。正如习近平总书记多次强调的:“我们要统筹国内国际两个大局、发展安全两件大事,既聚焦重点、又统揽全局,有效防范各类风险连锁联动。”
因此,我们要严密防范不同领域风险间的转化累积,高度重视并及时阻断不同领域风险的转化通道,特别是严防各种风险向政治安全领域的聚集。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经济、社会、文化、生态领域的矛盾风险挑战转化为政治矛盾风险挑战,最终危及党的执政地位、危及国家安全。”在风险转化的作用下,我们要特别预判在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新征程上出现的新风险挑战。
三、系统进行风险治理
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的历史背景下,国际形势瞬息万变,我们面临的风险挑战之严峻前所未有。习近平总书记将风险治理摆在治国理政的重要位置,提出了一系列关于风险治理的新思想新观点新论断,系统阐明了风险治理的主攻方向、战略重点、推进方式等,形成了逻辑严密、内涵丰富、论述深刻的风险治理内容体系,为实现社会主义现代化远景目标奠定了坚实基础。
一是运用系统的整体性统筹谋划风险治理总布局。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国家安全涵盖领域十分广泛,在党和国家工作全局中的重要性日益凸显”,“时刻面对各种风险考验和重大挑战”。防范化解重大风险涉及党和国家工作全局,涉及经济、政治、社会、意识形态等领域,涵盖面广、辐射范围大,是一个复杂的系统工程。因此,如要完成这项宏大工程,就必须要系统全面地推进以形成联动集成效应。习近平总书记在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坚持底线思维着力防范化解重大风险专题研讨班上明确提出,防范化解政治、意识形态、经济、科技、社会、外部环境、党的建设领域重大风险,必须在风险治理的总体布局下,以系统思维处理好各领域风险的应对重点与方式、优先次序与主攻方向,进而调动一切积极因素,统筹谋划应对各领域风险。以系统思维防范化解重大风险,是使各领域风险应对协同推进,努力形成风险防控合力,进而发挥防范化解重大风险这一系统的整体性最大效能。
二是运用系统思维合理组合风险治理系统各要素。风险治理作为一项系统工程,包含了多层次的子系统,子系统可在整体性制约下按照一定秩序相互作用而发挥各自功能。因此,要使风险治理的整体功能最大化,需要优化子系统及相互间的作用与关系。习近平总书记在谋划风险治理总体布局时就非常注重研究各风险系统间的相互关系,在各领域风险防控协同配合中寻求有利于整体和部分的方式方法,合理组合风险治理系统各要素,优化风险治理系统结构,促使其达到良性互动、相互促进和整体推进的效果。只有把握好风险治理系统各要素的关联性和耦合性,合理组合相关要素,才能使风险治理的总布局趋于最优化。另外,风险治理系统并不是封闭僵化的。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把国家安全贯穿到党和国家工作各方面全过程,同经济社会发展一起谋划、一起部署,坚持系统思维,构建大安全格局,促进国际安全和世界和平”。防范化解重大风险是站在推动我国安全发展的高度提出的,在和平与发展已成为时代主题的今天,我们必须清醒认识我国发展实际及世界发展趋势。要树立世界眼光,把国内发展与对外合作统一起来,将中国发展与世界发展结合起来,以更积极的姿态同世界人民一道共同应对全球风险挑战。
三是系统构建风险防控机制。习近平总书记提出:“要完善风险防控机制,建立健全风险研判机制、决策风险评估机制、风险防控协同机制、风险防控责任机制”。这四种机制是风险治理的主要机制。风险研判为推动风险治理前移、从源头上预防风险的发生提供制度机制保障。决策风险评估机制在风险防控机制中起承上启下之作用,为决策及生成风险应对预案提供制度机制保障。风险防控协同机制在风险防控机制中起整体性治理的作用,它可通过治理机制创新实现多元治理主体间的协同共治和资源整合,有利于提升风险治理的综合效能。风险防控责任机制是各风险防控机制运行的保障,为各级党委、政府和领导干部担负起防范化解重大风险的政治职责提供制度机制支撑。总之,通过以上分析可以看出,风险研判机制基于对风险性质的判断成为风险防范的第一步;决策风险评估机制以事前评估与管理降低了重大风险发生的可能性;风险防控协同机制实现了跨层级、跨主体的多元参与风险防控模式,形成了风险防控合力;风险防控责任机制衔接出完整的责任链,确保重大风险防控机制建设的实施。四者同向发力,可使我们协调配合,层层落实,共同为防范化解重大风险提供治理动能。需要指出的是,除了上述四种主要机制外,在具体领域的操作层面还包括安全生产责任机制、安全生产检查机制、资源环境承载能力监测预警机制、水治理机制、社会稳定风险评估机制、自然灾害综合风险普查评估机制、防灾减灾救灾宣传教育长效机制、公共安全社会心理引导干预机制等。这些机制具有全面性、系统性、灵活性和具体性特点,在风险治理效能发挥中具有明显弹性。在风险治理过程中,我们要保证防范化解重大风险根本制度的方向性作用,充分挖掘具体机制的灵活性特点,将风险防控制度优势切实转化为风险治理效能,为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需求提供有力支撑。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指出的:“我们要打赢防范化解重大风险攻坚战,必须坚持和完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运用制度威力应对风险挑战的冲击。”
四、敢于善于进行风险斗争
科学社会主义产生和发展、社会主义国家诞生和发展的历程充满着斗争的艰辛。中国共产党的成立、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诞生、改革开放的推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发展,都是在斗争中产生与壮大的。当前百年未有之大变局加速演进,重大风险发生的概率大大增加,要想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与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良性互动,必须发扬斗争精神,增强斗争本领。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以史为鉴、开创未来,必须进行具有许多新的历史特点的伟大斗争。”敢于斗争不仅是百年奋斗实践历史经验的总结,也是党在革命、建设和改革实践中涵养的宝贵精神品质,为着力防范化解重大风险提供了强大精神武器。
首先,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不是轻轻松松、敲锣打鼓就能完成的,其间充满了阻力矛盾、风险挑战,有矛盾就会有斗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进入新时代,为了实现伟大梦想,胜利实现我们党确定的各项目标任务,必须发扬斗争精神,敢于斗争、敢于胜利。
其次,斗争是有方向、有原则、有立场的。“大方向就是坚持中国共产党领导和我国社会主义制度不动摇”。对损害中国共产党领导和我国社会主义制度的重大风险挑战,对损害我国主权、安全、发展利益的重大风险挑战,对损害我国核心利益的重大风险挑战,对损害我国人民根本利益的重大风险挑战,对损害我国实现“两个一百年”奋斗目标的重大风险挑战,我们必须进行坚决斗争,必须取得斗争胜利。而且,需要指出的是,事物的发展自始至终贯穿着矛盾运动。毛泽东同志指出:“事物的矛盾法则,即对立统一的法则,是唯物辩证法的最根本的法则。”斗争性与同一性构成事物矛盾的基本属性,矛盾的斗争性与同一性的互相作用推动事物向前发展。斗争性是绝对的,同一性是相对的,因此,政治上遇到否定中国共产党领导和社会主义制度的重大风险、原则性问题时,不能只谈和谐不讲斗争,不能只讲同一性不说斗争性,否则会犯形而上学的错误。
再次,斗争也是一门艺术,要善于斗争。一要坚持战略判断和战术决断相统一。毛泽东同志早在《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一文中系统总结了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的经验,全面分析了有关中国革命战争战略方面的问题,为中国革命战争取得胜利提供了科学指导。战略研究的是全局性规律,战术则重视局部性问题。毛泽东同志指出:“全局性的东西,不能脱离局部而独立,全局是由它的一切局部构成的。有的时候,有些局部破坏了或失败了,全局可以不起重大的影响”,“但若组成战争全局的多数战役失败了,或有决定意义的某一二个战役失败了,全局就立即起变化”。在新冠肺炎疫情阻击战中,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抓住要害,找准原因,果断决策,打响了疫情防控阻击战,不仅有效化解了疫情重大风险,还体现出我们战术上的灵活机动性。二要坚持斗争过程和斗争实效相统一。斗争过程和斗争实效同等重要,不能偏废任何一方。党员干部应在斗争过程中提升草摇叶响知鹿过、一叶易色而知秋的本领,增强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定力。在大是大非前敢于亮剑,在歪风邪气前坚决斗争,在风险挑战前挺身而出,在注重过程的同时取得斗争实效。
总之,防范化解重大风险是一个系统性工程,既要统筹发展和安全,善于运用系统思维增强风险治理的整体性和协同性,做好应对“黑天鹅”“灰犀牛”事件的预案,真正实现安全发展,也要统筹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战略全局和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立足国内,放眼世界,以全球视野、全球观念谋篇布局。不仅创造有利于我国国家安全的外部环境,还要推动改革完善全球风险治理体系,以促进人类可持续发展。
基金项目:本文系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中国共产党推进和拓展中国式现代化的方法论研究”(项目批准号:23CKS017);宁夏大学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研究专项“中国式现代化的哲学基础研究”(项目批准号:xzx231002)阶段性研究成果。
作者系宁夏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讲师。
责任编辑:邱春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