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贸易发展会降低雾霾污染吗？——基于跨国面板数据的实证分析

王 晶 徐玉冰

（东北农业大学经济管理学院，黑龙江哈尔滨 150030）

一、前言

经过改革开放四十多年的发展，中国在经济与社会领域都取得了举世瞩目的成就，一跃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与此同时，雾霾等环境污染问题也开始长期困扰中国，给人民生活和健康带来巨大的负面影响。雾霾是空气中的二氧化硫、氮氧化物和可吸入颗粒物等污染物组成的气溶胶系统，雾霾能够使大气浑浊，能见度降低，是人类活动与特定气候条件相互作用的结果。当前，中国雾霾污染呈现出持续时间长、发生频率高、影响范围广和治理难度大等特点，已然成为高质量发展急需解决的重要问题之一，加强对雾霾污染的有效治理已经迫在眉睫（韦东明等，2022）。[1]中共二十大报告指出：“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加快发展方式绿色转型，深入推进环境污染防治。”持续深入打好蓝天、碧水、净土保卫战，基本消除重污染天气，基本消除城市黑臭水体，加强土壤污染源头防控，提升环境基础设施建设水平，推进城乡人居环境整治。这彰显了中国实现“双碳”目标，体现大国担当，坚持可持续性包容性发展的决心。

数字贸易是一种以数字服务为核心、数字交汇为主要特征的新贸易模式（邵艳红，2022）[2]，是数字经济时代对传统贸易的延伸（Ma et al.2019）[3]，数字贸易的出现给贸易方式和贸易对象带来深刻变革，逐渐成为国际贸易发展的新动能（赵静媛等，2022）。[4]联合国贸发会议（UNCTAD）统计数据显示，2020 年全球通过数字形式交付的服务出口规模增至3.17 万亿美元，占全球服务贸易出口的比重达63.5%，数字贸易在全球服务贸易中的主导地位正逐步显现。伴随着数字贸易的高速发展，数字贸易的环境效应也逐渐引起各国学者的关注。一方面，与传统货物贸易相比，数字贸易对象本身的环境影响要低得多；另一方面，雾霾治理、低碳环保等一系列绿色环境技术的全球推广与实践也要依赖于数字贸易的发展。那么，数字贸易是否可以为各国雾霾治理提供新的解决思路？基于此，采用跨国面板数据探讨国家数字贸易发展是否会对雾霾污染产生影响，如果有影响，那么作用机制与途径是怎样的，这些问题分析的结论可以为在数字经济时代下，中国开展雾霾治理实现绿色高质量发展提供思路与借鉴。

数字贸易发展规模的扩大，带动了数字贸易领域相关问题的学术研究。由于数字贸易出现相对较晚，且与传统贸易相比有许多特别之处，学者们起初致力于对数字贸易的内涵进行定义并对数字贸易发展水平进行测度。克甝等（2022）采用熵权法构建数字贸易发展指标评价体系，对中国31个省份的数字贸易发展水平进行测度并进行比较。[5]李梦雅和王世进（2022）从4 个维度构建评价指标体系，运用因子分析测度2009—2020 年54 个国家数字贸易发展水平。[6]一些学者进一步对数字贸易的发展趋势与影响因素进行了探索。如：王彦芳等（2002）认为世界数字贸易的发展呈现出“高集聚”三足鼎立的特征，并且国家数字贸易发展受贸易规模、数字基础设施、人力资本水平、地理距离等因素的影响。[7]中国现在已经成为世界数字贸易大国，数字贸易规模不断扩大，结构不断优化（张春飞和岳云嵩，2022）。[8]高水平的数字服务会提升数字服务贸易发展规模（Jiang & Ma，2022）。[9]在关注数字贸易推动因素的同时，也有一些学者将视角转向数字贸易发展的效应研究。数字贸易发展扩大了就业，实现包容性增长（Kati，2017）；[10]数字贸易发展可以增加人均消费支出（姚战琪，2021）；[11]可以通过增进技术创新提升生态可持续发展（Zhang et al.，2022）；[12]促进服务出口升级（王梦颖和张诚，2021）；[13]推动制造业的高质量发展（金泽虎和蒋婷婷，2022）。[14]数字服务出口可以通过抑制资本与劳动要素的扭曲从而促进全球产业结构升级（朱兆一和姜峰，2022）。[15]

与国内学者相比,国外学者更关注数字贸易规则制定与治理研究。目前对数字贸易规则和治理主要从两个层面展开，一是在WTO框架下围绕电子商务为核心展开（施锦芳和隋霄，2022）[16]，但总体进展缓慢，并且WTO的监管框架并未考虑产品既可以是商品，也可以是服务的数字产品贸易的特性。随着混合数字产品的出现，数字革命搅乱了基于GATT 和GATS 对商品和服务的分类（Neeraj，2019）[17]，在WTO 框架下，数字贸易规则的制定带来了挑战。二是在双边及区域经济一体化组织框架内展开，数字贸易协定不断增加（Ko，2020）[18]，电子商务和知识产权章节中的条款数量最多，但这些条款仍然高度不一致，涉及从关税和数字产品的非歧视待遇到国内监管框架、电子签名、消费者保护、数据保护，到无纸交易和未经请求的电子信息各方面的内容（Burri & Polanco，2020）。[19]

综上，目前关于数字贸易的研究成果已经非常丰富，研究视角主要集中在数字贸易的经济效应与贸易规则制定上面，对数字贸易环境效应的研究成果较少，尤其是数字贸易对雾霾治理作用的研究还没有受到学者的关注。雾霾污染治理在一些国家已经变得刻不容缓，数字贸易这种新的贸易模式是否会促进雾霾污染的治理，其运作的途径如何，对这些问题进行回答也显得尤为迫切。全文可能的创新包括以下几个方面：第一，系统考察了数字贸易发展对雾霾污染的影响，丰富和拓展了数字贸易研究主要聚焦于其经济效应的研究内容；第二，从技术创新和人力资本提升的角度深入探究了数字贸易对雾霾污染治理的作用渠道，为中国经济绿色、高质量发展提供理论和经验借鉴；第三，从雾霾污染程度、经济发展水平差异、贸易方向三个方面考察数字贸易对雾霾污染治理的异质性效应，有助于深化对数字贸易与雾霾污染治理内在关系的认识。

二、机制分析与研究假设

（一）数字贸易与雾霾污染

首先，数字贸易的发展，通过数字产品与服务的进出口，带动了全球产业链、价值链和创新链加速整合优化（宁浩妃等，2022）[20]，促进产业创新，促使生产方式、业务流程和组织方式发生变革，提升了产业发展效率和技术含量，实现产业结构转型升级，新兴低碳绿色制造业和环境友好型服务业将获得较快发展。由于新兴制造业和服务业所承担的环境成本较小，必将推动区域绿色经济高质量发展（韦东明等，2022）。其次，数字贸易通过与传统产业融合，一方面，改善传统要素的质量，带动数字贸易相关产业发展，提升产业增加值和全要素生产率；另一方面，加快催生出新的生产模式和新业态，使整个产业基础趋向高级化，促进产业结构绿色化发展，降低了雾霾污染。最后，从需求角度看，数字贸易的发展通过需求创新改变了市场的需求结构，消费者对绿色产品需求不断扩大，为新兴绿色制造业和服务业提供广阔的市场，使产业结构向高级化转变，产业发展为适应这种需求的变化，要进行产业升级优化，从而实现产业结构绿色化发展，减少雾霾污染。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假设1：

假设1：数字贸易发展可以直接降低雾霾污染。

（二）人力资本的中介效应

人力资本的提升主要通过学习、培训、教育等知识扩散与外溢途径获得，通常采用技术能力、管理水平、知识存量等形式来衡量。数字贸易的发展能够将不同国家创新研发的绿色低碳技术及相关服务，通过进出口在不同的国家之间进行扩散，高技能人力资本通过数字化的学习方式能够很快地掌握和运用这种技术，更进一步通过高技能人才在不同地区、行业和企业之间流动进行资源共享，促进这些绿色新技术的推广，从而降低雾霾污染水平。此外，具有较强认知能力的人力资本更容易理解环境污染治理的重要性，高水平的人力资本更倾向于选择环境友好的生产方法和生活方式。数字贸易的发展使得绿色环保的生产与生活方式在不同国家之间进行扩散与相互模仿，落后国家通过贸易的知识溢出效应对先进绿色生产与生活方式有了认识，并通过模仿与改变效应，提升本国生产与生活方式的绿色化程度，降低本国的雾霾污染。基于以上分析，提出假设2：

假设2：人力资本在数字贸易发展降低雾霾污染之间起到中介作用。

（三）环境技术创新的调节效应

数字贸易本身就包含偏向节约能源和清洁生产的技术创新和相关服务的进出口，这些技术与服务在不同的国家之间进行传播，可以直接提升贸易参与国在污染治理方面的环境技术创新能力。但贸易参与国本身环境技术创新能力的高低，会影响数字贸易的技术的吸收与运用，环境技术创新能力强的国家，具有较强的技术接收、吸收与创新能力，从而更好地利用贸易的技术来改善生产条件，提高效率，提升环境质量。数字贸易中包含的绿色金融、知识产权和保险等产品的贸易可以优化国家间的资源配置，促进资源流向相对绿色的生产部门，一方面，提高了贸易参加国的资源使用效率，降低了雾霾污染；另一方面，这些数字产品的贸易活动，带动了雾霾治理技术水平的提升，如果贸易参与国本身拥有较高的环境技术创新能力，能将这些技术应用到生产领域消化吸收并进一步创新，从而能够实现雾霾规模和雾霾污染强度的改善。

环境技术创新除了调节数字贸易降低雾霾污染之间的关系外，还对人力资本降低雾霾污染的中介作用产生影响。环境技术创新与人力资本对环境污染的治理存在协同效应，在技术创新的影响下，人力资本表现出明显的环境污染降低效应（逯进等，2019）。[21]环境技术水平高的经济体，人力资本更容易获得和掌握绿色技术，从事绿色低碳环保产业的工作，减少能源消耗，与环境技术创新水平低的国家相比，人力资本也更容易获得环境友好的生活方式，从而降低雾霾污染。基于以上分析，提出以下假设：

假设3：数字贸易发展对雾霾污染降低的作用要受到贸易参与国环境技术创新能力的影响。

假设4：环境技术创新发展在人力资本促进雾霾降低的中介作用的后半端，即与环境技术创新能力低的国家相比，一国环境技术创新能力程度越高时，人力资本对雾霾污染降低的作用越大。

三、模型构建与数据来源

（一）模型设定

为验证数字贸易对雾霾污染的影响，设定面板数据计量模型进行实证分析，基准回归模型如下：

其中，i 代表国家，t 代表年份，lnpm25 为各国的雾霾污染情况，lndig 为数字贸易发展规模，lngdppc代表经济发展水平，lnen 代表能源使用量，lnstru 表示产业结构情况，lnpopu 为人口规模；lncap 为固定资本投入情况，lnfin为金融发展水平，μi表示国家固定效应，εit为随机扰动项。

为进一步探究数字贸易作用于雾霾污染的机制渠道，验证假设2 的正确性。借鉴戚聿东和褚席（2021）[22]，刘峻峰（2022）[23]的研究采用逐步回归法对影响机制进行检验，在方程（1）的基础上，构建以下中介效应模型：

为验证假设3 的准确性，检验环境技术创新在数字贸易降低雾霾污染之间的调节作用，在公式（1）的基础上，引入环境技术创新能力变量及环境技术创新与数字贸易发展的交互项，构建如下模型：

为验证假设4 的正确性，检验环境技术创新在人力资本与雾霾污染减少之间的调节作用，在公式（1）的基础上，引入人力资本、环境技术创新及人力资本与环境技术创新的交互项，将模型扩展为如下形式：

（二）变量说明

1.被解释变量：雾霾污染（pm2.5）。雾霾污染的主要成分包括SO2、NOX及PM2.5和PM10等可吸入颗粒物。与PM10和其他颗粒物相比，PM2.5的直径更小，不太可能沉降，并且可以通过遥感技术进行监测，可以更好地量化，反映雾霾污染的真实程度。在雾霾污染的研究中多数采用PM2.5来衡量雾霾污染程度，因此选择各国年均室外和环境PM2.5平均人群暴露量（单位：微克/每立方米）来表征雾霾污染程度。

2.核心解释变量：数字贸易发展（dig）。周念利等(2021)[24]、刘敏等（2021）[25]采用联合国贸发会议（UNCTAD）数字交付服务贸易的进出口总额来衡量样本国家的数字贸易发展水平，包括保险和养老金服务、金融服务、知识产权使用费、电信、计算机和信息服务、其他商业服务及视听和相关服务。采用这种方法来代表样本国的数字贸易发展水平。

3.中介变量：人力资本（hc）。采用佩恩表中的人力资本指数来进行衡量。

4.调节变量：环境技术创新（te）。参考王梦颖等（2021）的研究，采用一国环境相关专利占全部专利的比重来衡量样本国家的环境技术创新水平。

5.控制变量：除了数字贸易以外，影响雾霾污染的其他因素也很多。借鉴已有研究，结合数据的可获得性，选取如下控制变量：（1）经济发展水平（gdppc），用人均GDP 来表示样本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人均GDP 越高，表明该样本国家的经济发展水平越高。（2）能源消耗（en），采用样本国家的每1000美元GDP 的能源消耗（千克石油当量）表示，能源消耗量越高，相应造成的雾霾污染就越严重；（3）产业结构（stru），以服务业增加值在GDP 中的占比来进行衡量。产业结构越高级，服务业在GDP 中的占比越高，雾霾污染相对也越小。（4）人口规模（popu），以样本国年末总人口来表示，人口规模能源资源消耗越大，雾霾污染相对也会越高。（5）固定资产投入（cap），用净固定资本投资构成表示；固定资产投资规模越大，雾霾污染程度会相应地提高。（6）金融发展水平（fin），采用银行对私营部门的国内信贷占GDP 的百分比来表示，金融发展一方面会促进产业投资规模的扩大，可能会加大雾霾污染，另一方面会促进雾霾治理产业的发展从而降低雾霾污染。

（三）数据来源

选取2010—2019 年82 个国家的面板数据来进行实证分析。雾霾污染与环境技术创新数据来自OECD 数据库，数字贸易数据来自UNCTAD 数据库，人力资本指数数据来自佩恩表，其他数据均来自世界银行WDI 数据库。82 个样本国家包括：阿根廷、亚美尼亚、孟加拉国、保加利亚、巴西、智利、中国、喀麦隆、塞浦路斯、多米尼加、阿尔及利亚、厄瓜多尔、埃及、印度尼西亚、印度、伊朗、伊拉克、约旦、哈萨克斯坦、肯尼亚、科威特、斯里兰卡、摩洛哥、墨西哥、蒙古、马来西亚、尼日利亚、尼泊尔、巴基斯坦、巴拿马、秘鲁、菲律宾、卡塔尔、俄罗斯、沙特阿拉伯、新加坡、汤加、泰国、塔吉克斯坦、突尼斯、土耳其、乌克兰、乌拉圭、越南、南非、阿尔巴尼亚、澳大利亚、奥地利、比利时、捷克、德国、瑞士、丹麦、西班牙、爱沙尼亚、芬兰、法国、英国、希腊、克罗地亚、匈牙利、爱尔兰、冰岛、以色列、意大利、日本、韩国、立陶宛、卢森堡、拉脱维亚、荷兰、挪威、新西兰、波兰、葡萄牙、罗马尼亚、斯洛伐克、斯洛文尼亚、瑞典、美国、摩尔多瓦、马耳他。

（四）数据描述性统计

为消除异方差，所有的变量都做了对数处理，各变量取值都在合理的范围之内，没有异常值，处理结果如表1 所示。其中，数字贸易的均值为8.669，最大值为12.652，最小值为2.642，说明不同国家的数字贸易发展规模存在较大的差异。

表1 变量的描述统计结果

四、实证结果分析

（一）基准回归结果分析

为考察数字贸易对雾霾污染的影响，采用逐步回归的方法，首先将被解释变量和核心解释变量进行单独回归，然后在模型中依次添加控制变量，估计结果如表2所示，随着控制变量的加入，模型的拟合优度在不断提升。列（1）考察了没有控制变量的情况下，数字贸易与雾霾污染之间的关系，估计结果显示数字贸易发展水平与雾霾污染负相关，并且系数在1%的水平上显著。这说明数字贸易发展水平越高，雾霾污染水平也越低，数字贸易发展可以显著降低雾霾污染。在逐步加入控制变量后，表2 列（2）～（7）中数字贸易系数依然为负，并且通过了显著水平检验，这说明核心解释变量的估计结果较为稳健，并进一步验证数字贸易发展降低雾霾污染的作用，从而验证了假设1 的正确性。这为以大数据、云计算与区块链等技术助力数字经济大发展的背景下，国家间通过数字贸易的发展来降低雾霾污染、改善空气质量和人民生活环境提供了新的解决思路。

表2 基准模型回归结果

各控制变量的估计结果如列（7）所示。经济发展水平与雾霾污染成负向关系，经济发展水平越高，雾霾污染也越低。这可能是因为经济发展水平越高的国家，政府在经济上越有能力对雾霾进行治理。能源使用与雾霾污染显著正相关，能源消耗越大，造成的雾霾污染也越大。产业结构升级，意味着技术含量越高、能耗越低的产业在经济中所占的比重越大，可以显著降低雾霾污染。人口数量对雾霾污染的影响显著为负，可能的原因是人口数量越多，越集聚，国家对于居民的生活环境也越关注，因此倾向于采取更多的措施治理污染。固定资本投入与雾霾污染显著正相关，固定资本大多投入于工业生产，工业生产与其他产业相比污染水平也越高，因此固定资本投入越多，雾霾污染也越大。金融发展水平系数估计结果显著为正，金融市场的发展有利于企业获得资金，扩大生产规模，在一定程度上，也扩大了高能耗、高污染行业的发展，会造成雾霾污染的加剧。

（二）稳健性检验

1.替换核心解释变量。进一步采用数字贸易占GDP 的比重表示数字贸易的发展水平，对模型进行稳健性检验。表3中列（1）为模型的估计结果，从中看到数字贸易发展与雾霾污染负相关，并在1%的水平上显著。数字贸易规模提高1%，雾霾污染下降0.20%，数字贸易发展对一国的雾霾污染降低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这与基准回归的结论一致，从而印证模型的估计结果是稳健的。

表3 稳健性检验结果

2.采用核心解释变量的滞后一阶作为解释变量。数字贸易发展对雾霾污染的影响可能具有滞后性，将数字贸易发展的滞后一期作为解释变量对模型进行重新估计，系数估计结果见表3 中第2 列。数字贸易的估计系数仍是显著为负，主要控制变量的估计系数值与基准回归的结果一致。

3.对样本进行缩尾处理。列（3）是对样本进行1%水平缩尾处理后的估计结果，数字服务贸易系数估计符号与基准回归相同，并在5%的水平上显著，再次印证数字贸易发展对雾霾污染具有降低的作用，因此模型估计结果是稳健的。

4.构建虚拟变量进行回归。根据数字贸易发展规模按照年度中位数的大小，将全部样本划分为数字贸易发展规模较大（虚拟变量设为1）和数字贸易发展规模较小（虚拟变量设定为0），构建虚拟变量进行回归，估计结果见表3列（4）。实证结果仍然支持数字贸易有利于降低雾霾污染这一假设。

5.更换估计方法。与传统面板数据模型相比面板分位数模型受极端值的影响较小，估计结果更稳健（芦婷婷和祝志勇，2021）[26]，为进一步验证模型的稳健性，继续采用面板分位数估计方法对模型进行重新估计，结果如表4所示。随着分位的变化，数字贸易的系数值一直为负，并且一直都显著。在不同的分位情况下，数字贸易对雾霾污染都存在降低的作用，这与基准模型的估计结果一致。

表4 面板分位数回归结果

（三）异质性分析

不同的经济体在经济发展水平、雾霾污染状况等方面都存在着巨大的差异性，这些差异对数字贸易作用于雾霾污染的影响也可能存在异质性，为验证这种异质性是否存在，分别从雾霾污染程度、经济发展水平及贸易方向三个方面展开异质性分析，估计结果如表5和表6所示。

表6 贸易结构的异质性检验结果

表5中列（1）和列（2）是按照雾霾污染的中位数进行分组后的回归结果，在中位数以上的经济体为雾霾污染大的经济体，中位数以下的经济体为雾霾污染小的经济体。估计结果表明：数字贸易的估计系数在雾霾污染小的经济体显著，但在雾霾污染大的经济体虽然符号为负，但并不显著。原因可能在于，雾霾污染小的国家大多数是已经完成了工业化的发达国家，数字贸易发展水平要远高于其他发展中经济体，数字贸易发展对经济社会发展的作用已经充分发挥出来，而雾霾污染大的经济体正处于加快工业化发展的发展中国家，数字基础设施不完善，贸易发展水平低，还没有享受到数字贸易发展的红利，因此数字贸易对雾霾污染降低的作用还没有发挥出来。以人均GDP 中位数为标准将全部样本分为两组，中位数以上为经济发展水平高的国家，中位数以下为经济发展水平低的国家，估计结果如列（3）和（4）所示。经济发展水平高的国家数字贸易发展对雾霾污染有显著的降低作用，而经济发展水平较低的国家，数字贸易对雾霾污染的作用不显著。这是由于经济发展水平高的国家，数字经济发展要优于经济发展水平低的国家，数字贸易规模较大，通过数字贸易的技术创新与扩散效应可以使先进的数字技术作用于产业升级与创新，要素禀赋更倾向于投入技术含量更高、污染程度更低的产业，数字贸易发展水平越高，这种趋势也就越明显，数字贸易发展可以显著降低雾霾污染。

数字贸易可以分为出口与进口，不同的经济体在数字贸易发展中的地位存在很大差异，有的是出口规模大进口规模小，而有的经济体则是数字贸易进口规模大出口规模小，数字贸易出口与进口是否会对经济体雾霾污染产生不同的影响呢？为验证这个问题，将全部数字贸易分为出口（ex）与进口（im）两个方面，考查数字贸易出口与进口对雾霾污染的影响差异。估计的结果如表6 所示。结果显示：无论是数字贸易出口还是数字贸易进口都会降低一个国家的雾霾污染水平。可能的原因是：对于数字贸易出口国来说，为保持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优势，需要不断提高数字产品的技术创新水平，这些技术的应用，大大提高了本国产品的科技含量与绿色水平，从而降低雾霾污染。此外，对于数字贸易进口国来说，数字贸易进口带动了数字技术在不同国家之间的扩散和应用，提高了贸易进口国数字经济的发展与产业的升级，减少了污染排放，从而降低了雾霾污染。

（四）内生性检验

为处理内生性问题，借鉴任同莲（2021）[27]的研究采用数字贸易额的滞后一期作为工具变量，分别采用两阶段最小二乘法（2SLS）和有限信息最大似然法（LIML）进行估计，并对模型估计结果进行检验，估计结果见表7。其中（1）列与（2）列为二阶段最小二乘法的两阶段估计结果，从中可以看出，第一阶段的估计结果表明工具变量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并且F统计量的值大于10，说明选择的工具变量符合与解释变量相关性的要求；第二阶段的估计结果显示，核心解释变量数字贸易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这表明数字贸易发展会显著降低雾霾水平，这与前面的基准回归结论相一致。Kleibergen-Paaprk LM 和Kleibergen-Paaprk Wald F 统计量的值分别为45.98 和40.52，通过了工具变量的有效性检验。为进一步验证工具变量的有效性，借鉴王小华等（2022）的研究[28]，采用有限信息最大似然法（LIML）对模型进行重新估计，结果如表7列（3），模型的估计结果与两阶段最小二乘法的估计结果基本一致，进一步验证了工具变量选择的合理性和有效性。无论是两阶段最小二乘法还是有限信息最大似然法的估计结果都显示数字贸易发展可以显著降低雾霾污染。

表7 内生性检验结果

（五）中介效应检验

为验证人力资本的中介效应是否存在，对公式（1）～（3）进行逐步回归。表8中列（1）～（3）是人力资本作为中介变量的估计结果。列（2）的结果显示数字贸易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数字贸易发展会显著提升人力资本的水平，列（3）结果表明数字贸易发展与人力资本都显著与雾霾污染负相关，从而验证了数字贸易可以通过人力资本水平的提升从而降低雾霾污染。数字贸易的发展，提高了人们运用数字技术获取环境污染知识的能力，增强了人们的环保和健康意识，从而减少雾霾污染。综上，假设2得到了验证，人力资本在数字贸易对雾霾污染降低过程中，能够利用知识的外溢效应与人力资本的学习效应，发挥数字贸易降低雾霾污染的作用。

表8 中介效应与调节效应模型估计结果

（六）环境技术创新的调节效应检验

为验证环境技术创新的调节效应，构建了环境技术创新与数字贸易、环境技术创新与人力资本两个交互项对公式（4）和公式（5）进行检验，结果如表8 的列（4）和列（5）所示。列（4）检验了环境技术创新对主效应的调节效应，估计结果显示环境技术创新与数字贸易的交互项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负，假设3 成立。列（5）是环境技术创新对人力资本中介效应后端是否存在调节效应的检验结果。参考张凯等（2023）的方法[29]，将核心解释变量（数字贸易）、中介变量（人力资本）、交互项（人力资本与环境技术创新）及其他控制变量进行估计。估计结果见列（5）。中介变量的估计结果为-0.57，在1%的水平上显著，环境技术创新与人力资本的交互项系数估计值为-0.17，也在1%的水平上显著，说明环境技术创新能力对人力资本降低雾霾污染中介作用的后端存在调节作用，因此假设4得到验证。

六、结论与对策建议

采用2010—2019 年82 个国家的面板数据实证分析了数字贸易发展对雾霾污染的影响，结果表明数字贸易发展对雾霾污染有显著的降低作用，异质性分析结果显示数字贸易对雾霾污染小的经济体的污染降低作用显著，但在雾霾污染大的经济体并不显著。经济发展水平高的国家数字贸易对雾霾污染有显著的降低作用，而经济发展水平较低的国家，数字贸易对雾霾污染的作用不显著。无论是数字出口贸易还是进口贸易都会显著降低雾霾污染。中介效应模型结果发现数字贸易可以通过人力资本水平的提升降低雾霾污染。数字贸易的发展，提高了人们运用数字技术获取环境污染知识的能力，增强了人们的环保和健康意识，环境技术创新水平越高的国家，数字贸易降低雾霾污染的作用越强。与此同时，环境技术创新水平增强了数字贸易发展通过人力资本降低雾霾污染的中介效应。

虽然数字经济对中国经济增长的贡献日渐突出，但中国数字贸易发展尚处于起步阶段。在推动中国数字服务贸易实现高质量发展时，不仅应当注重外部环境的改善，还应当实现国内数字产业的创新发展。鉴于以上分析，提出以下对策建议：

首先，应积极参与数字贸易规则的制定，争取通过参与数字贸易协定与协议，不断降低数字贸易壁垒，扩大数字贸易规模。中国应加强与贸易伙伴的沟通，主动在FTA 谈判中制定符合自身利益的条款，尽可能有效约束他国国内管制措施，消除中国数字企业面临的数字壁垒。其次，数字贸易是以创新为灵魂、以高新技术为支撑的新型贸易形式。其高知识、高技术和高创新的特征，使得核心技术的创新能力成为驱动数字服务贸易竞争力快速提升的关键因素。从事数字贸易的企业在创新过程中扮演着发起者、推动者和传播者等多重角色。在进行创新活动、掌握互联网核心关键技术、有效控制生产经营成本的同时，还应当关注未来世界各地的多样化、个性化需求，并将其反映到企业的研发活动中，使得中国数字贸易内容不断丰富、不断延伸及数字赋能的范围不断拓展。这对增强企业应对国际贸易壁垒的能力，提升全球价值链分工地位具有重要作用。第三，鉴于数字服务贸易人才需求的紧缺型与知识密集型的特征，政府应当积极引导，整合政府、企业和高校三方资源，真正促进“产、学、研”深度融合，为数字服务贸易专业人才培养体系建设营造良好环境，打造以高等教育为主，职业教育为辅，继续教育进行补充的多层次教育体系，为中国发展数字服务贸易提供充足后备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