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极致的东方浪漫

张韵子

有一种景观，它灿若烟花，美丽却让人望而却步——因为要将1600多摄氏度的铁水打向高空，才能产生这样的美。表演者冒着被烫伤的风险，只为夜间那漫天华彩、遍地生金的景象。

作为中国最古老的“烟花”，打铁花可以追溯到春秋战国时期，至今已有千余年的历史。古时候，“打铁花”是工匠们的一种祭祀活动。遇到道教的重大庆典，道士们也会出钱出物，请工匠们“打铁花”，祈求国泰民安、五谷丰登。整个表演过程充满了神秘与惊险。

开封是打铁花的发源地，打铁花的演出多流传于黄河中下游，以河南、山西最为流行。其中，确山打铁花是河南省的一项古老而独特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也是全国仅存的“民间焰火”。它主要有三种技艺——搭花棚、设彩和击花。

表演前，表演者要先在开阔的场地搭起一个6～7米高的双层八角棚，称为“花棚”。

在花棚的顶上铺一层新鲜的柳树枝，树枝上绑满各种烟花、鞭炮。“花棚”顶部正中竖起一根3米余高的杆子，称为“老杆”，在老杆上也绑上鞭炮、烟花等。

“花棚”旁立一座熔炉，用大风匣（现改用鼓风机）把事先准备好的生铁熔化成铁汁待用。打铁花的用具叫“花棒”，是拳头粗细、0.3米多长的新鲜柳木棒。新鲜柳木富有弹性，且含水分，不易烧着。花棒有两根，称作“上棒”和“下棒”。“上棒”顶端掏有直径3厘米大小的圆形坑槽，用以盛铁汁。

打铁花时，表演者手执两根花棒，迅速跑至花棚下，用下棒猛击上棒，让小圆坑中的铁汁冲向花棚顶端，滚烫的铁汁碰击到棚顶迸溅四射，流星如瀑，点燃了鞭炮，炮声齐鸣，声震天穹。十几个表演者一人跟一人，往来于熔炉和花棚之间，一棒铁花冲天而起，另一棒接踵而至，棒棒相连，火花不绝。技高一筹的表演者，能一棒击中老杆最高处，点燃最高处的烟花鞭炮，称为“中彩”。中彩者当自报家门，披红挂绿，奖励钱物，荣耀至极。

有人会问，表演者置身于掉落的火花中，会被烫伤吗？不是没这个可能。虽然铁汁被打散后，下落时会迅速冷却，温度会有所降低，但如果打铁花时，表演者的力度不大，或者打击的位置不准确，铁水没有完全散开，铁花飞跃的高度有限，除了打出的铁花不美观外，还极易烫伤自己或他人。因此打铁花对表演者的技术要求非常高，关键在于如何兼具力度和精准度。

力度就是双棒互相撞击时的爆发力，据前人经验，初学者须能用花棒将石头打上十几米的高度，才勉强拥有了学习的资格。所谓精准度，是下棒应正好击打在上棒坑槽的正下方，这样才能打得又高又直。精准度的练习可以通过先练习打沙、再练习打水的方式进行，因为它们和铁水的手感最为接近。须把坑槽里的沙打得又高又散、水打出蒙蒙细雨的效果才行。常言道“台下十年功”，表演者必须长时间地练习，直到手和胳膊形成肌肉记忆，才能熟稔地进行表演。要知道铁水温度高达1600多摄氏度，容不得一点失误。当然，打铁花最难的不是技术，而是克服直面烈火的恐惧心理。

打鐵花的起源有着一个美丽的传说：很久以前，豫南曾发生过一场大旱，为了祈雨，村民们筹钱修建了一座寺庙，并把各家的铁器都捐献出来，准备在寺庙门口修一口大钟。在修建途中，天空飞来了一大群乌鸦，怎么也赶不走。就在村民们一筹莫展之际，一位白胡子老人出现了。他在地上捡了两根木棍，沾了一些熔化的铁水，向上击打，铁汁瞬间飞溅几十米高，金色烟火亮如白昼，乌鸦吓得纷纷飞走。等大家回过神来，老者已不知所踪。村民们都认为他是太上老君下凡。自此，打铁花去邪祟的习俗就这样流传下来。正所谓“铁树银花落，万点星辰开”，希望打铁花这份极致的东方浪漫，能够长久流传，永世绽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