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冠之年(组诗)
2024-02-02肖佳乐
肖佳乐
与湖水对视,像是敲打
自己深处的骨骼,将一寸寸
似曾相识的距离,灼干
而不仅仅是连续的波纹
我们遇见的相似性,足以证明
落日经由的驿站,给万物披上
宁静的外套,太多的声音
在湖面,汇聚成堡垒
让内心的裂缝透过外墙,粉饰
白色的刀刃,搁浅所有脆弱的事
正如,那些失去重量的
你看见,有待考证的羽毛落下了飞翔的痕迹
而穿过瞳孔深处,黑色的羽翼
有风声,腐蚀之状里
秘密的森林,我们相爱多年
恰如:握紧,一棵树的秘密
某种对唱的起落
无处安放的情绪刚刚作蛇信子状
——折旧了蜿蜒的时间
总有人选择,在声音的稀薄处迷路
或许仅仅是肉体的干涸,不足以成为
心灵历经衰老,积重难返的向标
去而不返之人,在这里
就能完整地得到一种秘密的湿润
像半张陈年日历,嵌在足迹里
把一座凹陷的峡谷,依偎向另一座
并行走在这人世,提取从幼时起
就一直封锁,因沉思而浓缩的海平面
一生之水,漫成普天之下的城墙
于是迷路的人一直迷路
他们总会慢慢变成,回声的一部分
而与之对立的城市,昨夜草地上的喧闹
正以某种隐幽的姿态,隐向云端
逻辑在此回环,形成另半张脸的自洽
丝毫不曾预料,某种从旷野上继承的雨声
在你二十岁以后的白纸上
因破空袭来,而学会垂直起笔
此时,暮色苍远,内心的斜阳下
一个将纸片剪成刀影的男人
倾斜着,将自己从土里收回
并幻想着,无数只绵羊的颤音,从身体里抖落
某个桥段,像是他从说书人那里
故意拆分的情节,打上
独属于他的冷色调
整个春天,他放下了
风里的六音孔
从眼睛里,种满他的空穴
或许是:喇叭花
他说,传说里该有花香
匍匐的紫色让他感受到迷路的重量
对渺远增加一丝敬意
归途,一个人在山坡上
空空荡荡,抱着灯火
像是走向山谷深处的根茎,走进那种窒息
每当这时,他不是我的父亲
他可以是一块土地,这辈子
注定了伤痕累累
落日在巨大的熔炉下,生成
一个鸡蛋壳状,鹅黄的寓言
千里道场,不分黑白,将青山燃烧
只是这样描写
迸发的火星,像是从周身抖落的文字
——事实上,他敲打的沉默
总是将激情暴露。他的锤
在虚空里落下,不急不缓
像是,一行在車马古道上,渐渐生锈的诗句
有时,想象自己
也成为落日的铁匠
挥舞着的铁锤通红,将胸口
深深地埋进需要被搁置的地方
是一树梅花,开在时间的关节上
看着他,我开始相信
衰老的事物在来的途中,已变得模糊
对着我们再做规律运动的时候
铁锤,是一种隐语的信号
光线退膛,想到一把铁器的使命
漫长的岁月里,寂寞就突然变得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