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我们想起陆地(组诗)
2024-02-02黄守昙
黄守昙
裸露的石头长满青苔,可当做跳水板,
一道鸟掠过的影子,一场倏然的蒙太奇
像与他两人三足,蹚过所有幻灯片。
用黑色,梳剪出格子戏剧,我从角色中
逃离,流浪成无数个身体。等夜霞散发,
我们降临在眼睛般大小的取景地,
模拟吉卜赛人唱歌、舞蹈、爱,去
没有他的湖水中游泳,像鱼一样捕鱼。
追逐自己的脚踝,我不需区分,这一个
与另一个,谄媚的那个,与克制的那个。
他在雾里睡息,小小的声音轻捶着山坳,
我的足蹼受尽阅览之累,只好踩着
粗粝的胶片,被顶灯赎回,现实的来处。
我徒步,披着一座城镇陌生的修辞。
旧衣服像情人,也像风声,
飘过整个海湾。去吧
去跋涉他危险的湿地,地上有帆,
掷向海洋的背面,才察觉锚的重量
比相识——这样反复的锻造还沉。
纸币折叠成的三角铁,是小学教师
分给我最旁的座位,当他的
指挥棒哑然,天地自然旋转。
“你只要时不时敲一下”,频率
近于从肩骨脱去噩梦,头撞上
床头:一屏木制的触屏面板。
冷漠以黑的倍数,笼罩着人们,
明天的鸽群又忘记飞行术,你
凝视着它们的眼疾,原来翅爪无雪。
遇见他,你驱驰的水载器沉入内陆
第二次走入峡谷之中。你不必
再度发明塞壬的歌声,你不必。
情歌嗓子逐渐模糊,是谁的咏叹调
在搁浅与逼近。天伦之乐,你试图
留在掌心的,有如失落的古国。
海的粗粝,会离开吗?我手持
最稳定的形状:一个人的委屈
是爱,两个人的委屈是嫉恨。
第九季节从海中归来,降水
与星陨构成互文。电子僧聚集
正以机械的舌头将我包裹、祝佑。
那时世人质疑呼吸,与呼吸的
阵地,一切器官都患上肺结核,
手指肿大,像珊瑚。像姜。
辣味被析解为肌肉刺激,
负海拔流泪的时候,天鹅群经过
至高无上地受困于量子力学。
巨舰巍峨,讹我以动脉血;
八角轨道生门通往死门,洋流底下
阿鼻地狱是过时的箴言。
银河光光,照映我们曾经的拙笨。
如果天辰接济,在涨潮的片刻间
我定要回到陸岸上,看看。
看白色的月太阳,静暖地旋转冷光,
看如林的太空坟重新验明
人的身位与姓氏
港口结满塑料贝类,妈祖的裙裾
已数码化:不过是物外之物,
我们没有更远大的科技或者符咒
只能守又一轮千禧,依然有限地运动
毫无做功——直至新语法传来:
一曲未来腔的《游园惊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