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共同富裕发展指数研究

□ 胡跃君

2021 年5 月20 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关于支持浙江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的意见》，支持浙江先行探索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为全国推动共同富裕提供省域实践范例。为及时掌握浙江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进程、评价共同富裕实现程度、分析共同富裕影响因素，立足统计监测职能，本文构建一套科学合理的共同富裕发展指数指标体系，并开展测算分析，为省委、省政府进一步推动实现共同富裕提供数据支撑。本文仅代表作者研究成果，不代表作者所在单位立场。

| 共同富裕发展指数指标体系构建

（一）共同富裕的内涵

共同富裕一直以来是人类社会的伟大理想和美好愿景，也是社会主义的本质和奋斗目标。党的十八大以来，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围绕共同富裕做出了一系列深刻、全面、准确的论述，为新时代共同富裕提供了科学指南。归纳起来，共同富裕包含两个基本方面的内涵，一是“富裕”，二是“共同”，这两个方面的内涵既相对独立又相互统一。

“富裕”，顾名思义就是充足，侧重经济效率，强调“做大蛋糕”。它以满足人们需求的客观手段为主线，体现了需求得到满足的生产力发展水平和质量。进一步解放和发展生产力是实现共同富裕的基本条件，生产力从层次上可划分为物质生产力和精神生产力。习近平总书记提出，“共同富裕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是人民群众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都富裕”。因此，“富裕”不仅包含物质的发展情况，还包括文化、民主、法治、公平、安全等多维度的发展情况。

“共同”，是指全体人民对社会财富的占有，侧重社会公平，强调“分好蛋糕”。以需求得到满足的社会主体为主线，体现人民群众作为社会主体的特定生产关系的要求。从享有主体看，“共同”体现的是全体人民共享发展成果，不是一部分人和一部分地区的富裕。从实现途径看，“共同”是指每一个人、地区、行业都达到的、有差异化的普遍富裕状态，通过公共服务普及普惠以及收入差距、地区差距和行业差距不断缩小来显示。从实现过程看，“共同”强调一起共同奋斗，要由全体人民一起通过辛勤劳动、艰苦奋斗来实现。从实现结果看，“共同”不是一种同时富裕、同等富裕、同步富裕的状态，是在一定的历史条件下，在允许存在一定范围差距的基础上，全体人民在各个方面都达到了某一标准的富裕。

综上所述，“富裕”体现了社会生产的全面发展，是物质富裕与精神富裕相统一。“共同”体现了社会分配的普惠共享，强调共同富裕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共同富裕是“共同”和“富裕”的有机统一，是全体人民都富裕、是物质和精神都富有，是收入分配合理、公共服务普及普惠、三大差距缩小的全面富裕。

（二）指标体系的构建原则

《关于支持浙江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的意见》指出，“要加快构建推动共同富裕的综合评价体系，建立评估机制，坚持定量与定性、客观评价与主观评价相结合，全面反映共同富裕示范区建设工作成效，更好反映人民群众满意度和认同感”。这就要求我们对共同富裕进行量化反映，用指标体系去客观反映研究对象的真实状况。从共同富裕内涵出发，在构建共同富裕发展指数指标体系时主要遵循以下原则：

一是综合性原则。共同富裕的内容非常丰富，涉及到多个方面，反映社会发展的综合状态，所以指标体系框架应体现对共同富裕内涵的理解，测度指标应能综合反映经济社会、精神文化、居民生活等方面的发展水平和程度。

二是可操作性原则。共同富裕的测度是一个理论问题，更是一个实践问题，必须考虑测度的可行性和可操作性。在逻辑层面探究共同富裕测度“应该”采用哪些指标是重要的，但还需要考虑在现有工作中“能够”提供怎样的数据支持，所以测度指标在实践中应能够获得相应的统计数据。

三是可比性原则。共同富裕测度的主要目标是认识现状、找到差距、改进提升，实现这些目标的前提是测度结果具有可比性，所以测度指标应满足在时间和空间两个维度可比较的客观需要。

四是动态性原则。共同富裕是渐次推进、由量变到质变的系统长期过程。在构建指标体系过程中，指标选取力求充分体现所处发展阶段和对应目标，随着共同富裕工作重点的变化、统计方法制度的不断完善，动态调整相关指标。

（三）指标体系框架

根据共同富裕内涵，本文构建的共同富裕发展指数指标体系包括富裕指数和共享指数2个一级指标。其中，富裕指数主要反映“做大蛋糕”的内涵，侧重经济效率的考察；共享指数主要反映“分好蛋糕”的内涵，侧重社会公平的考察（表1）。

表1 共同富裕发展指数指标体系

富裕指数包含物质富裕和精神富足两个方面。物质富裕方面，人均GDP 反映宏观经济发展水平；全员劳动生产率体现社会生产进步情况；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居民人均服务性消费支出占比反映居民收入水平和生活质量。精神富足方面，全民阅读指数、居民人均教育文化娱乐支出占比反映居民精神文化的改善情况，精神生活共同富裕综合指数综合反映居民精神世界的满足程度，群众“四感”指数直接反映群众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和认同感。

共享指数包含公共服务普及普惠和均衡发展两个方面。公共服务普及普惠从教育、医疗、住房和养老等角度选取指标。人均社会保障和就业支出反映政府在社保方面的投入情况；城乡最低生活保障标准反映政府对居民收入的托底保障情况。人均预期寿命反映生存质量和健康水平。均衡发展方面，采取城乡收入、消费之比和差异系数考察城乡居民收入差距情况以及城乡一体化建设成果；中等收入群体比重反映全社会中等收入群体规模情况；国民经济各行业工资最高最低倍差反映行业间收入差距；人均慈善支出充分体现第三次分配成果。

| 共同富裕发展指数评价

（一）数据来源与测算方法

指标体系测算所使用数据主要来源于2020—2022 年的《浙江统计年鉴》、浙江住户调查年度数据、浙江省相关政府部门数据等。对于部分指标缺失的问题，采用近似指标代替。根据构建的共同富裕发展指数指标体系，以2020 年为基期值，富裕指数和共享指数权重各占50%，一级指标领域内二级指标权重均分，通过发展指标变化来考察浙江省及11 个设区市共同富裕发展的变化趋势，以及富裕指数和共享指数的变化情况。

（二）全省测算结果分析

2022 年，浙江共富指数为113.7，比2021 年提升7.4，提升幅度大于2021 年的6.3（图1、表2）。

图1 2021—2022年浙江共富指数得分情况

表2 浙江省及11个设区市共同富裕发展指数

1.浙江省富裕指数不断提升，物质富裕提升更快。2022 年，浙江富裕指数为109.4，比上年提高4.1。其中，物质富裕指数为115.6，比上年提高6.3；精神富足指数为103.1，比上年提高1.8。精神富足指数不高、提升相对较慢的主要原因是受疫情影响，居民文化娱乐活动受到一定程度抑制（图2）。

图2 2021—2022年浙江共富指数二级指标得分情况

物质富裕方面，浙江坚持把高质量发展作为首要任务，统筹打好疫情防控、稳进提质组合拳，系统部署深入实施“八八战略”、强力推进创新深化改革攻坚开放提升，推动经济发展持续向好。2022 年，浙江人均GDP 为11.85 万元，扣除价格因素，比上年增长2.2%。全体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为60302元，突破“6 万元”大关，在高水平基础上增长4.8%。居民消费支出增长较快，全体居民人均消费支出为38971 元，比上年增长6.3%。城镇人均住房建筑面积为48.1 平方米，比上年增加0.2 平方米。

精神富足方面，浙江全域打响“浙江有礼”品牌，高水平推进全域文明创建，以高品质公共文化服务促进人民群众精神生活共同富裕。2022 年，浙江居民综合阅读率为91.9%，比上年提高0.9。精神生活共同富裕综合指数的替代指标文明好习惯养成实现率为84.8%，比上年提升3.5。群众“四感”指数为84.9，比上年提升1.6，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工作成效获得群众普遍认可。居民人均教育文化娱乐支出占比为9.1%，比上年回落1.2 个百分点。

2.浙江省共享指数快速提升，公共服务普及普惠提升强劲。2022年，浙江共享指数为118.0，比上年提高10.7。其中，公共服务普及普惠指数为121.7，比上年提高13.6；均衡发展指数为113.3，比上年提高7.0。

公共服务普及普惠方面，浙江高度重视群众牵肠挂肚的民生大事，认真做好群众切身有感的关键小事，深入实施公共服务“七优享”工程。2022 年末，浙江每千人拥有3 岁以下婴幼儿托位数3.65 个，比上年末增加1.0 个。普惠教育成效明显提升，儿童预期受教育年限为15.11 年，比上年提高0.17 年，接近2025 年目标值（15.5 年）。健康浙江行动加快实施，每千人口拥有执业（助理）医师数3.75 人，比上年末增加0.19 人；人均预期寿命为82.3 岁，比上年提高0.1 岁，居全国前列。老有所养取得进一步进展，养老机构护理型床位占比55.7%，比上年提高1.2 个百分点。住房保障状况较大改善，城镇住房保障受益覆盖率23.0%，比上年提高0.4 个百分点。社会救助保障供给显著增加，城乡居民最低生活保障标准为每月1084 元，比上年增长15.2%。

均衡发展方面，浙江瞄准城乡区域协调发展引领区的战略定位，坚持惠及全民、城乡共享，在新型城镇化和乡村振兴的双轮驱动下，加快形成城乡区域融合发展新格局。2022 年，浙江城乡居民收入比为1.90，比上年缩小0.04，已连续10 年呈缩小态势；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差异系数为0.13，比上年缩小0.01；城乡居民人均消费支出之比为1.62，比上年缩小0.04。以慈善事业为核心，全力推进建构新型慈善体系，每百万人拥有慈善组织数从2021 年的19.28增至2022 年的23.78。

（三）设区市测算结果分析

分市看，2022 年，嘉兴、杭州、舟山共富指数位列前三，分别为125.2、121.5 和121.0；金华、台州、丽水共富指数排名靠后，分别 为102.2、104.6、105.8，均 扭转2021 年不到100 的情况；湖州、嘉兴、绍兴共富指数提升幅度位列前三，分别提高10.0、9.8 和8.1。从一级指标看，杭州、宁波富裕指数居前但共享指数居中，嘉兴、湖州富裕指数居中但共享指数居前。

| 需要关注的问题

（一）经济高质量发展尚需进一步努力，做大做好蛋糕的基础仍需夯实

受国际经济增长动能明显不足、全球总需求进一步收缩影响，叠加地缘政治冲突外溢影响持续，经济发展的外部环境更趋严峻复杂，经济增长基础仍需夯实。2022 年在全省人民努力下，人均GDP 虽实现2.2%的增长，但低于“十三五”期间平均4.9%的水平。经济增速的放缓及高基数影响，居民收入持续快速增长压力较大。2022 年浙江全体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60302元，比全国平均水平（36883元）高23419 元，是全国平均水平的1.6 倍。从共富指数看，2022 年物质富裕指数进程要比2021 年慢3.5 个百分点。

（二）缩小三大差距压力犹存，找准分好蛋糕的路径仍任重道远

金华、台州、杭州和温州等市均衡发展指数偏低，主要是县区间差异较大导致。从全省看，2022年浙江城乡居民收入倍差虽然进一步缩小至1.9，但绝对差距不断扩大，从2020 年的30769 元扩大到2021 年的33240 元、2022 年的33703 元，2022 年城乡居民收入绝对差距比2020 年扩大了10%；全省各市人均GDP 高低倍差为2.30，比上年提高0.04；行业间平均工资收入差距较大，且呈扩大趋势，2022 年国民经济各行业工资最高最低倍差为4.2，比上年扩大0.1。

（三）满足人民对高品质生活的需求、促进人的全面发展尚需进一步奋力

一是服务消费恢复能力较弱。2022 年浙江居民人均服务性消费占总消费支出的43.6%，比上年下降2.2 个百分点。二是公共服务优质共享还需提升。如托育需求仍相对迫切，2022 年浙江每千人口拥有3 岁以下婴幼儿托位数3.65 个，尽管比2021 年有了较大幅度提升，但对于杭州等省内人口净流入较大的地区，普惠性托育服务供给依然存在缺口。三是精神富足指数不高，进展不明显。居民文化娱乐等享受型消费增长动力不足，居民人均教育文化娱乐支出占比由2021年的10.3%降至2022 年9.1%，部分市全民阅读指数、文明好习惯养成实现率等指标出现回落。

| 推进浙江共同富裕发展的建议

（一）贯彻新发展理念，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

一是坚持精准施策，实施“8+4”经济政策体系。因时因势出台各项惠企助企政策，推动经济稳进提质。二是全力推进数字经济发展和科技创新。大力实施数字经济“一号发展工程”，建设更具活力创新力竞争力的现代化产业体系。三是持续巩固经济运行回升向好趋势。优化消费环境，增强居民消费预期，推动新能源汽车、家居等领域消费，创新开展权重商品综合性促消费活动。

（二）聚焦公平均衡协调，缩小共富三大差距

一是精准施策，扩大中等收入群体。促进高质量充分就业，完善重点群体就业创业支持政策，推动更多低收入群众进入中等收入群体行列。二是城乡统筹，推动资源配置均衡普惠。加强城乡基本公共服务制度一体化设计，实行城乡统一的基本公共服务设施配置和建设标准。三是加大统筹区域发展力度，持续推动城乡差距缩小。持续推进城乡融合、山海互济，强化26 县要素保障，优化公共服务供给，深入实施区域协调发展战略和乡村振兴战略。

（三）聚焦保障和改善民生，加快推进公共服务均等化

一是加大政策扶持力度。不断完善公共服务体系建设，尤其是对幼有所育、老有所养等共享度低于优质度的领域，需要制定更明确更细化的支持政策。二是加快数字化赋能公共服务应用普及。聚焦“一老一小”服务，推进“浙里康养”“浙有善育”建设，实现浙里民生“关键小事”智能速办，做到基本公共服务一键达。三是加快推进“劳有所得”。精准识别帮扶对象，多渠道促进困难人员就业，深化创业创新活力集成改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