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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美学视角下文学翻译的审美再现
——以张培基英译散文《匆匆》为例

2024-01-28刘子琪

名家名作 2023年25期
关键词:匆匆层面原文

刘子琪

一、引言

文学是语言层面的艺术,具有丰富的表现形式和独特的艺术感染力,吸引无数文学工作者为之不断探索。一直以来,文学作品的翻译都是翻译界关注的热点,亦是研究的难点。如何将优秀的文学作品有效地输入另一语言系统和文化环境中来,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近年来,文学翻译的审美性质备受重视,成为热门话题,翻译美学的出现也将文学翻译研究带入一个全新的领域。本文拟以翻译美学理论为框架,对张培基英译散文《匆匆》从形式系统和非形式系统两个层面探析译文的审美再现。

二、文学翻译与翻译美学

文学作品在创作之时就被赋予了一定的美学价值,这一独特性也正是文学作品吸引众多读者的重要原因之一。翻译是一种语言的艺术, 因此翻译与美学有着天然的内在联系。而文学翻译作为翻译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本质是一种审美活动,需要传达原文的艺术审美信息,是对原作品的艺术再创造。正如茅盾先生所言:“文学的翻译是用另一种语言,把原作的艺术意境传达出来,使读者在读译文的时候能够像读原作时一样得到启发、感动和美的感受。”[1]如果忽视了文学翻译的美学价值,翻译就会变得苍白无力,无法给读者带来一种美的享受,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文学翻译。刘宓庆在《翻译美学导论》指出文学翻译中的审美再现表现在语言形式系统和非形式系统两个方面。具体而言就是首先理解形式系统的审美信息,主要包括语音、词汇及句法三个层面,从表象要素切入;然后进入非形式信息,包括情志和意象两个方面,着眼于内在美学介质。作为翻译学学科下的一个子学科,翻译美学的研究价值主要体现在对文学翻译实践的指导功能[2]。这一标准尤其适用于文学翻译的研究,给文学作品在字词方面的美学信息再现提供了理论依据,可以将其美学价值落到实处进行分析、判断。

三、实现文学翻译审美再现的两大系统

(一)形式系统方面

语言反映作者观点,传达艺术形象和意境。语言形式是作品的外部形式,是审美客体的自然感知层面,构成了审美对象的形式系统[3]145。文学作品的语言具有独特性,在很大程度上反映了原文的美学价值。由于语言审美信息的承载是语音、词汇和句法,因此在形式系统中,文学翻译的译者需具备较强的语言运用能力、恰当的审美判断力及对语言美的感知和转换能力,在语言的三个层面实现审美再现。

1. 语音层面

作为语言的构成要素之一,语音承载了语言的审美意象,是语言的物质基础。我们要识辨并把握这个层级中所呈现的审美形式信息的目的是要求SL 与TL 在语音美上的形式可能的对应或效果上的代偿[4]70。语音涉及音位、节奏、韵、重音等要素,其中音位是承载审美意义、传递审美信息的基本单位;节奏和韵律对于审美价值的表现也具有重要意义。此外,语言中的许多其他语音元素,如叠词、拟声词、头韵和尾韵等,整合在一起创造出的图景使读者能自然地沉浸在文章中,从而与作者及译者产生共鸣,最终实现文学作品的审美再现。经典散文《匆匆》语言优美、用词简练,其原文及译文多处体现了语音美。

(1)我不禁头涔涔而泪潸潸了。

译文:At the thought of this, sweat oozes from my forehead and tears trickle down my cheeks.[5]57

叠词是汉语中的普遍现象,叠词的使用使得原文更有节奏感,读起来抑扬动听、朗朗上口。原文中用了“头涔涔”“泪潸潸”这样两个叠词,更能表达作者对时间流逝的惋惜和无奈。由于英汉两种语言的差异,汉语叠词之美很难用英语表达出来。但是译文首先增加了“At the thought of this”,再统一用了两个“名词 + 动词短语 + 形容词性物主代词 + 名词”的结构,对仗工整,结构明晰,同时“from my forehead”都以/f/开头,“tears trickle”以/t/开头,有语音上的和谐之美,以头韵之美使文字富有音乐感,便于朗读和记忆。

(2)太阳他有脚啊,轻轻悄悄地挪移了。

译文:The sun has feet too, edging away softly and stealthily.[5]57

原文使用“轻轻”“悄悄”两个叠词,生动形象地描绘出了太阳流逝的轨迹和步伐,语言节奏、明快。张培基的译文中用“edging away”巧妙地再现原文“挪移”之意,同时“softly and stealthily”头韵押在/s/,尾韵押在/li/,利用发音的重复给人以韵律之美、整齐之美、节奏之美,达到异曲同工之妙。

(3)只有徘徊罢了,只有匆匆罢了。

译文:what can I do but waver and wander and live a transient life.[5]58

原文中,朱自清先生用了两个并列的句式“只有……罢了”起到了强调的效果,表达了对时光飞逝的无可奈何,流露出懊恼和忧伤。与作者感同身受。张培基将原文中的“徘徊”译为“waver and wander”,同样使用了头韵和尾韵的手法。头韵押的是/w/,尾韵押的是/er/,实现了语感的连贯,体现了音韵的对称美,让整个译文充满了诗意,再现了原文的美学价值。

2. 词汇层面

词是语言中能承载审美信息最重要的基本单位,因为词是字、语素和音节的“三结合体”,也就是形、义、音三者的结合体。[4]92它能够全面地、有效地体现语言符号的基本特征,并为语言美感生成创造条件,因此它的审美信息承载能力非常强。一方面,在词汇层面涉及许多因素,如选词、语域、搭配等问题。另一方面,在词汇层还存在许多承载审美信息的修辞手段,如明喻、隐喻、类比、典故、双关等。张培基的译文《匆匆》在词汇层面也处理恰当。

(4)过去的日子如轻烟,被微风吹散了,如薄雾,被初阳蒸融了。

译文:The bygone days, like wisp of smoke, have been dispersed by gentle winds, and, like thin mists, have been evaporated by the rising sun.[5]58

无论是在中文还是在英文中,比喻作为一种艺术和解释的手段,在文学作品中使用频率很高。原文中“如轻烟”和“如薄雾”运用了比喻的修辞手法,将流逝的时间生动形象地描绘出来,展现出一幅美感十足的画面。而译文不仅在内容上做到对等,还同样使用了明喻的修辞手法,用“like wisp of smoke”和“like thin mists”达到同原文一致的审美效果。从美学的角度看,明喻可以很好地展现文章语言之美,在审美再现中起重要的作用。原文的审美再现与翻译中明喻的恰当处理密不可分,因此正确处理翻译中的明喻现象对文学翻译的审美再现起着关键性作用。

(5)于是——洗手的时候,日子从水盆里过去;吃饭的时候,日子从饭碗里过去;默默时,便从凝然的双眼前过去。我觉察他去的匆匆了,伸出手遮挽时,他又从遮挽着的手边过去。

译文:Thus the day flows away through the sink when I wash my hands; vanishes in the rice bowl when I have my meal; passes away quietly before the fixed gaze of my eyes when I am lost in reverie. Aware of its fleeting presence, I reach out for it only to find it brushing past my outstretched hands.[5]57

在文学翻译中,词汇的选择和运用直接影响整个译本的翻译效果与文本价值。只有选词贴切得体,译文才可能保持韵味,而不是一堆毫无意义的词句和文字符号。原文中一开始连用了三个“从……过去”,各自发生在不同的场景,因此翻译时要选择适当的动词或动词短语,避免重复、丢失美感。译文中分别用“flows away”“vanishes”“passes away”表达,避免了机械化的翻译腔,不仅译出了原文中时间悄无声息流逝的感觉,而且达到了与原文相同的美学效果。后半句中“伸出手遮挽”译为“reach out for”;“从手边过去”译为“ brush past”等,所有的词语都带有鲜明的步骤感和强烈的画面感,而不是单一的生搬硬套,这样使得译本显得地道,可读性强。同时译文中运用了副词,如“quietly”起到了很好的修饰作用,符合英语表达习惯。

3. 句法层面

在翻译的过程中,除了要达到词义的转换,还要达到句法结构的转换。刘宓庆[4]99将句法层面的审美信息分为“句法变异”“频度”以及语用性、功能性的句式安排。具体而言,由于汉语和英语在句法上的差异,在翻译过程中可以利用语法的模糊性、重复的力度或在特定语境中再现审美价值,如倒转句、周期句、省略、排比、反衬等。

(6)燕子去了,有再来的时候;杨柳枯了,有再青的时候;桃花谢了,有再开的时候。

译文:If swallows go away, they will come back again. If willows wither, they will turn green again. If peach blossoms fade, they will flower again.[5]57

原文用了三个并行结构“有……的时候”作排比,描绘出了时间的更替,紧扣主题,语言流畅,起强调的作用。张培基的译文里沿用排比结构,使用“if..., they will”达到了结构上的平衡,读起来朗朗上口,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其中if 引导的条件状语从句用一般现在时态,主句用一般将来时,突出强调事情发展的客观规律。同时这样整齐划一的结构,不仅翻译出了原句的含义,在句法上也再现了原文的审美。

(7)我留着些什么痕迹呢?我何曾留着像游丝样的痕迹呢?

译文:What traces have I left behind?No, nothing,not even gossamer-like traces.[5]58

原文使用两个反问句加强语气,表达出作者对时光流逝的遗憾。张培基从全局的整体性把握出发,将第二个反问句译为陈述句,作为一个否定回答,并同时使用“no,nothing,not even”三个否定词加以强调,直截了当地表达出悔恨的情绪。虽然句式上与原文大有出入,但也不失为优秀的译文。

(二)非形式系统方面

非语言形式方面的美学特征并不能凭借直观外象感知,是模糊的、不确定的。不同于形式美的成分,非形式系统的审美信息不存在于具体的、物态的、形态结构中,其审美再现主要包括两个方面:“意象”与“情志”。

1. 意象层面

“意象”通常被认为是非形式系统的“灵魂”,是指作者的主观情志和外在物象(物、景、境)的结合,或 “情”之于“文”的“赋形”或“投射”[4]121。简单来说,“意象”就是寓“意”之“象”,是用来寄托作者的审美理想,反映作者内心情感或理想,并赋有某种特殊含义的具体形象。在文学翻译中,译者要善于捕捉意象与意境的内在含义,传达原文美学信息和价值,引起读者的联想。现代杰出散文家朱自清的名作《匆匆》充满诗意,依托春景言情,开篇便引用“燕子”“杨柳”“桃花”这类明媚的意象,表现出春季的生机勃勃、充满朝气,与后文的“去了”“枯了”“谢了”形成鲜明的对比,暗示季节更替、美景凋零让人心生悲凉。张培基的译文中也用了英文里相应的意象“swallows”“willow”“peach”,实现了原文意象层面的审美再现。

2. 情志层面

“情志”指的是作者的情感、意旨。一部伟大的作品总是融情、景、志于一体,蕴含着作者丰富的人生体验和思想感悟。情感不仅是理解美的工具,还是整个翻译审美过程中的基本因素。在翻译活动中,只有翻译审美主体将作者的内在情志贯穿到原文中,才能选择合适的词语表达出作者的情感寄托,并伴随着审美想象和审美感知,从而产生情感共鸣,成功再现原文的整体风格。《匆匆》一文运用优美且贴近生活的语言,将作者对时间流逝的焦虑、无奈与慨叹描写得淋漓尽致。例如段首、段末中都有“但是,聪明的,你告诉我,我们的日子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前后呼应,表达出作者对光阴流逝的无奈,流露出作者内心的忧愁与困惑。张培基的译文:“But,tell me,you the wise,why should our days go by never to return?”[5]58同样表达出与原文保持一致的感情色彩。原文文笔细腻,感情真挚浓郁,借助语言反映真实生活,而译文中的各种词句、修辞、意象的使用共同再现了原文情感层面的美,最大限度地还原了原文之境,让目标语读者在英文环境下原汁原味地感受作者的细腻情感。

四、结论

文学作品在翻译界中占有重要地位,其美学价值体系虽然高度复杂却又不容忽视。同样地,文学翻译对应的翻译活动也是如此,译者不能脱离源语的种种艺术要素,要以多维的视角仔细审视原文的美学价值,传达语言艺术魅力和特定情感;要从形式系统和非形式系统两方面出发,根据语音、词汇、句法、情志和意象五个方面把握原文的审美价值,只有这样,才能给读者带来美的艺术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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