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词里的开封

◎刘海潮

昨夜星辰

手心打开，灼灼女子指尖溢出，纹路渐行渐远。

从此，花瓣里的疼痛牵动十个簸箕，十个斗。

雨就在窗外，就在夜的深处无家可归。

春雨如承诺，只有一滴。

可是，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

花自飘零，水自西去；乳名还在路上，桃花已淹没春天！

听 风

听风，就是雨。

这么多年，这么多事，这么多唾沫星子，都遇风成风，遇雨成雨。而今，遇到的风，却已成雨，成为雨打的石头，如影随形，一步不离。

越高，影越长；越暗，影越重。

越让人相信，这些雨，都是最初上路的风。

真相却在雨的额头越来越迷糊。

掉个头，瞬间，一切都改变了模样。

索性把风当成雨，当成祈祷，和颂词。

沐浴，净手，上香，也是一样的光芒，和辉煌！

雨 后

如果真的无力抵达，就让我脆弱，就让我把坚强折叠，把红色裹进行囊，把壳敲碎，把眼泪串起。

如果如此还不能憩息，还在引火烧身，还在匆忙和无奈，就让我撂挑子发呆，无所事事。

既然无法改变，自拔和沉溺都是归宿。不能阻挡风雨到来，就不会苛求雨后的亮色，不会再击掌为誓。

彳亍而行！泥泞和清新，正反两极，红舞鞋独自旋转。

调色板上，三原色隆起，而我真的无力抵达！

午夜，奔跑的火焰

用力攥紧火焰，攥紧奔跑的火焰，攥紧午夜的疼痛，攥紧指尖流淌出来的光芒。恍若穿透门墩的纹路，温润如童年。

船桨深藏于出发的原点，坐标横亘于眉宇之间。

彳亍遥不可及，生命遇水成舟，成为可能。

文本显得格外苍白，毫不相及的鸟儿相互用眼神诉说。

重复的落叶写满密码，灵感遍布化石，稍微一动就盛开如初。

已是小雪，已是寒冬，火焰在小雪中奔跑，夜在寒冬撕裂，一切的一切都显突兀。

那是谁，俯下身子，用洗涤过的锯齿，轻轻咬疼午夜的火焰？

半生浮日

语不惊人，也不足为奇。

无所事事的风坐在旮旯里晒太阳，偶尔一两声鸟鸣穿过，瞬间又融化。好像是回首，又好像是淡忘。

半日就挂在树梢，和叶子一起，簇拥，或者孤独。

银杏用黄来诠释年轮。

五十年之后，五百年之后，浮生如我，偷来半日宁静与祥和。

侧卧，仰卧；俯视，平视。

经世日遥，史册发黄，银杏的纹路弥漫手心。

没有著作等身，不想满腹经纶。我只想用平静打磨日历，让肥皂剧一再饱满，一长再长。

见面如水

音符上的蝉翼闪动，低到睫毛以下的露珠映照出氤氲之气。

佛光四溅。见与不见，千手千眼佛都在方寸之间。

蓦然回首，蜡烛燃尽的阴影，重叠着岁月之痕。

从没有想过再见，更没有祈求如水的思念会漫过宣纸。

双眸已将往事拂净，只剩下瞳孔里的记忆凝固成珍珠。

见面如水，濯洗后的叶脉就此别过。从此，刘郎就在蓬山之巅！

从此以后

从此以后，叶子就蛰伏于苍茫之中，含苞的欲望突兀在树的根部。

从此以后，长发挽起，羽扇纶巾，琴弦上的音符再也不能盛开。

从此以后，机杼已断，尘缘已了，花朵隐匿于视线顶端。

从此以后，红晕渐微，狭路再逢，不知是纤指弄影，还是冤家相忘于江湖。

月，正食；花，未开。酒，已残；茶，又凉。

二十圈年轮抵挡不住蛇的诱惑，抵挡不住厮守的光芒。

霓裳的桥已经搭好，海妖的歌声越来越近。

握紧拳头，谁会是手心里面的最后那粒沙砾？

宋词里的开封

夜深，静寂，笛声外的帷幕挂满思绪。

晓风渐紧，残月已去，杨柳岸倒映百里隋堤。

江山无限，刘郎无语，窗外小船渐远渐离。

上阕翻过，下阕又起，五十载年轮时风时雨。

平仄犹在，词牌易逝，三千里江山魂归梦里。

醉花阴晴，鹊桥仙语，起承转合之后仍孤苦无依。

小园香径，寻寻觅觅，秋风秋雨难掩零落成泥。

大浪淘沙，怒发冲冠，清明上河苏黄米蔡还有瘦金体。

宋词里的开封，东京梦华再现笙歌一曲。

开封城的宋词，盛世华章谱写大江东去。

阴山下

大雁回首，阳光折断。阴山下，香溪水流过胡马，流向山巅。

睫毛上的娇嗔落地，生根，发芽，开花，长成一长串的长安回望。

汉家江山，美人迟暮，出塞的经幡遥遥在望，深宫的纤指绣出万里边关。百年干戈，轻骑阴山，茶马互市，系于红袖之间。

铸剑为犁，平沙落雁，青冢前的浊酒一杯，浇出汉家玉帛四百年。胡马嘶鸣，琵琶弦断，剑锋上的花朵绽放如初，风过耳，阴山下，音符落满敕勒川。

声声慢

就这样，就这样，慢，一直慢。

慢成甲骨文，慢成二十四节气，慢成你我的过往。

剑走偏锋——走过之后，就无路可退，就在剑锋上舞蹈。

自带光芒的剑，都自带锋芒。

不敢偏失半步，不敢！——真的不敢！

虽然壳格外坚硬，可谁会相信，坚硬下的柔软，与娇嗔？

茶汤升腾，氤氲沉淀。泥土的十三种方式，只能取弱水一瓢。

一瓢，足以支撑一生。支撑柔软与坚硬。

题 照

嶙峋，突兀，棱角分明。一块石头，一块没有任何规则的石头，横斜在荒郊野外，无人问津。

风，来，又静悄悄地走；雨，打湿，又晒干。

荒草掩没，秸秆堆满，就连阳光也只能透过缝隙偶尔照射。

憩息的老牛在石头上来回蹭痒，时不时撒上一泡尿。

洪水，一场意外的洪水汪洋恣肆，挟裹着石头沉溺于河中。

大水流过，时湍时缓。一天，两天；一年，两年；圆润，清晰。

石头在水中渐渐露出纹路，岁月之痕留下的烙印，居然成为时光之花，灿然开放在水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