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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离者”的漫歌之旅
——燕南飞“西辽河” 主题系列散文诗印象

2024-01-28◎邹

散文诗 2023年23期
关键词:辽河过客散文诗

◎邹 弗

毋庸置疑,燕南飞散文诗的“游离者” 文本现象是十分凸显的。如果要用一句话来代表燕南飞散文诗的核心点的话,我想,“一个人和一匹马有着相同的命,始于跋涉,止于跋涉”,这句是最合适不过的了。某种程度上,它证明了从诗人本身到文本意义的双重“人诗互证” 关系。将个人命运的感悟与追问比及浪迹天涯的马匹,从跋涉开始,也止于跋涉。而在流浪的马与孤独的跋涉交互之上,实际体现的正是诗人对自我与环境(或者与他人、命运、世界关系)的探索与审视,以一种“游离者” 的姿态对自己的处境进行层层剖析,在回溯与展望之间构建自己的诗学空间,而这样的空间又以一种反哺的方式呈现着诗人的游离诗学:历史与当下、群体与个人、辽阔与荒凉、自由与困境、塞北与南望……以“游离者” 的视角写游离之诗,但又不在于形成一种固定的凄凉与颓败之感,不过度宣泄而导致文本泛滥,诗人及其文本正是在这样一种状态下凸显其“游离” 的散文诗美学意义的。

《西辽河的孩子及其他》 以北地的西辽河为背景,熔炼着诗人的个人体验与苍凉的历史之感。西辽河属于辽河的西段,也是大辽河的上游段,东西蔓延河北、内蒙古、吉林、辽宁等省份,大辽河属于北方的贯通河,只是途经内蒙古,不以固定的形态属于某个单一具体的省份,在诗人看来,这样游离不定的形态也是自己的形态,西辽河终究只是大辽河的某段缩影或过客,就像自己只是某段历史与环境之下的过客与影子,人生天地间,蜉蝣寄天地,倏忽而已。但诗人却没有一味沉溺在这种虚无的悲怆中,而是以“西辽河的孩子” 的身份来自证存在,如此一来,诗人的诗也就成功找到了着力点,落在了生活的实处,从而具备了鲁迅所说的,摆脱游离者的“冷气”,只是向上走着的大无畏勇气与斗志。

从诗人的角度来说,诗人出生于北地内蒙古,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却自名 “燕南飞”,像燕子一样或向往或归宿于南飞,这本身就是一种游离的精神状态与矛盾的诗人特性。诗人一面立足于北方(这是诗人的视角与源头),一面又难以完全固定地安稳地沉寂在这里,精神的“不安分” 让诗人一直在流浪:“像每一盏孤独的灯火,拥抱我们,拥抱这些不曾离开的过客。” 即使仍然在这块土地上,也只是未曾离开的过客,因为,他害怕像入境的天鹅一样成为某块土地永远的“囚徒”,于是,鲁迅式的“离去—归来—再离去” 的归乡流浪者形象又是必然的,为了达到精神上的高地,只能在不同而具体的土地上不断游离,这样的“游离”,很大程度上又来自于诗人基因里积压的几千年来的游牧血液。

从散文诗文本来说,诗人以一种近乎“克制” 的手段去呈现和塑造独特的“游离” 之诗,也是恰到好处的转笔——不到顶点的艺术,过刚易折,过哀易伤,但诗人能完美地把握这个界限与力度。或者说,这本身就是优秀的散文诗人需要不断练习和精进的本领,不过于诗的抒情泛滥,不过于散文的铺排散漫,以诗的神熔炼散文的形,二者的结合呈现出远超于二的结果,这无疑是值得称赞的能力。在《持刀者说》 中,持刀者的精神困局即是诗人的困局,向往自由却又不得不成为他者的合谋,以刀去塑造世界的过程中也被这把刀所同化,这是永远无法修缮的困顿:人或刀,他人或自己,不在于以何生命形式出现,而在于以何种方式为精神打开豁口——“马放南山,也是囚禁”,“一把刀身上弹醒的塞北或者江南。” 在《天鹅入境》 中,美的闪现并没有引起诗人无节制的大段抒情,相反,却引发了诗人的担忧、焦虑甚至以一种“犯罪感” 的眼光来审视:“它们全部负案在逃”,它们无时无刻不映照着诗人紧绷的内心深处:“一次迁徙,就是一次轮回,仿佛一夜白头,就为了相互挟持,逼迫对方吐露爱恋。” 这是诗人内心深处情感的游离,具体体现在《最美的》 里为:“大地的伤口,包容所有的深情与真爱”,爱来源于深刻的痛,“她拔除田里的杂草,像拔出身体里的刺一样,疼,也要拔。那疼,是快乐的。” 燕南飞极擅长写这种两极互相辩证最后归于统一的句子,使黑白共生,使生死互证,螺旋着达到一种新的衍生,这也使得看似无序的“游离” 有了可供把握的中心和最终归宿,将“游离” 控制在一定的界限之内,正是诗人高超的写作技巧与丰富生活经验的共同熬炼、熔铸的结果。回到一开始所说的核心点上来:“一个人和一匹马有着相同的命,始于跋涉,止于跋涉”,这句话在这里有三层含义:第一层,人和马一样都是流浪的,居无定所的,体现一种漂泊之感;第二层,这种漂泊和一般的漂泊又不同,而是一种跋涉,为了追求某种东西或者意义,但具体是什么并不清楚;由此来到第三层,将第一层和第二层结合起来,人像马一样流浪,为了一种精神性的宿命不断地游离,最终,精神的游离就是精神本身的意义,跋涉开始的界限就是跋涉的结束,而结束的界限就是开始,诗人由此将精神的困顿与超脱之问推至了一个形而上的哲学层面。

这或许就是燕南飞“游离” 美学中的高超境界:破而后立,哀而不伤。始终能看到的是,不管是在苍凉塞北,还是面对艰难境地,诗人都没有彻底放弃过追逐与希望,在黑暗中点灯,在废墟中低唱,以一个“游离者” 的身份在人世间不停地漫歌下去。比如《疯长的钥匙》 中“被灯火囚禁的人啊,点燃了谁的怀念”,又比如《夜空里的空》 中写道:“这样的黑夜啊,谁都无法独善其身;这样的光芒,只有你才配拥有。” ——这应该是只身在黑白世界中作为一个“游离者” 对整个世界最有力的叛逆的宣言了。

如果说“游离者” 的身份构成是来自对周遭环境无力抗衡的精神支配与情感枷锁,是被动成为的,那么,“漫歌” 则是诗人企图突破困局与创造新的自我的不断尝试以及最终理想的形态,是主动选择的。前者是状态,后者是方式;前者是处境,后者是态度;二者的结合是一场更大的“游离”,现实是并没有完全一面倒的选择,比如月亮与六便士,它们是同一件事情相反相成的两个方面,而我们,只能在艰难困顿中仍然坚持匍匐前进,在游离不定中漫歌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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