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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知语言学视角下狄兰·托马斯诗歌中的“死亡”隐喻研究

2024-01-20曾睿敏

校园英语·月末 2023年3期
关键词:概念隐喻死亡托马斯

摘 要:现代隐喻不仅被视为修辞格,更是一种重要的认知模式。狄兰·托马斯是20世纪英国重要的超现实派诗人,其诗以死亡为一大主题,诗中含有大量关于死亡的隐喻。本文试图从认知语言学视角出发,借助概念隐喻理论分析解读狄兰·托马斯诗歌中关于“死亡”的隐喻,从而发掘诗人对死亡的独到思考和认知。

关键词:认识语言学;概念隐喻;狄兰·托马斯

作者简介:曾睿敏,天津商业大学外国语学院。

一、引言

狄兰·托马斯是20世纪40年代英国诗坛最具影响力诗人之一,其深受浪漫主义和超现实主义的影响,诗歌意象斑斓,情感热烈,带有浓厚的宗教色彩。其诗中展现了诗人对自然与人欲的思考和关于生死的哲学思想。狄兰·托马斯个性化的“进程诗学”托起了其诗歌中生、死、欲三大主题。威尔士诗歌研究者约翰·古德拜(John Goodby)将“进程诗学”的思想核心定义为“以一种力的方式体现世界客体与事件中不断同步的创造与毁灭”,从而奠定了诗人的生死观:生与死既是矛盾对立的, 又是循环共生的,生孕育着死,欲创造生命,死又重归新生,人生的演变与自然的交替,相辅相成。诗人更迷恋的是宇宙万物的兴衰,关于死亡(death)和新生(rebirth)的意象在其诗中层出不穷。狄兰·托马斯的生死循环观也充分表现在其丰富而具有创造性的关于“死亡”的概念隐喻中。本文拟从认知视角出发,借助概念隐喻理论,结合诗性隐喻的特点来解读诗人对死亡的独特理解。

二、概念隐喻理论和诗歌中的概念隐喻

(一)概念隐喻

长期以来隐喻都被视为修辞学中的一种修辞手段,但概念隐喻理论(Conceptual Metaphor)的提出使大众从认知角度重新解读隐喻。与“隐喻通常被看作语言文字的特征,而非思想和行为的特点”相反,Lakoff & Johnson在《我们赖以生存的隐喻》 (Metaphors We Live By) 提出“隐喻是思想和行动所依据的概念系统本身的基础”。隐喻的本质是认知的,隐喻和人类的日常生活息息相关。而概念隐喻又和一般的隐喻表达式不同,它的主要特点是系统性、概括性和生成性,由概念隐喻可以产生许多派生的隐喻。比如,ARGUMENT IS WAR(争论是战争)这一概念隐喻来自人们日常生活中对争论和战争的感受体验而产生的认知结果,根据概念隐喻的生成性,派生出了如“I demolished his argument.”(我摧毁了他的论点),“You disagree? Okay, shoot!”(你不同意?好啊,反击啊!),“He shot down all of my arguments.”(他击穿了我的所有论点)等在日常生活中随处可见的隐喻表达。

而隐喻的内在工作机制是映射(Mappings),即“两个观念域之间的对应”。具体来讲,结构为A IS B的隐喻是通过从较熟悉、易理解的源域B(source domain)映射到一个较陌生、难理解的目标域A(target domain)上。如LOVE IS JOURNEY这一概念隐喻中的映射关系为JOURNEY(源域)→LOVE(目标域)。

(二)诗歌中的概念隐喻

在诗歌中,隐喻的地位更显得举足轻重。胡壮麟认为,非常规性是诗性隐喻的必要条件,概念隐喻运用于诗歌时,往往是对普通的常规的隐喻加以有意识的延伸,比如“Time has a wallet”就延伸于“Time is money”这一基本隐喻。因此诗性隐喻往往会出现更为复杂的映射,及存在同个目标域与多个不同源域的映射。比如在Lakoff & Turner的《超过冷静理性:诗性隐喻分析指南》(More than Cool Reason——a Field Guide to Poetic Metaphor)中,Lakoff详细探讨了关于“死亡”的概念隐喻,他认为“死亡”的诗性隐喻主要建立在几种基本隐喻上,如DEATH IS WINTER(死亡是冬天);DEATH IS A WITHERD PLANT(死亡是枯萎的植物);DEATH IS NIGHT(死亡是夜晚)等。通过分析诗歌中的概念隐喻,能提高研究者对诗歌的理解程度。本文拟用以上相关概念隐喻来解读狄兰·托马斯诗歌中出现的关于“死亡”的隐喻。

三、解读狄兰·托马斯诗歌里关于“死亡”的隐喻

“死”是人类最基本、最原始、最强烈的心理体验,是人类生命力最极致的表现形式。“死亡”是狄兰·托马斯诗歌中的三大主题之一,诗人运用了大量概念隐喻和新奇的意象描绘死亡。

(一) DEATH IS REBIRTH

而死亡也一统不了天下

赤裸的死者一定会

与风中的人西天的月融为一体

…… ……

《而死亡也一统不了天下》这首诗带有浓厚的宗教氣息,同时是诗人生死循环观的典型体现。狄兰·托马斯出生于基督教新教家庭,熟读《圣经》的他喜欢在诗中运用宗教意象。标题“And death shall have no dominion”即出自《圣经》,指基督徒信奉灵魂的永生,对死亡的态度并非惧怕;“风中的人西天的月”则是“死者”复活前接受最后的审判进行生死转换,也就是新生。在诗中,“风中的人西天的月”代表的“新生”是源域,“死亡”是目标域,“与风中的人西天的月融为一体”指出映射关系为REBIRTH(源域)→DEATH(目标域)。“死亡”的意象变成宗教中的“新生”,表明了诗人认为死亡并不可怕,死亡即新生(DEATH IS REBIRTH)的豁达观点。《不幸地等待死亡》一诗里同样有等待死亡带来新生的体现:

不幸地等待死亡

偕同凤凰一起等待

火葬的柴火即将点燃我罪孽的时光

…… ……

西方神话中的凤凰为不死火鸟,在自焚后又浴火重生,表达了死亡与新生共为一体,如影随形的观点。该诗诗人用凤凰的意象代指“新生”(源域),“死亡”为目标域。“协同凤凰一起等待死亡”一句中,诗人在等待死亡的同时坚信重生的来临,体现了这一概念隐喻的映射关系为REBIRTH(源域)→DEATH(目标域),完成了从抽象概念到具体概念的转移。

(二)DEATH IS A WITHERED PLANT

Lakoff 和 Turner认为,人们不自觉或自然地已经掌握了有助于了解生命的许多基本隐喻,在他们提出的概念隐喻中,PEOPLE ARE PLANTS(人是植物)这一概念隐喻在诗歌中被广泛运用。在这一概念隐喻里,PLANTS为源域,PEOPLE为目标域,映射关系为JOURNEY(源域)→PEOPLE(目标域)。在人们对自然的感知里,植物的发芽、生长、开花、凋谢都能用来借以喻指人的生老病死,枯萎的植物(a withered plant)即可以喻指行将就木的老人,从而指向死亡,映射关系为:A WITHERED PLANT(源域)→DEATH(目标域)。 《我看见夏日的男孩》一诗中,也出现了DEATH IS A WITHERED PLANT的隱喻:

我看见夏日的男孩在毁灭

金色的家园荒芜

沃土冻结,不见一丝丰盈

…… ……

此诗写于1934年,诗人在诗中探讨生死两极间的演化。开篇中“金色的家园”指的是金黄的麦田,象征着成熟、生机和丰收,在PEOPLE ARE PLANTS的概念隐喻里,植物的金黄成熟“金色的家园”(源域)映射到人生的壮年阶段(目标域),即金色的家园(源域)→人生的壮年阶段(目标域);然而诗人采用“荒芜”“沃土冻结”“不见一丝丰盈”的意象来描绘植物的凋敝衰败,丰盈走向的是荒凉, 人的生死命运在此又连接着自然万物的生死变换,相对应的映射关系为金色的家园荒芜(源域)→死亡(目标域)。

穿过绿色茎管催动花朵的力

催动我绿色的年华;摧毁树根的力

摧毁我的一切

…… ……

《穿过绿色茎管催动花朵的力》一诗中,诗人从PEOPLE ARE PLANTS的概念隐喻出发,“穿过绿色茎管催动花朵的力”是植物向上生长的旺盛生命力,也是人的青春时期;而“摧毁树根的力”暗示植物被连根拔起,生命力衰退,枯萎的植物指向死亡。从认知角度看,“DEATH IS A WITHERED PLANT”的映射过程为具体概念的A WITHERED PLANT(源域)→抽象概念的DEATH(目标域)。狄兰·托马斯善将自然中的意象与人结合,体现了诗人推崇宇宙万物的兴衰俱为一体的观点。

(三)DEATH IS NIGHT/DARK

不要温顺地走进那个良宵,

老年在日暮之时应当燃烧与咆哮;

怒斥,怒斥光明的消亡。(《不要温顺地走进那个良宵》)

最后的声音,世界消逝地悄无声息:

傲然不屑哭泣,脆弱的无法控制泪水,

深陷于两个夜晚之间,失明与死亡。(《挽歌》)

在A LIFETIME IS A DAY(人生是白天)这一概念隐喻中,清晨、正午、日暮对应着人生的少年、青年、老年,源域为人们都熟悉且理解的白天,目标域为人的生命,映射关系为A LIFETIME(源域)→A DAY(目标域)。而黄昏之后交替的夜晚与其伴随的黑暗即可视作生命走向终结后迎来死亡,即DEATH IS NIGHT/DARK这一概念隐喻:NIGHT/DARK(源域)→DEATH(目标域)。狄兰·托马斯将老年视为“日暮”,死亡看作“良宵”和“光明的消亡”,从认知角度看,是将夜晚和光明消亡后的黑暗这具体的概念作为源域,映射到死亡这一抽象概念上。在狄兰·托马斯为去世的父亲所作的《挽歌》中,这一概念隐喻更加明显,夜晚失明是因为去世的父亲再也不会睁开双眼,同时失明也带来了黑暗,本质上仍是 DEATH IS NIGHT(死亡是黑暗)这一概念隐喻。

四、结语

诗人狄兰·托马斯对死亡的独特理解塑造了其诗中粗犷而奇特的意象,而在其超现实主义的笔触背后仍离不开最基本的概念隐喻。本文大致概括了诗人常用的三种概念隐喻“DEATH IS REBIRTH”“DEATH IS A WITHERED PLANT”“ DEATH IS NIGHT/DARK”,体现了诗人对生与死循环的看法、自然与人互通的思考。除此之外,诗中还有其他关于“死亡”的隐喻,如《进入了她躺下的头颅》 的最后一节中,“当失眠的睡眠降临到窥阴的感官”中失眠的睡眠(blind sleep)即喻指死亡,将源喻“sleep”映射到目标域“death”。狄兰·托马斯笔下的“死亡”隐喻并未透露出诗人对死亡的忧惧,反而是表现出生死循环、物我互通的豁达态度,这和诗人身处的宗教环境而自身推崇的“进程诗学”密不可分。

参考文献:

[1]Lakoff G, Johnson M. Metaphors We Live By[M]. Chicago and London :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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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狄兰·托马斯.狄兰·托马斯诗选:英汉对照[M].北京: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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