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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奥特曼:空想特摄电影的艺术审美与表达

2024-01-20朱然

影剧新作 2023年4期
关键词:艺术审美

朱然

摘  要:特摄,即“特殊摄影”,也就是利用特殊效果(如爆炸、模型、皮套等)与银幕合成等特殊技术来制作出现实中本不存在的或不可能存在的事物的一种影片类型。特摄电影是科幻类电影的分支,《新·奥特曼》作为一部空想特摄电影,具有独特的艺术魅力和审美价值。这部电影通过富有想象力的故事情节、角色塑造和视效呈现,成功地表达了人类对于未知事物、异星文明的探索与思考。同时,《新·奥特曼》也反映了现实社会中的一些问题和挑战,例如人与自然的关系、国际势力之间的角力等。本文将从角色造型、特摄技法、影片内涵三个方面来探讨《新·奥特曼》的审美意义。

关键词:空想特摄  艺术审美  现实隐喻

《新·奥特曼》,是由樋口真嗣导演、庵野秀明编剧,于2022年上映的空想特摄电影,改编自二十世纪六十年代风靡一时的特摄电视剧《奥特曼》。影片讲述了人类在面对巨大怪兽来袭的威胁时,邂逅名为奥特曼的外星巨人,与之共同迎战邪恶势力的故事。《新·奥特曼》在空想特摄处理技术的基础上,艺术地塑造了一位神性而充满悲悯色彩的英雄形象。其中,大量数字技术的运用丰富了影片视觉效果,使得本片在艺术观赏性上更进一步。在科幻类电影日益多元化的今天,《新·奥特曼》以其高度风格化的艺术语言为观众带来了较为独特的观影体验。

一、角色造型的审美继承

“奥特曼”这一名词来自“Ultra- man”的音译,其含义为具有强大能力的外星种族。《新·奥特曼》在角色设计上基本继承了1966年关于“外星巨人”的最初设计。《奥特曼》的主人公是身高超过六十米的巨人,拥有类人的四肢与躯体。这样的设计从外观上具备了人的基本形态,巨大化的肢体延伸充斥着强悍的力量,表达出设计者对于“强大”的渴望。银色的皮肤对应冲破云霄的火箭配色,展现了人物在速度上的绝对优势。红色的线条刻画出肌肉的纹理,让身型更具力量感。两种对比鲜明的颜色在某种意义上呈现出速度与力量完美交融的效果,一方面体现了鲜明的人物特征,另一方面则暗含对于极致的无限追求。面部则采用了古希腊雕塑与日本传统能面等多重艺术元素的集合设计,具有鲜明的超现实主义特征。闪烁且包含无数棱面的双眼模仿了昆虫的复眼结构,耳部的设计则汲取了声呐雷达的外形特点,这样的设定给予了人物“千里眼”与“顺风耳”的能力。嘴部的设计呈现出一种上宽下窄的倒梯形结构,其借鉴了极具禅意的东方佛像以及古典时期的古希腊雕塑造型。从观者的角度来说,巨人总是带着一抹神秘的微笑[1]。著名美术家、雕塑家,同时也是奥特曼的设计者成田亨先生解释说:“真正的强者在面对挑战时都是带着一丝微笑的。”如此先锋的设计在实现上也是有一定的难度的。最初的皮套是由潜水服改制而来,同时出于对皮套损耗与保养等节约成本的考虑,创作者设计了“彩色计时器”,并将奥特曼在地球上的活动时间限定为三分钟。虽然彩色计时器日后成为奥特曼系列的经典标志,但实际上是对成田亨理想化设计的无奈妥协。

《新·奥特曼》中奥特曼的造型延续了成田亨所追求的简约抽象的审美风格。在最初的设计中,奥特曼被视为秩序与理性的象征。当奥特曼降临地球之初,颜色呈现如同镜面一般的反光银色,其整体身型比传统特摄中穿着皮套的形象更为修长,类人而非人,兼具生物感和神秘性。影片中在與人类进行融合之后,红色的线条仿佛是流动着的血液,逐渐覆盖了全身。《新·奥特曼》取消了彩色计时器的设计,打破了三分钟的活动限制。当自身能量不足时,红色慢慢消退变成绿色。相比较电视剧中的设计,《新·奥特曼》在空想的概念上实现了一次创新。作者赋予颜色以新的符号语义,强大而冷峻的银色与炽热而鲜活的红色交织,进一步诠释了速度与力量的内涵,在数字技术的加持下实现了神性与人性的交融,用现代化的艺术语言重铸出经典的形象,传递出正义、光明、善良和巨大精神力量,带给观众心灵的震撼与滋养。

对于怪兽与邪恶宇宙人作为影片的反派的处理,特摄创作者们沿用了《奥特曼》中的基本造型方案,并对其进行了贴合现代审美的改进。怪兽的形象设计更加精致,表层肌理的细节描绘以及爬行、嘶吼、搏斗等动态演绎,更符合观众心中“巨大生物灾难”的概念。在宇宙人的造型上使用了大量的暗色调,与奥特曼的配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创作者在怪兽肢体的塑造上同样赋予了更多的人类特征。复杂野性的面部设计,显得诡谲而神秘。在影片的最后,终极反派怪兽杰顿的登场十分震撼,摒弃了早期剧情中臃肿的形象。杰顿在《新·奥特曼》中被赋予生物武器的设定,拥有如战舰一般庞大的身躯,与之相比奥特曼的巨人身姿显得十分渺小,体量的强烈对比增加了画面的视觉压迫感。杰顿的身形在战斗时几经变化,却并不像一般的怪兽或宇宙人有复杂的行为动作,时而呈碎片化,时而又恢复成整体,用机械形变来突出武器的冷酷质感。创作者们借鉴了基督教文化里的十字架符号,以暗黑色覆盖全身的形象降临地球并予以审判,传达出令人压抑的末世感。

总体来说,无论是英雄还是反派角色,都是在原生造型的基础上进行了继承与创新。空想概念的持续完善,加上数字技术的成熟运用,大幅提升了人物造型的完整度;多重元素的组合,丰富了人物造型的视觉层次,从而使《新·奥特曼》中角色的艺术特征更为鲜明,也更加符合现代审美。

二、特摄技法的审美融合

特摄这一概念指的是运用特殊效果、银幕合成等特殊技术来制作并拍摄出现实中本不存在或不可能存在的事物,而用这种技法拍摄的电影被称为“特摄电影”。特摄技法最早起源于二十世纪前期的欧美电影,用于再现非现实场景与生物[2]。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特摄技法传入日本,诞生了举世闻名的经典怪兽特摄《哥斯拉》(1954),而哥斯拉的创造者,著名特摄片导演圆谷英二,同样也是奥特曼这一形象的创造者。

由于早期的特摄片缺乏数字特效的支持,圆谷英二导演选择运用“真人演员+皮套”的演绎方式,辅之城市与自然景观的微缩模型及各种道具来进行实景拍摄,如此便可以最大程度地展现出一个真实的世界。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初,在拍摄《奥特曼》时,受制作工艺的限制,从人物皮套到模型道具,其精细程度处于一个较低的水平。因此,特殊效果的呈现也比较粗糙。即便艺术家有着很好的创意,要将其完整地展示在银幕上也绝非易事。

随着二十一世纪电脑科技的迅猛发展,数字技术的介入使特摄电影的完成度获得了极大的提升,电影品质跃上了一个新台阶。即便如此,《新·奥特曼》并没有完全依赖数字技术的便利性。对于奥特曼与反派怪兽的塑造,《新·奥特曼》采用了纯CG动画的形式。但在细节的处理上,我们可以明显感受到差异的存在。首先是奥特曼的皮肤肌理,创作者在其身体表面增加了颗粒质感的褶皱纹理;其次,在奥特曼初次登场时,其面部显得极不平滑,甚至有局部凹陷的情况;再有,CG动画加持下的奥特曼在动作方面显得十分僵硬与滞缓,与其它科幻电影中流畅的CG动作形成反差。看似不和谐的处理,实则是《新·奥特曼》创作者有意为之,这是在对传统特摄技法进行致敬。由于传统特摄技法在技术和工艺上的不成熟,最初的人物皮套的制作十分粗糙,甚至于面部会出现不平整的痕迹;对于穿戴者来说,这样的皮套穿着并不方便行动,因此动作会僵硬缓慢。《新·奥特曼》中,这些旧的细节特征被保留下来,并利用数字技术进行了优化。

除此之外,在奥特曼超能力光线技能的设定上,《新·奥特曼》也融合了最初的特摄手法。数字技术发展至今,诸如粒子、火焰之类的特效,通过电脑合成很容易做到。但在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这样的特殊效果是很难实现的。根据光线描绘师饭冢定雄的描述,光线是通过手绘的方法,再配以定格动画的形式呈现出来。《新·奥特曼》在选用光线特效时,舍弃了光怪陆离的复杂光效,回归了原始朴素的手绘线条。在此基础上,创作者利用数字技术对手绘光线的晕染、频闪进行了特效调整,使光线在视觉上既符合传统特摄的艺术特征,也兼具了数字光效的真实感。

《新·奥特曼》中数字技术的效果不同于大多数欧美同类型电影所追求的绝对真实感,相反,它在很大程度上是为还原传统特摄片效果而服务的。《新·奥特曼》所融汇的审美质感来源于对经典的续写及重构,尽管整部影片大部分镜头都是由数字技术完成,我们还能够透过镜头细节体会到返璞归真的审美内涵。这是创作者们对于传统特摄的一次致敬。

三、空想与现实的审美碰撞

《奥特曼》系列特摄剧集自二十世纪六十年代诞生至今,一直拥有着极高的人气。虽然《奥特曼》的故事与人物都来源于空想,却没有止步于对现实世界的追问。二战时期的日本,给亚洲各国乃至全世界都带来了深重的灾难,日本本国也深受其害。军国主义的思想荼毒着日本民众的心灵,战败多年后,他们仍处于战败与对天皇信仰崩塌的阴影中。一部分人开始反思战争,憧憬安宁,向往和平。此时,奥特曼这一象征和平的巨大英雄横空出世,迅速成为了观者心中的精神支柱,从而大获成功。在此后的特摄中,《奥特曼》探讨了有关人性、环境保护、政治冲突与战争等一系列的深刻议题,引人深思。由此可见,奥特曼的形象体现了历史与社会现实的空想之美,在他的身上赋予了旺盛的生命力[3]。

如今,《新·奥特曼》这部影片,不仅借助数字技术,将空想尽情抒发,更是与我们所存在的现实进行了一次令人惊艳的碰撞。影片中,频发的怪兽灾害、宇宙人的侵略阴谋让人们的生存环境岌岌可危。虽然奥特曼帮助人类与之进行了战斗,仍旧是不敌落败。最后,在人类与奥特曼的通力协作下,地球免于被毁灭的命运,但自始至终,人类、奥特曼及宇宙人之间的关系十分微妙。人类对奥特曼并非一直友善,对宇宙人也非一直敌视,其中的尔虞我诈影射了当今国际关系中大国之间波谲云诡的政治角力。在利益的驱使下,国际上的各股势力不惜针锋相对、大动干戈。人性的复杂与真实在空想世界里被描绘得淋漓尽致。

同样的,自新冠疫情在全球爆发以来,人们的生活也陷入了泥淖。尽管没有诸如影片中怪兽破坏和宇宙人入侵这样的危机,但病毒一轮接一轮的变异与反扑,无时无刻不威胁着人们的生命。在这样的时局下,拍摄《新·奥特曼》电影,具有了当下的意义。这一强大又对生命充满悲悯的形象成为我们勇斗病毒的光辉信念,书写出我们势必靠着自己的力量赢得这场战斗的预言。在这场席卷全球的灾难中,那些为守护生命而奉献自我的人们,是现实中的“奥特曼”,是希望与坚守的化身。而我们将与之并肩作战,最终会取得胜利。这正是《新·奥特曼》所要传达的主旨和精神力量。

一直以来,人们受思维定式的影响,认为《奥特曼》只是英雄打怪兽的幼稚套路,并不具有思想深度,《新·奥特曼》打破了这一固有认知。影片中,对于人类群体的描绘花费了大量的篇幅,以此来突出人的重要性。奥特曼并非不死之身,克敌制胜的关键是其与人的并肩作战。从对神力的追求到对人类自身能力认可,让我们看到了空想特摄以人为本、回归现实的内涵。虽然《新·奥特曼》给我们展现了一个空想世界,但这并非全然是荒诞虚无。贯穿全片的现实主义隐喻,使得空想的概念得以踏实落地。《新·奥特曼》是疫情时代下空想与现实碰撞而出的火花,它让人们在审视架空世界的同时,使观众能够反思真实生活的境况,从而与影片共鸣。

四、结语

《新·奥特曼》这部影片,凭借对经典角色的继承与创新、传统特摄技法与数字技术的融合、空想与现实世界交织碰撞的创作理念及审美特征的有机融合,成为一部令人称道的作品。自《奥特曼》诞生,至今已有半个多世纪,成熟的IP产业化摄制与运作模式以及大量衍生的商业周边产品,种种要素使得《奥特曼》系列特摄片达三十五部之多。随着人们认知与审美能力的提升,量产化的《奥特曼》系列不免被贴上子供向(面向儿童)、粗制滥造、缺乏创新的标签,从而落入俗套。中国的特摄作品受日本影响颇深,因而面临着同样的创作瓶颈。例如《铠甲勇士》《巨神战击队》等作品,模仿甚至照搬特摄模式居多,个性化、创新性方面突破偏少。《新·奥特曼》的问世,看似老调重弹却处处有新意,展现出特摄创作者们与时俱进的创作理念,让“奥特曼”这一形象不拘泥于某个时代。对于中国的特摄创作者而言,《新·奥特曼》是一次成功的尝试,为空想特摄在大银幕上占据一席之地提供了宝贵的经验。随着观众审美素养的整体提高,融合中国时代特征與民族特色的实践必会成为国产特摄的创新方向。当年看着奥特曼长大的孩子,如今也成了奥特曼的讲述者。空想特摄的故事,是每个特摄人的梦想追求;而空想特摄的浪漫,应当根植于每个热爱梦想的心灵。

参考文献:

[1]成田亨.成田亨作品集[M].羽鸟书店.2014:62.

[2]朱华绮.特摄造型设计的流行化变革分析——以《假面骑士系列》为例[J].影视制作.2021(05):88.

[3]葛翔.日本特摄系列影片《奥特曼》 的受众心理浅析[J].电影评介.2015(02): 46.

朱  然:南通大学艺术学院数字媒体艺术系讲师、博士

责任编辑:黄国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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