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习圈·学共体：生长型社区教育的杭州样式

○何益平

杭州持续16 年推进基于社区学习共同体的社区教育，实现社区教育方式从设计型到生长型的转变［1］。教育资源的合建共享、学习方式的变革创新，是当代中国社区教育发展的两大主题。学习圈建设和学共体培育，正是两大主题的杭州答卷。杭州市教育科学研究院编著的专著《学习圈·学共体：社区教育的杭州样式》（以下简称《样式》）由浙江大学出版社出版，作为“杭州市社区教育十年发展报告”，对杭州2011 年至2021 年社区教育发展的成功经验和创新成果进行了总结和提炼。10 余年探索所形成的社区教育杭州样式，因其前瞻性、时代性和实践性，构成了当代中国社区教育全景中的独特画卷。本书所阐发的“学习圈·学共体”的社区教育理论与实践，对社区教育的可持续发展具有一定的方向引领价值和实践借鉴作用。“设计型社区教育和生长型社区教育协调发展”这一杭州社区教育高质量发展战略，已经取得了理论研究与实践探索的丰硕成果，受到学界关注，部分成果被吸收到政府政策文件之中，对于国内其他地区将产生重要的辐射引领作用。

一、生长型社区教育理念形成的基础与特征

（一）社区学习共同体理论与实践研究奠定生长型社区教育基础

反思改革开放后中国社区教育发展30 年的历程，发现社区教育存在参与率、知晓率、满意度不高，老百姓获得感低；社区教育工作者被边缘化，成就感低；政府提供的社区教育服务不能满足现实生活中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的需求，供需矛盾日益突出等问题。杭州市成人教育研究室的科研团队，认为社区教育到了转型升级甚至根本变革的关键时期，社区教育既要从量的增长到质的提升转变，又要实现从设计型到生长型的根本性变革，探索一条符合社区教育规律的生长式发展之路。

2007 年，杭州市成人教育研究室的研究者在实地调研中发现，政府相关部门和组织举办的社区教育并不受老百姓欢迎，而民间自主学习团队的学习深受成员喜爱，人人表现出满意和喜悦的神情。进一步研究发现，不少城乡民众的幸福感并未随经济的快速增长而相应提升，这与社区教育质量不高有一定相关性。研究者意识到，培育和养护社区学习共同体或许是一条可行之路。从此，16年持续开展社区学习共同体的理论与实践探索。

“社区学习共同体是生活在社区中的居民，由本质意志主导，因共同学习而自然结成的能实现生命成长和建立守望相助关系的群体。”［2］“学共体”是“社区学习共同体”的简称，经过16 年的持续研究与推进，业已发展成为中国终身教育领域的一个研究专题、研究门类、研究方向。其宗旨是变革成人学习方式，提升终身学习品质。在理论上，随着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社区学习共同体生命价值与成长机理研究”的完成和专著《社区学习共同体》的出版以及社区学习共同体系列论文的发表，已经基本建构起中国社区学习共同体理论体系。中国成人教育协会副会长包华影教授认为，社区学习共同体学说的概念清晰、内涵完整、实践丰富，和一般意义上的“学习型组织”有本质区别。在实践上，随着持续12 年开展杭州市示范社区学习共同体评选表彰、10 次全国社区学习共同体专题研讨会和若干次全市社区学习共同体研讨会的举办、杭州市及各区设立的社区学习共同体研究与行动指导中心的运作，到2021 年，杭州市已有8000 个社区学习共同体遍布城乡，参与学习的人数超过22 万人。

社区学习共同体的理论探索成果丰硕。社区学习共同体理论与实践并行，成果显著。关于变革成人学习方式的课题“社区学习共同体生命价值与成长机理的研究”被列为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社区学习共同体学术概念从杭州首创后，经过16 年的研究与推进，已发展成为中国终身教育领域的一个重要的研究专题、研究门类、研究方向。随着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的结题和社区学习共同体系列丛书《社区学习共同体的四大支柱》《社区学习共同体》《社区学习共同体核心成员成长指要》《学习圈·学共体：社区教育的杭州样式》先后出版以及社区学习共同体系列论文的发表，中国新时代社区学习共同体理论体系已经基本建构起来，专著《社区学习共同体》获评了全国教育科研优秀成果奖，汪国新团队的理论研究开辟了我国社区教育的新领域和新境界。

（二）生长型的社区教育的特征

《样式》一书的第一部分，回答了生长型的社区教育的特征和意义。杭州社区教育的探索回应了长期以来传统社区教育（设计型社区教育）中存在的问题，探索了一条推进生长型社区教育发展之路。设计型社区教育沿袭学校正规化教育思想、教育手段和教育评价，严重违背了社区教育的非正规性和非正式性特性。生长型社区教育改变了社区教育教什么、谁来教、怎么教都不由学习者说了算的问题，注重以人为本，在价值取向上，以人的发展和社区的发展两个维度为目标，具有四大特征。

一是价值取向的生命性。生长型社区教育在价值取向上关注人的生命性价值提升，学习者的最大收获是生命状态的积极改变，是生命意义的自觉追寻。

二是学习动力的内生性。学习动机从社会功利取向转变为人的生命成长，学习有着与生活相通的乐趣，是从内心生长出来的愿望和自觉行动，学习动力随着生命过程不断地生长。变“要我学”为“我要学”，就像小草从地上长出来一样，是由内而外生发出来的。学习因自觉自愿自主而开心快乐，成员的学习潜能得到充分开发，人格尊严得到充分尊重，守望相助的人际归属感得以建立。

三是学习资源的可再生性。表现在三个方面，即成员也是资源；成员带来资源；成员生成资源［3］。因此生长型社区教育资源是自给式的，学习者互为师生，教学相长，可以不依赖于外部资源，社区教育变得“无门槛”和“零消耗”，更具有吸引力。

四是学习服务的适切性。生长型社区教育为学习者提供健康发展的宽松环境和基本条件，推进机会更加公平、渠道更加畅通、方式更加灵活、参与更加广泛的“立体化、广覆盖、全时空”支持服务体系的建设。通过政策引导地方政府重视社区教育工作，打造社区教育的“湿地”与“池塘”。杭州市政府2016 年出台的《关于构建市民学习圈大力推进终身教育的工作意见》（杭政函〔2016〕4 号）为调动街镇推进社区教育的积极性发挥了重要作用。

二、生长型社区教育的杭州实践探索

（一）学习圈的建设和学共体的培育

社区教育的杭州样式，可以概括为“一个核心，两条路径”。一个核心是从根本上变革社区教育思想，即从设计型的社区教育到生长型社区教育的转变。两个路径或载体是：第一，在资源难题上有所突破，即通过学习圈与学共体的建设，实现教育资源困境的突破；第二，通过学共体和学习圈的建设，真正变革教育方式和学习方式。第一章，体现社区教育杭州样式的核心。作为本书的总启和概述，体现本书所阐明的10 年来杭州市社区教育变革的归旨与理想——实现社区教育的根本性变革：从设计型向生长型转变。从本章中，读者可以了解到生长型社区教育的基本思想、基本原则、基本策略以及对于提高社区教育质量的重要意义。第二章和第三章分别展示杭州市2011 年以来在学习圈建设和学共体培育方面的经验与成果。第四章展现的是近十年来终身学习的先进人物，其中许多人是社区学习共同体的核心成员。通过共同学习，他们的生命状态发生积极的改变，潜能得到充分的挖掘，为社会服务的能力到得较好提升。二、三、四章体现的是两条路径探索过程及收效。

“学习圈”是“30 分钟市民学习圈”的简称，是杭州市政府出台文件大力推进的“十三五”期间杭州市成人教育的重点工作，其本质特征和基本内涵是成人教育资源的合建与共享，是通过打造以街道和乡镇为单元的“成人教育共同体”，为市民提供便捷和丰富的终身学习服务。《成人教育共同体研究——以杭州为例》2010 年被立项为“‘十二五’教育规划教育部重点课题”，专著《资源的合建与共享——成人教育共同体建设研究》一书是此课题的核心成果。作为这本书的深化与补充，后来又出版了《合建共享：成人教育综合体的建设与运作》。

实现社区教育从设计型向生长型转变，需要变革价值取向、发展动力、资源观念和供给思路，最重要抓手是社区学习共同体的培育和养护。社区学习共同体的培育杭州样式是“发现——培育——推广”，首先用一双慧眼，将散落在民间的珍珠捡起来（发现）；其次，通过营造学共体成长的“湿地”和“池塘”、培育学共体核心成员作为“种子”和“苗子”、提供展示交流和表彰激励的“阳光”和“雨露”，呵护其成长（培育）；第三，从实验区到杭州市城乡全面推进，使8000 个学共体遍布城市和农村（推广）。《样式》一书的第二部分，用13 个案例生动地展现了杭州市各区县（市）十多年来社区学习共同体培育的典型经验，读者可以从中得到一定的借鉴和启发。

示范性学共体的评选表彰为社区学习共同体的健康发展营造了良好的氛围。从2010 年到2023 年，杭州市已经开展了13 次（每年一次）示范性社区学习共同体的评选表彰工作，市一级的示范性社区学习共同体的评选工作一直由杭州市成人教育研究室承担，奖牌由原来的杭州市成人教育研究室颁发到杭州市教育局颁发，再到杭州市教育科学研究院颁发。

通过全国性的研讨会的举办推进研究工作的深入。从2009 年举办首届全国社区教育青年论坛起，到2023 年，已举办全国性或国际性社区学习共同体发展研讨会或社区共学养老专题研讨会14 次。通过持续研究和推动，杭州社区学习共同体被吸收到政府或政府有关部门的文件中。2016年出台的教育部等九部委《关于进一步推进社区教育发展意见》，明确学习共同体建设的意义和作用，在主要任务部分明确提出要“推进学习型组织和学习共同体建设”，特别提出，要鼓励发动社区居民，通过学习团队、学习小组等形式的学习共同体来开展社区教育活动。2022 年，杭州市政府出台了《加快发展老年教育的实施意见》，明确提出要大力培育社区学习共同体，提高老年人的幸福感和归属感。

（二）社区共学养老的区域推进

“社区共学养老”是社区学习共同体理论与实践在社区老年教育中的应用与深化，是学习圈的建设和学共体的培育的高级形态。社区共学养老的理念脱胎于社区学习共同体的实践。社区共学养老是“指生活在社区的老年人，为了生命成长和生活质量的提高，自觉、自愿在社区学习共同体中互爱互信、相助相伴、共学共乐，更加健康、积极、优雅、有尊严地享受生命的过程。”［3］党的二十大报告明确提出，实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为开展老年教育指明了方向，提供了根本遵循。社区共学养老是实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的一个重要途径，是推动老年教育高质量发展的一个重要抓手。

多年来的研究发现，社区共学养老是一种最经济、最实惠、最符合中国国情的养老方式。它遵循了老年人的学习规律；符合老年教育的“自我教育、共同学习、知行合一、生命成长”的特征；符合了老年人的提高生活品质，提升生命质量的意愿；较好地化解和克服了老年人孤独、无聊、无意义等诸多负面情绪，契合了全面建设小康社会的时代的特征和人口老龄化社会的特征。

社区共学养老，在2021 年成为全国终身学习品牌项目后，已成为政府高度关注的民生工程。2022 年，杭州市政府《关于加快发展老年教育的实施意见》（杭政办函〔2022〕1 号）中，明确规定实施共学养老建设工程，到2025 年，评选表彰100个共学养老示范基地和100 个老年教育品牌项目。在这样的形势下，社区共学养老更值得推广和应用。以杭州市出台的《加快发展老年教育的实施意见》明确规定社区共学养老建设工程是发展老年教育的重点工程和《北京市“十四五”时期教育改革和发展规划》明确提出“积极推进老年教育和社区共学养老”为标志，社区共学养老已经实现了从科研部门的探索到政府部门出台文件全面推进的转变。

《样式》一书所记录的是过去十余年杭州社区教育发展的轨迹，也是社区教育工作者奋斗求索的足迹。浙江开放大学终身教育研究院副院长吴思孝博士表示：“学习圈”和“学共体”贴上了非常强烈的杭州的标签或者说浙江的标签，是一个比较成熟的品牌，后续可以通过师资培训、团队培养、学习项目研发等精品化推进，进行推广和辐射，使品牌从优秀走向卓越，更好地发挥引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