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足球时代
2024-01-19段建国
◎文/段建国
我今年6 3 岁了,去年卡塔尔世界杯,是在北半球冬季举行。赛事从11月下旬绵延到12月中下旬,天气已经冷起来了,守着电视机熬夜,老伴一百个不高兴,她动不动就问:“看球能当饭吃还是当衣穿?要是夜里受了冻,身体遭罪,吃苦的还不是自己?”我向她再三保证,一定会采取妥善的保暖措施,电暖炉、棉裤统统用起来,绝对不会受凉挨冻。
老伴不喜欢看球,但她从不阻拦我看,她知道我心里一直藏着一段历史悠久的“足球情结”。作为同时代人,她这个“非体育迷”也很理解我对足球的痴爱。
我初次观看正规球赛是1978年的事了。那时我正读高三,是学校足球队的前锋,常常自持一种盲目的骄傲,认为自己的球技已经能横扫我市所有中学的前锋队员,直到我看到电视台的世界杯转播赛。
那是我们国家第一次转播世界杯。早在开赛之前,就听体育老师说中央电视台可能转播世界杯比赛。当时大家都摩拳擦掌很兴奋,但老师又及时给我们泼冷水,说这纯粹是小道消息,还未得到官方证实,电视台要真的转播了才叫见世面。
那个年代,有电视机的家庭简直凤毛麟角,比如我住的弄堂,整条弄堂都找不出一台黑白电视机。幸好我爸厂里的工人活动室放着一台9英寸的电视机,他答应我,如果真的转播,就带我去活动室占个好位子看球。
就在那个简陋的活动室,我观看了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世界杯。后来才知道,虽然央视转播了那届世界杯争夺第三四名的比赛和冠亚军决赛,但实际上央视并没有获得转播授权,用的是国际广播卫星的公共信号,体育解说员宋世雄在香港的一个酒店房间里简单完成了解说。
电视机很小,绿茵场上奔跑的球员就更小了,但这第一次打开了我了解世界足球的窗口,让我头一次感受到了顶级球星们出神入化的球技和全世界球迷澎湃的热情。
也是在这一届世界杯上,我第一次看到了铲球,当时心里还很疑惑,想着“怎么能这么干呢”?这种足球战术完全颠覆了我们这代人过去一直信奉的“友谊第一、比赛第二”的体育精神。球场上的时时刻刻,牵动着世界上千千万万人的心。更重要的是无论胜利或奇迹,伤痛或挫败,都在场上激烈的碰撞中充满了魅力。
原来世界杯的球员很“疯”,球迷也可以很“疯”啊!
三年后,中国队参加了世界杯预选赛。那时我已参加工作,虽然踢球的时间少了,但热爱足球的心意有增无减。1981年1月,在香港举行的小组赛决赛中,中国以2∶0战胜了朝鲜。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中国队赢了朝鲜,黄向东的一脚进球让我觉得,原来中国队也可以远射。赢得了这场比赛,完全点燃了中国人对冲击世界杯的期待和对足球的热情。
“我们中国人,有一天也能走出国门,走出亚洲,去世界杯的赛场上和全世界的足球强队一较高低!”我深深相信这一点,每隔四年,我都会端坐在电视机前,收看激动人心的足球转播。
2002年,中国队首次晋级世界杯决赛圈。中国队出线的那一晚,几乎全城的足球迷都涌上街头,大家拉着“中国队加油”的横幅,头上绑着象征胜利的红带子,不知疲倦地游走、呼喊。当年我已是40多岁的人了,却也和大家热血澎湃地走上街头,大声喊着“中国队加油!”生活中的愁事烦事全都抛之脑后,那小小的足球,竟可与梦想划上等号。
这就是我一辈子热爱足球的理由吧。我用了几十年的光阴来追随这项体育赛事,哪怕现在年过古稀,无力再上绿茵场一展风采,但能守在电视机前看各国足球健儿的精彩表现,已觉得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