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秋即景（外一首）

陡峭的热烈、盛大，渐渐褪去

大地之事陷落于浩瀚的空白页

河山丰饶的儀仗，已置换成镜水的留白

天空，安静得像无字之书

稻草人已忘记收成，它掐一根胸口的枯草

为这片光阴的丘壑占卜，并目光笃定

此时语言可以消失

一切安静之物，内部藏有世界的温存和善意

这暮秋的力量，亦源于内心

你看，它在岸边的马步扎得多么稳当啊

一只白鸟，独立于斯

它沉默，从容，握着一颗传世的盐

仿佛刚刚从一场火焰的盛会里返回

秋水之上，苏醒的诗意仍像少年一样

此时，我站在河流中的身体

经历着一片叶子的轮回，默想季节给予的

宽宥，成为寂静的一部分

并像词语般多义。铜镜里未绝的潮汐

又一次见证了我

空白与沉陷

这个夜晚，接纳世界的窗口再次复述神的

谕意：叙述的花朵，怎样才能抵达意义的果实

对于旁观者，时间虚构了一切

对于迷茫者，时间是一剂苦药

世界逐渐残破。需要用多少春天咳出的鸟鸣去缝合

需要你从某种深渊开始，爱上万物战栗的密语

外面，尘世的疾风在一棵松树的内部纠缠不休

一只松塔，在雪地中坠落

它一定是看到了大地柔软的凹陷。而寥廓的空白

行走着自由的灵魂，和伟大的省略号

这个黑夜，你将怎样爬上语言的云梯

去拨亮树冠上被蒙蔽的星辰

一首诗，将怎样写在人间辽阔的大雪上

你隐秘地沉陷，不能自拔，承纳了无尽的消失

牛金刚，1965年出生，山东淄博人，山东省作协会员。创作形式以诗歌、散文为主。作品散见于《星星》《诗歌月刊》《绿风》《星火》《山东文学》《时代文学》《北方文学》《延安文学》等刊。获2016年度齐鲁文学作品年展最佳作品奖、2013年度齐鲁文学作品年展优秀奖、第31届东丽文学奖优秀作品奖等。著有散文集《恬淡地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