奔月记
2024-01-15鱼木
鱼木,本名余志勤,现居四川成都,有作品发表于《北京文学》《青年文学》《野草》《青年作家》《中国校园文学》等刊。
那晚,那月
那晚,我真的只是突然抬头,突然瞧见那轮月。
其时晚上九点,夜空深蓝。天幕上没一颗星,没一丝云,没一点杂质。唯有一轮月,皎洁通透。当时的我,只觉得心里一阵激动,像重新爱上了某人。
对,不是第一次爱上,而是再次爱上。因为我的心有感觉,在生命中的某个时刻,我肯定是爱过月亮的。或许是年少时在院子里摇着蒲扇听故事,就对月亮有了朦胧的向往。或许是十年前去九寨沟,车行山路间,月亮和星星触手可及,当时的我就想过抱明月而归。或许是此后很多年,当我抬头看月,不经意间与月亮对视时,肯定有过心动的感觉,虽然那种感觉没今天这么强烈。
也有可能是我记忆出了差错。人生中的很多瞬间太过遥远了,当你追忆时竟有点像是在追忆远古神话。神话跟我的现实生活几乎毫无关联。我的生活一般从柴米油盐酱醋茶开始,包括进菜市场挑选笋子土豆洋葱鸡鸭鱼肉,包括打开抽油烟机开始煎炸爆炒,包括洗衣服洗鞋子拖地抹灰,包括检查孩子作业并及时与老师沟通,直至拖着沉重的双腿仰躺在沙发上才算暂时结束。
我的生活里摆放着很多具体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唯独月亮不在其中。
月亮属于天上。我属于人间。
但今晚似乎有些不同。月亮似乎也看见了我,并对我充满了温柔的怜悯。这怜悯是宽容,是博爱,是深情,落在了我的心上,让我的心甘愿臣服。被月光洗过的心灵,愈加纯净敏感—此时的月,不仅仅是盛大而美丽,也是浩大而孤独的。那轮月,在夜幕里有多耀眼,孤独就有多缥缈。那月亮原本孤零零地悬挂在一望无际的夜里,那孤独原本像宇宙一样无边际,然而,事实是,当你凝视孤独的月亮时,你的心反而不孤独,反而在绝对辽阔的孤独里获得了超然的宁静。霎时,我四周的车、灯、等待接孩子的家长,全部隐去了,消失了。
我,浮在了月光上。
天地间只有我和那轮月了。
我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身在何处。直到传来晚自习的下课铃声,我才从月波里跌落,回到人间。
但就是那晚,那一瞬间超然的感受,使我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震动—原来,我并没有失去感受美好事物的能力。只不过,一日复一日的忙碌奔波,遮蔽了内心的触角。
当月光重塑了我的身体和灵魂后,我觉得自己不再是寻常的自己了。
此刻,我超越了平庸,超越了痛苦,超越了一切束缚。
一种绝对自由的感觉在心灵里闯荡:一旦体会到,就不可能忘却。
那晚之后,我发现月亮是值得亲近的。以前那些写月的诗词只在书本里发着光,现在那些诗中的月光終于照亮了我的心。我的心里似乎盛着无数个月亮,这让我欣喜:原来心里容纳了月光,也就容纳了浪漫和幻想。
然后,我整个人都不一样了。怎么说呢?感觉自己焕然一新了:被月光清洗了骨骼和灵魂,成为了一个干干净净、坦坦荡荡的人。
那晚之后,我就悄悄下了一个决心,要每天看月亮—允许自己在月下多待一会儿,直至白天的坚硬全部褪去。
错过
昨晚,我把月亮忘记了。
昨天真是忙碌的一天,专门跑去帮弟弟的新车上牌照。新车牌照都是G开头了,这路上得有多少车在跑呀。对着视频向弟弟感慨,他只是微微笑,只关心我什么时候帮他把车开回老家。只能尽快吧!我连忙又去超市买了看望父母的营养品。等上了床,才恍然记起没看月亮呢!
躺床上时,有点犹豫要不要去阳台上望一眼月亮。哪怕只一眼,也能证明自己能兑现那晚许下的愿望—看月亮。
我不禁有些责怪弟弟了,若非因为他总是要我做这做那,我就会有更多属于自己的时间,不至于连看月亮的时间也没有。弟弟无疑是我最亲近的人,但亲近有时是一种剥夺,理所当然地占用。可很奇怪,当初答应为他看车时,我并没想过拒绝,甚至还为能替他省钱而洋洋自得。我似乎也很享受那份额外的负担。或许,也不是享受,只是习惯了自己在家中的角色—我是一个姐姐。
月亮之上,是不会有姐姐的。姐姐这个称呼属于人间,是家庭结构中的饰品。天底下有多少姐姐跟我一样呢?偶尔会想着抛开这个身份。又有多少人,最后不仅抛不开,甚至超出姐姐这个身份做了更多的事。
这样一想,我忍不住开始羡慕住在月亮上的那个女人了。她一旦去了月亮上,就可以完全不用理会人间事。作为生活在神话里的女人,她活成了自己想要的模样,养只自己喜欢的宠物,也有大把的时间独自跳舞,参加蟠桃宴会,与仙人共饮。再也没人能约束她。她想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整个广寒宫都是她的。我觉得她一定不会后悔偷了灵药,也不会在碧海青天里伤心。你可以说她自私,自己偷吃了仙药,独自飞上了天。然而,女人还有其他的路径可以脱离人间吗?如若当初那个叫嫦娥的女人没飞上月亮,她在人间会过着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不敢想象。但有一点可以肯定,不会像在月亮上那般自在。
或许,月亮才是真正适合一个女人居住的地方。
毕竟嫦娥飞上了天,就成了月神。而嫦娥飞天的故事,无疑是我摇着蒲扇时听到过的最动听的故事之一。少年时,或许还不知道这个故事最终会带给我这样的启示,但是,这个故事能一直受到我的喜爱,终归还是流露出了听故事人的某种潜意识—或许月亮才是女人最后的归宿,或许朦胧中,我也希冀着有一天能脱离沉重的人间,飞到月亮上。
哪怕,月亮上仍有孤独。
这么说来,看月亮于我而言,或许不只是为了排遣内心的落寞,从而获得某种慰藉,更重要的是,我需要通过看月亮这件事来平衡自己的生活。看月亮时,我不再是姐姐。不再是妻子。不再是母亲。我就是我。一个心里漾起波澜的女人,一个想要改变自己处境的女人。当我抬头看月亮时,我是在仰望另一种生活。只要我能保持这种仰望的姿态,我在人间的生活就不至于完全一地鸡毛。
更何况,对于懒散内向的我而言,看月亮实在是一件太过划算的事:不需向人汇报,也无需费钱费力,最多就是消耗点精神;且走路时可以顺便看。看的时候不引人注目,不会给人神经兮兮的感觉。作为一个女人,我承认很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总觉得要时刻注意形象。不知不觉中,即便独处时,也很难真正做自己。
看月亮,是我自己终于在生活这面墙上凿出了一个缺口。这缺口坑坑洼洼的,没任何装饰,猛一看毫无美感,然而,正是透过这凹凸不平的缺口,我感受到了刺痛的自由。哪怕,自由很短暂。
昨晚,因我的疏忽,缺口又自动合拢了些。
我提醒自己:不能再错过月亮了。
等月亮
人生中,我第一次正儿八经等月亮。
吃完晚饭,早早就出了门。我选择独自一人。看月亮这件事,在我看来,实在不适合隆重对待。更不适合前呼后拥,呼朋唤伴—人的聒噪会损害月亮带来的安宁感。
还很早,我一边沿毗河散步,一边时不时望一下天空。在牛鞭草幽蓝的花丛中,有人在跳刘畊宏的《本草纲目》,这是最近非常流行的健身运动,自然吸引了过路人的目光。跳操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男孩,有点胖,带着股不管不顾的稚气。他完全沉醉在了音乐中,根本没意识到此时的黄昏有多美丽。天边挂着明亮的彩霞,杨柳披着柔和的金光,他在美中却不自知,只顾着左右脚的协调。他还年轻,想着的是管理身材,自然还不会想到停一停,安静地等月亮出来。
由于男孩占据了这片幽蓝的花草,我只能继续往前走。毕竟看月亮这个行为,于偏僻之地更适宜。穿过花海,是一大片黄菖蒲、青花芦竹和小构树,它们组成这片清幽湿润的河滩:水草丰茂,不知深浅。我不敢贸然向前。一只白鹭在水面悠然划行,它的出现让这片水域更显寂静。
往后退,能看到一片柳林。沿著一条被踩出来的土路往河边走,才发现一棵高大的杨柳下竟然有个安静的垂钓者。他戴了顶草帽,坐在一个军用小凳上,旁边是一个齐膝的红桶。盖子半掩,看不见鱼。他有两根钓竿,都固定在支架上。顺着他的钓竿和钓线望去,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上的彩霞正倒映在碧波中,他似乎不是在岸边钓鱼,而是在天空里垂钓。
恍惚中,我觉得钓鱼者不是一个真正的钓鱼者,而是从彩云里走出来的渔父或隐者。他也不是真的在钓鱼,而是在钓云、飞鸟或梦境。
我痴痴地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彩霞的颜色渐渐淡去,才意识到此时真的是日与夜的交替时分了:人间的夜幕正在缓缓拉开。原来,时间不总是急躁的,它对美丽的事物充满了耐心,既缓慢又从容,让你觉得等待是值得的,也让你坚信人这一生一定要做一件美丽且无用的事—这件事无法增加你的财富,无法提升你的名气,甚至无法向别人炫耀。
这件事你揣在心里,像怀揣着个巨大的秘密。
当我意识到看月亮就是独属我的秘密时,一种别样的情愫在天地间弥漫:等待竟如此美好。
终于等来了这一刻:彩云渐散,鸟儿啼唱,云朵泛白,月亮慢慢露了出来。小小的一芽,像一片柳叶。月亮所在的地方是淡蓝,远处拖曳着一缕白云。两只野鸭一前一后从天上的月和水中的月中间飞过。它们也像怀揣着巨大的秘密,忍不住发出了两声高昂的啼唱—毕竟只有它们能在两个月亮间穿行。
从绿柳的缝隙望出去,天空里竟飘着好些白色的鳞云,让人怀疑是河流里的大鱼乘着晚风飞上了天—鱼也要奔月。
月亮周围的天更蓝了。
俄而,月亮的脸上有了光晕,像是她终于慢慢醒来,睁开了眼。月光中,身旁一棵矮小的木芙蓉又冒出了更多的浓绿。
这棵木芙蓉多美呀—它没开花,也不高大,甚至只是棵野生的小树—一切都无损它的美。相反,月光、流水、柳树、野鸭、云朵都在烘托它的美,即便在这之前,无人注意到;在这之后,再不会有人特意来凝视。但这一刻,沐浴在淡雅月色中的木芙蓉是美的,站在它旁边的我亦是美的,我甚至忍不住想要告诉这棵树—无论如何,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一个多么想要美好的人。在浩瀚无穷的宇宙里,哪怕地球不过是一颗星粒,而人只是微尘,我也想成为那样的人,始终闪耀哪怕会被黑暗吞没的微光。
盈虚之间
因为看月亮,我对夜充满了期待。但又不是特别热烈的那种。就是夜来时,就走到夜里,自然而然地顺从夜的节奏,让自己的步履和月亮保持一致。
当真的奔向月时,我就成了一片海。
我的心里有一片奔腾的海。
大海的潮涨潮落被月亮牵引,我心情的潮汐也随月圆月缺而改变:月圆时,我的生命也渐趋完满;月缺时,生命似乎也缺失了一部分,虽然说不清缺的是哪一部分。这感觉跟残月给你的感觉一模一样—残月,其实也是美的,但这种美跟月圆时带给人的感受非常不同:尽管你明明知道“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月亮本身是不会变的,只是由于我们看的角度不同,从而看到了不同的月相罢了;尽管你明明知道今夜的残月只需待十余日又可以渐盈,但,在月亮前,你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心绪,不能以冷静的态度来对待它。
蛾眉月,上弦月,渐盈凸月,满月,渐亏凸月,下弦月,残月。月亮总在不断变化中,比我想象的更复杂。“自其不变者而观之”,要有多开阔的胸襟才行啊,我还只能看到其盈其虚其长其消,丝丝缕缕的细微变化皆投注在我心上。
往往是,我还没来得及记录,月亮的变化又开始周而复始了。
当我意识到这点时,我正在追一片彩霞。虽然我竭力保持着平静的脸孔,但在外人看来,我的步伐未免还是太激动了些。步态根本不受脚控制,完全被我的心控制了—我因喜欢月亮,连带喜欢上了月出之前的彩霞。云,大块大块的,呈现出金、橙、蓝、墨等不同的色泽。我完全被画家大胆的用色给震慑住了:那么明亮的色泽,似乎稍不留神就会溢出来,会滴满整个大地,滴在行人身上。
可我一点也不担心,相反,内心很期待,只想着再快些,定要追上那团晚霞,定要留住那片明亮,定要让自己浑身上下都洋溢着金黄温暖的光芒。
我跑得快,晚霞也跑得快。我一停下来,晚霞也停了下来。终于,我不再挪动脚步,只安静地站在一棵黄葛树下凝视着它。其时,晚霞只占据了天空的一角,大部分天空还是淡蓝的,上面缀着些白色的浮云。浮云微微散开,像一条条鱼正在游动,荡出的灰白涟漪渐渐靠近了晚霞,悄悄吞没了晚霞的光芒。其后,天空出现了许多无法准确描绘其形状的黑灰色云条、云块或云团,挤在微黄的云层上,似乎都想靠近那金色的光—太阳洒向人间的最后的光芒。
当时,我还不知道,更激动人心的事还在等着我。这必须要等着我扭头时才能发觉,我的前方是漫天彩霞,而我的后面,月亮已经升了起来。
日已落,彩霞仍在,月已初升。天空呈现了最壮观的奇景。
这奇景,只偶然被我看见,感觉却像是我也参与了这奇景的创造。
夜色渐浓,风中带着些湿润的水汽,你能听到植物大口地呼吸。这是属于它们的夜晚。这也是属于我的夜晚。我眼前的世界因月色的降临获得了别样的美—我明明就站在这里,可我又分明不在这里—仿若我看到的不只是巴蜀城市上空的月,而是与扬州的月鄜州的月赤壁的月黄沙道上的月长安的月秦淮的月重叠在了一起,与柳梢头的月松间的月梧桐缺处的月暗香里浮动的月再难区分。
或许,你看到的我,依旧站在原地,但只有我知道,这个瞬间,其实我早已超越了时空,奔向了月,获得了圆满的体验:我遇到了最好的月,月也遇到了正在变好的我。
只一会儿,月亮就隐入了微黄的云里。月,起先是披上一层薄纱,然后就完全隐入了白纱帐里,月色淡到像被水浸泡过一般,只剩点模糊的黄晕。
有那么一刻,我觉得自己看到的不是月,更像是月的影子。
天体之歌
根據记录,这是连续第四个无月的夜晚了。
天空什么也没有。无星,无月,无云。空空如也。四周只有黑。只有寂静。
我不由得有点失望,即便明白月亮其实根本就不是常有的,即便不下雨,在农历每月三十或初一,当月球位于太阳和地球之间时,在地球上也是看不见月亮的。可人就是这样,一旦对某个事物有了超乎寻常的期待,这种期待就会主宰内心,从而让我们失去正常的判断。
为了不让自己感受到痛苦,很多人会选择逃避。如果实在逃避不了,至少要在内心做情感切割,悄悄地在心里降低对美好事物的期待值。这个态度是我从一个朋友那里学来的。她从自身失败的婚姻里悟出了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并每天给我们普及—要学会做情感切割。所谓情感切割,就是在心里不把一切当成一回事,并学会认清现实:一个人不可能永远拥有美好的事物,比如爱情,比如美貌,比如健康的身体,比如随时随地看月亮。
一旦你在心里接纳了这世间的不完满,你才可能真正坦然地去欣赏那些美好的事物,因为你不怕它消失了。
这样一想,我真的释然了,继续在夜里外出。即便不是奔着月亮去的,但外出,无论如何,都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可以暂时中止一种生活,无论好坏;开始另一种生活,也无论好坏。
无月的夜,黑肆无忌惮地弥漫在天地间。
浩瀚的黑笼罩一切,包括我的眼睛。
当我的目光无法穿透黑夜时,我的耳朵变得灵敏了,它能捕捉到很多平时被忽略的声音—远处的蛙鸣。声音越来越大,你似乎能看到青蛙们的肚子在鼓,一鼓,一鼓,蛙声就一阵一阵传开了。
风,让夜色起了一点褶皱。一条黑色水袖甩开,轻轻盈盈地搭在河岸边的苇草上。沙—沙—这是苇叶相互摩挲的声音。这亲密的声音多像情人在你侬我侬。高大的水杉,摇晃得厉害,苏苏苏,像是在对谁叮咛着什么,一旁臃肿的紫薇则轻轻地点着头。即便是在黑暗中,树与树也在相互致敬。
一只小昆虫赶来,噗—哦—黑暗放大了音响效果,竟感觉像是在停机场听到了直升机螺旋桨搅动的声音。我吓了一跳。又连忙站定,因为我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小虫子才对我丝毫没了戒心,把我当成了某株可以亲近的植物。我不能辜负它。心中止不住窃喜,感觉自己与夜又近了些。这种近,让我意识到夜晚不只是白天的延续,夜,有自己的声音,自己的性格,或许不像白日那么昂扬,却以温柔的姿态让人更愿意投入它的怀抱。
我无法在夜里做任何情感切割!我的心里涌动着的全是对夜晚的爱!淋漓尽致的、毫无保留的爱。一种无我的爱。我只有在热爱中才能确认自己的存在。
即便没有月,只要风在吹,虫在唱,爱就在,万物就与我同在。此刻,万物都在走向我:风吹着我,大地承载着我,至于月,虽没挂在天空,但其实它一直都在,只不过我凭借肉眼看不见罢了—它可能在另一处。
此时此景,我不禁想到了正在读的一本诗集,巴基斯坦诗人努尔·乌纳哈的《昨日我是月亮》:
昨日—我是月亮
今天—只是月食
某样东西在我身体里旅行,有时朝着
黑暗
有时朝着
光明
诗人和我活在不同的国度,1997年出生的她和我年龄相差很大,但读到诗歌的瞬间,我知道,我们都曾经望向了同一片月。月亮没有国籍。
把天与地联系在一起,把眼睛看到的和心灵感受到的联系在一起,你才会发现这个世界的本质。
在这个看不见月亮,但月亮却真实存在的夜里,我终于理解了英国科学家查尔斯·科瓦奇说过的这句话,也理解了月亮,它沿着自身轨道运行,同时遵循太阳运行的规律,再和太阳一道,遵循着我们可能理解不到的宇宙的更高运行规律。这世间的昼夜更替、盈虚变化、四季轮换、沧海桑田皆是表象,变化才是宇宙本质。
变化之歌才是永恒的天体之歌。
天上依旧无月,依旧空空如也。但,天体之歌却愈加响亮,充塞在天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