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 杨文思墓志

《杨文思墓志》，是千唐志斋馆藏的隋代墓志精品。杨文思出身于著名的世家大族弘农杨氏，其祖父杨钧、父杨宽均为高官显贵。《隋书》《北史》等史籍皆有杨文思专传，但文字粗略，只简单勾勒出杨文思的大致生平及仕宦经历。此志则以较长篇幅对杨文思一生的事功进行了颇为详细的记载，不仅佐证了史书中的相关史实，弥补了史书的某些欠缺，更重要的是此志丰富的内容反映了从南北朝向隋唐演进的历史过程中，各民族纷争、融合的错综复杂的关系，以及志主在时代剧烈动荡之际的使命与作为。

据志文可知，杨文思是北周大将军华山元公杨宽之子、北周大都督杨文志的胞兄。志主卒于隋大业七年（六一一）正月十六日，时年七十，由此推算他约生于西魏大统八年（五四二），其一生历经西魏、北周、隋这几个重要阶段。由于杨氏家族累世簪缨，长期居于权力核心位置，杨文思因此萌受家族之余泽，年仅十一岁时就被荫授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散骑常侍等高官，十八岁时又获封新丰县开国子，两年后又受封宜阳县开国公。自北周天和元年（五六六）至隋初，他参与了多次重要的战役，志文中不厌其详地记载了大量关于杨文思参与征伐的诸多事迹，可以判定杨文思是当时一位能征善战、战功卓著的武将，而且深受多位帝王的賞识和重用。入隋后，他又先后任魏州刺史、幽州道行军总管、燕州道行军总管、冀州刺史等要职，无论在何职位，他皆能忠于职守，为政颇有美誉。此后他更为隋炀帝所倚重，又获授民部尚书、纳言、右光禄大夫、左光禄大夫等官。晚年杨文思虽被赐宅洛阳，但仍从驾江都宫，然不幸遘疾逝于江都。隋炀帝痛悼哀怜，赙赠有加，并据其一生功绩，册谥为“定”。

此志书法具有典型的时代特征。与隋《董美人墓志》《苏孝慈墓志》对比来看，三方墓志在形制与书写上有明显的共同之处。首先是制作都属于精雕细刻，良工佳构；其次它们都属于从魏碑向唐楷过渡之作，风格都属于典雅清丽、简静平和一类，气息醇古、遒媚动人。然此志书法自有其独到之处，其字数虽近两千，但自始至终，笔笔精到，无丝毫懈笔，深得用笔之妙，可谓一气贯注，浑然一体。从章法看，此志虽有界格，布局十分整齐，但毫无呆板之感，整篇文字和谐如自然天成。最可贵的是，此志不仅深得小楷书法“宽绰而有余”之奥妙，且能以神驭形，虚实相生，初看此志似略显平淡，然细看则字字平中寓巧，从容大度，其境界非凡庸可至。叶昌炽《语石》云：“隋碑上承六代，下启三唐，由小篆八分趋于隶楷，至是而巧力兼至，神明变化，而不离于规矩。”从历史的长时段视野来寻绎此志书法的“变化”和“规矩”，我们一定能从中发现更多佳妙之处。（顾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