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 王女节墓志

墓志主人王女节，字修仪，琅琊王氏，历经南陈、隋、唐三朝，于贞观十年（六三六）七月七日离世，同年八月三日葬于雍州万年县义善乡兴寿里，享年六十五。依据墓志记载，其为东晋开国元勋、王导之后。王女节十二岁时嫁给了陈之皇族陈叔达。陈叔达在《陈书》《南史》《旧唐书》《新唐书》均有传。陈叔达，字子聪，陈宣帝之子，陈后主陈叔宝的弟弟，陈叔达被立为义阳王之后，王女节也被封为义阳王妃。此后，陈叔达历任丹阳尹、都官尚书。隋代，曾任内史舍人、绛郡通守。入唐，先后被授予丞相府主簿、封汉东郡公、黄门侍郎、纳言、侍中等，直至被封为江国公。王女节亦随封夫人，从夫封号，故称江国夫人。

该墓志有重要书法价值。康有为曾言“欧体盛行无魏法，隋人变古有唐风”。楷书的变古完成于隋代，唐楷的衣钵承袭于隋人。历数隋唐之间楷书冠于诸家之旗手，首推以“率更体”模范百代的欧阳询。王女节墓志虽无书者名字，然从楷法程式来看，字势高耸而结构欹侧，上疏下紧，重心偏低；笔势险劲，森严峻挺，折笔方峭，出锋刻厉，尤其右勾笔法多存隶书意态，且巧用垂露替代勾法，绝似贞观年间《皇甫诞碑》与贞观十一年《温彦博碑》而惟缘新出以致其笔画略显润泽匀整，盖为欧阳询之作。若以张怀瓘《书断》所云欧阳询“以贞观十五年卒，年八十五”，那么贞观十年完成的《王女节墓志》则为欧阳询晚年之作。

欧阳询精通书法，被誉为“唐人楷书第一”，以《九成宫醴泉铭》《化度寺邑禅师舍利塔铭》《虞恭公温彦博碑》《皇甫诞碑》知名于世。结合相关史料，可对欧阳询撰写王女节墓志的缘由做些推测。其一，欧阳询与陈叔达同朝为官。陈叔达在唐高祖时，历任黄门侍郎、纳言、侍中，且太子建成、齐王元吉等嫉害太宗时，极力救护，贞观初，加授光禄大夫，后太宗特擢为礼部尚书。欧阳询归顺唐高祖李渊，授侍中，累迁银青光禄大夫、给事中、太子率更令、弘文馆学士等。二人在唐高祖李渊、唐太宗李世民时期，同朝为官，且职能有交集。其二，陈叔达与欧阳询有过直接的合作。陈叔达曾撰《大唐宗圣观记》，由欧阳询书写，唐高祖武德九年（六二六）刻立为大唐宗圣观记碑。唐武德七年（六二四）还曾诏欧阳询与陈叔达同撰《艺文类聚》。其三，王女節家族渊源。王女节出身琅琊王氏，祖上王羲之、王献之均为书法史上里程碑式的人物。欧阳询习书也曾受到二王影响。其四，相似经历。王女节与陈叔达夫妇皆自陈朝而入长安，而欧阳询的身份亦是南人入北，又有一同历隋而入唐的家国情结，欧阳询为故国陈朝王妃书写墓志自是情理中事。从该墓志可推知峻峭瘦劲、欹侧险绝乃是欧阳询楷书的始终笔法，可谓“欧楷遗珍”。（王其祎 贺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