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 ?簋
2024-01-14
?簋是目前发现的商周时期最大的青铜簋。簋是商周时代常见的食器,主要用于盛放饭食,后与鼎演化为配套的专用礼器。《礼记·玉藻》载,周天子用九鼎八簋,为最高礼仪等级。“?”是西周第十代君主周厉王姬胡的名字,《史记·周本纪》载:“夷王崩,子厉王胡立。”?簋是周厉王为祭祀先祖、祈神降福而作,亦被称为王簋。
?簋铭文为周厉王自作的一篇祝词。其大意为:我昼夜尽心经营先王事业,以配皇天,我任用义士献民,祀先王宗室,作此宝簋,告慰先宗列祖,以祀皇天大命,保佑周室、王位和我自身,赐降多福、长寿和智慧。在此,周厉王把自己塑造成一位励精图治的明君形象。他遵循常规,“经雍先王”(雍,张政烺释为“拥”,拥护先王政令),以“义士献民”(孔晁“献民即义民,乃殷之世家贵族也”)追念远祖,作宝簋纪念近祖“皇文列祖考”(张亚初认为“祖”前加“皇、文、列”为敬辞,与秦公簋“严龚寅天命”相似),从而“各前文人”(感通前世文德昭明的祖先。“各”,作“格”,与宁簋“其用各百神”同义)。
事实上,周厉王是一位嚣张跋扈的统治者。他在位时,“礼乐崩坏,诸侯力政,转相吞灭,德不能怀,威不能制”(《王逸正部》)。周王室国库亏空,他与民争利,将山林湖泽改由天子直接控制。他暴虐专政,国人只能“道路以目”。周厉王的暴政最终导致“国人暴动”。周王朝从此由盛转衰。
周文化所蕴含的深刻的理性精神和谨严的生活秩序,逐渐形成了以“礼乐”为基本形式的统一政治制度与行为规范,这是影响到西周金文大篆书法的重要因素。?簋铭文为厉王自作,书写和制作自然异乎寻常。首先,?簋铭文字体是西周中期金文工整规范的“篆引”的延续和发展,其线条的排列组合已逐渐向抽象的符号转化。出于文化的本能,加之礼乐精神和政治秩序的需要,此时的金文,以文饰、规范之美取代了早期大篆的曲直变化,使“篆引”的排叠转引作为一种法则,成为体现“王者之风”与教化含义的书体。其次,?簋铭文的字形、篇章行列講究整齐的形式美,但小细节仍然追求精致的变化。其点画饱满,笔势圆润,结体上紧下松。各部分安排精严,轻重、俯仰、疏密、正斜均有避让。为了避免相同字雷同书写,则以增减部首方式体现变化。如第一行“?”与第五行“康”(张亚初认为“?”是“康”的或体与假借字)。再次,铭文中不少残缺字,但异于锈蚀泐损的状态,如五行“?”、八行“帝”、九行“宪”、十一行“祷”。器底铭文光洁而无修饰残痕,可见是浇铸前字模已有缺坏。最后,?簋铭文有明显的修饰意味,是修饰字范的工艺手法使然,可以说是书写与修饰工艺相结合的范例。如“王”字下端肥笔,来自斧钺的象形,代表尊贵的王权。“?”“皇”“朕”也是如此。“天”“大”“夫”“文”“夜”“立”等字下垂线条均修饰作对称状态。铭文中多次出现的“朕”字,左、右手相向的拱奉之形,是突出厉王地位的修饰方法。“献”“廷”二字上部转曲也受此影响。这些特点,客观上为通篇铭文增强节奏感、调节气氛发挥了作用。
总而言之,礼乐文化的秩序精神是西周金文大篆演进的底蕴,与“篆引”特征相表里。?簋铭文已经展示了它的成熟风韵,再现了那个时代对书法的集体理解。它以书法艺术的形式,成为统治者可资利用的政治学价值,表现周人的统一意志和礼乐文化精神。我们欣赏和临习?簋铭文书法,要以工稳典雅的“篆引”为线索,根据较清晰的字形立论,透过表面的残缺看到真实的原貌,将它的形式构成和周人的思想情感结合起来,进而找到周人趣味和寄兴之所在。(王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