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味贵阳

于斐

到达贵阳龙洞堡机场已接近凌晨 1 点。同行的小伙伴取行李时期期艾艾地半问半答道 ：“猛然想起我们订的酒店今天下午 3 点以后才能入住！”听完虽然脑袋嗡了一下，但在排队等出租车的时候，我迅疾在老城区附近的连锁快捷酒店下了订单。整个城市夜色宁静，车子行驶在崎岖路面上晃晃悠悠、起起伏伏，后方远处的山丘就像静默的哨兵，目送着我们缓缓到达目的地。办理完入住手续，安顿好行李，凌晨 3 点，我们在贵阳市的大街上“望野眼”（沪语，意指漫无目的地到处看）。

马路牙子边一位大婶在做夜市生意，手推车上摆满了她卖的卤味，烧炭的火炉上架着大锅，锅里可以煮米粉。我们坐着塑料小板凳，面前是简易的桌子，大婶端来卤鸡胗、鸡爪、豆干。桌上一大堆瓶瓶罐罐里是各种配料，我在有水煮青菜叶和娃娃菜的米粉里加了香菇肉酱和酸菜。饥饿和疲乏阵阵袭来，但我依然记住了贵阳街头第一碗米粉的滋味，非常香，是滿嘴的烟火气。大婶睡眼惺忪，我强忍着睡意替大婶算完这顿夜宵的账，回到酒店就躺平。

次日是个艳阳天，醒来已是半晌午，并不宽敞的街道一侧还在修路，鳞次栉比的小吃店门口挤满了排队的人群。先去了一家老字号的豆花面馆，炸豆腐丸子很新奇，把它的腹心掰开，很认真地塞进折耳根、酸萝卜，再蘸着辣椒粉，就着豆花面，吃得满嘴喷香。店家的炸猪排肉质紧实，那分明是散养猪的气质。

拖着行李箱再次办理入住，从房间的落地窗可以看见附近的甲秀楼、远处的黔灵山。酒店后门有一条短且幽静的小路——指月路。沿着指月路绕过亨特广场，经过大十字街，可以慢悠悠走到甲秀楼。甲秀楼飞甍翘角，朱梁碧瓦，是一幢三层楼面有着三檐四角攒尖顶的阁楼 ；十二根石柱承托着檐脊，翘然挺立 ；白色浮雕镶嵌花岗岩扶栏，烟窗水屿，堪称“甲秀”。与甲秀楼水陆相望的是楼前的南明河，河水蜿蜒绵长，碧波荡漾，最终汇入涵碧潭。有水的地方必定有桥，石拱浮玉桥如白龙卧波穿过楼下，贯通两岸 ；桥上有涵碧亭，桥下有水月台，桥南有翠微阁 ；与亭台楼阁遥相呼应的是一副联语：水从碧玉环中出，人在青莲瓣里行。

在甲秀楼附近找到了一家凯里酸汤牛肉锅。凯里的红酸汤有其独特的鲜红色，因着加入了当地一种特产山地番茄——方言称为“毛辣角（guo）”。侗族发明的红酸汤以毛辣角、红辣椒为主，加入按比例调配好的糯米、生姜，发酵而成红酸汤底料，再加入花椒、木姜籽、薄荷叶等多种配料调制成汤底原浆，在土坛瓦罐中保存待用。店里的服务员告诉我们，凯里的红酸汤底料与内蒙古的涮羊肉火锅底料、重庆火锅底料获得食品专家认可，被中国食品协会列为“全国三大特色火锅底料”。贵州的黄牛肉香滑鲜嫩，经过红酸汤锅的洗礼，别有一番滋味萦绕齿间。

黔灵山公园属于市区内占地面积非常广阔的公园，为了去山顶看猕猴，我们挑战了自己的爬山脚力。虽然台阶陡峭，石苔湿滑，但一路走来见到的湖、潭、湾、溪都美不胜收，还在山顶的弘福寺里见识了一大群灵性猴群 ；寺庙后院象王岭的望城台上，还有刘海粟亲笔题字的瞰筑亭。下山后包车司机极力推荐我们要去尝一下贵州酸汤鱼。我们吃到的酸汤鱼主要以刮去鳞片后切块腌制的草鱼为主料，配以葱、姜、小番茄、豆瓣酱、酸菜、泡椒、醋等烹制成的汤汁，小火慢炖 15 分钟而成，酸香下饭。我之前一直嫌弃草鱼有泥腥气，这一锅贵州酸汤鱼彻底扭转了我的偏见。

去青岩古镇之前，先来一碗花溪牛肉粉。与红酸汤不同，花溪牛肉粉用的是白酸汤。白酸又分为米制白酸和面制白酸，苗族的白酸汤一般是用米汤或淘米水加卷心菜存置于竹筒或瓷坛中发酵而成。花溪牛肉粉用黄牛肉、多髓牛骨熬成鲜浓原汤，加入爽滑的蒸气米粉，配以醇香的牛肉，添上卷心菜做成的泡酸菜，鲜香诱人。牛肉原汤的浓郁被泡菜吊出了清鲜滋味，这种鲜味与味精的鲜相比，实属“天堂之鲜”。

青岩古镇始建于明朝，人文历史底蕴深厚，有纵深、有广度，更有地域魅力。小镇建造在高低不平的山坡面上，从高处望去，整个小镇有着“横看成岭侧成峰”的立体感。古镇里有青岩书院、文昌阁、万寿宫、慈云寺、石牌坊、水星楼等古建筑，小镇状元街 1 号的状元府，就是贵州第一位文状元赵以炯的故居。从古城墙上蹒跚而下，在街边有一家卤猪脚店，店里的青岩卤猪脚又名“状元蹄”，店家用当地农村散养小猪崽的前蹄和后蹄，加上养生中药材入味，用文火煨炖卤制，软糯香甜，肥而不腻。

离开贵阳，是依依不舍、万般留恋的，这座城市山清水秀，丰富又低调。潭水灵动活泼，酸汤彤红泽艳，烟火气氤氲缭绕，天上的云很安静，地上的人慢悠悠，一派生机勃勃 ；在老城区的小巷里漫步，黄昏后清风如水，远处青山缭绕，街上卵石温婉滑溜，在心底，仿佛盛开了一处世外桃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