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历铭:推着拉杆箱正穿过希尔顿酒店大堂
2024-01-11三姑石
三姑石
苏历铭的诗氤氲着一种轻轻的忧伤与淡淡的哀愁,很像早晨一缕阳光挂在脸上那种似有若无,缓缓地沉潜。他的诗穿透你时,疼且感受不到刀锋。
这是沉静者之思,也是矛盾者之思;是沉静者停下来的诗,也是矛盾者重新出发的诗。
诗人选取了希尔顿大酒店的大堂,作为诗意达成的现场。而诗人“富丽堂皇地塌陷于沙发里,在温暖的灯光照耀下”,在静等“约我的人坐在对面”。
过客匆匆,难得有片刻的止息。任时光在暖暖的灯光照耀下,静静地流淌。此刻停下来的是一个诗人,也是一个商人。他的思绪,停不下来——
“谁约我的已不重要,商道上的规矩就是倾听/若无其事,不经意时出手,然后在既定的旅途上结伴而行”——
我们仿佛觑见诗人的嘴角掠过不经意的苦涩。商道上遇见,是弥足珍贵的缘分。坐在一起,要怜惜注视的时间,更要倾听彼此内心的语言。
在商言商,既要合作,又要同行。也许有“短暂的感动,分别时不要成为仇人”。那些擦肩而过,“不认识的人就像是落叶/纷飞于你的左右,却不会进入你的心底”。
不知不觉就累了,就老了,步履就不轻松了。商道上,有那么多的不可道之道。而经过的事,如秋风中飘忽的叶子,注定会远去。而经过的人,面孔会模糊,可记忆里又会浮沉许多不舍与叹惋。“记忆的抽屉里装满美好的名字/在现在,有谁是我肝胆相照的兄弟?”
富丽堂皇的大堂,倏然飘过冷风;淡淡的茶香,忽然出离一丝异味。“三流钢琴师的黑白键盘/演奏着怀旧老歌,让我蓦然想起激情的年代里那些久远的面孔”,那些在心尖上掠过的以往。
忘不掉,那是岁月深深的刻痕;
忘不掉,那是成长的一次次聚焦。
然而,少年之相思,青涩之心动,最温柔之风暴,历尽千帆,终归于平淡。“偶然见着酷似少年时代暗恋的人/没有任何心动的感觉,甚至不去确认”。
“这个时代,爱情已变得简单。”简单到你来不及轻叹,“宝马车门关闭的时候,折断了多少妙龄少女的玉腿”。
再辉煌的大堂,也会有人声渐扰的时候。诗人在这里坐了很久,也许对面约我的人来了,聊了。也许对面约我的人,只是诗人假定的对手或合作伙伴,空空如也的沙发里,诗人只是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一次次出发,这是诗人躲不开的命运。甚至,每次启程,他都形成了自己的习惯——“每次离开时,我总要去趟卫生间/一晚上的茶水在纯白的马桶里旋转下落/然后冲水,在水声里我穿越酒店的大堂”。这是诗人的放弃与放下,重启与出发;是商人的无奈与无助,也是他的犹疑与面对。
我们仿佛看到清醒者醒来,挑战者正重整行囊要出发——“把与我无关的事情,重新关在金碧辉煌的盒子里”。
也许诗人因为与商人重叠,使商人有了坚硬的骨骼。商人因与诗人坐同一趟列车,诗人的内心才迷漫了纸醉的一刻。
诗人是矛盾的,他在与自己追求和解;商人是对立的,他在与自己谋求统一。也许这就是这首诗的大不同、大不凡之處。也是我捧读再三,不能不读的缘由。
我们仿佛看到,诗人推着拉杆箱正穿过希尔顿酒店大堂,开始了一段新的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