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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坛双星贺敬之与柯岩的爱情故事

2024-01-09郑学富

党史纵览 2023年12期
关键词:贺敬之柯岩雷锋

郑学富

贺敬之、柯岩夫妇是人民作家、诗人、戏剧家、文艺理论家,是20世纪中后叶至21世纪初中国先进文化光辉杰出的代表。60年里,两人从相识相恋,到结为终身伴侣,相濡以沫、珠联璧合,无论是在文学创作上,还是夫妻恩爱生活中,堪称是两座凌霄的奇峰。

柯岩初见贺敬之:我以为您是老头呢!

1950年,中国青年艺术剧院为培养青年编剧、导演和演员,办起了培训大课,邀请在北京的大师们前去授课。他们准备邀请时任中央戏剧学院创作室副主任的贺敬之讲授歌剧《白毛女》的创作过程,沟通联系的任务交给了课代表柯岩。当柯岩来到贺敬之的办公室,第一次见到这位《白毛女》的主要执笔人时,大吃一惊:“您就是贺敬之?”柯岩怎么也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贺敬之竟然是一位20多岁的帅小伙。贺敬之看到柯岩一脸茫然,问道:“我就是贺敬之,怎么啦?”柯岩忙解释说:“您的作品我读过,我一直以为您是一个老头呢!”

此时的贺敬之刚过25岁,却因一部《白毛女》早已享誉中国文坛了。而此时的柯岩才20岁,是一个扎着两条乌黑发亮的辫子、穿着蓝色列宁装、英姿飒爽的小姑娘。

柯岩第一次见到贺敬之就对他留下了美好的印象:英俊儒雅,没有大作家的派头,也没有老革命满口的方言,讲一口的普通话,又不乏文人的幽默感,充满着年轻人的青春活力。

贺敬之对柯岩也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认为这个小姑娘不仅青春靓丽,而且直率。

贺敬之讲完课之后,院领导把一个没署名的剧本交给贺敬之审阅点评。当时柯岩以抗美援朝为背景写了一个剧本《争取早团圆》,主题是把后方的工作做好,解除前方战士的后顾之忧,战士们就能奋勇作战,早日取得胜利回家团圆。可是这个剧本在院里引起了一些争议,有人批评说感情不健康、格调不高。而贺敬之看完学员的作品后,认为这个剧本比较好,有完整的故事,而且有诗意,能看出作者的才能和潜力。贺敬之问院领导:“这位作者还写有其他作品吗?拿来我看看。”当贺敬之得知是柯岩所写时,不禁对柯岩又增加了一份好感。

以后贺敬之经常从地处东棉花胡同的中央戏剧学院到东单办事寄信,每次都要到青年艺术剧院停留一会儿。很显然,他是想见到心中的那个人。就这样,贺敬之和柯岩交往多了起来,两人在一起谈文学、谈创作、谈生活,互相仰慕、互相欣赏,不久二人坠入了爱河。

贺敬之托柯岩买《辞典》

1951年初,中宣部組织作家访问团到抗美援朝前线去体验生活,贺敬之由于身体原因没有去成,改去河北省大名县农村体验生活。他到了大名县不到两天就大吐血,昏迷不醒,经诊断为肺结核,被急救车送到北京红十字医院住院治疗。

有一天,一位年轻的姑娘走进了贺敬之的病房。贺敬之定睛一看,竟然是柯岩!其实贺敬之心里是盼着柯岩来看自己,可他故意问:“你怎么来了,你不怕传染吗?”柯岩回答说:“这有什么可怕的,听说你生病住院了,就立即赶过来看看你,你可不能病倒啊。”一番话令贺敬之感动异常,不知道是不是柯岩带来的力量,贺敬之的病竟然很快好起来了。

1952年,柯岩参加话剧《四十年的愿望》的演出,在剧中饰演秘书角色。为排演这出话剧,这年年底,柯岩赴太原钢铁厂体验生活。在临出发时,贺敬之托柯岩在那边给他买一本《辞典》。柯岩一听懵了:北京什么样的《辞典》没有啊,为什么非得让我到太原去买呢?在那个年代,借书还书是男女交往的一个借口,聪明的柯岩转念一想猜出了贺敬之的真实用意,就干脆给他买了一部《辞源》带了回来。令柯岩感到温馨的是,自己在山西太原钢铁厂体验生活期间,贺敬之竟不远千里前来探望,还帮柯岩拍了一张经典的照片。

两块红布被面成为嫁妆

贺敬之曾回忆起当年的恋爱:“当初,我们相互信任,也互相赞赏。她很聪明,很活泼、明快,有50年代新中国刚刚成立时的女性那种蓬勃向上的精神、那种新的风貌。”“她性格中有种百折不挠的、进取的、开拓的精神。”“我是从延安来的贫农的孩子,她是高级知识分子的女儿,但在50年代我们相遇的时候,我们的社会理想是一致的,就是要搞社会主义革命事业。在这个前提下,加上我们都是搞文艺的,兴趣爱好一样,彼此就有了共同的语言。”(胡笳《柯岩画传》)

1953年,贺敬之、柯岩这对志同道合的文友走过了热恋的过程,向大家公开了恋人关系。9月中旬的一天,贺敬之到柯岩宿舍来看望她,大家起哄道:“你们俩别再互相考验了,赶快结婚嘛!”柯岩羞涩地说:“我们还没有向组织递交申请报告呢。”“我们已经替你报告完了,组织上同意了,赶快办吧。”于是,两人当晚到店铺买了两块红布被面,第二天领了结婚证,第三天就搬进了“洞房”——位于龙须沟旁一间很小的房子。文艺界的艾青、吴雪、赵寻、陈白尘、刘炽等人前来贺喜,戏剧家陈白尘还当了证婚人。婚礼之后,几个朋友和家人到一家小饭馆吃了个便饭,就算是婚宴了。

婚后不到一个礼拜,柯岩就于10月初随访问团去了抗美援朝前线慰问。新婚离别,贺敬之很想念柯岩,盼望她来信,于是鸿雁传书成了这对新婚夫妻倾诉感情的唯一方式。10月12日,柯岩给贺敬之寄来了第一封信,信上除了倾诉想念的一些话语外,还写了首歌颂志愿军的诗歌,贺敬之把这首诗歌转给了《中国青年报》,很快就发表了。12月22日,贺敬之又收到柯岩发自朝鲜的信,5页纸写得密密麻麻,其中4页是两首诗的初稿和修改稿,信中除了充满对贺敬之的思念和关心外,也向丈夫讲述了自己得到的锻炼和取得的进步。她写道:“亲爱的,愈深化认识自己的缺点,愈懂得我与共产党员的水平距离远,我愈有信心争取。我急于、但我经得起党长期的严格考验。”

前几年,笔者见到诗人李季的儿子李江树时,他给笔者讲了一个故事。1979年,戏剧家陈白尘曾受邀到贺家小聚。席间,陈白尘开玩笑地说:“当年我给你们一对新人当证婚人,你们还没请我喝喜酒呢!”贺敬之连忙说:“这不就是补喜酒的嘛。”当时正是文艺战线拨乱反正的时期,几个人很高兴,开怀畅饮。饭后,喜欢拍照的李江树提议给他们照一张合影,于是陈白尘居中,贺敬之、柯岩和一双儿女分坐在两旁,拍了一张很有意义的照片。

柯岩帮贺敬之解难题竟成为著名儿童作家

1955年10月的一天深夜,贺敬之还伏在书桌上深深地思考,房间里烟雾缭绕,他不时站起来,手里拿着一页纸来回转圈,转完之后又坐在桌前,反反复复地折腾着。原来,贺敬之面临一道难题:这一年《人民日报》发表社论,指出当前儿童读物奇缺,于是在作家中提倡为少年儿童写作的风气。为此,《人民文学》向贺敬之约稿写几首儿童诗歌。贺敬之应约“开夜车”创作,可是一夜无眠,也没有完成任务。凌晨,柯岩起床后,看贺敬之还伏在桌前苦思冥想。柯岩凑上去一看,纸上只有六七行字,另有四行是抹掉的痕迹。柯岩问:“什么事这么难?”“没想到给儿童写点东西这么难!”贺敬之一声叹息。柯岩说:“这有什么难的,你去睡,我来试试。”

贺敬之确实累了,竟然睡了八九个小时才醒。起床后,他来到桌前,看到书桌上摊着一大摞稿纸,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不以为然地对柯岩说:“你一写就这么一大堆,能行吗?”“行不行自己看吧。”柯岩回答道。

贺敬之坐到桌前一看,吃了一惊,柯岩竟然写了9首,平均一个小时写一首,速度够快的。

“小板凳,摆一排,小朋友们坐上来,这是火车跑得快,我当司机把车开……”贺敬之一首首仔细地阅读着,看完后兴奋地对柯岩说道:“写了9首,还可以嘛!你什么时候积累的这些生活?”

柯岩看着惊诧不已的贺敬之,反问道:“还行吗?”贺敬之忙说道:“太行了,还真可以。”

贺敬之的一句“还真可以”,让柯岩欣慰了许多,这可是柯岩儿童诗的处女作,让行家评了个不低的分数。之后,贺敬之挑选了其中6首寄给《人民文学》,并附上一封信:“这是一个青年作者写的几首诗给我看了,我对儿童文学没有把握,你们是有经验的,请你们审定是否能用。”其中的《小弟和小猫》《我的小竹竿》《坐火车》3首,在《人民文学》1955年12月号上以《儿童诗三首》为题隆重推出,在读者中引起热烈反响。

一夜间泉涌般冒出的诗句,创造了新诗史上儿童诗的一个奇迹!从此,柯岩成为中国著名的儿童作家。

用热泪写出来的《雷锋之歌》

1963年,贺敬之融议论与抒情于一炉的长诗《雷锋之歌》轰动文坛,直到今天读起来仍让人感到气势磅礴,荡气回肠,具有强烈的艺术感染力。但很少有人知道,这首诗是贺敬之、柯岩珠联璧合,用泪水写成的。

1962年8月15日,雷锋不幸因公殉职,年仅22岁。1963年2月7日,《人民日报》以整版篇幅报道了雷锋的事迹。正在北京医院看病的王震将军找来贺敬之、柯岩和郭小川,要求他们写雷锋,宣传好雷锋精神。由于贺敬之和郭小川在单位一直脱不开身去辽宁抚顺深入生活,有“侠女”之称的柯岩背起行囊只身“闯关东”。她冒着风雪严寒,入军营、下连队、进宿舍、到伙房,采访雷锋的战友和领导,走访驻地群众。3月初,柯岩回京后顾不上休息,就急切地把贺敬之叫到身边,讲述雷锋的事迹。她讲着讲着,泪水奔涌而出;贺敬之听着听着也是热泪盈眶,一边流泪一边听。这个情景被贺敬之的母亲见到了,老人以为两口子在吵架,赶紧走过来要劝解。经柯岩一解释,这位来自山东农村、朴素善良的老太太也不由得大哭起来,哽咽着说:“这么好的人怎么能死呢?他应该活着,让我这个老太婆去替他死吧。”

被雷锋精神感染的柯岩再也坐不住了,一气呵成,写下了长诗《雷锋》,发表在《人民日报》上。之后,又写了《我对雷锋叔叔说》《向雷锋叔叔致敬》等儿童诗。

柯岩见贺敬之迟迟没有动笔,就问他:“雷锋的事迹你也听了,也感动流泪了,赶快写吧。”贺敬之说:“要写,就要写出新意来,这很难,不知有没有把握。”柯岩鼓励贺敬之道:“你这个人,要有信心嘛!我看你肯定能写好,你就写嘛!”贺敬之得到了柯岩的鼓励后,伏案而写,写了几段,感觉没有把握,就念给柯岩听。柯岩听后说:“太好了,比我写的那几首都好,而且不是好一点半点,是好很多!”柯岩的话让贺敬之受到极大的鼓舞,他夜不能寐,文思泉涌,一鼓作气写下去。每当贺敬之写出几段后,都要念给柯岩听,柯岩听完后,马上会鼓励他:“好,就这样写下去。”

贺敬之的《雷锋之歌》发表在1963年4月11日的《中国青年报》上。5月,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了单行本。在那个学习英雄、歌唱英雄的时代,《雷锋之歌》迅速在神州大地流传开来,风靡全国。

你我的同一个生命永在

贺敬之和柯岩,一个是北方人,一个是南方人,生活习惯和性格都有差异,贺敬之为人随和,很宽厚,而柯岩则刚直不阿,快人快语。但是两人志趣相投、性格互补,可谓是珠联璧合。柯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我们俩最一致的地方,就是写作不是敲门砖,其本身就是我们的最爱,一写起东西来忘了一切。至于说到爱情,我认为最巩固的爱情就是以共同的理想和信念为前提,以友谊为基础的。那么在碰到各种挫折或者被别人说得一无是处的时侯,你也会有一个基本的信任,而且在不断加深理解的过程当中进一步加深信任。

2009年7月,柯岩80大寿之际,《柯岩文集》10卷出版,可以说这是给柯岩的一份重大寿礼。然而,在柯岩看来更重的礼物是丈夫手书的新古体诗一首《贺小柯八十华诞》,这首诗尽管没有发表在报刊上,可永远刻在柯岩的心中:“柯生岩石上,情燃风雨中。赤诚德才女,何幸偕同行。赴难共肝胆,文筑独秀峰。巍巍八十寿,夕返朝霞红。终生植我心,不老美人松!”

2011年12月11日,柯岩走完了她那倔强、坚强的一生。诗人石祥在《柯岩是一团火》中写道:“她是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或许生命之火已然消逝,而精神之火永远不熄。”

妻子的离世让贺敬之悲痛万分,他黯然地说:“我们吃饭时面对面,工作时背对背,现在,空了。”相互依偎60载的老伴突然离世,让贺敬之心中感到无限的孤独与寂寞,他默默地擦拭着柯岩的照片,默默地整理着柯岩的遗物,悲痛之中,他用心和泪写下了诗《写在小柯灵前》:“小柯,你在哪里?谁说你已离我而去?不,你我的同一个生命永在!永在这里——在战士队列,在祖国大地,在昨天、今天和明天,永远前进的足迹里……”

(责任编辑:孔晓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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