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赓在中央苏区
2024-01-09钟同福
钟同福
陈赓,无产阶级革命家、军事家,中国人民解放军开国大将。他戎马一生、足智多谋、战功卓著,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本文特选取他转战中央苏区时的故事略述一二,以飨读者。
赴苏区途中遇险
1933年5月,在中共地下组织和爱国民主人士的营救和帮助下,被捕的陈赓从南京脱险,随即被党组织派往中央苏区。可是在前往苏区的路上,他又遇到了一场险情。
当时,陈赓正乘坐火车离开上海,准备辗转去瑞金。火车经停徐州时,陈赓走出车厢去透透气,他在站台上转了转,突然发现在列车后面临时加挂了一节专用的车厢,几个国民党军官正沿站台向那节车厢走去。陈赓心生警觉,定睛一看,其中有几个人他相当熟悉,而其中一个正是蒋介石的心腹钱大钧。蒋介石任黄埔军校校长时,钱大钧是黄埔军校教导团第二团团长,陈赓则为黄埔一期表现杰出的学生。陈赓毕业后留校任职,钱大钧算是陈赓的老师和同事,后来他们在战场上也多次交过手。看到钱大钧过来,陈赓急忙低着头上了车,生怕被发现。
火车开动不久,钱大钧的副官突然出现在陈赓面前,说:“陈先生,长官有请!”陈赓暗道“糟糕,到底还是被认出了”,但还是沉着地说:“我不姓陈,是做生意的,哪里认识你们长官,你认错了人吧!”副官说:“没错,请你到那边去谈谈。我们长官有请!”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陈赓知道自己暴露了,只得硬着头皮过去。见到钱大钧的时候,陈赓敏锐地觉察到车厢里的气氛不像是要抓自己。钱大钧狡黠地说:“坐吧。我一进站就看见你了,就叫副官跟上了你。”陈赓一言不发坐了下来。钱大钧又问道:“你近来在干些什么?”陈赓答道:“没有事情可干,正在到处谋事。”钱大钧哪会相信他,前一段时间陈赓被捕后又逃跑的消息早就在各大报刊上传得沸沸扬扬。陈赓见钱大钧态度并不认真,就索性与他闲聊起来,谈的都是之前黄埔军校的往事,最后钱大钧还请他在车上吃了顿饭。过了几站,钱大钧说:“你有事,你就走吧,我不拦你。”陈赓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立刻就离开了。
陈赓一走,副官便不解地问道:“钱长官,你怎么放他走了啊?”钱大钧说:“我在黄埔军校时教过他的课,总算有点师生情义。陈赓救过蒋介石一命,在黄埔军人中是名声在外,老蒋都奈何不了他,我若抓捕他,岂不是自找个烫手山芋,还不被黄埔师生骂死啊!”钱大钧不敢轻易处置陈赓,最好的办法就是装作不曾遇见。就这样,陈赓躲过一劫。
步兵学校任校长
1933年6月,陈赓到达瑞金,不久被任命为彭杨步兵学校校长。
彭杨步兵学校,亦称“红军第一步兵学校”,是为纪念彭湃、杨殷二位烈士而得名的。全校1500余人,设政治營和参谋营,学员主要是连排干部。彭杨步兵学校的校址设在江西省瑞金县九堡圩钟氏祠堂,办学条件极其简陋,除了一块空地做操场外,没有正式的校舍和教室,许多教学活动晴天在露天场地进行,雨天就只能挤在这几个祠堂里开展,有人戏称这是“在螺蛳壳里做道场”。陈赓却说:“别看这舞台小,我们可要唱大戏,唱中国革命的大戏,要在这小天地里干出一番大事业来。我们这是一所专门培训连排干部的初级军事学校,是红色的‘黄埔军校。从这里走出去的学员,先从排长、连长做起,一路升迁,尔后营长、团长、旅长、师长、军长,乃至军团指挥,将来是能够成长为大将军的。”一番话说得大家心里热乎乎的。
彭杨步兵学校的办学方针与教学方法都与旧式军校截然不同,它从实际出发,因时制宜、因人制宜、因材施教。学员除了学政治、军事外,还要补习语文、算术、音乐、绘画等文化基础课。教材也不是硬搬苏联的“洋教条”、旧军阀的“土教条”,大都是由陈赓组织学校领导和教员自己动手编写、刻印的。凡教学内容都须集体讨论,充分发扬民主、群策群力、集思广益,把中央苏区反“围剿”的成功经验及失利的教训、毛泽东主张的“诱敌深入”作战方针和红军游击战术“十六字诀”都写进了教材,内容十分鲜活新颖。
陈赓虽身为校长,也肩担教学任务。他的课很有自己的特色:既有“纸上谈兵”的理论阐述,又有“真刀真枪”的实战列举,还有“参与其中”的切身体会,学员们都爱听。每次他讲课都座无虚席,连外校学员都来旁听。他深入浅出、诙谐轻松的讲授方式,很受大家欢迎。
彭杨步校的学员全是从各个部队、机关选拔抽调上来的优秀青年,大都是出身农村的穷孩子,没有进过学堂门。对这些文化水平低的工农学员,陈赓有一套功夫,能把深奥晦涩、艰深难懂的军事理论和作战技术,删繁就简、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地传授给大家。他给学员作报告、讲课、谈话时,总是面带笑容、平易近人,从不训人、骂人、讽刺人、挖苦人。他说话风趣幽默,喜欢讲故事、说笑话,把人逗乐。学员们都喜欢他、尊敬他,把他看作自己的兄长。课余时碰见他,大家都会前呼后拥地围拢在他身边,请他讲故事。有一回,陈赓讲了自己化名“王先生”,“协助”国民党特务“抓捕”共产党员的故事,许多被包围的共产党员,就是通过他“把守”的出口平安撤离的。陈赓讲得绘声绘色,引得大家笑得前仰后合,差点笑岔了气。但故事背后的深刻道理却告诫了学员:在复杂的斗争环境中,遇到紧急情况,应当大胆沉着、机智勇敢,才能够化险为夷。
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的魏洪亮后来曾回忆起这段军校的生活。1933年,他在瑞金红军大学学习,8月,随政治营调到九堡镇彭杨步兵学校。他这个十七八岁的大孩子,被任命为学校八连指导员。几天后,要上政治课了,陈赓来到连部对魏洪亮说:“下一课由你上,讲战斗前后和作战当中的政治工作怎样做。”
魏洪亮听后有些胆怯,连声说:“校长,我不行,我不行。”由于魏洪亮个子矮、岁数小,连里好多人都轻视他,背地里嘲笑他为“扒鸡食吃的指导员”。
陈赓笑了,拍拍魏洪亮的肩膀,大声说:“好好备课,出了问题我给你顶着。”
魏洪亮硬着头皮接受了任务。他根据陈赓的提示,结合自己参加过的战斗认真地备了课。几天后给全连讲课,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大家反映很好,从这以后,再没有人嘲笑他了。
步兵学校的学习和训练一直很紧张,魏洪亮的身体瘦弱,还经常闹肚子。有一天夜里,他尿炕了,第二天陈赓知道后,让人把他送到卫生队去。
医生检查后,给他开了一方叫“山道年”的药。魏洪亮吃了药后,打下了大量蛔虫,没几天,精神好多了,只是身体还很虚弱。
几天后,陈赓派人给魏洪亮送来两只鸡和一封信。魏洪亮记得信内简单地写着下面几句话:“魏洪亮同志:今天买了两只鸡给你送去,用以补养身体,因为我手头的钱只够买两只鸡……陈赓”
魏洪亮非常感动,因为当时陈赓和大家一样,每天只有一斤米的口粮,不但吃不到肉,有时甚至连油和盐都没有。
不久,魏洪亮身体康复,又回到了学校。
一天,魏洪亮的父亲从40公里外的兴国县来找他,哭着非让儿子回家一趟不可。两人一直说到天亮,魏洪亮有点动心,就跑去找陈赓请假。
陈赓沉思了一会儿,说:“现在学习比较紧张,形势也比较紧张,按规定,排、连以上的干部一律不准假。”说到这里,他看了一下魏洪亮的脸色,又说:“按规定,就不准你的假了。你父亲的工作我来做。”
魏洪亮虽然嘴上说服从组织决定,可心里还是想回家看看。陈赓看出了魏洪亮的情绪不对头,指着魏洪亮说:“要想做通你父亲的工作,首先得做通你的工作。”他在屋里踱了几步,扭头对魏洪亮说:“下午带你父亲来一趟,我和他谈谈。”
回到连部,魏洪亮对父亲说了此事。魏父听后有些害怕,便问:“陈校长不会批评我吧?”魏洪亮没有把握地说“大概不会”。大约下午四五点钟,魏洪亮和父亲一同去找陈赓。还没进门,陈赓已笑着迎了出来,他握住魏父的手,拍着他的肩膀,说:“老哥,你好啊!听说你又添了个儿子,又是一份革命力量呀!”
看到陈赓这样和蔼可親,魏父也笑了,不再拘束。进屋后,魏洪亮发现桌上摆了好几盘菜,还有一只鸡。陈赓一边让座一边说:“老哥,今天我请你来坐一坐,吃顿便饭。”大家坐下后,陈赓和魏父拉起家常,问起家里的生活和村里的赤卫队情况等等。言谈话语之间,陈赓介绍了魏洪亮的学习情况,并几次对魏父说:“老哥,你养了个好儿子,他们连是模范连,搞得很不错。”魏父听了很高兴,他俩谈着谈着,不一会儿就像老熟人一样了。这时,陈赓说:“老哥,现在学校学习、训练很紧张,正准备对付老蒋的‘围剿,我就不准备让你的孩子跟你回家了。”魏父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经陈赓这么一说,思想也通了,连声说:“行,行,我同意,我同意。”临出门时,陈赓又拿出半匹机织布送给了魏父。
第二天早上,魏父高高兴兴地背着铺盖卷离开了学校。临走时,他连连夸奖说:“你们的陈校长真是个关心咱穷苦人的好人啊!”并再三嘱咐魏洪亮要好好学习。
经过一段时间的学习,彭杨步兵学校的学员不但提高了文化、军事素养,还养成了良好的文明习惯。为了培养学员对形势的分析和评估能力,锻炼学员作政治报告的胆量和能力,陈赓从青年队里挑选出杨志宏、国思玄、赵文彬3名优秀的青年,到全校各个营去进行时事演讲。这种能者为师、教学相长、相互切磋的办法,活跃了教与学的氛围,也培养了一大批红军基层政治工作者和军事指挥人员。譬如,江西兴国的杨上堃是雇工出身,从未读过书,经彭杨步校培训后,成为红一军团二师四团一营二连连长。该连在他的带领下成为红军抢渡乌江、攻打娄山关、飞夺泸定桥、强攻腊子口的先头英雄连。新中国成立后,他先后任江西军区副司令、福建某兵团副司令员等职。
彭杨步校办校期间,陈赓还十分注意训练学员的健康体魄,以适应革命战争的需要。他组织学员参加课余体育活动,开展篮球、拔河、举重、跑步、爬杆、鞍马、跳高、跳远及投掷等各类比赛,收到了很好的效果。在陈赓领导下,革命思想和政治理论、军事常识和实战技术,春风化雨般滋润着年轻指挥员渴求知识、追求真理的心田。学员们像阳光雨露下的禾苗,健康而茁壮地成长。
组织红军大阅兵
阅兵,是展示部队威武阵容、战斗能力、训练作风的军事教学和军事演习,是鼓舞三军斗志的形象直观活动。即便在苏区的艰苦条件下,红军对阅兵也很重视。陈赓在主持彭杨步兵学校工作期间,参与组织了红军的3次阅兵仪式。
第一次是1933年8月1日。当时,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决定,将每年的8月1日定为中国工农红军建军纪念日,各部队要隆重举行纪念活动。这一天,中国工农红军驻瑞金武装部队机关、学校等单位,在县城西南4公里处的大埠桥南头松树林里举行了中央苏区第一个“八一”建军节纪念活动。那时,陈赓刚到瑞金不久,便参与指挥筹建中的彭扬步兵学校学员列队参加了阅兵,接受中央局、中央政府和中革军委首长的检阅。
第二次是1934年1月22日。这次阅兵是在苏维埃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开幕后举行的,阅兵场设在瑞金沙洲坝鹅公岽山下。阅兵那日早晨,陈赓率彭杨步校参检学员,服装统一、步伐整齐地进入阅兵广场。阅兵开始了,检阅台上站着毛泽东、朱德、周恩来、项英等领导,看台上还站满了出席大会的全体代表。彭杨步兵学校的队列紧随红军大学队列之后,学员们喊着雄壮有力的口号,向台上的领导和代表行庄严的军礼,气势威武雄壮。检阅台上的首长、观礼台上的代表报以长时间的热烈掌声。
第三次是在1934年8月1日。当时,第二次“八一”建军节纪念大会在瑞金举行了大规模阅兵仪式。为了防止敌机前来捣乱,参检人员早早列队进入了大埠桥红军阅兵场。参加阅兵的单位有中央革命军事委员会直属队,红军大学,第一、第二红军步兵学校(即彭杨步校和公略学校),红军特科学校,新编师,独立团,国家保卫局,瑞金模范营以及红军家属代表2万余人,人员临时编为9个团。毛泽东、朱德、周恩来、刘伯承等依次骑马进入阅兵场。陈赓作为阅兵指挥官,也随同领导绕场一周。这次阅兵历时整整2个小时才结束,受阅队伍气势如虹,展现了红军威武的军容英姿。
1934年10月长征前夕,中革军委将红军大学、公略步兵学校、彭杨步兵学校和特科学校编成干部团,下设4个营和1个上级干部队,共千余人,其成员都是从部队选调上来的战斗经验丰富的军政干部。这支队伍既要为红军培训后备干部,又要在行军途中保卫党中央和军委机关的安全,是一支特殊的部队。陈赓被任命为干部团团长,担负起领导这支特殊团队的重任。10日下午,他率领干部团从瑞金九堡出发,踏上了长征的漫漫征途。(题图为陈赓)
(责任编辑:徐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