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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产业学院多元主体跨界协同的困境、机理与路径*

2024-01-09宁启扬

深圳职业技术学院学报 2023年5期
关键词:跨界边界协同

宁启扬

(1. 深圳职业技术大学 教务处,广东 深圳 518055;2. 东北师范大学 教育学部,吉林 长春 130000)

现代产业学院作为一种新型产教融合组织形态,是我国职业教育实现高质量发展的重要载体。自《现代产业学院建设指南(试行)》发布以来,现代产业学院便以一种新的教育形式出现在职业教育内涵发展的进程中,通过高等教育与区域产业的联动发展,培养支撑当下我国经济发展产业需求的高素质应用型、复合型、创新型人才。经过几年的实践,我国已初步建立了多元主体共建共管共享的现代产业学院制度框架,取得了一定程度的有益探索。但就具体成效而言,多元主体间的跨界属性仍使产业学院的深度合作面临诸多困境。着眼未来,以现代产业学院高质量发展为目标,从跨界协同视角探究困境之源和内在机理,并试图在此基础上提出消解路径具有重要理论和现实意义。

一、产业学院多元合作主体的边界澄明与跨界构成

(一)产业学院多元合作主体的组织边界澄明

传统意义上“界”多指地理上的界线划分,或不同事物的类别范围。在一个社会组织中“界域”的指向更为广泛,不仅包括地理边界,还包含政府与市场、社会的边界,纵向层级与横向部门间的边界等[1]。组织的边界是一个组织相对于其他组织所固有的保持自身特性的界限或标识,边界的本质是对所有权的认知。多个主体间合作的可持续发展首要的是识别各主体的边界。美国社会学家W·理查德·斯科特认为每个组织都具有相对固定的边界,能够为组织划定一个相对稳定的内部环境,组织向外界开放的同时,必须关注自己的边界,组织的边界要与所处环境相适应[2]。对于任何一个组织而言,边界是保持自身独特性的重要标识,它区分于不同组织之间,在实体意义上表明自身独立的存在状态,在价值属性上划分个体身份和认同感。塔尔科特·帕森斯指出,组织的本质是一个通过边界自我维持的系统。每个组织都有“明确”的自身边界,并以边界作为行为基准明晰自身的行动方式与范围。

从产业学院整体组织视域出发,解构产业学院组织形态的构成要素,厘清各合作主体的边界属性和组织内部的生成逻辑,是实现现代产业学院多元主体协同发展的关键。现代产业学院作为产教融合的一种新型组织形式,将经济属性和教育属性融合于一体,呈现出一种独特的组织样态。作为产业学院的共建参与者,政府、学校、行业、企业都是边界类属组织,虽然在政策指引下,四者以不同的身份集合在产业学院这一共同组织中,但作为一个尚不成熟的运行主体,由于各参与主体本身自属于一个独立组织,不同组织又各自带有自身的边界,因此产业学院是一个由不同边界组织联合起来的融合体。在这一融合体中,各边界组织的属性特征又是一个有形实体,具有各自的交往规则和身份意识,其行为标准以及组织成员的认知符号具有限制性、异质性与排他性,对不同组织之间的自觉合作形成深层障碍[3]88。产业学院中政府的权威性与科层制,学校的顺从性与依附性,行业协会的联合性与松散性,企业的市场性和逐利性等组织属性,构成了不同体制下各自特色鲜明的组织类型,边界的差异使其在制度规则、运行逻辑、价值取向等方面都存在迥然不同的行为表征。

(二)产业学院多元合作主体的跨界关系构成

现代产业学院是多元主体共建共享共治的新型组织形态,揭示主体间的跨界关系构成对推动产业学院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现实意义。

从构成关系上看,产业学院是政府政策引导下的教育生态系统和产业生态系统相互融合的有机整体。这种有机整体实质上是产业与教育两个系统之间超越合作的错综复杂的关系体,最为明显的表现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关系结构[4]。它整合了大学的学术逻辑、政府的政治逻辑和产业的市场逻辑[5],是多个相互独立而又紧密联系的子系统协同整合组建的新有机体[6]。

从构成形式而言,产业学院依托行业企业的产业资源与高等院校教育优势,形成“学校-政府-企业-行业”等多方主体间的深度合作[7]。它以共生为组织特征,以产业为导向,以育人为初衷,通过合作共建、资源共享、利益共赢和风险共担,形成以产业为核心根脉的自身生态位和共生关系的教育组织[8]。产业学院作为学校教学知识和企业技术生产相结合的有效途径,汇聚了政府、学校、行业、企业多方资源,为实现人才培养、师资培训、专业发展、课程建设、教学发展与技术转化等跨越式发展提供有力支撑。

从构成成效来讲,我国现代产业学院在育人模式与合作发展上虽取得一定成效,但政府、行业、企业、学校分属于不同的社会组织,各自有着不同的组织目标与利益追求,合作组织的边界构成异质性造成各自的行为活动存在一定冲突,产教融合不紧密,“合而不深”仍是当前产业学院多主体合作的痛点。各主体间对合作动力、合作目的、合作利益的偏差与追寻,形成产业学院多元合作的现实壁垒。由此,在政策引导的多主体合作框架下,明晰各组织间跨界融合的内在逻辑,透视参与主体间的合作关系,探究产业学院多主体合作的困境根源,对推进现代产业学院效能的高质量发挥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二、现代产业学院多元主体跨界协同的现实困境

作为培养高素质应用型、复合型、创新型人才的现代产业学院,既是国家顶层设计要求,也是适配社会经济高速发展的实践需要。政策引领将政府、学校、行业、企业多个组织集合在同一个机制之下,为各组织及其成员之间达成身份共识、利益融合、行为统一提供了必要的外部支持。但从产业学院多元主体共治共管的实践层面来看,组织成员由于利益差异与附属捆绑等关系因素,导致各自在身份建构、行为方式和心理认知等方面并未真正实现跨界协同,阻滞了协同治理的深入。

(一)政校协同的越位与附庸制约跨界主体决策的独立性

政府与学校是产业学院多元协同建设中的两个重要实施主体,也是推动产业学院发展的关键。政府在各个社会组织关系格局中处于主导地位,具有统领性的管理作用。马克斯·韦伯在揭示政府组织的运行机理时指出科层制是官僚体制的组织运作基础,在这个机制内部,下级服从上级、地方服从中央[9]。以优化发展环境和资源配置、发挥职业教育与经济社会适配作用为基本职能的政府部门,在制定相关政策、提供教育经费、监督办学质量、指导教育教学活动等方面,具有较强的主导作用。政府对社会组织的监管主要表现为引导与控制相结合的限制取向,对事业单位属性的学校具有相对较大的行政干预权。“作为置身于社会之中的教育机构,学校改革不免受到外部社会各种因素的制约。政府(官员)对在改革中实际扮演的角色,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学校改革的进程。”[10]包括政府对事业单位具有行政管理权、财政支配权和人事任免权等。与企业相比,学校在人力资源管理、财政支配等各个环节上拥有的自主管理权限相对较小,其整体运行有着既定的体制内轨道,与政府的关系总体呈现出“依附式自主”特征。

学校与政府之间的社会组织关系也映射在了产业学院的建设进程中,二者在产业学院这一整体组织内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一种较为紧密的从属性共同体。作为一种新兴事物的产业学院,国家及地方政府对其法人地位及产权界定等方面并没有准确的定位,“尚未出台明确从产业学院法人地位的法律规范,地方政府也未制定相应的地方性法规,由此导致,产业学院在创建、撤并、转让等问题上缺乏制度依据,无法有效保障各方权利以及监督各方义务的履行情况。”[11]学校在与各方交往时难免体现事业单位的运行逻辑,在主体建设产业学院的过程中对有可能承担一系列法律风险采取谨慎和观望的态度,政府的越位与学校的附庸成为政校主体协同治理困窘的重要现实因素。

(二)行企协同的松散与疏离阻碍跨界主体合作的有效性

行业与企业是产业学院的重要参与主体,是适配经济高速发展和人才培养质量的风向标。行业协会是行业内企业自愿参与、自我管理的社会组织,具有市场性、行业性、非营利性、非政府性、互益性等独特组织特征。作为政企之间的桥梁,行业协会为政府制定政策提供专业的咨询服务,代表企业向政府传达利益诉求,增加企业之间的信息沟通与合作,整合行业内部资源,在提升行业整体竞争力和产业信息整合传达上具有重要作用。然而,当前我国行业协会的发展仍处于探索期,存在独立性不够强,法律体系不完善,核心竞争力偏弱,生态体系发展不健全等问题。虽然大部分行业协会在机制改革中实现与政府脱钩,但形式上的改变并没有完全实现心理和行为界限上的突破,一些行业协会更倾向于遵循政府的指导开展工作,对政府的依赖性仍较强。

从企业自身发展角度看,企业的生存和运行发展逻辑凸显出营利性,利益追寻成为企业的最本质特征。以教育属性为根本特征的产业学院,建设的周期长、合作制度不完善、投入成本偏高,长时间的延迟收益以及风险把控的不确定性等因素影响了企业的持续投入。在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加强新时代高技能人才队伍建设的意见》中指出“构建以行业企业为主体、职业学校(含技工院校)为基础、政府推动与社会支持相结合的高技能人才培养体系。鼓励各类企业结合实际把高技能人才培养纳入企业发展总体规划和年度计划。”再次明确了企业在培养高技能人才中的主体作用,然而在实际产业学院运行中,企业建设产业学院的奖补政策未落细落实,企业真正参与并发挥主体性育人作用的内驱力不足。由此,作为独立生存的组织个体,行业协会与企业分属于不同的组织系统,从根本利益上来讲,二者目标利益并不完全一致,行业与企业两类组织联结本身不够紧密,组织间协同呈现出松散甚至疏离,难以实现组织间的跨界协同与融合。

(三)校企协同的踟蹰与犹疑影响跨界主体合作的可持续

我国现代产业学院的建设模式呈现多样化趋势,如按治理主体不同,分为学校—企业型、学校—协会型、政—校—行—企多主体型模式;按运行模式不同,分为校企整合型、引企入校型、入企建设型;按合作形式和特征,分为共建共享型、学校主导型、企业主导型;按组织内生逻辑,分为产业助推主导型、资本增值主导型、人才提质主导型等[12],但当下现代产业学院的组建方式仍多以学校为主导,企业主体的参与从多维度呈现出“职业教育校企合作”的特点[13]。当前职业院校产业学院建设大多数处于政策引领下的多元主体自主探索发展阶段,作为主要的办学动力方,学校积极主动投入人力、物力、财力,引入他方力量,力图通过产业学院这一新型人才培养模式,对接办学理念、专业建设、课程体系、课堂教学、实训基地、师资队伍建设等方面的一体化改革,提升人才培养质量,完成国家对高素质应用型、复合型、创新型人才培养的应然期待,实现学校跨越式发展。从企业参与产业学院的动力看,企业力图在产业学院合作中寻求合作完成产品技术创新与改进,学生职业素质的前置培养以及高效快捷筛选匹配优质人力资源等,利益需求程度与方向的不同导致合作意愿倾向性明显。受产业发展变革需求的影响,当企业整体战略发展对技术改进与人力资源需求较大时,企业参与产业学院合作意愿性增强,反之则相对减弱,合作局限性和倾向性呈波动不稳定态势。同时,在产业学院中校企双方由于投入比例、利益分配、风险承担等不确定因素较多,多处于传统意义上的校企合作,对进一步深入合作保持互相试探以及进入深水区后的审慎迟缓。学校出于自身考虑在投入产出、运行机制、合作效益等方面行事谨慎,保持在行政红线安全范围之内。企业担忧投入太大但利益收效甚微,更多处于观望或敷衍行事,双方主体在合作意识上的踟蹰犹疑形成了实践操作上的困顿迷惘。

三、现代产业学院多元主体跨界协同的逻辑机理

(一)跨界融合是产业学院多元主体合作的本质内涵

跨界融合是现代产业学院多元主体合作的本质要求,对于由不同社会组织重新组合构建的产业学院,从本质上来说仍是一种具有边界组织属性的跨界合作。一般意义上的组织边界结构属性包含有形实体及组织成员(或其内部)与外部环境之间具有制约性规则的物理边界,组织内成员对集体身份定位的认同和行为准则的确立的社会边界,以及以价值取向和行为认知为文化象征的心理边界。基于有形实体下的产业学院内部各组织间的物理边界、社会边界以及心理边界的差异性,制约着产业学院主体共建的成效。这种差异不仅表现在有形的场域、规则,还包括无形的组织成员间的身份意识、行为标准、心理认知及文化表征等方面。虽然组织间有形的场域、标识、制度规则等可以通过政策下的合作得到统一和调整,但对于组织之间的目标差异、行为特征以及成员内部的认知范式和身份意识差异的消除,则是一项较难调节的变革工作[3]89。产业学院跨组织的合作在社会系统中客观存在着的不同边界属性,为在某一共同体下的相互合作造成一定困难。但这并不代表边界是固定不变的,组织边界实质上是一种动态的、实践的、可渗透、可跨越的边界。托·赫尼斯和尼尔·保尔森指出,“组织不是封闭的、自给自足的实体,而是被视为不能孤立于外界环境之外的开放系统,因为他们的边界必须不断地被输入和输出所打破,这种特性赋予组织种种限制和与组织的技术及任务环境相关的偶然性。在这种意义上,组织的对外边界不是被视为一个容器壁,而是更像交互地带可渗透的一层膜[14]。”组织间的跨越边界、突破边界、融合边界成为可能,跨界协同的深度、广度和效度成为产业学院效能发挥的关键一环。

故此,对于不同类属组织间的差异性合作来说,打破横亘在各组织间的边界壁垒,消除不同组织间的身份固化、行为差异和认知阻隔,实现各主体间内驱性的可持续结合,是产业学院多元主体合作走向纵深的关键所在。发挥好组织的边界与融合特性,使边界跨越成为对内维持秩序、对外发挥保护作用的机制,对实现产业学院主体间协同治理具有重要意义。

(二)多元协同是产业学院可持续发展的核心关键

多元协同是产业学院实现可持续发展的核心关键。多元协同理论认为,事物的发展都是由多方面因素构成的,多个因素都是相互关联,而且彼此之间有着密切联系和相互作用的。在管理学领域,多元协同更多地表现为多元主体协同治理,多元协同治理也成为科学治理和善治的基础。现代产业学院中,政府、行业、企业、学校多个主体的共同参与,为多元主体共同治理提供了基本条件。其中,政府与学校、行业与企业、学校与企业之间存在着不同类型但又相互融合的跨界多元关系,彼此之间既互相独立,又相互联系、相互依存,相互支持与促进的同时也相互制约和影响。多元主体跨界的合作关系构成了协同治理的标准范式,通过发挥各主体优势,形成目标一致的多元合力,最大限度发挥多元协同治理效能。

现代产业学院的组织属性是各个合作主体行为选择和制度建构的逻辑基础,行为逻辑的价值取向在于制度创新和多元共治[15]。现代产业学院要求政府、学校、企业和行业组织等不同治理主体为实现共同目标,跨越组织所属区域、层级、属性等界限,融合形成一套整体协同的体制机制、行动策略与制度安排,参与方主体在跨界领导者的引领下,通过充分协商建立共识,凝集彼此合力,遵循约定规则优化资源配置,采取一致性协作行动,实现整体收益最大化[16]。多方行动者统一谋划在产业学院这一跨界场域内,具有不同边界属性的组织围绕特定利益和目标(如人才培养、技术研发、成果转化等)与其他行动者进行协商、谈判、合作和竞争[17]。在力图实现创新链、产业链和教育链高水平交叉和汇聚的同时[18],组织内部各群体利益诉求的异质性、相斥性,以及各组织成员的战略偏向会影响跨界组织内各群体协同运行的效率。因此,突破原有主体间的合作界限,实现跨界融合下的多元协同治理是现代产业学院发挥效能的内在要求,也是产业学院可持续发展的核心关键。

四、现代产业学院多元主体跨界协同的实现路径

消解现代产业学院各组织间的界限壁垒,形成多主体跨界协同的关系构架,需要突破各组织之间无形的边界阻隔,解构与重构各主体间的合作困境,变革组织间的交互关系,优化协同创新治理方式和再造价值认同的组织文化,从而形成跨界的、动态的、可协同的新型组织关系。

(一)跨组织变革:制度引领下的关系重组

产业学院的发展是在政府主导下,契约协作关系联结的基础上,通过组织内部资源流动与转化,实现多方利益共享的过程。它力图最大化的引入市场力量改善职业院校相对滞后的知识局限,实现人才培养与社会需求的有效对接。采用何种资源转化策略,实现主体多大程度的利益最大公约数,是决定多方合作行为的发生程度和效果产出的直接动因。但当下实施政策的缺失、参与主体的作用发挥不足,以及政府权力的过度干预等问题制约了产业学院的高效发展,亟需从以下几个方面做出相应的转变。

一是建立权责明确的跨组织制度关系。产业学院作为一个复杂的跨组织场域,是政府、学校、行业、企业等行动者共同参与的多重制度逻辑的整合,具有高度复杂性。传统叠加与混合的制度管理方式对组织资源的整合能力具有抑制作用,需要政府优化组织机制及其治理方式,制定产业学院一体化促进政策和制度,从根本上解决公共服务供给不足、分散的困境,消除有界性管理带来的非理性博弈。通过组织的有限理性以及组织对环境的依赖性规范组织行为,寻求多方利益主体在有限条件下的目标融合。产业学院各主体亟需联合制定具体实施政策,包括实施方案、评价体系、监督机制等,针对产业学院的建设困境,厘清产权关系、权责分配和利益要素,为产业学院的建设发展提供指导框架和实施路径。

二是搭建行业组织的跨主体指导平台。行业组织作为产业学院重要参与者,发挥着对接产业发展,适配人才供需的重要责任。行业组织指导作用的发挥程度影响和制约着学校与企业的合作程度,是产业学院的跨主体合作的重要助推器。行业组织应提高自我认识,站在服务产教融合、促进合作共赢的战略基点,牵手政府、企业和学校,积极制定切实可行的实施计划,积极开展人才需求与供给的精准匹配服务。同时,要健全行业组织的运行职能,明确行业协会的权责范围,赋予其教育教学指导、专业培养认证、职业技能鉴定、人才质量评价、社会组织监督等权力。搭建基于行业组织的跨主体协同指导平台,发挥行业协会在产业学院中的整合和共享能力。

三是构建社会担当的跨理念育人自觉。企业遵循市场属性和经营规律,注重生存与成本,追求利益与效率。学校和企业作为两种持有不同运行逻辑的社会组织,融合的关键在于企业的社会责任与担当。作为社会系统中的重要组织,企业除了具有“经济人”的角色外,还应具有承载使命担当与责任感的“社会人”。积极履行社会责任和担当是企业实现生存发展、提升公信力和竞争力的核心要义,这就要求企业超越把追求利润作为唯一目标的传统理念,在生产过程中提高对人的培养的关注。鼓励企业组织以多种形式参与产业学院人才培养的建设中来,加大投入力度,引导企业提高公益性的社会服务功能,承担育人的社会责任,为自身储备人才的同时承担为全行业、产业培养人才的历史使命,以期达到企业的育人自觉,逐渐摆脱企业逐利性短视行为,真正实现产业学院多元主体育人的深层跨越。

(二)跨治理变革:利益共享下的治理创新

产业学院是政府、学校、行业、企业多元主体协同而成的合作治理组织,跨界协同治理使组织与组织之间,参与者内部之间不再是壁垒森严,而呈现出跨界渗透的治理趋势。构建分权赋能的多元主体治理结构,提升治理主体的利益共享能力,充分发挥协同治理价值,是产业学院纵深发展的必然策略选择。

首先,分权赋能的跨界治理结构。深化职业教育改革下的管办评分离要求政府转变职能模式,形成政事分开、权责明确、统筹协调、规范有序的现代教育管理体制。而产业学院多元利益主体的治理需要政府创新教育管理方式,形成从微观向宏观、从直接向间接、从上位向下移的管理方式转变。廓清产业学院的组织边界,调整政府与产业学院的关系,赋予产业学院更多的自主权利,将战略规划、教育教学、评价标准、教师管理,资源配置等权力让渡给场域变革形成的新型组织形态,是当下处理好多方利益组织的有效方式。如落实由各主体代表共同参与的董事会制度,建立政、校、行、企多元共享领导模式,形成多元决策和分责机制,落实每个主体具体分担的领导责任,构建组织绩效负责制;建立多领域专业人员共同参与的管理机构,形成多维视角的发展体系;建立过程监管和效能评价机制,构建产教融合过程的动态管理和产业学院效能评价体系。

其次,合作博弈的跨界利益共享。实现利益共享始终是多元主体跨界合作的前提和基础,产业学院各组织间的可持续发展依赖于规范引领下的利益合作。由于不同利益主体间利益增长点的非同步性,形成了以价值需求和资源投入为基础的合作博弈。建立适宜的合作机制,在知识、技术、成果、资源、效益等方面实现不同层次和方式的共享。制定合作主体行为和资本投入激励政策,合理分配产业学院发展中形成的有形或无形的成果,平衡各方利益诉求,形成跨界主体间合作的行动张力,缓解多元利益冲突。同时,积极吸引体制外组织参与产教融合深度合作,促进产业学院组织内部各主体间的利益兼容,为建立主体间可持续、长效合作的利益共享机制提供坚实基础。

再次,产学研创的跨界技术转化。产学研创是产业学院跨界合作的核心,产业、企业、高校、科研院所等多元主体通过技术研发与转化等方式推动科技创新发展。产业学院的产学研创着眼于对行业、企业与学校各自优势资源的整合,以产业发展需求助推研发需求,通过理念与技术的创新,实现教育与产业、知识与技能的跨界互补。以区域产业发展急需为牵引,探索产业学院四链有机衔接机制,努力打造融人才培养、科学研究、技术创新、企业服务、学生创业为一体的示范性人才培养实体,为产学研提供了更广阔的空间和更多元化的合作方式[19]。系统设计产学研创一体化协同机制,打造互利共赢的跨界治理平台,为服务于高素质技术技能人才的培养,提升科技创新与技术研发能力提供有力支撑。

(三)跨文化变革:育人目标下的文化再造

推动现代产业学院的发展不仅要有政策和法规性制度资源作为保障,还需要文化系统的支持。当不同的行动者处于共同的组织或系统之中时,跨界的文化冲突就产生了。埃德加·沙因曾说,每个群体在解决其外部适应性问题以及内部整合问题时都会习得一种共享的基本假设,组织中的每个人、每个相对有边界的组织或团队都形成了相对稳定的做事方法和理解范式,当组织的边界被打破或因为组织变革产生组织间互动时,必然会发生资源、结构、利益、人际、文化等多重冲突[20]。由此,化解组织间文化冲突,使不同主体在同一场域下实现文化跨界共融和再造对产业学院的发展具有重要现实意义。

第一,重塑跨界主体间的价值认同和合作信任。文化冲突本质上就是文化主体之间价值观的冲突。政府组织和市场组织在价值观上的不兼容导致学校和企业在实际合作中的艰难困窘。跨界价值认同是将共同体中的个体组织团结起来的一种凝聚力,是对共同体文化的一种归依。对于产业学院来说,提高异质文化的包容度,需在理解不同主体的价值理念和行为特征的基础上,重塑主体间的制度认同和合作文化。建立产业学院多主体间跨界文化交融机制,以期消解不同组织运行的范式壁垒,加强沟通交流对话,使每个组织文化都受到尊重与认同,达成组织之间和组织内部的理解与信任,通过外部文化与内生文化的交融,在差异中实现统一。

第二,构建产业学院场域的跨界集体文化。集体文化强调整体性的价值理念和行为方式。它以组合群体作为一个整体,有统一的需求和目标,不以每个人或每个组织的需求和愿望作为行为目的,突出强调整体的重要性,是一种支持性文化。这样的文化中,组织整体的价值取向大于组织个体的单独利益,团结和利他主义是集体文化的价值特征。产业学院作为一个跨界群体组织,需要建立同一场域下的跨界交融的集体文化,突破与原组织之间心理认知符号的固守与排斥,增强群体其他成员间的身份认同。包括对行动者进行集体文化培训,建立集体文化标识、形成集体文化氛围等,使团队中所有组织成员以集体长远目标为基础,保持集体目标的稳定性和一致性,实现合作文化的可持续发展。

第三,提升学生对产业学院的跨界文化认知。实现学生的全面发展是产业学院建设发展的共同愿景和目的旨归。将学校和企业两个场域、两种类型知识融于一体的产业学院,能更好地形成学生完整的知识和能力结构,避免学生知识和经验的单一性。将高职院校的立德树人的教育规律和知识生产传递的文化氛围,与企业生产经营规律和技能至上的价值理念有机融合,提高学生对产业学院中行业企业文化的跨界认知,让学生在浸润式环境中潜移默化的掌握理论知识和专业技术实践知识,提升自我成长能力,增强对行业和专业的认同感和归属感,使学生学有所长,敬业乐群,以期实现对适应未来社会发展需求的复合式、创新型人才的有效培养和以学生能力素养为核心的终身教育的美好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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