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脱嵌”到“再嵌”:“老漂族”社会融入的影响因素剖析
2024-01-08赵燕嘉杨静慧
赵燕嘉 杨静慧
(江苏师范大学公共管理与社会学院,江苏徐州 221116)
一、问题的提出
党的十八大以来,在以习近平同志为核心的党中央领导下,我国积极践行老龄化的“中国方案”。从党的十九大报告“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构建养老、孝老、敬老政策体系和社会环境,推进医养结合,加快老龄事业和产业发展”,到党的二十大报告“实施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战略,优化孤寡老人服务,推动实现全体老年人享有基本养老服务”,无不体现对老年人晚年生活的重视。伴随着老龄化的不断加深和三胎政策的全面放开,老年流动人口呈上升趋势,“老漂”人群规模日益壮大。截至2016年,流动老人占流动人口总量(2.47亿)的7.2%,年龄中位数为64 岁,以低龄为主,老年人流动形成的原因主要有照顾晚辈、养老与就业三种,分别占比43%、25.4%和22.5%。①参见国家卫生和计划生育委员会流动司:《中国流动人口发展分省报告·2016》,北京:中国人口出版社,2017年,第169—170页。根据第七次人口普查结果,截至2020 年11 月1 日,我国60 岁以上的老年人口达2.64 亿,占总人口的18.7%,与2010 年相比,60 岁及以上人口的比重上升5.44%,老年流动人口规模在2000 年以后增长较快,“老漂族”的规模不断增长。
作为社会流动的重要组成部分,老年群体在流动中个人需求无法得到满足,社会融入问题亟须解决。在脱嵌与再嵌过程中,福利国家在再嵌入中对个体的保护使得个体面对的困境较小,相比较而言,中国缺少再嵌入的保护,就会产生某种社会融入问题。随着社会结构转型,“老漂族”从脱嵌地脱离了原有的庇护,再嵌入时遭遇融入困境,也就是说从脱嵌到再嵌过程中,在获得一定机会和自由时,又遭到了新的困境。从流出地到流入地,很大部分是从农村流向城市,“老漂族”从集体主义、传统的观念和外在强制等各种限制中脱离出来,再嵌时不是单纯的自我嵌入,是人与社会的互构,个体就会在工作、家庭和社会中遇到许多融入困境。值得一提的是,有学者指出在遭遇制度再嵌入不足时,新生代劳动力为寻求安全感,会重新嵌入传统家庭关系网。①参见孙昕、钟仁耀:《“老漂族”的隔代照料对身份认同的影响》,《社会保障研究》2021年第3期。随着生育政策的调整及生活养育成本的升高,“老漂族”因为照料晚辈而流动成为一大趋势,代际照料会产生诸多问题,如代际观念及生活习惯冲突,“老漂族”如何更好地嵌入家庭网?影响社会融入的因素有哪些?通过哪些路径解决社会融入困境?如何帮助老年群体更好地融入社会,从而提高“老漂”群体的获得感、幸福感和安全感成为急需解决的问题。
二、文献综述与研究假设
伴随着社会结构的转型,“老漂族”不断发展和流动,开始从原来的社会结构中“脱嵌”。这类群体与社会之间的关系也发生了根本意义上的转型,这类群体开始从原有的集体经济和生存环境等社会范畴中脱离出来,在新的社会中“再嵌入”,从而引发社会融入困境。现代化发展到第二现代化阶段,实践知识、信仰和规范指南有关的传统安全感的丧失,从历史预定的社会形式与传统语境意义上的义务中游离出来就是“脱嵌”部分;重新植入新的社会义务叫“再嵌”。把重要的变化流出地和流入地作为“老漂族”社会流动的两个节点,根据“脱嵌”到“再嵌”的过程(见图1)展示“老漂族”的社会融入过程。
图1 从“脱嵌”到“再嵌”:“老漂族”社会融入的分析框架
(一)流动原因与社会融入
社会流动使得个体从赖以获得安全感、稳定性与自我认同的传统的社会、制度和约束关系中脱离出来。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生育政策的变化和生活压力的增大,“老漂族”为了与子女团聚、帮助子女分担家务或者照顾孙辈,选择从生活的地方流出。一般流出地不及流入地的经济发展,医疗、养老等发展水平有差异,有部分老人为了更好地获得养老资源,或者经济发达造成大部分新生代流动,寻找工作机会,从而使老人跟随子女养老。处于低龄的老年人,身体状况还比较好,照顾晚辈和异地养老成为流动的主要动机,这两个主要因素推动老人从原有的家庭纽带和村庄共同体中脱离出来。“老漂族”脱离原本的熟悉人群、舒适空间和生活方式,处于人户分离状态,丧失传统安全感,主动或被迫卷入新的生产生活方式和社会网络。“脱嵌”之后,好像可以有自己选择的余地,获得了一定的自由,这就是社会流动的“脱嵌”部分。“再嵌”是重新嵌入某种新的机制,是一种持续的动态过程。
从旧的制度和约束关系到新的制度与约束关系之间有巨大的跨越,之间的差异明显但又有所联系,这种相互纠缠给本就存在融入困难的“老漂族”,加上新的制度与约束关系的不完善和不确定,使“老漂族”从“脱嵌”到“再嵌”之间,具有很大的风险。适度水平的隔代照料有利于改善农村家庭的养老水平和代际关系。①参见郭戈:《从脱嵌到再嵌入:新生代女性农民工的风险困境》,《湖南社会科学》2016年第3期。孙昕等研究表明,隔代照料会抑制“老漂族”身份认同感的产生,但在社会支持因素的影响下,该抑制作用程度削弱,不同群体的抑制程度具有异质性。②参见陈光燕、司伟、蓝红星:《隔代照料对农村中老年人主观福利的影响》,《农村经济》2022年第11期。家庭照料会使部分“老漂族”有不愿意继续与子女共同居住的倾向,照料晚辈型的“老漂族”与子女共同居留在城市的意愿显著降低。隔代照料是“老漂族”流动的主要原因,隔代照料可能因为家庭内部矛盾从而加剧群体社会融入困境。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1:流动原因的不同对社会融入的影响不同,隔代照料型“老漂”群体的社会融入相比于异地养老型更困难。
(二)“老漂族”异质性的影响因素
钟仁耀等提到学界对于“老漂族”异质性产生机理的研究,在个人、家庭和社会中寻找着答案。③参见钟仁耀、孙昕:《“老漂族”的类型差异及其影响因素研究——基于“认知-行为”双维度框架》,《东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2年第1期。在对“老漂族”的研究中,关于主要因素的研究集中在性别等个人因素、流动范围和社会保障等社会因素和收入等家庭因素。杨雪和钱云总结我国社会融入影响因素发现主要集中在性别和年龄等个人因素、同住人数和子女数量等家庭因素、社区活动组织等社区因素。④参见杨雪、钱云:《“老漂族”的社会融入及影响要素探究——以北京市回龙观为例》,《现代城市研究》2019年第2期。唐丹等将性别、年龄、受教育程度、户口性质健康作为人口学特征,流动范围、流动原因和流动时长等作为流动特征,将社会交往、社会保障和困难等作为生活质量因素。⑤参见唐丹等:《“漂老族”与“老漂族”的特征及生活质量》,《南方人口》2022年第6期。刘成斌等研究“老漂族”的居留意愿时,选择性别、年龄、户籍和健康状况等作为个人特征,流动范围和时间等作为流动特征,最后将社会适应、文化认同和收入作为社会经济特征进行变量分析,社会保障制度与社会文化模式无法满足养老需求分化,不得不依赖家庭。⑥参见刘成斌、巩娜鑫:《老漂族的城市居留意愿和代际观念》,《中国人口科学》2020年第1期。
在这个动态过程中,“老漂族”受个人、家庭和社会三方面因素的影响。个人层面上,“老年固化”现象严重,社会适应能力较弱;在新的环境中会出现水土不服,或是对城市生活环境的不适应;由于语言和生活习惯等的差异,脱离新朋旧友的相处后,在新的城市中人际交流缺乏,社会交往空缺。家庭层面上,“老漂族”的家庭照料行为,家庭团聚老年人的传统“合家欢”思想得到满足,但老年人口随迁照顾晚辈,一个家庭中几代人生活在一起,代际关系不明朗;“老漂族”来缓解照料晚辈压力的同时也使得家庭人口增多,子女的生活压力变大,家庭困难增多;由于生活方式、价值观和育儿观念的不同,存在一些代沟和矛盾,使得老年人的心理压力变大。在社会层面上,“老漂族”受人户分离的限制,社会保障等社会支持有很大的缺失,在社会保障制度中存在区域性差异,比如“老漂族”处于最需要医疗保险的阶段,但异地就医和结算等还存在许多困难;社会救助或福利也可能因为流动受户籍的制约,对此的享受受到局限。“老漂族”在“再嵌入”新的机制中并没有获得完全的解放和自由,是强制性制度化的过程。本文提出如下假设:
H2:个人因素、家庭因素和社会因素都会影响“老漂族”的社会融入。
综上所述,“老漂族”由于照料子女和异地养老等原因从农村流出,脱离原有的社会、制度和关系,丧失传统安全感;在“再嵌”过程中遇到社会融入困境,根据影响因素分析解决社会融入困难的路径。
三、研究设计
(一)数据来源与样本选择
本文研究所用数据来自2017 年全国流动人口卫生计生动态监测调查。该调查由国家卫计委开展,自2009 年开始,涵盖31 个省份和新疆生产建设兵团,采用分层、多阶段、与规模成比例的PPS抽样,样本总量近20万户。考虑老年流动人口的三大原因和“漂”这个状态,将照顾晚辈和异地养老都纳入“漂”的范围,根据我国退休制度男满60 周岁,女满50周岁的规定,本文的“老漂族”定义为离开户籍所在地,为照顾晚辈和养老到异地生活的50岁及以上的流动老人。本文以年龄在50 岁及以上为调查对象,由于照顾晚辈和异地养老的原因到流入地的样本,剔除关键变量缺失,得到有效样本2061个。
(二)变量界定
1.因变量
本文要研究“老漂族”的社会融入,基于问卷问题“您是否同意以下说法?”包括喜欢和关注现在居住地等的同意程度,选项分为“1.完全不同意;2.不同意;3.基本同意;4.完全同意”,本文选取“我很愿意融入本地人当中,成为其中一员”“我觉得本地人愿意接受我成为其中一员”和“我觉得我已经是本地人了”,将三个题的得分加总,得到取值范围为3—14 为社会融入,分数越高代表社会融入越好。
2.自变量
本文自变量主要为“老漂族”流动的原因,分别为隔代照料和异地养老。借鉴已有研究,个人因素、家庭因素和社会因素都是“老漂族”社会融入的影响因素,本文选择个人因素为性别(0=男,1=女)、户籍(0=农村,1=城市)、年龄(连续变量)、健康状况(1=健康,2=基本健康,3=不健康但生活能自理,4=不健康且不能自理)、受教育程度(1=小学及以下,2=初中,3=高中,4=大学及以上)、卫生习惯(1=完全不同意,2=不同意,3=基本同意,4=完全同意)、流动时间(0=短期,1=长期)和流动范围(1=跨省,2=省内跨市,3=市内跨县);家庭因素为家庭同住人口(连续变量,1—10)、经济月均收入(连续变量,取对数)和家庭困难(0=没有,1=有);社会因素主要包括社会保障:健康档案(0=未在本地建立居民健康档案,1=已在流入地建居民健康档案)和医疗保险(0=未参与,1=参与)、政府建议参与(1=没有,2=偶尔,3=有时,4=经常)、社会参与(是否参加工会、志愿协会、老乡会、同学会、家乡商会等)。①参见钟仁耀、孙昕:《“老漂族”的类型差异及其影响因素研究——基于“认知-行为”双维度框架》,《东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2年第1期。将本文的多分类变量健康状况、卫生习惯、受教育程度、流动范围和政府建议进行哑变量处理,经济月平均收入为避免异方差的影响,作取对数处理,具体变量赋值如表1所示。
表1 主要变量赋值说明
(三)模型构建
本文研究的是影响社会融入的因素,其中社会融入为连续变量。于是,构建多元线性回归检验“老漂族”社会融入的影响因素,构建模型设置如下:
在此模型中,Integration 为因变量社会融入;X为自变量,包括个人因素、家庭因素和社会因素;β0表示常数项,ε表示误差。
四、实证分析
(一)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根据表2 中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按照流动原因,异地养老型有851 人,占样本的41.3%,照料晚辈型有1210 人,占比58.7%;社会融入为连续变量,取值范围为3—12,均值为10.25,总体的社会融入较好。
表2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
在个体层面上,“老漂族”中女性占比55.75%,男性占比44.25%,受社会因素和生物特征的影响,性别结构呈现女性“老漂族”的优势越来越明显。受生物特征的影响,女性老年人更可能成为“老漂族”,随子女流出,成为家庭照料的主要提供者,照顾子女或者照顾晚辈承担家庭更多的照顾责任,随着时代的进步,男性“老漂族”也具有一定比例。流动人口中城市样本883 人,占比42.8%,农村样本1178人,占比57.2%,农村户籍的占比高于城市户籍,两者相差不大,可能是由于户籍不显著影响老年人流动,不管是农村户籍还是城市户籍都会追随子女流动养老,也会随子女居住照料晚辈。有所相差的是可能城市户籍老年人晚年生活可以自我满足,或者想要在自己的劳动市场延长自己的价值,子女的晚辈照料聘用保姆等方式解决,照料晚辈占比变小。年龄样本为连续变量,均值为63.86,比最低样本50 略高,呈现低龄化特征,健康的样本858人,占比41.6%,基本健康836 人,占比40.6%,不健康占比17.8%,有一定的劳动能力更倾向于流动。对于受教育程度,未接受教育和接受过小学教育的占比36.1%,初中占比31.4%,在大学及以上的样本只占比9.8%,“老漂族”总体受教育水平偏低,一半以上都在初中水平及以下,高学历的老年人较少远离家乡成为“老漂族”,尤其不会为照顾晚辈而选择远离家乡,这类老年人必须由儿子或者子女养老的传统思想受到教育的冲击较大,有较强的能力和自主性,可以在家乡实现自己的价值,高学历老人也比较有自我意识,不会为了照顾晚辈放弃自我价值的实现。“老漂族”中认为和本地习惯差异上差异小的占82.3%,短期流动占51.6%,跨省、跨市和跨县分别占比43.2%、34.9%和21.9%。
在家庭层面上,“老漂族”的家庭同住人口为连续变量,取值在1—10 口之间,均值为3.07;家庭月平均收入为连续变量,取对数得到经济资源,均值为8.47;在本地没有家庭困难的样本为1262人,占比61.2%,仍有很大一部分家庭在本地存在困难,占比38.8%,在陌生环境中经济获取、本地习惯和内部生活都存在一定困难。
在社会层面上,“老漂族”在社会融入上有明显的障碍,没有健康档案的老年人有1286人,占比62.4%,在本地有健康档案的只有775 人,占37.6%,社会上对于“老漂族”的关注不够,在老年人到流入地后,与当地的社区联系缺乏,社区的健康福利无法拓展到“老漂族”,社会支持减少。在医疗保险上,参加医疗保险的占1983人,占比96.2%,仍有78人没有参加医疗保险;在参加医疗保险的1983人中,在本地参加的190人,占比9.6%,在户籍地及其他地方参加的人数为1793,占比90.4%,大部分的老年人保险是在外地的,老年人本就处于健康问题高峰时期,异地就医问题严重,异地结算不及时、不方便,或者异地报销流程复杂,不利于老年人理解。政府建议参与均值1.07,样本的政府建议参与很差,距离最小值没有任何政府参与大0.7,“老漂族”几乎没人反映情况和提出建议,与政府部门关系都不密切。“老漂族”参与社会团体445 人,占比21.6%,不参与社会团体1616 人,占比78.4%,“老漂族”社会交往能力弱,社交的孤独使得这类群体精神孤寂,精神慰藉在流动中丧失。
“老漂族”的再嵌入过程中有一系列的障碍,受教育程度和家庭人口都从个人适应上影响再嵌入,社会保障、政府参与和社会参与等方面也都是弱势群体,会造成“老漂族”的压抑和孤独,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比较困难,政府和社会的保护不够,都使得“老漂族”的社会融入困难。
(二)回归分析
基于上述分析,本文通过构建回归模型,对社会融入的影响因素进行探讨。将可能影响社会融入的核心自变量和其他自变量从个人、家庭和社会三方面逐步加入回归,得到统计结果如表3。可知模型2在模型1的基础上加入家庭因素,户籍与社会融入的关系不再显著,受教育程度与社会融入的显著性降低,可能两者之间存在共变。此外,其他的变量没有改变显著性;在模型2 的基础上加入社会因素,受教育程度和社会融入的关系改变显著性,不再显著,家庭人口与社会融入的关系显著性降低。核心自变量流动原因一直在1%的水平上显著。模型3 可知,异地养老型“老漂族”比隔代照料型社会融入增加0.050 个单位,照料晚辈的老年人需要家庭劳作,还可能在代际习惯和育儿观念上产生分歧,家庭的精神慰藉达不到所需,会比异地养老的社会融入更困难,假设1成立。
表3 “老漂族”社会融入的基本回归结果
1.个人因素
卫生习惯在1%的水平上显著影响社会融入,自己的生活习惯与本地人存在较大差别群体相比,差异较小的社会融入会降低0.199 个单位;流动时间显著正向影响“老漂族”的社会融入,长期流动相比短期流动“老漂族”的社会融入将增加0.103 个单位,流动时间的长度能显著增加“老漂族”的社会融入;跨县相比于跨市,跨市相比于跨省的社会融入将增加0.089 个单位,流动范围的缩小使“老漂族”的流入地与流出地的地方差异缩小,更容易适应,减少社会融入的困难。但在性别、户籍、年龄、健康和受教育程度方面都没有显著影响。
2.家庭因素
家庭人口在10%的水平上负向影响社会融入,家庭同住人口越多,社会融入越困难,可能因为家庭人口的增多,家庭经济和家庭共同生活上都会存在困难,需要的社会支持变多,社会支持不足的时候,社会融入更加困难;家庭收入和家庭困难对社会融入的影响不显著。
3.社会因素
健康档案在1%的水平上正向影响社会融入,在本地有健康档案的老年人相比较没有健康档案的老年人,社会融入降低了0.095 个单位,在本地拥有健康档案使得社会融入更好,健康档案的一些社会福利会促进社会融入;医疗保险的有无参加不影响社会融入,可能现阶段全民参保并且保种增多影响力减小,在删除未参保样本后,1983 个参保样本中参保地在1%的水平上显著影响社会融入,在外地参保的老年人比在本地参保的社会融入将降低0.062 个单位,可能因为医疗保险制度的不完善,异地结算等产生社会融入困难;社会参与显著影响社会融入,且在1%的水平上正向影响社会融入,参加过社会交往的老年人比没参加过社会交往的老年人,将增加0.111 个单位促进社会融入,参加一些同乡交往和社会活动会促进流动老年人的社会融入。
由此表明,流动原因、户籍、受教育程度、卫生习惯、流动时间、流动范围、家庭人口、医疗参保地、健康档案和社会参与都是社会融入的影响因素,假设2 成立。“老漂族”不管是异地养老还是照顾晚辈而选择流动,在“再嵌入”中都遇到了些许障碍。“老漂族”产生代际互惠或理性逻辑后,照料晚辈和异地养老与子女共同居住,生活习惯的差异、代际关系的矛盾和自身价值的降低等问题的凸显,导致在流入地的居留意愿是降低的,对本地的社会融入感就随之降低。卫生习惯等偏向于自我融入,自我适应便可减小卫生习惯的差距;家庭人口的增加会导致一些家庭困难,可以加强家庭内部沟通交流,社会和政府也可提供帮助;健康档案和医疗等是政府行为,政府要努力为“老漂族”的社会融入扫清障碍,减少融入阻力,政府与社会的帮助会使得群体身份得到重视,公民信号使得“老漂族”社会融入更轻松。此外,在外界提供帮助的同时,“老漂族”在异地生活中,面临家庭劳作、代际矛盾和社会适应,亟须情感支持、精神支撑,积极主动的社会参与会很大程度上填补精神缺失。
五、结论与建议
(一)研究结论
本文从“脱嵌”到“再嵌入”过程来分析“老漂族”的社会融入进程,“老漂族”因为照料晚辈和异地养老进行流动(“脱嵌”),“再嵌入”过程产生社会适应、代际关系和社会福利等方面的社会融入问题。同时,基于原国家卫计委2017 年全国流动人口卫生计生动态监测数据,运用多元线性回归研究“老漂族”社会融入的影响因素,主要研究结论如下:第一,流动原因对社会融入具有显著影响,照料晚辈型“老漂族”比异地养老型社会融入低,照料晚辈起到的是抑制性作用。第二,长期流动(五年及以上)、流动范围(市内跨县)正向影响社会融入;卫生习惯(差异大)具有抑制作用;性别、年龄和健康状况没有显著影响;家庭人口增多同样对社会融入起抑制作用。第三,健康档案和社会参与显著影响社会融入,在本地有健康档案和参与社会交往或活动的老人社会融入更好;医疗保险和政府建议参与社会融入关系不显著,但在删除78 个未参保的样本后,参保老人中在本地参保的老人社会融入更好。
(二)完善“老漂族”社会融入的对策建议
本文基于社会融入过程,为解决“老漂族”在“再嵌入”过程中遇到的社会融入困境,依据个人、家庭和社会三方面的影响因素研究,进而提出自身融入、家庭慰藉和政社协同三点对策建议。
第一,提升“老漂族”的自身融入。“老漂族”的“脱嵌”使得离开原本熟悉的生活环境,不管是空间还是精神都失去依赖,在新的空间会有距离感。一是要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产生距离感很正常,并且不会短时间内就消失,正确的心理建设,更好地实现角色重建,环境和角色的转变会遇到很多障碍,在有心理建设的同时,可以积极寻求各方的帮助,帮助自己更好地完成角色重建;二是要积极主动交流,主动融于周边环境和人际圈子,与周围年龄相仿的邻居多聊天、串门、买菜等,融入新的朋友圈子,加强自身的社会融入感,排遣社交孤寂等不良情绪,丰富精神世界。
第二,加强“老漂族”的家庭慰藉。子女应该重视老人的精神世界,认可老人对自己的“奉献”和“牺牲”,家庭的理解是缓和照料晚辈型“老漂族”融入难的有力方式;同时努力实现“代际和谐”和“代际团结”,“老漂族”的精神归属感和情感的愉悦感是流动过程中急需的。在新环境中,子女家庭要重视老人的心理需要,老年人本来就社交能力弱,年轻人可以帮助老人拓展社交,可以召开家庭会议的方式了解老人内心的想法,不定期带老人出去游览、吃当地美食和外出旅游等来扩展老年人的精神生活,促进代际了解。
第三,政社协同促进“老漂族”的社会融入。政府制度构建、社会福利和社会交往上都需要努力,达到政社协同。一是要打破户籍限制,促进公共服务的均等化,使得“老漂族”能够享受到该有的公共服务。医疗保险参保地是显著影响社会融入的,在本地参保的老年人社会融入更好,可实行全国医保统一联网,进行居住地报销,推进异地就医直接结算以解决异地报销难的问题。老年人流动的原因是照料晚辈和异地养老,照料晚辈的社会融入会更差一些,政府要积极探寻多元化的托育服务供给模式,减轻子女和老年人的育儿压力。二是要实行动态的管理和普惠社会福利,将“老漂族”一视同仁,对身份进行确认,给予他们与本地人相同的国民待遇,打破各种限制。加强“老漂族”的社会福利保障、经济支持、帮扶力度、同等化待遇等方面的统筹推进,比如将“老漂族”纳入廉租房的范围等,①参见史国君:《城市“老漂族”社会融入的困境及路径选择——基于江苏N 市的调查与分析》,《江苏社会科学》2019年第6期。帮助“老漂族”再社会化。三是要帮助“老漂族”拓展社会交往。老年人参加社会活动(同乡会、工会、志愿协会、老乡会、同学会、家乡商会等)能够促进社会融入。因此,可以依托社区开展一些老年活动,建立老年活动中心,组织一些线上线下活动,让老年人参与进来,交流互助,真切感受到社区这个大家庭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