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龙江满族刺绣纹样的符号化归纳及隐喻分析

哈尔滨师范大学/王晓晗 哈尔滨师范大学教授/李亚洁

黑龙江省作为满族祖先的发源地，凭借独特的气候与地理环境，对满绣影响深远。作为黑龙江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满族刺绣主要以齐齐哈尔克东满绣和牡丹江渤海靺鞨绣为主，还包罗牡丹江林口蚕翼绣、宁古塔满族刺绣、双鸭山集贤绣和肇源木兰花满族刺绣等范围相对于较小的满族绣种。他们以刺绣为表现手段，将信仰和文化在服饰上以纹样的形式彰显出来，为我们传承和创新刺绣文化提供了重要来源。多元文化的涌现对我国的传统文化带来了深刻影响，部分满族服饰刺绣在现代语境中也难寻踪迹，许多原始资料已失传，难以考证，从黑龙江地区满族服饰刺绣纹样图案入手，从符号构成角度对其进行系统研究，释归纳满族刺绣纹样表征与内在意涵,寻找满族刺绣纹样的隐喻意涵。

一、黑龙江满绣种类归纳

（一）牡丹江渤海靺鞨绣

牡丹江渤海靺鞨绣现今位于黑龙江省牡丹江市渤海镇，靺鞨族人建立的靺鞨政权也是第一个满族政权。作为满族的祖先，靺鞨族相信万物皆有灵性，逐渐开始崇拜自然，认祖先都是在在这些环境中长大成长的，世间万物都有神灵相伴。他们相信在现实世界之外有一个看不见但真实存在的神灵世界，靺鞨族人骁勇善战，心灵手巧，凭借着他们灵巧的双手为满族刺绣文化增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渤海靺鞨绣是根据当地人民的生活环境和风俗习惯产生和发展起来的。靺鞨绣在以家族传承为中心的发展模式下，逐渐形成了单面绣、双面绣等刺绣艺术。作为渤海靺鞨绣最常见的绣法之一，单面绣仅呈现一个刺绣正面，通过平压绣片将丝线的色泽融为一体。单面刺绣的特点是工艺精湛，适合墙面装饰，艺术效果强，在大众生活中更容易应用。双面绣是在绣出正面图案的同时，保证正反两面有着相同的图案，并且轮廓完全相同。它与单面绣的不同之处在于，单面绣的刺绣只要求绣面整齐，背面的针数无论如何都可以，而双面绣则要求正反面都需要同样整齐干净，并且作品的正反面不会露出绣线。

（二）齐齐哈尔克东满绣

克东民间满族刺绣源远流长，在继承满族先人女真人刺绣技艺基础上发展起来，满族文化资源是黑龙江非物质文化遗产的重要来源，具有极高的历史价值和审美观赏价值。作为满族文化发祥地之一的黑龙江省齐齐哈尔市的克东县，黑龙江、嫩江与松花江三江汇聚，凭借着当地独特的生活环境和风土人情产生和发展起来的克东满绣，时至今日，这里依旧作为黑龙江流域现代满族刺绣的代表。克东满绣常用的技法有直针、平针、盘针、拖针、错针、施针、戳沙、铺绒、堆绫、打子、穿珠、纳纱等。他们在图形、色彩、针法等方面积极创新设计，使得刺绣的种类和形式日益多样化。经过长期的发展，克东满绣逐渐形成了独具一格的北方民族特色刺绣。克东满绣通过二次创作将极富地域特色的动植物纹样以及几何纹样与当代艺术作品相结合，刺绣形式变化多样不拘一格，构成简单却处处透露着拙朴自然的美感，色彩鲜艳，民族特色十分强烈。

（三）黑龙江其他满族刺绣群体

宁安满族刺绣，是渤海靺鞨绣的一个分支。这一濒临消失的古刺绣技艺，在继承满族特有的骑射服饰图案元素的基础上，融合苏绣、广绣等汉族刺绣之长，纹样图案风格古朴，色彩鲜艳，对比强烈，处处彰显着宁安满族的传统气息，刺绣图案也常出现在旗袍镶嵌、靠垫图案、窗帘花边等处。木兰县地处松花江中游北岸，肇源木兰花满绣作品造型生动、针法细腻，渐渐地也形成了一种独特的艺术风格，既有刺骨的东北风的风骨，也有江南的微风细雨的婉约。在经过后人的整理、传承、创新后，重新绽放出木兰绣的艺术文化价值。林口蚕翼绣始创于黑龙江东南部，也是牡丹江渤海靺鞨绣的一个分支，其原料是当地盛产的柞蚕丝。史书《新唐书·渤海列传》记载，渤海国唐朝时期，林口县属颍州都州所辖，兼辖白盐、延庆两省。据考究发现，这两个地方一直是林口市人口密集区，由于历史原因和资源优势，刺绣技艺仅在林口民间流传，但并未形成具有地方特色的大规模刺绣群体。

二、黑龙江满绣纹样的符号化归纳

（一）刺绣纹样符号的功能

根据索绪尔提出的符号学理论，符号可以划分为“能指与所指”两个层面，也就是将满族服饰刺绣划分为包含服饰纹样的形状、结构、颜色搭配等内容的能指的表象层面，和满族服饰刺绣所承载的文化内涵、风土人情等内容的所指的隐喻层面。满族传统刺绣纹样作为当时满族社会文化、思想以及观念的表现形式，采用托物寄语的方式把纹样呈现在服饰上，其背后的能指层面也可以从纹样类型、纹样寓意和美学价值三个角度来入手。他在继承本民族骑射服饰元素的基础上，与汉、蒙、回等民族相互融合借鉴。体现在服饰纹样的分类上，以天然植物纹样为主，动物纹样为辅；以写实形象为主，神话传奇形象为辅，以天地云海为主，人造器物为辅。从纹样的能指层面的纹样形状以及所指层面的隐喻意涵入手，对黑龙江地域的满族刺绣中较大的两个刺绣群体和其他三个小刺绣群体中的刺绣纹样进行了归纳整理。

（二）刺绣纹样符号的特征

满族刺绣中一些具有吉祥寓意的图案被广泛应用在服饰品、生活用品以及手工艺品中。人们热衷于从构成元素谐音两个方面赋予纹样图案美好吉祥的寓意，来寄托内心情感。而满绣纹样的题材包罗万象、涉猎广泛，主要以动植物纹样和自然类、几何类和器物类等几类为主。以植物纹样为例，在保留植物基本特征、保持纹样的构图平衡的同时，运用艳丽和谐的色彩搭配，使用满绣针法勾勒出夸张而富有表现力的造型。主要以牡丹、菊花、梅花和兰花等单一纹样或组合纹样为主。满族人还相信世间万物都有神，相信世界之外还存在着一个看不见但真实存在的神灵世界。所以在他们的刺绣作品中除了包含大量日常动物图案和一些并不真实存在的客观动物图案。这也成为满族传统服饰刺绣图案中的重要题材，主要可以分为客观动物形象和主观动物形象。

表2 黑龙江满族刺绣其他类纹样符号归纳

在满绣的组合纹样中，一些辅助纹样常会搭配动植物等纹样图案出现。主要可以分为自然类、器物类以及文字类。自然类纹样主要对天地、风雨雷电、日月星辰进行了符号化的转变，形成了包括太阳纹、火纹、云纹、水纹以及江崖纹等自然类纹样。以及八宝纹、花瓶纹、花篮纹、灯笼纹等此类器物纹样。同样作为辅助纹样出现的还有几何纹样、文字纹样和人物纹样，几何纹样中如意纹和盘长纹出现的居多，文字纹样中福字纹、寿字纹与万字纹出现较多，人物纹样运用最少。

三、黑龙江满绣纹样符号隐喻分析

（一）纹样符号美学特征分析

在用色上黑龙江满绣与其他绣种有很大的区别，色彩相对更加明快艳丽。满族刺绣中对于高饱和度高色彩的大量使用，会给人一种热烈、饱满的感觉。观察发现，在满族民间刺绣的作品中，红色、黄色在刺绣中用得最多，因为它具有喜庆、温馨的象征意义。在刺绣过程中，满绣对事物的刻画不以表现物体形态为目标，而是致力于捕捉其本质，在平面构图中借助刺绣纹样来传达思想和文化。满族刺绣技艺者在细微观察刺绣题材的基础上，保留事物基本特征，通过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夸张事物，进而结合精湛手工艺使题材更加生动传神，满族生动夸张的刺绣纹理，凝聚了刺绣者丰富的想象力，有其独特的审美观念。在满绣图案纹样的发展变化过程中，一直遵循着形式美法则。在构图上，满绣纹样不求形似，只求神似的构图原理，给予了满绣很强的自由性。重视主题主旨，将画面内容组合、阐述，具有浓厚的浪漫意味，这也使得满绣纹样图案长期被满族人民的赋予着各种各样的深刻意涵。

（二）纹样符号内涵意义解读

黑龙江是中国位置最北、纬度高，不同于其他地方的寒冷气候也塑造了相应的特色地域文化。在漫长寒冷的冬天，生活在这里的人们难以外出，满族刺绣逐渐成为满族家庭中在农闲或传统节日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使得刺绣是女性先人缔造的手工工艺，绣品成为她们创制的手工艺品。在这种的深受萨满文化浸润的氛围中，满族妇女创造的手工艺品，其图案往往描绘天人合一的理念，代表着满族人民的精神寄托。也表达出人们为生存而向自然斗争，也不断在刺绣题材中表达对自然的妥协或抗争的意念。

在满族服饰刺绣纹样的形成和发展过程中，萨满文化对其纹样符号的发展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从某个角度来讲，萨满文化正是满族人民的精神支柱。由民族信仰所形成的的符号特征在满族服饰的刺绣图案中得到强调。如植物纹中的树木纹，被誉为“世界树”。兽纹中的鹿纹也是满族人民信仰的主题，鹿被誉为“鹿神”，是满族人民图腾崇拜的体现。纵观历史，满族与众多民族共同繁荣，民族间文化相互交融，各民族的思想文化不断融入满族文化。如牡丹、“梅兰竹菊”等吉祥纹样刺绣，也是儒家文化价值观仁政、爱民、天人合一和精神关怀的体现；满清时期占主导地位的佛教文化和佛教提倡的因果轮回观念，在思想上丰富了纹饰的内容和形式，如八宝纹、卍字等。花纹、莲花纹等，大量出现在满族服饰中，促进了满族服饰纹样的多样化；满族传统服饰的刺绣蕴含着萨满文化、道教、儒教、佛教等文化元素，多元文化深刻体现在满族服饰的图案上，充分体现了满族文化对外来文化的高度包容和接纳。

四、黑龙江满绣纹样符号的现代应用

现代设计中以满族符号元素为代表的设计作品，蕴含着他们的民族情怀和民族文化，是文化语义的延伸，体现了设计者的审美情趣。艺术的生命力就是通过与其他文化的不断融合、不断变化和发展而成为一种新艺术。在结合现代设计理念的前提下，民族艺术品设计的艺术符号也必须尊重这个民族的传统文化、信仰和审美才能发展繁荣，走向世界。因此，设计师必须从民族刺绣设计中提炼出符号元素，带出民族信仰、文化内涵和民族情感的艺术品质，再运用当代的设计语言和技术手段，使其语义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演变和变化。

五、结语

纹样图案作为地域文化的图案表征，是历史，是现在，更是未来。致力于推动提升刺绣纹样的文化价值，跳脱二维平面，坚持刺绣文化的可持续发展。实现民族艺术和现代设计的结合，不仅可以作用于服饰纹样图案设计领域，还可以扩展到其他设计领域，借助对刺绣纹样的再应用实现纹样符号的寓意优秀传统文化的延续，也希望引起社会上相关人士和个人对满族刺绣纹样，特别是对满族刺绣纹样意义解读与纹样符号化传承的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