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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书画报》的创刊和定位

2024-01-04白亚楠

天津美术学院学报 2023年5期
关键词:中国书画书画天津市

白亚楠

在改革开放的背景下,20世纪70年代末,中国再次迎来了文化建设高潮。美术界作为文化建设的关键领域,自然不会“缺位”。除去像《美术》这样老牌的专业刊物之外,《美术研究》《新美术》等关注新时期学术动向的校刊也陆续复刊、创刊。另外,还有一些以美术新潮为主要关注对象的新刊物创刊。一时间,我国的美术史论研究和文化研究呈现出一种蓬勃发展的新气象。但除了这些学术性期刊以外,一份以提升群众审美为目标的报纸也在此时应运而生,并在之后的数十年里在普及传统美术知识、推广国画及相关作品、提升人民群众艺术审美等诸多方面发挥了巨大作用,不仅满足了广大人民群众的审美需求,也以为群众服务的方式诠释了社会主义文艺思想观念——这份报纸就是至今仍发行甚广的《中国书画报》。

中国书画报创刊号

1985年7月1日,经中共天津市委决定,天津市编制委员会批准,中国书画报社成立。[1]报社作为自收自支、自负盈亏的全民事业单位,所发行的报纸于1985年12月15日试刊,1986年1月5日正式创刊。与同时期的美术专业刊物皆由专业人士办刊的做法不同的是,《中国书画报》由一群离退休老干部创办。在《创刊词》中,创办者明确揭橥了这群非专业报人的办报态度:“本报是以离退休老同志,青少年书画爱好者,书画教育工作者为主要服务对象。以传播书法、绘画、篆刻知识,继承传统、鼓励创新、培养新人、服务四化为宗旨。本报是一份综合性、普及性的刊物。我们要坚持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方向,同广大读者一道努力办好这份报纸。”[2]显然,为群众办报、为群众美术服务是《中国书画报》创刊的原动力,而“以传播书法、绘画、篆刻知识,继承传统、鼓励创新、培养新人、服务四化为宗旨”的办报理念,则成为这份报纸在此后数十年奉行的原则。基于《中国书画报》在过去将近40年取得的巨大社会效益,考察其创刊缘起与办刊宗旨,总结其办刊经验,对今天社会主义文化事业的建设和发展仍有着明显的借鉴、参考作用。

一、创刊缘起

考察20世纪80年代的我国社会文化发展,我们可以发现,《中国书画报》的创刊,确实有其特殊的时代背景。1982年,中共中央做出的重大决议,即“八二宪法”中提出废除领导干部职务终身制①,到1986年初,全国先后办理离职休养手续的老干部已达100多万人,[3]其中仅“天津市已有两万一千名老干部相继离休,占全市老干部总数的60%”[4]。肖元②在《天津市的政协委员为精神文明建设做贡献经验交流会上的讲话》中说:“从教育科学文化建设方面,知识分子在政协委员中占绝大多数,许多委员在教育、科技、文艺、医卫、新闻、出版等界具有较高的声望和较广泛的联系,是一个智力库。……据最近的统计,现在,我们市政协委员的工作变化很大,离退休人员有一百三十一人,退二线的有二百零七人,合计三百三十八人,占委员总数的百分之四十七。这种情况说明,如何发挥好退居二线和离退休委员们在建设精神文明中的作用,是一个值得认真研究的课题。”③大批离退休干部集中产生的现象引起了全国各省、市的重视,积极鼓励退休老干部把余热献给教育事业,使他们继续为社会主义建设贡献力量。[5]中顾委、中组部、团中央也在举行“关心下一代”的座谈会中明确提出:“教育青少年是老干部光荣任务,中共中央顾问委员会副主任薄一波在会上希望退居二、三线的老同志为青少年健康成长做出贡献;教育青少年是党赋予老干部的一项光荣任务。”[6]这一诉求更加激起了各行各业离退休老干部继续坚持艰苦奋斗的作风。例如,82岁的苏步青辞去复旦大学校长职务,退居二线后,开始为中学的数学教师讲课,以提高他们的教学水平。他自言:“我做这件事,主要是想提倡这样一种精神:老年知识分子退居二线以后,还要继续做力所能及的工作,向下一代传授知识。”[7]此外,年过七旬的离休红军老战士罗友林,离休后主动担任了南昌几所学校的校外辅导员,为培养新一代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罗友林还为青少年捐献书籍1000多册,赠送美化校园的各种树苗1000多株。[8]上述事例,说明老干部积极响应国家号召,以传授知识、培养人才、教育年青一代为己任,形成了一种积极健康的社会氛围,凸显出离退休干部群体为建设社会主义贡献力量的自觉性和自主性。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由离退休老干部来创办一份有助于提升青少年艺术审美并丰富离退休干部群众文化生活的书画报刊,可谓适逢其时。由天津市原副市长、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路达④,天津市委宣传部原部长、天津市政协副主席肖元,原劳动局党组书记、局长张高峰⑤等几位离休老干部牵头创办了《中国书画报》。据在天津市档案馆查到的档案材料记载,“张高峰1983年9月离休后,并没有选择安逸的生活,而是把离休当作革命新阶段的开始,继续为党的事业、为四化建设贡献余热。尽管他已经年逾古稀,今天仍以一个老共产党员、老战士的姿态继续为党的事业奋斗着。”⑥他担任了许多社会工作,除天津老年书画研究会副会长、咨询委员会委员、老年大学教务委员会委员等职务外,还担任了《中国书画报》副总编辑。张高峰自己虽然十分酷爱书画艺术,但其牵头创建《中国书画报》的初衷并不只是单纯出于兴趣,用他自己的话来讲,“天津是一个大城市,在不少方面都已走在了全国的前列。这就要求文化、艺术方面也应与之相称。天津人的精神,天津人的水平应该在各个方面体现出来。虽然《中国书画报》只是扶持红花的一朵小小的绿叶,却是我们精神文明建设的需要,是反映天津艺术文化水平的一个窗口”⑦。

相较于普通群众,作为中国共产党的高级干部,路达、肖元、张高峰等几位老干部对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自然是有着深刻的见解和自觉,又恰好他们对书画艺术有共同的爱好,所以当他们认识到在一座城市的发展进程中,经济、文化的发展都不可或缺,创办一份综合性、普及性的书画刊物也就是一个自然的选择了。

天津具有独特的人文地域环境,不仅紧邻文化古都北京,有着京师门户的紧要位置,又在历史上曾长期贯通南北,是漕运的重要枢纽和近代以来的重要港口城市,遂形成了一种既因与政治中心毗邻而深受时政影响,又因人员流动性强而兼具开放活泼特点的城市文化。正是这种特殊的文化与政治氛围,使得天津有着深厚的艺术文化底蕴。此外,天津传统的书画艺术还具有深厚的群众基础,诚如20世纪60年代《美术》上的一篇报道说——“天津市许多职工文艺工作者以对待生产一样,以敢说敢干的精神,配合政治运动,结合生产任务,创作了数以万计的美术作品”[9]。故而几位老同志在传统美术与现代美术之间、群众美术与精英艺术之间,自觉选择了以普及的方式来“振兴书画艺术”。

二、文化热与广告潮

20世纪80年代中期,关于中西文化的讨论渐趋热烈。在美术界,一方面是大量青年艺术家在实践上向西方现代派艺术学习,另一方面是以“黄山会议”为代表的美术理论界对西方现代派艺术理论的追捧。理论与实践上的两种声音,都在一定程度上超出了专业圈子的范围,在社会上引起了更多的关注,表明传统书画艺术正面临前所未有的诘问。[10]126在此背景下,一些画家、美术理论家开始为传统书画艺术发声。例如,1986年1月28日至30日,由中国画研究院、北京画院《中国画》编辑部联合邀请部分在京老画家、美术史论家召开“中国画座谈会”。会上,李可染提出:“现在的年轻人不要传统、不要生活、不要诗书画的修养——等于零。”[10]143吴作人则说:“老一代把自己的知识传给年轻的一代,年轻一代也自然会有新的发展,但不能把老一代绝对否定了。”[10]143一些有影响的画家开始举办个展,如李可染、吴作人、何海霞、朱屺瞻、赖少其等在京举办展览,中国美术馆为去世画家黄秋园举办个展等。其他如对董其昌、“四王”、黄宾虹、潘天寿等传统画派、画家研究也渐趋活跃。

上述活动更多只是反映了美术专业领域的新动向,那么与此同时在文艺领域普遍增多的大量的文化活动,如各类民间文艺社团、竞赛活动、交流研讨会等,均得到空前的发展,则表明“文化热”已经成为一种普遍的社会现象。河南一个偏僻小县郸城仅与书法相关的就有5个研究院,就是最为直接的例子。[11]此外,社会上还出现大量依托社会力量创办的书画函授院校、夜大学。在当时,通过函授学习是一个首要且极为便利的最佳选择,全国函授院校、夜大学逐渐兴起,像西安书法函授学院、河南书法函授学院、天津业余书画学院、中国书法函授大学等。再有1985年5月,《羊城晚报》刊登名为“南粤大地文化专业户星罗棋布,农村‘文化夜市’繁荣热闹”的文章,阐述了人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方式在逐步改变,文化个体户开始经营书刊租售、电影放映、艺术培训班、音乐茶座等项目,来丰富农村乡镇文化生活。国家也开始重视群众文化发展,如群众文化网点建设发展较快的新疆,在1987年4月已建有群艺馆13个,文化馆91个,边境一线文化分馆32个,乡镇文化站近700个。已建成的文化分馆、文化站占乡镇总数的71.6%。[12]而河北涿县特为农民举办中堂画展,农民对这些新的中堂画反应很强烈。[13]但所有这些带有群众特点的文艺发展新变化,相对于拥有十亿多人口的中国,还是远远不够的。因此,这就急需搭建更多能够以提升人民群众审美为宗旨的美术平台。《中国书画报》就是在这样的“文化热”中,由张高峰等几位老同志奔波操劳,在没有资金,没有专业编辑,几乎一无所有的条件下,白手起家,于1986年初办了起来。⑧

《中国书画报》属于无国家财政部门资助、自负盈亏的单位,其“全部资金来源为借款及预收款”,至创刊两年后的1988年6月仍有“四十万借款尚未偿还”。⑨流动资金是一个单位运作的咽喉要道,每一次的流动资金的周转情况都会直接影响到单位产生营业收入的水平。而《中国书画报》创刊第一年就亏损141963.90元,第二年亏损44930.84元,1988年经营情况有所好转,1至5月共盈利12634.84元。⑩这几项数据表明,报社一直在向一个好的方向发展,无论是工作经验还是单位运营方式,都在不断地完善与调整。而政府先后同意给予报社免征所得税达3年的照顾,则为报社提供了关键的一次“涅槃重生”的机会。

当时报社主要人员仅16人。这些工作人员来自四面八方,有之前在粮食局工作的干部、开电车的师傅,还有一些在天津业余书画学院学习过的业余爱好者和部队转业的文职人员,共同之处是热爱书画艺术。以当时书画报社的经济状况,根本没有办法给予编辑相应的劳动报酬,所以这些闻讯赶来报社的老干部、老工人,都是以不计回报的态度投入工作。这些工作人员虽然没有受过专业训练,但是都拥有着一颗对书画艺术炽热的心。这样的报社团队构成也从另一个方面表明了这个团队源于群众并服务群众的属性,它是创办人对社会发展形势需要的一种适应,也正好与普及和推广美术知识、培养大众审美观念、丰富群众文化生活、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社会需求相契合。报社抓住了这一时期人民群众对美术知识的渴求以及社会主义文化建设的迫切需要,进而促使报社顺势而上,成为离退休老同志、青少年书画爱好者、书画教育工作者学习书画知识与技能的园地。因而在北京的一次聚会上,齐白石的弟子娄师白拉着《中国书画报》负责人的手,激动地说:“谢谢你们,你们为中国人民办了件大好事。”

虽然20世纪80年代还处于计划经济时期,但是国家经济发展日益趋向活跃,电视逐渐普及,各种纸媒盛行,广告活动开始频繁,这为《中国书画报》的经济状况带来了转机。其时还兼任天津市广告协会名誉会长的路达说:“天津市广告这几年确实取得了很大发展,成绩不小,广告工作很活跃,广告宣传社会影响很大,效果很好。……我们广告事业的发展也必须把发展生产力作为出发点,一切广告经营活动的最终目的都是为发展生产力服务。”因此,路达与各位老领导,借助多家报刊进行交换广告的宣传,诸如《天津日报》《今晚报》《中国美术报》《书法》《书法导报》等报刊。值得注意的是,当时主流核心报纸《人民日报》同样为《中国书画报》进行了大力宣传。这些报刊发行量很大,其中,仅《天津日报》1985年出版发行就达到16101万份。《今晚报》出版发行量为14985万份。[14]除了上述借助广告自我宣传外,《中国书画报》也接收具有商业性质的广告为他人宣传,以此来获得广告收益。例如,《中国书画报》1986年第1期合订本包含了书画报18期的内容,每期均有广告出现,如飞鹏牌和熊猫牌美术颜料、鸵鸟牌书画墨汁、天津杨柳青画社、长城牌黑白电视机、郁美净益寿霜等商业广告。同年第2期合订本除了广告外开始出现专版栏目,如全国12个明星城市书画联展——衡阳专版、宁波专版、南通专版、沙市专版等城市书画专版,还有西北五省(区)美术作品展专版、妇女作品专版等各类专版设置。据曾任中国书画报社记者、办公室主任的马江红说:“报社主要通过广告和专版进行收入,专版实际上也是广告,最早我们是有5000块钱半版1万块钱一版,然后逐渐增加到16000、20000甚至24000,通过专版来增加报社收入,这种收入方式简单且快,而且还能推广。”无论广告对外宣传还是对内宣传,都益于报刊发行与收益,这也恰恰是《中国书画报》仅用两年的时间,由最初发行4.5万份迅速上涨到20万份的主要原因之一,以至当时全国几乎所有的县市包括中国最北端的漠河都有它的订户。报社领导人迅速捕捉到了“广告潮”的契机,大力宣传《中国书画报》,并于1988年第1期开始由旬报改为周报,用胶版印刷,终于在该年扭亏为盈,且前五个月共盈利12634.84元。由此可见,报社通过政府的鼎力相助,以及报社领导人充分利用广告进行大力宣传并获取收益,最终使得《中国书画报》“破茧成蝶”。

三、社会需求与群众定位

在遍及全国的文化热潮中,各地群众都在探索着新的文化娱乐方式。1985年,《羊城晚报》的一篇报道称,广州青年上班“拼命地工作”,下班“尽情地娱乐”,而娱乐的内容已从前几年的“老三样”——游艺晚会、节假日活动、上阅览室,转向了“新六热”——读书、跳舞、旅游、音乐、摄影、书法。[15]还有如南华西街坚持每年举办一两次群众歌咏比赛、书法绘画比赛和有各种球类、棋类比赛以及广播操、太极拳团体表演比赛的运动会等。[16]日益更新的文化生活,使得城乡人民文化水平有所提高,审美情趣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人们在相互交往中馈赠亲友的礼品已由糖果糕点、锅碗瓢盆等食品和日用品,转到工艺美术实用品和艺术欣赏品。亚麻手绣台布、雕漆瓶、刺绣制品、陶瓷工艺台灯、软木画……这些过去一般百姓很少问津的艺术品,成了供不应求的热门货。[17]

这种新现象表明,文化艺术的追求逐渐成为人们生活的日常。1985年,《羊城晚报》社书画藏品展览深受大众喜爱,参观展览的观众超过10万人次。在观众留言中,三水西南中学的观众写道:“请印成画册,出售给读者吧!”[18]值得注意的是,写这句观众留言的是一位中学生,从他恳切的话语中,能够让人感受到他对美术知识的渴望和迫切需求。一个普通的藏品展览能够引起广泛的观展兴趣,说明对于普通群众来说,可以亲近优秀艺术作品的途径十分匮乏。概言之,尽管社会美术活动日趋丰富多彩,但是对于满足群众的美术需要还是远远不够的,这就需要广大文艺工作者以各种形式大力宣传与普及美术知识,推动美术进一步地发展,最终使得美术活动与美术知识相得益彰。

天津市人大常委会副主任、新闻界前辈石坚在创刊号中撰写《培育新苗茁壮成长——祝贺〈中国书画报〉诞生》。文中称:“《中国书画报》的诞生,首先因为她适应广大人民的需要。目前,书法、绘画在天津市,在全国各地,都有广泛的群众性。从少年儿童、老干部、知识分子到工人、农民,喜爱书画的人越来越多。全国亿万中小学生,把书法、绘画当作一项基本的课程,数以千万计的离休、退休干部、职工,把书法绘画作为他们生活不可缺少中的组成部分。书画大普及、大提高的黄金时代已经到来。”[19]石坚准确地指出了《中国书画报》的创刊适应了广大人民的需要,为我国大量离退休的老干部群体、爱好书画艺术的群体提供了一种学习的渠道。

在全国“文化热”背景下,大量为老人和少年儿童举办的书画学习班如雨后春笋遍布全国各地,不仅让退休群众老有所乐,也有力地推动了青少年对传统艺术的学习。除去各种培训班和函授教学之外,大部分中小学、师范类院校也相继开设美术课程,并因而出现师资匮乏、学习路径较少的现实问题。正是基于此虑,《中国书画报》在试刊号《致读者》中就着重强调了办报意图——“年龄无长幼,学历无高低,都渴望得到艺术享受。百姓步入艺术殿堂,艺术春燕飞入百姓之家。为适应这种形式,本报坚持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以普及为主,雅俗共赏的方针”[20]。显然,本着“普及性”与“综合性”的办报理念,针对上述出现的美术类师资力量不足,群众愿意自学的社会需求,《中国书画报》的创刊,在群众自学美术的热潮中开启了特殊的辅导模式,其特设的教育、书法讲座、书画教学、教材教法等板块专栏,在群众中广受欢迎。

与全国绝大多数地方相比,在天津创办书画报纸有着明显的地域优势。除去前述毗邻北京和作为港口城市的地理优势之外,近代以来天津发达的市民文化,也为大众刊物的盛行奠定了社会接受基础。在1949年之后,适于群众阅读的刊物仍有如《天津画报》《河北画报》等长期发行。《中国书画报》创刊第一年发行量就突破4.5万份,正表明在天津开展群众美术活动有着坚实而广泛的社会基础。

就当时来看,群众的审美和书画创作能力还处在普遍较低的状态。而天津的独特区位优势在近代以来不断吸引大量高水平的书画家在此寓居,他们一方面致力于传统书画的创作,也通过卖画、授徒等方式保障生活,并在整体上提升了天津美术人才的专业水平,这既是《中国书画报》的编辑可以从非专业的干部群众中来的社会基础,也是人民群众对书画艺术有较高热情的社会基础。20世纪80年代,还有一大批活跃于天津的书画家,如梁崎、孙其峰、王颂余、溥佐等,他们不仅通过出版画谱的方式推动了群众美术活动向更专业的方向发展,也在一定程度上保证了《中国书画报》的优质稿源。基于专业人才的丰富,《中国书画报》特设的《书法讲座》《名作赏析》《佳作欣赏》《画具简介》与《古印今赏》等专题栏目,往往能以较为通俗的语言讲述专业的知识,对提升读者对书画作品的认知以及分辨作品优劣的能力等群众迫切需要的技能具有深刻的指导作用,这些功能逐渐扩大了刊物的影响范围。如书法家玄光乃在《怎样辨识印石》一文中,分别从印石的质地纯净者、温润、色泽等方面对印石进行分类和介绍。文章内容短小精悍,语言通俗易懂。又如国画家白庚延《山水画的笔法》一文,从线条、线条富于表现性、线条表现形体结构与质感、线条富于节奏感、线条富于想象力几个方面进行论述,每个章节都有醒目的标题,使读者一目了然,不仅能享受到阅读的快感,培养了美术兴趣,而且对群众鉴赏、学习都起到了引导作用。还有王大鹏《怎样欣赏国画美》、张潜《范宽和〈溪山行旅图〉》等大量具有强烈辅导性的文章,都有利于读者增加自身书画鉴赏能力。这些富有知识性和趣味性的文章,满足了群众迫切的求知欲望,才使《中国书画报》恰如其分地成为这一时期普及与推广美术知识最为重要的传播媒介。

四、结语

20世纪80年代是中国美术界较为特殊的时期,西方现代艺术思潮迅速在文艺界传播。在西方思想影响下,文艺青年们置身于中西方文化碰撞之下,多少都在艺术审美上有所困惑。相比之下,传统艺术的审美并未受到更大程度的波及,但中国艺术审美何去何从,则也是传统艺术的从业者、爱好者始终思考和关注的问题。《中国书画报》作为传播传统审美的重要媒体,最终成为引导广大人民群众的审美向更加积极健康方向发展的一个阵地,原因当然首在刊物“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以普及为主,雅俗共赏”的定位。其创办者路达、肖元、张高峰等有信仰、有热情的老干部主动将余热投入群众美术的普及与推广工作中,并能够不受时尚误导,在人们提升精神生活的文化热潮中开始《中国书画报》的编辑和出版,无疑是得益于他们长期在领导工作中养成的格局和觉悟。《中国书画报》的成功也说明,弘扬中国传统书画艺术,发扬爱国主义精神,确立健康的审美,也是美术类报刊出版值得借鉴的核心精神。

注释:

①1982年2月,中共中央《关于建立老干部退休制度的决定》第三条指出:“老干部离休退休和退居二线(包括顾问)的制度,是保障党和国家政治生活正常进行和健全发展的一项极其重要的制度,必须立即着手有系统地建立和健全起来,使之经常化,并且严格地加以实行。”顾问委员会,是干部领导职务从终身制走向退休制的一种过渡。

②肖元(1924—2013),河南省南阳县人。1960年于《天津日报》社工作,先后担任理论部主任、总编室副主任,1978年12月担任报社副总编辑;1983年3月,担任中共天津市委常委,同年6月兼任市委宣传部部长;1985年10月当选为天津市第七届政协副主席并担任党组副书记;1986年担任《中国书画报》总编辑;1988年5月连任市第八届政协副主席、党组副书记。

③参见肖元:《在天津市的政协委员为精神文明建设做贡献经验交流会上的讲话》,天津市档案馆藏档,1986年。

④路达(1912—1996),河北省安国市曲堤村人。历任天津市政协副主席、市九届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兼秘书长、市十届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第五、六届全国人大代表。与路棣、张高峰等人在1986年共同创办了《中国书画报》。

⑤张高峰(1918—1989),宁河县芦台镇人。1946年1月,在《大公报》天津版任编辑;1978年于天津市政协文史办公室工作,任副主任;1980年增补为天津市政协委员,后连任三届;1983年9月退居二线后,担任了咨询委员会委员、天津市劳动学会名誉会员、天津市老年书画研究会副会长、老年大学教务委员会委员、天津老年体育协会理事等社会工作;1986年与路达等人共同创办《中国书画报》并担任副总编辑。

⑥参见天津市劳动局政治处:《离休干部张高峰同志的主要事迹》,天津市档案馆藏档,1987年。

⑦同上。

⑧同上。

⑨参见天津市财政局财税管理三处:《关于对“中国书画报”申请免征所得税有关情况的报告》,天津市档案馆藏档,1988年。

⑩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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